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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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
    須臾, 池曜的聲音從房間內傳出來。
    時星抱著枕頭走進去,看到的就是偌大主臥。
    來之前猜測會不會有自己那邊的主臥大,看來是他多慮了, 顯然在修建的時候,比他那邊規格要高, 開闊的空間,會讓時星鬆口氣……個鬼!
    隨著池曜的視線淡淡投過來,時星就全身都不對勁。
    “殿下……”
    總覺得該說些什麽,但腦子發白, 時星下意識叫了池曜一句。
    “嗯。”池曜伸手指了指房間另一側,“許今給你準備的床,你睡了看有沒有什麽不合適的,小了或者有其他問題, 明天直接和他說。”
    時星看了床一眼,再鬆一口氣。
    和池曜的床不是正對的, 錯落著, 他心理壓力又緩解了稍許。
    且床四周搭了床幔,晚上他把幔帳一放, 就又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吧。
    隻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時星極力降低存在感走到床邊, 把枕頭放床上,才發現許今都給他準備好了, 池曜適時出聲, “床品放在儲物室的,要我讓機器人放一個枕頭回去嗎?”
    得到肯定,家政機器人噠噠噠進門, 帶走了一個多餘的枕頭。
    房間內又剩下時星和池曜了。
    “洗漱用品許今也放好了, 那一套白色的是你的。”
    “方便換洗, 你衣服可能要放一些過來,明天你和許今商量吧。”
    時星點頭,又點頭。
    池曜的臉在一幹投影屏後,雖然投影屏是透明的,但無形中時星會感覺好些,似乎這樣,池曜的注意力就不完全在他身上。
    “許今說,是你提議搬過來住的。”
    時星一哽,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爬上床把床頭和床尾的幔帳都放下來,池曜視線瞥過,便看到時星白皙的腳踝露在床邊,幔帳放下,光線再度暗沉,睡衣衣角隨著動作上滑,若隱若現的,能看到部分腰部皮膚。
    等時星再度回轉身,意識到自己視線停留得不太體麵,池曜垂目。
    時星心裏不安穩,借著事情想讓自己腦子轉起來,“是我提出的。”
    想起原因,心又往下沉了沉,“您精神海不穩定。”
    “成熟期藍星人的精神力會無意識外溢,處在藍星人精神力包圍的環境中,對精神海有安撫作用,也更方便晚上有情況時,我能及時采取措施,所以……我就和許叔提了。”
    隻是沒想到許今行動這麽迅速,他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啊!
    池曜聽了,點頭,回了一個字,“嗯。”
    時星摸不準對方態度,也搞不懂自己的。
    好在這種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本身也到了兩個人入睡的時間,池曜關了投影屏,熄燈後,都上了床。
    床正麵的床幔時星隻放了一半,另一半怕放下不禮貌,像是防備誰一樣,便開著,也通風。
    黑暗中無聲靜默。
    良久,池曜出聲,“睡不著?”
    時星指出,“您也沒睡。”
    時星反問,“您也睡不著嗎?”
    池曜那邊默了兩秒,如實回答,“你精神力存在感很強,能感覺到在外溢。”
    池曜感知能力強,白天大家氣息混在一起,雜音雜聲不勝枚舉,時星泄露的精神力混在其中,就還好,到了晚上,一切都安靜下來後,便不是這樣了,而且……
    池曜補充,“你心跳聲太快了,緊張嗎?”
    精神力級別高的帝國人身體素質也優越,這個是池曜聽出來的。
    時星一窒。
    體會到心跳驟停的感覺,時星還能怎麽說,一巴掌糊臉上,悶聲道,“有點,不習慣。”
    “那你要回去睡嗎?”
    時星深呼吸,“不用了,適應下吧。”
    今天回去了,明天也要來的,有什麽區別嗎?沒有。
    時星轉移注意力,提議,“殿下我們聊會天吧。”
    池曜:“可以。”
    時星想了想,說出自己下午想通的一點東西,“長老會這麽反對我接觸軍隊和內政,和您的情況是不是有關係?”
    因為池曜精神海的情況不大好,如果再在軍隊和內政上加入時星這個不確定因素,萬一池曜發生點什麽……屆時將無人能約束時星……
    如果約束不了,為了帝國的安穩,那有些東西最好從一開始就不給。
    再者,等時星成熟期後,池曜能不能被治好便有個準數了,那個時候,以治療結果為參考,長老會和參議院都能更好地決定要不要將身份賦權歸還給時星。
    有道是給出去容易,拿回來難,他的兩項賦權,在唐覓口中,目前就是這麽個情況。
    給出去隻是一句話的事情,等到了要拿回來,肯定又要各方麵投票商議。
    池曜呼吸平緩,不甚在意:“可能吧。”
    池曜:“不是很關注他們怎麽想的。”
    時星笑了,“會長要是聽您這樣說,保準得心梗。”
    池曜竟是覺得不錯,“那剛好換許覓柔上,更好溝通。”
    時星真的繃不住,笑出了聲。
    笑過了,又覺得是池曜故意逗他的,靜了會兒,驀然道,“我會治好您的。”
    聲音並不多高,卻格外堅決。
    池曜想說些什麽,又覺得比起保證,這一句更像是時星的自言自語,最終,咽下了掃興的話,換成了俏皮的調侃,“那當然,時醫生這麽厲害的,肯定可以。”
    時星接話,“是啊,時醫生負責您。”
    池曜翹了翹唇角,“那醫生您可得負責到底。”
    時星一怔。
    覺得這話是那麽個意思,他仿佛又聽出了點兒別的,加上知道自己心思不太對,一下子啞巴了。
    萬幸池曜換了話頭,“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您說。”
    “談白山和你說了什麽,讓你覺得我精神海有問題?”
    時星強行窺探他精神海之後,池曜反複回想,確定就是從談白山那兒回來後,時星不對勁的。
    時星如實相告。
    談白山說的話他大部分都記得,複述了一遍。
    說完得到池曜的一聲輕笑,“他竟然還會說這種話。”
    池曜也複述了一遍特指的那句,好死不死,就是時星一直記得的,問時星把池曜當什麽的,那一句。
    不等時星開始尷尬,池曜話頭一轉,“所以你怎麽回他的,我好奇。”
    時星:“……”
    時星:“…………”
    時星默默拉過被子,蓋過腦袋。
    池曜再等了會兒,話沒等到,等來了小朋友平穩的呼吸……睡了!
    池曜:“。”
    池曜下了床,走到時星麵前。
    早就過了時星的入睡時間,人一旦睡著,便睡得特別沉,池曜看了會兒,驀然伸手,報複似的捏了捏時星的臉,沒用多大力氣,時星嘴唇受積壓被捏成了個o型,池曜沒想到還能這樣,訝異放了手。
    時星睡著了不容易醒,他一放手,感覺到什麽,時星翻了個身。
    嘴唇擦在指尖,柔軟。
    池曜愣了下,須臾,伸手撫了撫時星嘴唇,一下,又一下。
    動作很輕,仿佛時星是陶瓷做的,怕碰碎了似的。
    但時星可能真的不喜歡有人打擾他睡覺。
    猛的張嘴咬住了作亂的手指。
    池曜呼吸一頓,手指下的舌尖,潮`濕`柔`軟……
    時星第二天果然又掛了黑眼圈,與此同時,反觀也說自己睡不好的池曜,精神奕奕的。
    “星星,你昨天做賊了,晚上沒睡啊?”
    早餐時間,費楚一看時星,嚷嚷了起來。
    時星疲憊,“不是,換了張床,還不適應。”
    時星和池曜一起住的事,就許今嚴長嶽和池曜三個人知道,許今又不是愛對外亂說的性格,聽時星這麽回答,費楚自然而然道,“哦,換了地點是吧,如果後續還睡不好的話,不然讓許叔把母艦上的床給你搬屋裏唄?”
    時星知道費楚誤會了,也不糾正,隻道,“不用了,適應下就行。”
    費楚仔細看了時星會兒,“黑眼圈這麽重,臉也有點水腫。”搖了搖頭,“等你自己拿主意吧。”
    時星遲疑,“臉腫嗎?”
    費楚指了指嘴角,時星摸了下,臉不腫,嘴唇有點。
    時星費解。
    池曜喝牛奶不作聲,許今跟著看了眼,“不是很明顯。”
    時星還想再問,池曜把許今倒好的一杯麥片放時星麵前,叮囑,“晚上早點睡。”
    時星想到昨天自己沒回答那個問題,沒底氣,“哦。”
    不過下午時星就不困擾這件事了,沒時間。
    他們明天要去長老會,池曜會帶他全程參與,他得準備應付長老會了。
    唐覓挑了些可能會用到的知識點給他補課,第二晚睡得不錯,睡前還和池曜對了下知識點,實在是對得不想學了,池曜讓他睡,時星一閉眼便不省人事。
    第三天正式跟隨池曜巡視長老會。
    長老會也是國家機構,但與參議院不同的是,離皇宮更近,人員更精簡。
    從長老會的外牆能看出來,也是一幢很古老的建築了。
    坐著飛船前往,來迎接的人群,會長領頭,後麵跟了一排六個副會長,再往後,站著長老會的工作人員。
    時星瞧著,規模確實不大,一百個人以內的模樣,粗粗一看,是費楚小隊人數的一半。
    見過麵,互相問候過,會長將池曜和時星迎了進去。
    此次巡視工作,文書長衛琬也隨行,由衛琬任主理,寒暄過後,拿著資料,一個部門一個部門地看起,分別詢問年度工作。
    大部分都是衛琬在問,時星覺得這工作應該不是一天完成的,在池曜回帝都前,文書官們大概就在準備巡視資料了。
    池曜基本不開口,開口就很麻煩。
    要問時星怎麽知道的,因為衛琬詢問的工作,長老會正常匯報就是了,如果一件事池曜開口問了,那長老會的員工光解釋還不夠,還得東找西找一堆東西出來,佐證當初他們判斷和處理的正當性與公正性。
    從分區查起,部門查完查副會長。
    其中金峻因著是負責畢周的,和皇宮文書官打交道最多,平日裏大家互相都知根知底的,查他工作也是最順當的。
    還有一個讓時星印象深刻的,就是許覓柔了,她自己的工作都會做細致的總結,如果中間出過問題,總結文檔裏就有當時情況,不需要她再打開一係列文件特別回憶。
    耗時最長的,無疑是何妝,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會匯聚在她那裏,但凡有什麽問題,找不到具體負責人的,都找何妝。
    剩下的三個,長老會迎接沒跟來的副會長時星也一一見過,直覺他們的職權應當比不上另外三個,前天來迎接的五個人,才是目前長老會的核心人物。
    他想得沒錯,在池曜衛琬單獨巡查會長任彥永的工作時,時星從唐覓口中得到了確認。
    唐覓:“中午會在長老會用個餐。”
    “其他的就由文書官負責了,等陛下出來,就算此行巡視工作的大頭結束。”
    頓了頓,看了周圍一圈,壓低聲音在時星耳邊道,“到了下午,他們應當會拉著陛下,正式洽談關於您的賦權問題。”
    時星問唐覓,“我能參加嗎?”
    唐覓愣了愣,“您想參與嗎?”
    他以為這種事交給池曜就好,時星不和長老會正麵起衝突,比較妥當。
    時星的回答也不拐彎抹角,“我自己的權益,我覺得該自己去爭取。”
    唐覓思考片刻,隻道,“那您問問陛下吧。”
    中午回飛船小憩,時星問了池曜,得到肯定的答複,他想參加,池曜也不會拘著,在池曜看來,和長老會撕破臉皮隻是或早或晚的事情,現在不正麵對上,總是會有正麵衝突的時候。
    因為從根子上,雙方意見就統一不了。
    所以什麽時候衝突上,他都還好。
    下午會議在長老會,隔音保密性最好的一個小會議室開啟。
    會長、副會長、部門主管都來了。
    池曜領著時星到的時候,看得大家有些怔愣。
    會長任彥永遲疑道,“小殿下也要參加嗎?”
    池曜:“嗯,畢竟是他的賦權問題,當事人怎麽能不在。”
    任彥永喉頭滑動,他背後的副會長何妝擰眉,直覺事情不會那麽順利了。
    事情,果然不是很順利。
    在長老會敘述完,又羅列了種種考量之後,池曜從最根本的點破局道。
    “時星作為我的伴侶,政權是由參議院和長老會兩個機構共同說了算的。”
    “但軍權不是,軍權是軍團內部拿主意的。”
    任彥永愣了愣,“陛下您的意思是……”
    文書長衛琬接話,“帝國機構職責分明,既然不是長老會責任範圍內的,長老會也不用特別操心,軍權的事情,軍團內部會有自己的決策的。”
    話說得委婉,但意思就很決絕了。
    翻譯一下,大概是——軍權和你們無關,你們別瞎操心。
    副會長何妝也聽出來了,和任彥永對視一眼,沉默片刻,何妝驟然看向時星,出乎所有人意料,發問道,“小殿下是什麽意思呢?以藍星人的身體素質,掌管軍權會很吃力,小殿下不考慮這個實際的問題嗎?”
    時星斟酌了下,也從底層邏輯反駁起走。
    “何會長您具體指的,是藍星人哪方麵的身體素質呢?隻要沒有問題,我身體其實還挺好的。”
    “如果說生病的話,人人都會生病吧,帝國人也不能例外。”
    會長長子任弘解釋道,“藍星人身體孱弱,恐怕不太適合高強度作戰指揮。”
    時星:“您恐怕不是很了解我。”
    “戰鬥力方麵,我自己就能擊殺低階星獸。”
    “團體作戰上,上次空降第七軍的3s級變異星獸,也是在我的輔助下殺死的。”
    這個費楚符青可以作證。
    這是長老會沒料到的,任彥永與何妝麵麵相覷,聽費楚和符青的話也不似作偽,任彥永考慮了會兒,不再在細節上糾結,從問題本身出發道,“所以軍權問題,陛下已經有想法了嗎?”
    “要將一半的軍權交予小殿下嗎?”
    按法律來說,帝國皇室直係伴侶,得到的就是皇室直係所擁有的一半軍權。
    池曜:“一半太多了,他還有其他的事做,達不到這個比例。”
    任彥永的心卻直直沉了下去。
    池曜這個話,不管比例多少,是決心要將軍權交予時星了。
    任彥永還想說些什麽,池曜沒給他開口機會,“我說了,軍權是由軍團內部拿主意的,我怎麽想的,並不是決定性意見。”
    反將一軍道,“但是政權是你們的分內事,長老會已經有決定了嗎?”
    任彥永卡住。
    決定肯定是有了,但不清楚要不要這個時候說,說出否決的話來,怕對軍權歸屬有所影響。
    最怕的,無疑是長老會這頭否決了政權的賦予,那頭陛下為了哄伴侶,就抬高了軍權賦予的比例,這可就太糟糕了,也不是長老會想看到的局麵。
    半晌,任彥永最終道,“還沒有出具正式文件。”
    這話說的十足圓滑,像是暗戳戳打著什麽商量似的。
    但池曜並不想和他們商量。
    “參議院也沒出具文件嗎?”
    何妝笑笑,“陛下說笑了,為了決策的公平,長老會和參議院的決策文件必須間隔半個月發出,這我們還是知道的。”
    換言之,雙方都在彼此觀望,試探,都不想出頭做得罪池曜的那個。
    池曜點頭,“知道了。”
    語氣有些微的不耐煩,時星聽出來了,池曜並不喜歡這種彎彎繞繞的談判氛圍。
    任彥永:“那軍權……”
    池曜不和他們兜圈子,“開會投票唄,還能怎麽樣?”
    “七個軍團,過半就進行賦權,老規矩。”
    任彥永:“……”
    何妝:“……”
    哪怕再抗拒,這事兒不在他們職權範圍內,池曜不答應,時星也一副想爭取的樣子,長老會也隻得同意走流程,而按規矩辦對長老會最好的點,大概是他們可以全程參與監聽投票會議,保證結果的公正性。
    這一天送走了池曜和時星,任彥永並沒有多高興。
    私下裏,隻有兩個人的時候,何妝歎氣道:“我就說陛下是這意思,看到了吧。”
    任彥永:“我能理解陛下,但我們長老會也有我們的責任。”
    畢周年齡還小,時星的年紀也不大,池曜的情況又……
    任彥永長出口氣,“帝國的穩定才是最重要的,陛下不會不知道,隻不過……互相有各自的立場罷了。”
    何妝卻並不樂觀,“時星在第七軍待了那麽久,第七軍是什麽態度已經不好說了,但其他軍團目前看起來,他並沒有過多的接觸,投票定在一周後,時間上不快不慢也剛好,但……”
    何妝再次歎氣,“我就是心裏不怎麽踏實。”
    任彥永:“陛下會聯係軍團,我們也可以,曉以利弊,大家會斟酌的。”
    何妝卻搖了搖頭,遠慮道,“我不是擔心我們聯係軍團有問題,是陛下向來說一不二,我總覺得,還有後招。”
    事實上,確實也是有的。
    過了兩天,長老會聯係了關係交好的幾個軍團,分別一一曉以利弊後,收到了一個消息——
    陛下讓七大軍團受過傷的高級軍官報名,由費楚整理之後,時星會視情況對他們進行醫治。
    知道的那刻,任彥永失語了。
    這個時候讓報名,可以預見的,隨著報名,一周後不少軍官,對時星的態度就會發生改變了。
    且是從陌生到好感的轉變。
    但長老會也沒辦法,這就是藍星人的天賦能力,換他們也不會治啊。
    全星係有且隻有藍星人有這個本事。
    再退一步說,受過傷的軍官都是為帝國做出過貢獻的,他們也不能阻止人家治療啊。
    長老會就這樣不上不下地熬到了開會投票那天。
    而通過通訊器的全息會議一開始,任彥永一上線,就目睹了另一件讓他大無語的事件。
    談白山上線了兩秒,下了。
    下了沒別的原因,他投了時星,完成了對會議討論的表態,走人了!
    是的,都不裝一下,至少聽完內容再投票呢,就……幹脆投完,直接下線了。
    任彥永知道談白山向來不講究,直來直去的,可都是元帥了,好歹注意下影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