第155章 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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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倩柔沒有辦法一下子接受兩個孩子的關係。
在她心裏,她早就把小樓當成自己的小兒子。
她知道兩個孩子從小就玩得好,可是她完全沒有想過這兩個孩子竟然會發展成為戀人的關係。
張倩柔覺著自己這次這車禍,發生得實在不是時候。
她這次腿意外受傷,年年跟小樓兩個人過來照顧她,她不好麻煩小樓。
跟年年講話,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可以,她其實兩個都不太想搭理。
不想搭理,不代表不關心,不在意。
起初,張倩柔沒太明白那句折騰得太過厲害是什麽意思。
直到瞧見兒子耳尖上染上的那抹殷紅,張倩柔倏地反應過來。
明白過來之後,她麵上出現顯而易見的尷尬,紅著臉,低斥了一句,“你,你這也太胡鬧了。小樓才多大。”
喬安年點頭,“我以後盡量克製一點。”
張倩柔壓低了音量,“年年,小樓太小了,你就不能……忍一忍?”
喬安年:“……”
…
賀南樓剛才從洗手間出來時,沒關門,因此病房裏的兩人誰也沒注意到他。
賀南樓刻意製造了點動靜,關洗手間的門時,稍微發出了點聲音。
張倩柔聽見聲音,停止了交談。
張倩柔的麵吃完了,喬安年幫著收拾,他把一次性食盒給扔在外麵的垃圾桶。
回來時,病床上的餐桌已經給重新放回去,病床也被搖高了一些,她媽後背倚著枕頭,神色間寫滿不自在。
小樓也沒坐在床頭,就在邊上站著。
不過小樓心態比他媽穩多了,臉上沒半點尷尬。
見到他回來,兩個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喬安年忍住笑意,“我先去洗個手啊,媽,小樓,你們先聊。”
喬安年進了洗手間,他刻意把水聲開得小一點。
沒聽見病房裏傳出任何的交談聲。
喬安年擠了洗手液,搖頭失笑。
喬安年習慣性甩了甩手,也沒把手擦幹,就從洗手間出來了。
賀南樓見到他手上的水漬,拿了紙巾遞過去。
喬安年很自然地把手給遞給他。
兩人的視線一對上,喬安年就明白過來了,“你剛剛遞紙巾給我,是讓我自己擦呢?”
賀南樓:“嗯。”
喬安年笑了,“那行,我自己來吧。”
賀南樓把他的手握住,替他把手給擦幹。
張倩柔看在眼裏,眉心微蹙。
年年會不會過分使喚小樓了一些?
當著張倩柔的麵,喬安年一點也沒有跟小孩兒保持距離的意思。
小孩兒給他擦完手之後,他給扔了紙巾,順勢握住小孩兒的手,“晚上我得留下來照顧我媽,晚上你先一個人開車回去?”
賀南樓“我也留下,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喬安年驚訝地道:“不行,睡不開。再說了,你明天上班怎麽辦?何況,也用不著你守下半夜,我媽夜裏肯定也睡覺,不用兩個人照顧。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就可以了。”
張倩柔把兩個孩子的互動給看在眼裏,從方才起就忍住沒有出聲的她,這會兒忍不住插了一句,“醫院有護工,媽托同事給找個可靠的護工就可以了。你跟小樓……你跟小樓兩個人,晚上都回去,不用留在醫院。”
張倩柔自己就是當護士的,她比誰都明白陪床的辛苦。
陪護的行軍床小不說,走廊上有人咳個嗽,手機鈴聲響起,全部都聽得一清二楚,根本沒有辦法好好休息。
喬安年沒同意:“護工比您兒子還可靠?”
張倩柔客觀地道:“護工比你專業。”
喬安年:“護工再專業,也沒辦法陪您解悶聊天啊。人在住院的時候,除了身體難受,心裏上的健康也很重要。總之,晚上我留下來照顧您。”
“你留下來,小樓也不肯回去,你讓小樓晚上陪著你在這裏挨一晚上?”
賀南樓適時地出聲:“我沒關係。”
…
喬安年還是希望賀南樓能回去好好休息。
如同張倩柔沒能說服他一樣,他也沒能說服小孩兒,兩人一起去了樓下,去買洗漱用品上來。
醫院規定的熄燈時間快要到的時候,郭遠新才抽了個空,行色匆匆地趕來。
郭遠新先是去的原先的病房,從護士口中得知,喬安年跟賀南樓兩人給張倩柔換了病房,有些過意不去,也有點發窘。
郭遠新在床頭坐下,“抱歉,倩柔,當時住院安排的急,病房緊缺,就給臨時安排了三人間的病房……”
張倩柔怎麽可能不理解?
一晚上兩萬,他們院長夫人前段時間住院,都沒舍得住,何況是他們這種工薪階層。
“不瞞你說,我是麻醉還沒醒時,這兩個孩子給安排住的這間病房,如果我事先知道,我也不會同意。“
郭遠新聽了張倩柔的話,這才沒那麽發窘。
他真的不是舍不得出這兩萬塊錢,是他的收入水平,壓根沒去想到過病房。
郭遠新晚上還要值班,在病房裏待了不到十分鍾,就被一個緊急電話給叫走了。
喬安年送他到病房門口,郭遠新一個勁地跟他說抱歉,說是今天不湊巧,趕上他的手術,否則應該他來照顧張倩柔。
末了,郭遠新猶豫了片刻,道:“你跟小樓的事……你不要太著急。她住院這幾天,多順著她的意。等出院以後,我一定替你好好勸勸她。我有朋友也是……他們兩個人現在養了一隻狗,兩隻貓,過得挺好的。”
喬安年挺意外,沒想到郭遠新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他笑了笑:“好,那就先謝過郭叔了。”
…
醫院有陪護的行軍床,病房裏有一張沙發。
喬安年把行軍床讓給了小孩兒,自己睡沙發。
賀南樓從來沒睡過行軍床,全新的被褥多多少少有一股氣味。
“怎麽了?是不是睡不習慣?”
喬安年快睡著了,瞧見賀南樓手機屏幕的燈,幽藍的燈光,模糊地勾勒著行軍床上躺著的人的輪廓。
小樓很少會在關燈後刷手機,因此他才會出聲問道。
賀南樓“嗯。”
喬安年轉過臉,看著小孩兒的方向,“後悔了吧?讓你先回去,不聽。”
喬安年看見,小孩兒從行軍床上坐起身,朝他走了過來。
小孩兒鑽進了他的被窩。
沙發就這麽點大,兩個大男人肯定躺不下,喬安年是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才勉強把他們兩個人都給包裹住。
小孩兒把腦袋靠他身上,頭發掠過他的脖頸,有些癢,喬安年低笑出聲,“撒嬌也不管用。沙發太小了,睡不了兩個人。”
小孩兒沒吭聲。
喬安年:“那要不你靠我懷裏睡一會兒?等你睡著以後,我抱你回行軍床上?”
“你過來跟我一起躺。”
“那也很擠啊,寶貝兒。”
小孩兒又不出聲了。
喬安年在心底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小樓這聽見不喜歡的話就默不作聲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他親了親他的鼻尖,“那我陪你去躺一會兒。你睡著後,我再回沙發上?”
“嗯。”
喬安年於是牽了小孩兒的手,就著走廊上照進來的燈光,陪著小孩兒躺行軍床上。
…
行軍床小,不過比沙發總歸是寬敞一點。
兩個人身體挨著身體,平躺著。
小手的手指被碰了一下。
喬安年唇角勾著笑,用他的小指勾住,兩人十指交握,“睡吧,明天還得上班。“
“晚安。”
嘴唇上傳來一片溫熱。
喬安年吻了吻小孩兒的額頭,“晚安。”
身邊的人呼吸漸漸地均勻,喬安年猜想應該是睡著了,他小心翼翼地拿開小孩兒橫在他腰間的手——
“小樓睡了嗎?”
喬安年嚇了一跳,差點沒把小孩兒的手給甩床上。
他才拿開一點的手又圈了上來,喬安年隻好暫時躺床上,他低聲地問道:“媽?您沒睡著啊?”
麻醉藥效過去,張倩柔手術的部位開始隱隱作疼,不太能夠睡得著。
張倩柔:“嗯。”
喬安年當即關心地問道:“您是不是想上洗手間?我扶您過去?”
“不是,媽就是,想問問你……”
張倩柔遲疑了片刻,問道:“媽想問你,初三那天,你在高速休息區,我問你是不是戀愛了,你說是。當時,你的戀愛對象指的就是小樓麽?”
喬安年笑了,“是小樓。我沒喜歡過別人,就隻喜歡過他一個。”
張倩柔心疼了疼。
為兒子的這句沒喜歡過別人,也為兒子這句隻喜歡過小樓一個。
以前年年還在上學那會兒,張倩柔經常聽同事提起,頭疼他們孩子早戀的事。半大不小的孩子,強行幹涉吧,怕孩子會叛逆,聽之任之吧,又擔心孩子的成績會被影響。
因此,不少同事都羨慕她,羨慕她年年懂事,早戀問題上從來沒讓她操心過。
很長一段時間,張倩柔也是那麽想的。
哪怕是年年大學畢業,也沒找女朋友,她也沒催過,總覺得孩子還小。
現在再回過頭去想,哪家小子青春期躁|動時,沒有對一個兩個姑娘動過心?又有哪家姑娘,在十六、七,十八九歲的年紀,暗戀過班上打籃球或者是書念得好的男孩子?
可是,年年跟小樓兩個人,從來沒有過。
除了樂樂那幫朋友,他們談得最多的始終隻有彼此。
倩柔壓著眼尾的緋紅,低聲道:“媽一直以為,你拿小樓當弟弟來疼。”
喬安年承認道:“前幾年我是一直拿他當小孩子。”
張倩柔聲音沙啞,“你是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對小樓起了不一樣的心思的?”
“去年。”
張倩柔想起,初三的時候,自己問年年怎麽沒說談戀愛的事,年年的確提過在一起沒多久。
“你怎麽跟小樓提的?你一提,小樓就答應了?你確定,他是喜歡的你?會不會隻是依賴而已?還有你對小樓,真的是喜歡,不是習慣嗎?
年年,小樓還小,很多事情,他可能就憑一時的興趣跟衝動。可你不一樣,你是個大人。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應該為他著想。況且,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兩個人現在是相互喜歡,那要是哪天,你不喜歡了,或者是小樓有了別的喜歡的人了,你們兩個人的關係,還能像現在這樣好嗎?
因為做不成愛侶,而成為怨侶的例子太多了。這些,你都想過嗎?”
喬安年平躺在床上,他笑著道:“媽,你看啊,每個人從懂事記事的時候,就都知道大家早晚有一天會死。可是你看,這個世界上大多熟的人,不都在積極地過好每一天嗎?您要是說談個戀愛,就奔著天長地久去……不能說不切實際,隻是在我看來,這不是戀愛,更像是做任務。
談戀愛就要結婚,不然隻任務就失敗。我覺得不是這樣的。我覺得戀愛是,我對這個人動了心,那個人剛好也喜歡我。我們決定在一起,我們一起度過很美好的一段時光。至於能走多久,這個時間自然會給出答案。就好像我們每個人都知道早晚會死,也沒見誰天天去想著,什麽時候會死。
還有,媽,您覺得,小樓是一個性格衝動的人嗎?”
張倩柔一噎。
小樓那孩子跟“衝動”兩個字完全不沾邊,那孩子,太穩了。
喬安年:“退一萬步,小樓要是真對我就是一時的衝動,我覺得也挺好的。真的,至少在他十九歲的年紀,陪他一起衝動的那個人是我。我不會傷害他。”
張倩柔脫口而出道:“那你自己呢?”
張倩柔不讚成這段感情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兩個孩子都太年輕。
走到最後的概率太低。
她既擔心兩個人最後會變成怨偶,也擔心他們兩人當中的其中一個會受傷害,或者是兩個人都因為彼此受傷害。
手心手背都是肉。
當母親的,不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無論他們兩個人誰受傷,她都一樣難受。
喬安年笑了,“在愛裏受傷,在愛裏成長,這些都是愛情的一分部分。如果因為害怕受傷,就瞻前顧後,裹足不前,您未免也太小看了我。我也不配被小樓喜歡。”
張倩柔沒再出聲。
許久,喬安年聽見他媽在夜色裏,長長地,歎了口氣。
…
張倩柔在醫院一共住了九天。
喬安年跟賀南樓兩人白天得上班,就請了護工照顧張倩柔。
兩人晚上下了班,就一起趕去醫院。
周末也是一塊過來。
張倩柔心裏清楚,她也很明白,小樓這孩子天天跟上班打卡似的跟著一塊來醫院照顧她,全是因為年年的緣故。
張倩柔對兩個孩子在一起這件事還是覺得別扭,有些難以接受。
隻是會慢慢地,像以前那樣,主動找小孩兒說話,隻是話題從來不會談到喬安年。
出院這天,郭遠新特意跟同事調了班,一起接張倩柔出院。
郭遠新熟悉醫院的流程,因此由他陪著喬安年一起去辦理出院手續,賀南樓則在病房陪著張倩柔。
喬安年那邊辦理完住院手續,打電話給賀南樓。
賀南樓推坐在輪椅上的張倩柔去跟在樓下的喬安年還有郭遠新兩人和會。
這兩天外麵風大,賀南樓根據喬安年在電話裏的叮囑,從行李包裏拿了頂漁夫帽,給張倩柔戴上。
張倩柔:“小樓,謝謝你。”
賀南樓推著張倩柔往病房外走去,“不客氣。”
張倩柔的手覆在賀南樓握著輪椅把手的手背上,“我的意思是,謝謝你,這段時間陪年年一起照顧我。”
賀南樓推開病房的手一頓,垂眸看著輪椅上的人。
對上小孩兒黝黑黑的眸子,張倩柔臉上有些燒,她卻還是堅持地說出心裏的想法:“你跟年年兩個人的事……我認為沒有反對的立場。你們相互間陪伴的時間,遠勝於我陪他的時間。也希望你能夠體諒,身為一個母親,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太辛苦的那條路。隻是,如同我沒有辦法左右你們要走的路一樣,哪怕我再為此擔心,我也不認為我有幹涉的權力。”
張倩柔沒有說同意或者讚成,不幹涉,是她做到的最大的極限。
賀南樓聽出她的言外之意:“謝謝。”
張倩柔:“對了,年年要是做得太過,你別凡事都聽他的。我以前覺得年年穩重,做什麽都知道分寸……哪知道這孩子……”
說罷,飽含憐愛地看了賀南樓一眼。
賀南樓:“……”
…
“醫院是有專屬的醫護人員照顧喻小姐沒錯,但是病人還是需要家屬的陪……喂,喂,喻先生?喻先生……”
“她是您的女兒,怎麽就是死是活跟您沒關係呢?喂,喻太太,喻太太。”
聽見“喻”這個字,賀南樓停了下腳步,轉頭往走廊上看了一眼。
走廊上,有一名護士在背對著他的方向,打電話。
張倩柔遇見醫院的同事,在跟同事聊天,賀南樓跟張倩柔說了一聲,往護士所在的方向走去。
喻美心躺在病床上,她聽著病房外護士跟家裏人打電話,眼底一片冷漠。
這條命,她早就不想要了。
她唯一遺憾的就是,竟然沒有讓那兩個小王八蛋付出任何的代價!
喻美心至今沒有想通,那個小王八蛋到底為什麽會知道那天她去找喬安年,又為什麽知道她身上帶了刀具?
腹部又痙攣地疼了起來,喻美心咬著唇,眼底全是恨意。
這樣活著,到底有什麽意思?喔,對了,那兩個小王八蛋還沒有死。
她活著,就是要那兩個小王八蛋付出代價!
“轉,轉到普通病房嗎?”
病床上,疼痛欲死的喻美心,忽然聽見護士的這一句話,無動於衷的表情終於出現了猙獰的裂痕。
是誰?!
是誰計劃將她轉到普通病房?
是賀惟深嗎?
賀惟深已經是她的前夫,他憑什麽替她做主?!
她不同意!
她是喻家大小姐!她是名模!她怎麽可以住普通病房!!
…
“您,您確定嗎?”
護士小聲地跟眼前的青年做確認。
青年剛才走過來時,她就覺得很眼熟,認出對方就是全網最同情的賀家小少爺,身為喻美心直屬親戚的賀南樓,聽見對方要求將喻美心從病房轉為普通病房,護士還是愣了愣。
賀南樓眼神冰冷:“喻家股票大跌,銀行收緊對喻家的貸款,供貨商向喻家追債,喻家的資金鏈出現全麵崩盤。你認為,在這種親口下,喻家還能支付得起每天兩萬的住院費嗎?”
護士眼露慌張。
喻家,喻家的情況竟然已經這麽糟糕了嗎?
她在網上刷到過,受喻美心醜聞的影響,喻家股票大跌,市值蒸發得厲害。
事實上,醫院領導就是因為收到風聲,才會下令讓她最近積極給喻先生或者是喻太太打電話,催他們把欠醫院之前的清單給一並繳清。
但是聽這位賀家小少爺的語氣,該不會……該不會之前的住院費喻家都不管了吧?!
“我會讓喻家把之前的住院費用以及治療費用繳清。至於接下來……”
一聽賀南樓會催喻家那邊繳清費用,不等賀南樓說完,護士便機敏地道:“繳清病房的住院費以及這段時間的治療費用後,我們會將喻女士轉到普通病房。”
“我不要住普通病房!賀……”
喻美心忍著疼痛,從床上爬下來,因為太疼,她狠狠地摔在來的地上。
病房的房門被打開,喻美心憤怒地抬起頭:“賀惟——”
一張她在這個世界上最痛恨的臉出現在她的麵前,她的瞳孔倏地一縮,“是你!”
賀南樓把病房房門給鎖上。
“是我,不是賀惟深。其實你應該慶幸,不是賀惟深。那樣,至少在他的記憶裏,你始終是年輕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
“你閉嘴,閉嘴!當年,我怎麽就沒有用開水把你給燙死呢!不對,在你還是一個胚胎的時候,我就應該把你給流了!你連賀惟深都留不住,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我為什麽要把你給生下來!我為什麽要把你給生下來!你是個惡魔!惡魔!”
喻美心試圖從地上站起來,但是她的身體早就被毒|癮跟疾病掏空了,她試著站了幾次,幾次都沒有成功,隻能跌在地上,對著賀南樓叫罵。
門外,醫護人員在敲門。
賀南樓拿後背抵著門,他垂眸,看著地上的喻美心:“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麽會知道會客室的那個人是你嗎?”
喻美心瞪著他,賀南樓嘲諷地道:“因為前一天晚上,賀惟深找過我。他告訴我,你得了癌症,希望我去看你。其實,你想要見的人是他,不過拿我當幌子罷了。所以,那天你踏入t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在我的監視範圍之內。”
喻美心睚眥欲裂。
竟然……竟然問題出在賀惟深的身上!
賀南樓壓低音量,“喻美心,你太自以為是了。賀惟深沒愛過你,所以你千方百計,想要留住他。可是,你看,他的心底,由始至終都沒有你。你想要通過傷害喬安年以達到報複我的目的——你以為,我會給你這個機會嗎?”
賀南樓往後退了一步,他一隻手握在門把上,冷漠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喻美心,“祝你長命百歲,喻女士。”
好好享受,癌症的每一天吧。
賀南樓推門出去。
門外的醫護人員看了他一眼,趕緊跑進病房。
病房裏,喻美心痛苦地捂著腹部,倏地,她的喉間湧上一陣腥甜。
地上,濺了一灘的血……
“病人吐血了!快,快把病人抬到病床上……”
“去喊主治醫生過來!”
“快!”
…
賀南樓走病房走出。
他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賀南樓抬起頭。
長廊上,有穿著病服走來走去的病人,有在家屬的攙扶下他緩緩行走的病人,有不知道發生了設麽事,向著他這個方向張望的醫護人員,賀南樓的眼裏,隻有那個徑自奔向自己的身影。
喬安年在樓下,遲遲沒有等到小樓推著他媽下來。
剛想打電話,結果就接到了他媽的電話,說是小樓在醫院碰見了喻美心,後者還罵了小樓,讓他趕緊上來。
喬安年疾步跑到小孩兒麵前,他按住小孩兒的後腦勺,與之額頭抵著額頭,“寶,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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