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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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姐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裴若蓮怫然道:“可見你根本不知曉自己錯在哪裏,更罔論會改。”
    言罷, 將蘭姐兒帶回到房中,關上門,再作教訓。
    裴若蓮在肚中反複思量, 幾度將火氣壓下去, 才道:“方才那一番話, 可見你已是何等地驕狂驕恣, 今日我若不管教你,他日你闖下禍端, 再沒人能救得了你。”她亦是第一次對妹妹說這樣重的話。
    蘭姐兒原以為長姐回門,是與她親近的, 不曾料, 長姐竟會因為一點小事,對她厲聲載罵。是以, 長姐還沒開始說甚麽, 她便又哭了起來。
    “今日, 你便是哭成那水簾洞,也得給我站直了聽著、記著。”
    嚇得蘭姐兒兩眼汪汪, 隻能捂著, 不敢哭出聲。
    裴若蓮道:“嬌嬌說,嬌嬌說,你倒是把她的話放心裏,怎不見你聽我一言半句,難不成我會害你不成?你是不是覺著,她與你一般都早早沒了娘親, 同病相憐,於是與她惺惺相惜?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那柳家寵妾滅妻,逼死了正室,把妾室扶上來,柳嬌嬌才會沒了母親……這樣的名聲,這樣的人家,別人巴不得躲著,你倒好,自己上趕著找她頑。”
    這是裴若蓮最氣的地方,兩家的情況,豈能同類而語?這不僅羞辱了林氏,還羞辱了整個伯爵府。
    “我再同你說一遍,伯爵府主母,是父親明媒正娶抬回來的大娘子,你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都給我敬著,休叫我再聽見你提柳家一字半句。”裴若蓮愈說愈氣,道,“甚麽嬌嬌碧碧的,自家的事院牆裏自個擺布去,小小年紀教人搬弄是非……從今日起,我看哪個奴才敢縱著你去找她,我定狠狠把她給發落了。”
    裴若蓮也在心裏責怪自己,以前總想著,有自己在身邊看管著,出不了大差池。
    等到嫁了人,才明白,身為人婦,總會有所不能及。
    再回頭,蘭姐兒已經成了這樣。
    “聽見沒有?”
    “聽見了……”蘭姐兒抽泣著應道。
    “此乃你第一錯。”裴若蓮繼續道,“你口口聲聲要找個把你放心尖上的,我看你是看話本子迷了眼,一個姑娘家說出如此不知廉恥的話,若是傳出去,你還嫁人不嫁人?你自己不要名聲,伯爵府裏的其他姑娘還要名聲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樣樣都依著你,難不成這個家還不夠把你放心尖上?此乃你第二錯。”
    “第三錯,也是叫我最寒心的。”裴若蓮把臉別過去,背對著蘭姐兒,沉著聲音問道,“你我同胞姊妹,我問你一句?你是不是覺著,阿姐隻顧著為自己謀一份豐厚的嫁妝,才三番五次拖著你去朝露院,逼著你向主母請安?阿姐沒想過你會這般看我……你誠心答我,若真是如此,便不算是你的錯,而是我的錯。”
    她背過去,是怕自己流出來的淚水,過於狼狽,叫胞妹看到。
    因為心裏難受,她說話時,胸口悶得慌,一頓一頓地發悸。
    “世上再無第二個人比長姐對我更好,我隻怕長姐以後再不會疼我,豈會把長姐想得如此不堪。”蘭姐兒跑過去,從背後抱住姐姐,把頭搭在她的背上,嗚嗚地哭,知曉自己說的話傷了長姐的心,承諾道,“我錯了,我聽長姐的,都聽長姐的,往後再也不去柳家,再也不看話本子,再也不在家裏耍小性子……隻要長姐時時記得回來看我。”
    裴若蓮擦了擦淚,慢慢平靜下來。
    她並不糊塗,不會因為蘭姐兒這麽說,就大事化小,而是說道:“今日回門,有所不便,改日我會再來,跟祖母商量,換了你身邊的婆子丫鬟,收走那些雜書穢物。此外,往後,初一十五,逢年過節,你給我規規矩矩去朝露院,向主母請安,平日待在房裏練習女紅、學寫字……若這些最基本的,你都做不到,那就說明,你方才哭得都是假的,我再不管你。”
    “嗯嗯,蘭兒一定做到。”蘭姐兒再次承諾道。
    ……
    蘭姐兒院裏這樣大的動靜,豈能逃得了下人的眼睛。
    申嬤嬤從外頭小跑回來,關上門,來到林氏跟前,道:“夫人,大小姐方才把二小姐教訓了一頓。”又將蘭姐兒在房外說的那些話,說給了林氏聽。
    旁邊的裴少淮正好聽了個全,心裏一凜——原以為蘭姐兒是缺了愛,衝動行事,飛蛾撲火,才釀了錯。
    如今聽來,這禍根倒像是從心裏長出來的。
    但他阻止蘭姐兒犯錯的心思是沒變的,竹姐兒、英姐兒兩個小的,不能因為她,受到牽連。
    “都叫誰聽見了?”林氏問。
    “除了老奴,還有一個婆子,兩個丫鬟,正叫人看管著,都是賣了契的。”
    “管得住嘴的就留著,管不住嘴的,就送莊子去罷。”林氏道,“今天是蓮姐兒回門的好日子,別叫這些閑言碎語傳出去了。”
    申嬤嬤為林氏打抱不平,道:“夫人光想著別人,也該想想自己。”
    林氏不甚在意,道:“她早便這樣想了,隻不過今日被長姐說了幾句,不痛快,心裏話脫口而出罷了。我計較有甚麽用,我既打不得她,也罵不得她,我要做的,是防著她做了出格的事,耽誤府上其他姑娘。”
    裴少淮眼睛一亮,心想,母子所見略同。
    又感慨,母親確比他謹慎許多。
    林氏又吩咐申嬤嬤道:“趁著蓮姐兒給她換丫鬟婆子的時候,放兩個精明的過去,多盯著些。”
    “老奴省得了。”
    ……
    幾日後,蓮姐兒與老太太一齊,將蘭姐兒的院子上上下下整治了一番,又給她立了許多規矩,自不必多說。
    ……
    ……
    經此小風波之後,伯爵府重新回歸平靜日子。
    老太太開始讓林氏操持全府上下事務,把鋪子門店交由她來經營,隻不過,那祖宅契田此類的,老太太還牢牢攥在手裏。
    老太太覺得,這是裴家的命脈,守住這些,裴家再不濟,也還能當個土地主。
    初初接手這麽多鋪子店麵,林氏亦不敢大刀闊斧,隻將幾個生意不好的酒肆,改成了糧鋪子、布匹鋪子,收益見增,整個伯爵府過得不再那麽“捉襟見肘”,各個院的月例都提了二兩銀。
    做出了成效,林氏有了底氣,她聽從大兄的,把城東地段最好的那間茶樓,裝潢一番,改成了戲樓。原先的一應茶具既沒有浪費,又能做新的生意。
    林世運對林氏說的原話是:“別人家要在城東開戲樓,得先花大把銀子打通關係,你們倒好,本就住在城東,守著一個伯爵府……那茶樓,賣個茶水能掙幾個錢?”
    能住在城東的,都不是等閑之人。果不其然,這戲樓開起來後,生意雖不比老戲樓、大戲樓,卻掙得比茶樓多得多。
    老太太原是想再開個金銀鋪子,卻被林氏勸住了,說是:“金銀鋪子看著體麵,卻不過是掙個工匠費,再說了,那些公府侯府的,家家都在開金銀鋪子撐麵子,咱們伯爵府就不摻和這個熱鬧了。”
    老太太聽了林氏的話,穩重起見,拿自己的銀兩,開了糧店,每月都有不少的進賬。老太太對諸位孫子孫女,出手愈發闊綽。
    ……
    裴秉元讀書科考,仍不見有甚麽起色。
    裴若蘭收斂不少,但與主母的關係仍是不恰。
    沈姨娘守著一對兒女,規規矩矩,從不逾越。那竹姐兒本是個活潑好動的,十分機靈,性子好強,隻是,沈姨娘一直壓著她,叫她不要出頭。
    故此,裴少淮常見到竹姐兒規規矩矩地站著沈姨娘身邊,但眼珠子卻滴溜滴溜地在轉,不知道在想些甚麽好頑的事。
    淮哥兒與津哥兒依舊跟著祖父、父親識字,背誦詩詞。有時候,兩兄弟閑暇,也會比比誰認的字多,淮哥兒自然戰不無勝,隻不過,某次祖父讓他倆背古詩,背到第十首時,裴少淮便輸了。
    這不禁讓他思索,是津哥兒太勤快,還是自己太懶了,亦或者是,津哥兒太過聰慧?
    ……
    ……
    五歲生辰那日,天邊尚未露白,裴少淮如同往日一般,睡得可香可沉。
    “淮兒,淮兒,該起身了,今日是開蒙禮[1]。”屋內掌亮了燭火,林氏輕輕推動淮哥兒喊道。
    尋常人家,通常是何時入學堂,何時行開蒙禮。可裴家不同,淮津兩兄弟早早開始識字,如今年滿五歲,到執筆寫字的年歲了,祖父裴璞決定,在淮哥兒五歲生辰這日,為兩個孫兒正式行開蒙禮。
    即為“破蒙”。
    裴少淮揉揉眼,睡眼惺忪,林氏的身影漸漸清晰,他問道:“娘親,是該朝沐了嗎?”
    “嗯嗯。”林氏柔聲道,“你父親已經去國子監接請張學究,估摸著天亮便要行禮,淮兒該起來朝沐穿衣了。”
    這位張學究並非給裴少淮當老師,隻是作為上賓,來替淮津兄弟二人,主持開蒙禮。
    張學究學問深,名聲好,是國子監裏的名師。這是徐家幫忙引薦的。
    在大慶朝,讀書是件神聖的事,看書前,尚且要焚香淨手,更何況是開蒙這樣的大禮。於是乎,淮哥兒被放入了一個大澡盆中,便是那一刻,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這洗澡水的味道實在太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