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試探
    趙王打馬緩緩路過鬧市, 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殿下，我們是先進宮，還是先去見右相？”左右詢問他。
    趙王如同沒有聽到, 眼睛盯著一家鋪子, 倏然笑了。
    “殿下？”左右疑惑，趙王這笑容如此自然, 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拉住韁繩, 趙王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隨從。沒有說話, 朝那家鋪子走去。
    “殿下！”左右抓著韁繩, 跟著趙王。
    趙王穿過人群，走進了這家鋪子裏。
    左右拉著馬, 在人群裏行動不便，見趙王不見了, 不禁有些著急。
    “哎！這人怎麽回事！要買糕點, 到後邊排隊去！莫要插隊！”有些婦人不悅地瞪著趙王。
    趙王走到一個剛剛買到糕點的人麵前，拿出一塊金元寶, 開口言道：“糕點給我。”
    對方震驚, 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趙王。雖說這花季糕點的味道不錯, 但也不至於花黃金購買吧？這人多半是腦子有問題！
    趙王伸手將對方的糕點拿走，把黃金塞給對方。然後轉身離開。
    這操作，驚到了周圍的人。
    “那人莫不是個傻子？”
    “是也！竟然用黃金購買糕點！”
    “我可聽說了, 有些江湖騙子，會這樣花錢搶走你的東西。還沒等你把錢捂熱, 對方的親人友人就跑過來要告你欺詐他們家的傻子！遇到這種事, 隻能認倒黴！方才那人, 莫不是這種江湖騙子？”
    拿著黃金的人打了個哆嗦, 反應過來，變了臉色，立馬朝趙王離開的方向追去。
    “糕點還我！”
    趙王走得快，來到左右麵前，打開油紙，拿了一塊糕點吃起來。
    左右張了張嘴，好奇地問：“殿下方才去買這個了？”
    趙王雖然冷酷無情，手段陰狠毒辣，但是卻極其愛美食。
    趙王沒有回應手下，吃了一口糕點，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眼中的喜悅也消失不見。
    “味道變了。”
    這家鋪子的糕點，得文帝稱讚過。趙王年少的時候，隻要有機會出宮，必定會過來吃個夠。當初這家鋪子的糕點味道的確很好吃。以至於離開京城後，趙王這些年一直很想念。
    時隔十幾年，這家鋪子的糕點，終究變了味道。不再是他喜歡的口味。趙王心裏自然是有些失落的。
    “莫非換了商家？換了廚子？換了配方？”見到趙王這表情，左右有些畏懼。每次趙王露出這種神色的時候，就意味著有人要死了。
    趙王眉頭微微一皺，轉身回去。
    “殿下！”左右歎氣。
    趙王返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那個追過來的人。
    對方抓著趙王說：“糕點還我，黃金還你！”
    趙王將剩下的糕點丟給對方，眼神冷漠輕蔑的睨視了一眼此人，把黃金拿回來。
    “真是個怪人！”對方被趙王看得渾身不自在，有種被陰冷毒蛇纏繞上的感覺，讓他冷颼颼的。說完話，趕緊離開這裏。
    返回到糕點鋪子，剛才在排隊的人見到趙王，目光好奇又放肆地打量著他。
    看到趙王走到前麵，這回沒人出聲說他。
    “這位貴客，請到後邊排隊。”店夥計笑嗬嗬的跟趙王說話。
    趙王一派溫和地問道：“請問花老翁可在？”
    對方疑惑地問：“貴客與我外翁認識？”
    趙王笑著回答道：“早些年常來吃他親手做的糕點。他可在？”
    對方告訴趙王：“外翁五年前已經仙去。現在鋪子由我舅父管理，我在這裏幫忙做事。”
    臉上的笑意淡了，趙王歎氣道：“離京十幾載，錯過許多。”
    “貴客的口音可不像京城人士啊！”對方笑著打趣。
    趙王眼神泛冷，臉上掛著假笑，笑了笑，沒有說話。
    “貴客留步！可願嚐嚐現在的糕點？”見趙王要離開了，對方叫住他。
    “不必了。”趙王頭也不回，離開了這裏。
    “殿下。”左右暗暗觀察著趙王的神色。
    “既然這家店做不出本王想念的那個口味的糕點。就沒有留在這世上的必要了。”冷漠的說完，趙王把韁繩拿過來，翻身上馬。
    左右回頭看了眼那家鋪子，出聲回應趙王：“屬下明白！”
    走了一段路後，左右忍不住又問起了那個問題：“殿下，是先進宮，還是先去見右相？”
    “去太傅府。”趙王要看看，李太傅這老狐狸對於他突然回京是什麽態度。
    “是！”
    李太傅當然也收到了趙王入京的消息。他覺得趙王必定會先去見趙右相。沒想到府裏的人傳來消息，說趙王到了他家！
    沉著臉，李太傅立馬回府見對方。
    大步走進家中，來到正堂，李太傅看到了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
    昔日趙王在京城的時候，細皮嫩肉，一副翩翩書生的模樣，白皙俊秀。沒想到十幾年不見，去了北疆後，趙王變成個皮膚粗糙的硬漢，身上散發著一股冷冷的煞氣。
    “多年未見，太傅身子可好？”趙王起身，一臉笑意地打量著李太傅。
    十幾年過去，這老家夥的模樣還跟當年他離開京城時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而他被派去北疆那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北疆是人待的地方嗎？那裏氣候惡劣，時常刮風沙，就連種點蔬菜都難！趙王平日想吃新鮮的果蔬，都得大費周章！憑什麽他在北疆吃苦受罪，這些人能夠在京城享受榮華富貴！
    李太傅淡淡地言道：“多謝趙王殿下關心，老夫身子尚可。倒是趙王殿下，十幾載未見，滄桑了。”
    趙王笑容不減，麵不改色的回應道：“北疆天氣惡劣，那邊時常刮風沙。生活在那邊的人，都是這副樣子。”
    “趙王殿下所言，莫非是在抱怨先皇派殿下前去北疆？”李太傅挑眉逼問。
    趙王笑容微頓，這姓李的老家夥還是如當年一樣令人厭惡，說話冷漠尖銳，對於皇室宗親一點麵子都不給！
    也不知道，這姓李的老家夥對文王的態度是否也是如此？
    趙王眯起眼睛，目光深邃莫測地盯著李太傅。
    “太傅說笑了。本王奉命鎮守北疆，自然毫無怨言。本王隻是遺憾，在皇兄遇刺的時候，沒有機會保護他。就連安葬皇兄，本王都沒能參加。本王有疑惑，請太傅解答。安葬皇兄如此大事，為何朝廷沒有通知本王？”
    為什麽不通知你，自己沒點數嗎？
    李太傅冷眼盯著他，淡漠地言道：“當初在議事房，我們幾位商議選哪些宗室幫著陛下將先皇的梓宮抬進地宮裏。右相與宋尚書提議過，讓趙王殿下入京幫忙。當時老夫並沒有反對。朝廷向四位藩王發出消息，請他們來京城。這四位藩王當中就有趙王殿下，隻是趙王殿下一直沒有入京。”
    趙王保持著溫和的神色，負在身後的手，卻暗暗攥成了拳頭。
    難怪趙右相的書信，是在安葬完惠帝才送到北疆。趙王還以為趙右相不打算利用他了。看來趙右相一開始便想利用他，趁著安葬惠帝的時候邀請他來京城。隻不過，朝廷下發的消息，被文王黨攔截了！故而，他才沒有收到消息！明明他可以早些來京城的！卻被人故意阻攔，直到現在才來到京城！
    越是細想，趙王對文王的恨意就越大。
    李太傅反問趙王：“為何趙王殿下現在才來到京城？”
    趙王麵色突變，歎氣道：“實不相瞞，本王並未收到消息。而且上個月，還遭遇了一次刺殺，犬子為了救本王還受了傷。”
    聞言，李太傅皺起了花白的眉頭，沉聲言道：“趙王殿下能否細說？”
    於是，趙王開始胡編亂造。
    末了，他麵色凝重地問李太傅：“太傅，本王聽聞文王上朝了？”
    聽完之後，李太傅似笑非笑地說道：“所以趙王殿下懷疑是文王殿下派人去刺殺您？雖然如今人人都說文王殿下有野心，可他一直沒有做出逾越的事情。”
    趙王不悅地追問：“藩王上朝，難道還不是逾越？”
    他以前能夠上朝參與政事，是得惠帝允許！文王憑什麽能出現在朝堂上！一個血統不純的人，也敢肖想大周的皇位，真是做夢！
    李太傅麵色平靜地告訴趙王：“是陛下允許文王上朝的。文王雖然上朝，但是卻沒有議政。”
    趙王冷笑一聲，明顯不信。跟李太傅說道：“本王要進宮覲見陛下問個清楚！”
    李太傅頷首，做了個手勢：“老夫就不送了，趙王殿下慢走。”
    “太傅還是如從前一樣，不知對待文王是否也是如此？”趙王走到李太傅身邊的時候，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如刀，緊緊地盯著李太傅。
    李太傅麵色淡漠，臉上沒什麽情緒波動。
    等了一下，見對方不打算回應他。趙王搖了搖頭，離開了李家。
    走出李家，左右低聲詢問：“殿下，太傅是何意？”
    趙王眼神寒冷地睨了眼手下，沒有回答。
    左右表情僵了一下，然後訕訕一笑，不敢再繼續多問。
    趙王騎馬朝皇宮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