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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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朱墨也沒準備,早早來到翰林院。
    嚴黨、清流眾人知道今天就是決議的時刻,到底用誰的方略,對小臣來說沒什麽,但對兩邊陣營卻是十分重大的事情,直接決定了強弱消長,因此氣氛一開始就很緊張。
    眾學士一言不發,全都站在後排。
    嚴嵩居中高坐,徐階在右下方,兩邊依次排列,也是不交一言。
    嚴世蕃本來想套朱墨,但一直套不到,最近幾天還直接玩起了消失,無奈也隻有打消念頭,今天已經是最後期限,幹脆就先用高寒文這個書上去前麵擋著,把買田的事先辦了。
    稍一思索,他便哈哈朗笑道:
    “各位學士,這數日來,大家也都提了方略,內閣也都議了,咱們幾個呢,都認為,高寒文那個改稻為桑還是上策!”
    哦……
    果然如此……
    那還議個屁啊~
    裝什麽裝啊?
    瞎鬧騰唄……
    許多上了方略的學士一時心裏不爽。
    嚴世蕃嘿了一聲,尬笑道:
    “不過嘛,有幾個學士提的也不錯,內閣也沒有忽視……嗯,比如說王庸,他的那個以工代賑,我和老羅,對了還有張太嶽、高肅卿也都談過,不錯!真的不錯!是個人才……我本人提議,王庸可以來我的工部當個主事,先曆練著,到時候再看嘛……”
    嘩……
    全場頓時氣息全無,人人感覺到了輕蔑、敷衍、羞辱。
    但奈何人家嚴世蕃是何等權勢熏天,就算他摁著頭吃屎,那也得吃啊……清流學士們暗中不滿,卻是毫無辦法。
    按照朝廷慣例,翰林院出來的人,去到地方最起碼要做個縣令,以後背靠大樹,才熬得出來,而做了六部主事,那等於是淹沒在了芝麻京官裏,多數是永無出頭之日,還不如繼續待在翰林院呢。
    這麽一來,王庸好好一個人才,等於就廢了。
    嚴世蕃見清流學士們不敢說話,當下更加得意,道:“墨卿,你就再說說你的方略,說細一點,說具體怎麽辦?這就要開始幹了,可不能模棱兩可……”
    “是,學生明白。”
    高寒文神色自若,巴拉巴拉一陣,又說了一遍。
    徐階、高拱、張居正前幾天一直想找替代方略,但奈何這些學士們大多數都是書呆子,確實提不出什麽有用的。這時見嚴世蕃嘚瑟,卻也隻有搖頭歎,隻好等著看看那個朱墨到底是不是繡花枕頭了?他要是再丟人現眼,那各人就回家洗洗睡吧!
    這時,
    嚴嵩見大局已定,掃視全場一遍,又緩緩問道:“你們還有話說嗎?沒有的話,內閣就先按高寒文的方略定了,接下來就是執行,大家都要出力!出不了力的,也不能在背後誹謗……都明白了嗎?”
    此話一出,
    不僅定調,而且還有恫嚇,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而這時,
    一個聲音卻忽然飄了出來,瞬間撕開了凝固緊張的氣氛——
    “學生以為,高大人的方略斷不可行!”
    咦?
    嘩……
    這?
    不要命了?
    敢這樣削老嚴嵩?
    這誰呀?
    擦!
    眾人循聲一看,卻是站在後排的朱墨。
    ……
    嚴嵩、嚴世蕃一時麵麵相覷——
    這人不是不想摻和嗎?怎麽又冒出來了?
    難道,有鬼?
    而徐階、高拱、張居正也是一愣——
    這少年?
    叫你提方略,可沒讓你削嚴嵩啊?
    ……
    嚴嵩定睛一看,心裏哼了一聲,臉上卻笑道:
    “原來是朱公子啊,好、好!徐閣老一開始就說了,這次是公議,誰都可以說……你有什麽方略就提,我們內閣幾個人,還有你們,大家就在這裏議,晌午就報給司禮監……”
    他這樣一說,等於是說:你有屁快放,放完大家還要幹事呢……
    朱墨看了許多大明的書,對這些套路當然不陌生。隻不過,嚴家越是不爽,他就越是要慢條斯理。而且,他朱墨既然決定要挽救大明,要立萬世之法,結束治亂循環,跟他們就是生死敵人,又何必留情?
    他笑了笑,平靜道:“嚴閣老、小閣老、徐閣老、高大人、張大人,各位同僚,學生以為,這個方略,純粹是——書生之見、一派胡言!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如果內閣照此施行,必將誤國誤民!”
    嘩!
    這?
    老嚴嵩的麵子捏?
    節操碎了一地啊……
    嚴世蕃怎麽還不罵娘?
    眾人驚愕之際,恐懼地偷看嚴世藩臉色,果然像是被人踹了幾腳的樣子。緊接著,在眾人偷看之下,嚴世藩臉上終於漲出了豬肝色。
    “哼!這位就是朱公子吧?”
    嚴世藩強忍暴怒,淩厲地看著朱墨,又道:“請問朱公子有何依據?說高大人的方略誤國誤民啊?”
    嚴嵩也是一臉錯愕,這時才緩過來一點,假笑地看著朱墨,做出一副關心後輩的樣子。
    這父子倆並不傻,他們那天就猜到朱墨很可能是裕王,或者是其他哪個王叔的門人。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再怒,也隻有先聽看,等他說出什麽犯忌諱的話,到時候再痛加整治。
    而朱墨對這父子倆自然不會客氣,直接說道:
    “高大人不知民間疾苦,坐在書齋裏高談闊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造了天大的孽了……
    須知,交易就是一種談判藝術,是需要雙方各有談判籌碼的!請問高大人:如果你是嗷嗷待哺的災民,有人要買你的田,每天壓低十兩銀子,給你拖個十天半個月的,你怎麽辦?你有何籌碼去談價?”
    朱墨十幾年來一直在民間,深知老百姓的苦楚,親眼見過的災民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因此這話問得十分直白,眼睛竟是冷冷盯著他。
    高寒文是個富家子出身,哪裏懂得這些庶民疾苦,鼻子裏嗤了一聲就回答:“那自然是等咯!價格太低誰賣啊!朱公子難道以為百姓都是傻子嗎?”
    哈哈哈!
    朱墨竟是不怒反笑,斥道:
    “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