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江望舒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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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段修澤的困擾, 江望舒也不遑多讓,他捏著那條墜子,思緒再次飄遠。
    江望舒一向獨來獨往, 不曾與人結交, 其實是有幾個原因的,一是他本身就不是很愛與人說話,二是心思通透,靠近他的人揣著什麽心思, 他也算清楚, 久而久之, 便覺得實在沒什麽意思。
    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學業和自身,因此成績能一直名列前茅,獎學金是年年拿的,也拿到了保研的機會, 但比起繼續學習深造, 他卻更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因此他放棄了繼續往上讀的機會。
    江望舒有這樣的選擇是很正常的,段修澤作為段家繼承人,他從小受的教育也和常人不同,因此學業與他而言, 也不算很重要, 但他前幾年在學校也拿獎學金, 也參加很多社團, 很活躍,這點江望舒比不過他, 到大三那年, 忽然退掉了很多社團。
    這個時候段修澤是遠沒有之前那麽煩人的, 他變得沉穩,連笑都變得含蓄收斂,說話也不像之前那樣帶著高昂的語氣,仿佛時刻都充滿著精力。他變得低調了許多,跟江望舒說話,變得很有幾分禮貌,不像從前那樣隨意。
    段修澤長得很好,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臉頰輪廓也頗有男人味,屬於那種很純正的帥男孩,他個子又高,皮膚也白,家庭緣故舉手投足都充滿自信,站在人群裏其實是非常耀眼的,性格又那般張揚,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堆的人———他總能輕易地跟任何人打成一片。
    段修澤這樣的性格,又很微妙地與他那張臉有些許不符合,畢竟眉眼銳氣太重,純看眼睛,大概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是那種鋒芒外露、有威懾性的類型。
    他成熟之後,心沉下來,渾身的氣勢倒是和那張臉孔合上了。
    也是這個時候,江望舒才真正注意到段修澤這個人。
    雖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他們都是同校,最近距離是同班,但因為段修澤那張揚的、煩人的性格,江望舒跟他的確是不對付的,江望舒忍無可忍揍段修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因此段修澤外形再優越,江望舒也都沒有將他當一回事———誰會覺得峨眉山猴子長得帥啊?
    段修澤一變,江望舒便意識到段修澤有著一張很有優勢的臉,不怒自威,很有威懾力,也充滿了進攻性,可能他的性格並非如此,但有這張臉,就已經足夠震懾外人。有時候江望舒心裏也會想,段修澤這張臉倒是天生的獨、裁者的臉,加上身高優勢,通身氣場,要跟段修澤唱反調都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
    這下段修澤在江望舒眼裏就不再是峨眉山猴子了,而是一隻休憩的猛獸,即使他友善地看著你,也覺得他的友善之下另有殺機,反倒具有一種古怪又讓人著迷的魅力。
    江望舒最開始對這隻猛獸的印象,大概是一個雙休日開始,秦煜、另一個室友和隔壁寢室的去聯誼,江望舒沒有去,而是早早的去了圖書館占位置看書,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段修澤坐在他的床上。
    江望舒有潔癖,他的潔癖不算很嚴重,沒有像那種電視劇裏經常演的要用消毒水各種消毒,僅僅是比一般人更愛幹淨,他明令禁止室友碰他的床,更何況他睡在上鋪,室友隨便碰的概率是不大的,也就隻有段修澤毫不顧忌隨心所欲。
    當時江望舒看到,就冷下臉,將手裏的書朝段修澤砸去,被段修澤一伸手臂,給接住了,他從江望舒的床上跳下來,對他說:“抱歉。”
    如此痛快的道歉,讓江望舒都有些吃驚,他上下掃了幾眼段修澤,也沒說話,拿過段修澤手裏的書坐到椅子上。
    段修澤靠在床邊看他,如此安靜的注視讓江望舒都覺得不太自在,朝他看去,質問他:“你看什麽?”
    段修澤注視著他的臉,歎了一口氣,說:“你的頭發長了,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幫你理理發。”
    江望舒不想理他,段修澤卻像是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一般,說:“我幫你剪頭發吧,我會剪。”
    說罷,段修澤已經從抽屜裏取出了剪刀,喊了一聲,“江望舒。”
    江望舒不勝其煩,最後腦子一抽,還真的將椅子滑開,讓段修澤幫他理發了。
    江望舒威脅道:“要是剪毀了,你的頭發也別想要了。”
    段修澤笑了起來,他這會兒笑得沒那麽張揚,讓江望舒多看了他幾眼,“我腦袋圓,剃光頭都好看。”
    段修澤給他修理掉過長的碎發和已經落在脖頸上的頭發,他的動作很輕,也仿佛很嫻熟,像是一個有過十年經驗、老練的托尼老師。
    江望舒看著細碎的頭發往下落,短短十分鍾,段修澤便給他修好了頭發,江望舒去陽台的鏡子照了照,發現段修澤剪得很不錯,有些驚訝,問段修澤:“你之前給誰剪過?”
    段修澤說:“噢,我上一個客戶是我的恥毛,我把他修得很好看。”
    江望舒:“……”
    段修澤說:“是心形的,你想看嗎?”
    他就是很自然地開了這種玩笑。
    江望舒還未生氣,段修澤就笑了起來,說:“騙你的。”
    就是從這天開始,段修澤似乎不一樣了。
    兩人專業不同,院係不同,在學校唯一能見麵的時間便是下課後的自由時間,更別提課表不一樣。
    江望舒下課回來,段修澤給他發信息,沒喊他名字,喊他叫“哥”,說:“哥,請幫我帶份飯,謝謝。”
    江望舒看見段修澤這種客氣的話有幾分奇怪,他還沒有回複,段修澤又給他發了一句,“爸,請給我帶份飯,謝謝。”
    江望舒覺得自己若不回複,恐怕輩分都得到段修澤祖奶奶那份上,便回了:“嗯。”
    段修澤說:“謝謝爸爸。”
    還給江望舒發了一個“給您磕頭了”的表情包。
    江望舒:“……”
    江望舒給段修澤帶了飯,進寢室就看見段修澤在拚一個軍、艦模型,拚的十分認真,那眉眼低垂,整個人莫名其妙就變得十分具有存在感。
    以前段修澤各種鬧騰,可謂是上躥下跳,江望舒都能將他視若無物,現在他安靜下來,江望舒反倒做不到了。
    江望舒看了他好一會兒,段修澤都沒注意到他,直到江望舒出聲,段修澤才抬起眼看他,對他笑了一下,說:“快拚完了,送給你要不要?”
    江望舒看著那一艘大軍艦,說:“不要。”
    段修澤點點頭,說:“那我賣了換點錢。”
    秦煜回來聽到他這句話,瞅了一眼軍艦,說:“這個我記得很貴吧,你要賣的話賣給我好了。”
    段修澤說:“噢,限量版,三萬塊,我給你打八折,兩萬四吧。”
    秦煜:“……”
    段修澤說完這句話,對江望舒笑,那眼神似乎是別有深意的,江望舒也不知怎的,沒跟他對視,而是撇過了視線。
    段修澤將最後一塊零件安上去,一艘威風的軍艦便完成了,他將軍艦隨手擱置在一旁,便吃起了江望舒給他帶的飯。
    另一個室友姓李名輕,和段修澤一個專業,都是工商管理專業的,家境自然也是優渥的,難能可貴的是脾氣也很不錯,因此江望舒寢室關係是很融洽的,他一回來就囔囔道:“段修澤!老師點名了,我找你你不回複,擱寢室幹哈呢?”
    江望舒這才知道段修澤今天都沒去上課,他看向段修澤,段修澤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很淡定地回答道:“慌什麽,就是逃了一次課。”
    李輕說:“什麽叫逃一次課,把你分扣光,看你到哪兒哭去。”
    b大管得嚴,課沒那麽容易逃,要是逃課被發現,脾氣暴躁的老師會直接將學生的平時分給扣光,屆時想要拿獎學金,就很難了。
    段修澤對此並不是很在意,他唉聲歎氣道:“菜鹹了,報吃。”
    話這麽說,段修澤卻還是將飯給吃完了。
    江望舒有責任向段瓏稟報段修澤的異常的,但是他沒有,他已經成年,被段家影響的概率已經微乎其微,而段修澤也並非是他的責任,因此他沒有和誰說過段修澤的事情。
    到之後江望舒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落到段修澤身上,段修澤總能發現,並對他露齒一笑,那眼裏仿佛有光。
    這哪兒還像峨眉山的猴子,這分明……江望舒一時想不出形容詞,但他對段修澤的抵觸是肉眼可見的消弭。
    後來,江望舒撞見段修澤抽煙,他大概是第一次抽,看著也不是那麽熟練,但堅持咬著濾嘴,靠在學校陽台上做出沉思的表情。
    江望舒走到他跟前,段修澤後腦勺長眼似的喊了他一聲,“江望舒。”
    江望舒停下腳步看他,段修澤轉過身來,瞅他,說:“我抽煙的樣子帥不帥?”
    江望舒:“……”
    江望舒難得誠懇,說:“抽煙不好,傷肺。”
    段修澤回道:“不抽煙,傷心。”
    江望舒一頓,問:“為什麽傷心?”
    段修澤咬著煙說:“被你絕美容顏刺傷。”
    江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