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節儉
    “今年的天氣實在是古怪！往年都是臘月才開始下雪, 這時候就開始下雪了！”
    小桌子抖了抖身子。這兩日天氣轉變得特別快。小皇帝的冬衣都沒有做出來，這天氣就冷成了這樣。
    顧暘見到雪特別高興。這一上午，他都在跟葉四郎與葉五郎玩雪。
    半個月前, 葉家三兄弟奉命秘密領了欽差的事情, 外出查案。這三人前腳剛走，後腳葉統領就把兩個小兒子送進了宮裏。
    葉四郎跟葉五郎本來挺擔憂的。畢竟他們學藝不精, 生怕丟人現眼。然而入了宮，這段時日小皇帝跟王總管都沒有問過他們才藝的事情。每日他們隻管陪著小皇帝玩耍，不用學習。真是太快樂了！
    “陛下真的要拿這芙蓉玉珠子給雪人當眼睛？”葉四郎睜大眼睛。他已經有了金錢概念, 知道什麽東西值錢, 什麽東西不值錢。
    小皇帝平日裏把玩的芙蓉玉珠子一看就是價值很高的寶貝！翡翠珠子, 白玉珠子，哪怕是琉璃，這些葉四郎都見過。可極少見到芙蓉玉與紫玉。這兩種顏色的美玉在民間少有, 可在萬歲殿, 卻隨處可見！
    顧暘疑惑地問：“粉色的眼珠子是不是有些奇怪？”
    王總管當即笑著言道：“倒是很有特色！陛下真有眼光！”
    顧暘高興地點頭, 將兩顆粉色的玉珠子，分別弄到雪人的臉上。
    “還有鼻子跟嘴巴。”顧暘說著, 轉身要去找東西。
    找了一會兒, 顧暘將極品翡翠雕刻而成的小青龍, 弄到了雪人的臉上, 作為鼻子。把一串紅瑪瑙手鏈拆了, 一顆一顆認真地搞在雪人的臉上。又搞了兩隻白玉簪子當雪人的小耳朵。
    “要不，再給它戴上一頂帽子吧？”說完這話，顧暘正準備回寢殿。
    王總管意識到什麽, 立馬笑嗬嗬將頭頂上的帽子取下來, 遞給小皇帝。
    “陛下, 就這個吧？”
    小桌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王總管可能是怕小皇帝拿著翼善冠帽戴在這雪人頭上，所以才拿出自己的帽子給小皇帝玩。那也不能啊！王總管戴的帽子代表著掌印太監的身份！這象征著權力，豈能戴在一個雪人頭上？
    於是，小桌子快速摘下自己的帽子，搶著遞給小皇帝：“陛下，用小奴的吧！”
    顧暘接過了小桌子的帽子，踮著腳給小雪人戴上。跟小桌子說：“小卓卓，你再去拿一頂帽子戴上吧！”
    小桌子笑著點頭。他挺喜歡小皇帝對他的稱呼。小卓卓，瞧瞧，多麽親昵啊！這代表著小皇帝的寵愛！
    葉四郎眨了眨眼睛，盯著那個小雪人，小聲的跟弟弟說：“這定是全天下最名貴的雪人。”
    葉五郎疑惑不解，好奇地問：“為什麽？”
    葉四郎指著小雪人說：“它頭上戴的是六品宦官的官帽，五官是名貴美玉組成。身上裹著禦用的布料。這難道還不是全天下最名貴的雪人？”
    聽完後，葉五郎麵色認真地點頭：“的確很名貴。”
    葉統領來到後殿院子，看到小皇帝正在樂嗬嗬地打扮雪人，兩個兒子站在一旁小聲說話，他湊到王總管的身旁，低聲言道：“趙王入京了。”
    聞言，王總管勾起嘴角露出笑意。可那雙小眼睛卻冷幽幽的，毫無笑意。
    “莫要盯著趙王一行人。”王總管輕聲回應葉統領。
    葉統領詫異：“不盯著他們，怎知道他們的動靜？”
    王總管回答葉統領：“自有人盯著，咱家的意思是，禁軍莫要盯著趙王。就當不知趙王入京的事情。”
    “誰盯著？”葉統領好奇了。
    “宋尚書的人。”
    既然文王現在住在宋尚書的府上，趙王入京，自然由宋尚書派人盯著。禁軍若是參與其中，倒是會讓趙王起疑。
    葉統領思量了一下，明白其中的事情後，對葉統領頷首。
    小桌子沒有戴帽子，返回來的時候，湊到王總管身邊，低聲告訴王總管：“皇貴太妃昨夜發熱，身子不適。今日傳了太醫過去。的確是發熱。”
    涉及謀害諸位太子的舊事，小桌子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涉事的妃嬪已經殉葬，伺候過她們的老人，也一個個不在人世。線索到這裏斷了。隻能盯著還活著的那些妃嬪。
    這陣子，王總管安排小皇帝出去玩，也是為了試探那些妃嬪。奈何對方沉得住氣。至今看不出誰是可疑之人。
    王總管篤定，趙王入京，後宮的那個人必當有所動靜。沒想到，這皇貴太妃，突然就病了。這病真是來得夠巧的。
    眯起眼睛，王總管淡漠地言道：“盯著皇貴太妃的人。無論她們要做什麽，都不必阻攔，暗中盯著即可。”
    小桌子點頭：“明白。”
    葉統領還沒有走，聽到這話，好奇地問：“王公公在調查什麽？”
    怎麽皇貴太妃生病，王總管不關心就罷了，還要派人監視對方？
    王總管眉眼慈祥地看著小皇帝，低聲跟葉統領說：“咱家發現先諸位太子是被人謀害的。隻不過證據不足。此事莫要聲張。”
    葉統領吃驚，不敢置信。先皇立的那些太子，一個個出了事，不是沒人懷疑。隻不過調查到最後，全都是意外。沒想到被王總管發現了！
    葉統領正準備詢問詳情。
    顧暘發現他來了，笑著招手，問道：“葉葉，朕的雪人可好看？”
    葉統領望過去，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那個小雪人，搖了搖頭，對小皇帝說：“花裏胡哨，臣欣賞不來。”
    王總管的嘴角頓時下拉，眼神淡淡地斜了眼站在他身旁的葉統領。
    顧暘張了張嘴，驚訝地看著王總管說：“可是王公公說很好看！”
    王總管溫柔的說道：“陛下，每個人眼光不同。陛下親手堆的雪人，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雪人！老奴等人就很喜歡！”
    顧暘轉頭問葉四郎跟葉五郎：“你們覺得好看嗎？”
    葉五郎點頭，誇讚道：“好看！”
    五顏六色的美玉，多好看啊！
    葉四郎說：“很貴氣。”
    王總管淡笑著跟葉統領說：“兩位小郎君可比葉統領有眼光。”
    葉統領朝小皇帝走過去，解釋道：“陛下，將宦官的官帽戴在一個雪人身上不合適。還有這些美玉，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一顆美玉，可讓一家普通百姓生活一輩子。尋常人家堆雪人玩，都是用不值錢的玩意兒，比如枯木枝，又比如舊衣物。陛下身為一國之君，應當學會節儉與珍惜。”
    小桌子不悅地盯著葉統領，小聲的跟王總管吐槽：“都是陛下的東西，陛下愛怎麽拿來玩就怎麽拿來玩，不過是圖個樂。這葉統領怎麽像太傅一樣，突然對陛下說教了？”
    李太傅身為皇帝的老師，有資格教導小皇帝。但是葉統領，身為一個侍衛，職責就是保護好小皇帝，管理好禁軍。有什麽資格對小皇帝說教？
    顧暘聽了葉統領的話後，表情認真地點了點頭，回應道：“葉葉說得對。朕應該學會節儉與珍惜。隻是不知道何為節儉？”
    顧暘當然懂得什麽是節儉，隻是周圍的人都沒有教育過他，他不能主動表露自己是懂得節儉的意思。
    葉統領愣了一下，麵色猶豫，頓了一下，才開口說道：“節儉，便是節約。比如，用膳，要吃完飯菜，剩下倒掉則是浪費。陛下還從未見過種糧食的吧？農家種糧不易，粒粒皆辛苦。至於珍惜，便是好好愛護，不隨意破壞東西。”
    王總管眉頭微微一皺。葉統領現在跟小皇帝說這些幹什麽？難道想讓小皇帝從小就開始做一個節儉的皇帝嗎？那可不行！王總管見不得小皇帝受委屈，吃苦受累。
    “葉統領，咱家想起來有一事忘了與您說。”王總管出聲打斷他們。
    顧暘看出王總管不想讓葉統領繼續說，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葉統領被王總管叫出去後，王總管麵色嚴肅的跟他說：“葉統領，陛下尚且年幼，若是這時候便開始教會他節儉。不利於陛下的成長。”
    葉統領不理解地問：“這怎麽不利於陛下的成長？葉某自小就教育幾個孩子，要勤儉珍惜。我家大郎，二郎現在不是挺好的嘛？”
    王總管輕笑一聲，緩緩言道：“他們與陛下怎能相提並論？”
    葉統領：……
    葉統領語塞。的確，他的兒子，哪能拿來跟小皇帝比。小皇帝畢竟是天子，身份尊貴。自然是錦衣玉食，享受全天下最好的東西。
    見他不說話，王總管麵色微沉，語氣嚴肅的警告道：“哪怕要教導陛下節儉，也是得等陛下成年以後，懂得了諸多道理，陛下自然學會珍惜與節儉。太傅現在沒有教導陛下這些道理，自然是不希望陛下現在就明白這些事情。類似的話，咱家不希望陛下再聽到。”
    葉統領鮮少見到王總管如此嚴肅的跟他說話，別說，王總管這副樣子，還是挺讓人發怵的。訕訕地點了點頭，他低聲回應道：“葉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