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符？”
    酥酥猶豫了一下。她歪著頭看向身側一樣被困起來的少年。
    這道符的名字聽起來就很霸道。實際上, 也是真的很霸道。
    酥酥記得自己抄過這張符。當時還和小舟說，不知道叫這個名字的符籙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小舟就讓她去庭院中試一試。
    一張符下去, 說是山崩地裂也不為過。直接招來了山主，從亂石泥土堆中挖出了髒兮兮炸了毛的小狐狸。
    至於小舟，他發現危險來臨的前一刻，撒丫子就跑了，半點都沒沾。
    酥酥當時被炸得頭暈腦脹，等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偌大的一個庭院，全毀了。
    這種毀, 大約是酥酥見過最徹底的吧。
    當時酥酥都已經在想, 自己是不是要把整個錦囊抵給山主賠錢了。次日, 庭院中的一切又全部恢複原樣。
    唯一沒恢複的就是酥酥。
    酥酥對那張符的印象就是，會把使用符籙的主人炸到土裏去。
    那少年嗯了一聲。
    藤蔓葉子上的牙齒還在試圖去撕咬他的血肉, 他身上也不知是什麽法寶在阻擋, 勉強還能抵一會兒。
    “雷符隻能擊傷一根藤片刻，但是噬藤子是一根主根係，對噬藤子沒多大用處。”
    “殺生符能直接穿過一切痛擊噬藤子根部。噬藤子的根部受襲, 藤蔓才會鬆開。這是唯一能用的。”
    酥酥微微皺起了眉。她真的不喜歡殺生符。但是現在容不得她不喜歡了。
    她和小狼崽, 還有這個不知名的少年。再耽誤下去, 他們可能真的就要喂藤蔓了。
    酥酥一個食肉的狐狸, 決不允許自己被植物給吃了。
    丟不起這個臉。
    她在山莊中抄了好多好多的符。有不少都在錦囊中放著。若是這會兒去翻不知壓在何處的殺生符，太過浪費時間了。
    “你救我出去，我作為報答，送你殺生符——”
    那少年身上的微光越來越弱, 正準備和酥酥做交易, 酥酥的小金碗已經匯聚了足夠的靈力。
    她指尖聚氣, 在空中熟練地，飛速畫出複雜的符籙。
    少年一愣。
    一張成型的——殺生符。
    下一刻，酥酥立刻彎腰把小狼崽按在懷中。
    閉上眼，指尖一點。
    “疾！”
    空氣中傳來爆裂之聲。
    噬藤子揮舞著數不清的藤蔓，似乎在巨疼之中從根部瑟縮。
    藤網張開了！
    酥酥抱著小狼崽迅速下墜。
    墜落的同時，她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淩空繪製出一張疾行符。
    往自己背上一拍，撒丫子就跑。
    這噬藤子的藤網鬆開就行。能跑就行。酥酥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這種長了牙齒的藤蔓，她是碰都不想碰。
    與她一起墜落的還有旁邊的少年。
    比起酥酥，他更狼狽些，幾乎沒有靈力支撐，險些頭朝地直接往地上栽。
    酥酥已經跑出幾步，到底是心軟了，指尖靈力一出，接住了那個少年。
    “快跑！”酥酥扔下這麽一句，再次抱著小狼崽跑。
    那少年緊跟在酥酥身後。
    三人身後是被激怒的噬藤子。漫天的藤條瘋了一樣朝他們抽打過來。
    那少年狼狽地在地上翻滾躲避。
    酥酥身為狐狸的敏銳在這一刻起到了最大的作用。她能從風中判斷身後的藤蔓方向，不停地左跳右躲，期間還能始終牢牢抱著小狼崽沒鬆手。
    小狼崽的毛都被吹到飛起。
    他一聲不吭，從酥酥的懷中伸出爪子勾著她的肩膀，伸出頭看清楚身後的藤蔓。
    好囂張的妖藤。
    酥酥才不知道小狼崽在想什麽，她跑得速度非常地快，隻是這噬藤子是此間森林中的霸主，藤蔓無處不在。
    從樹上，從空中，從腳下，從每一個地方，揮舞著鋒利的齒葉，朝她擊打而來。
    酥酥拚命奔跑。她還記得前方不遠處就是有光亮的方向。出去了，就能遠離這個噬藤子了。
    然而她的眼前驟然生長出一麵藤蔓高牆。
    牢牢堵住了她的去路。
    酥酥腳下不得已停下，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轉了個方向繼續跑。
    藤蔓似乎找到了對付她的方式，四麵伸出藤蔓高牆，將酥酥困在其中。
    酥酥麵色凝重地盯著這些藤蔓高牆。
    又要用殺生符嗎？
    這次她的位置可不太妙。
    “小狼。”酥酥小聲叮囑爬到她肩頭的小狼崽，“如果情況不妙，你找準時機鑽空子就跑。”
    小狼崽隻是一個狼崽子，這些妖藤的目標很明顯是修士，隻要離開她，小狼崽該是安全的。
    她相信小狼崽聽得懂。
    而然小狼崽的反應是抬起爪子，輕輕摸了摸她的耳垂。
    酥酥回頭，對上小狼崽翠綠色的眼眸。
    不知道為什麽，她居然有種這小狼在安慰她的錯覺。
    也許不是錯覺。酥酥定了定神，再次匯聚靈力，淩空畫出殺生符。
    “疾！”
    殺生符瞬間引爆。
    四麵藤蔓高牆瞬間殆盡。
    這殺生符還挺好用。酥酥很滿意，尤其是沒有炸翻她自己，已經很不錯了。
    隻是她這邊剛用了殺生符，噬藤子仿佛就盯上了她，根部的受擊，讓噬藤子瘋狂攻擊酥酥。
    酥酥左躲右閃地再快，還是不小心被擊中，整個人重重摔出，眼看著要甩到樹幹上，肩上的小狼崽急得跳到她背上，試圖去抵擋。
    酥酥咬緊牙，愣是翻身抱著小狼崽。下一刻，她背部受擊，疼得落地時，整個狐狸全蜷縮成一團。
    小狼崽終於嗷嗷叫了出來，是憤怒地，也是焦躁地，甚至是有些撕心裂肺地。
    酥酥聽著小狼崽的叫聲，安撫地拍了拍。
    而後忍著疼爬起身。
    她還好，到底是個妖。如果小狼崽替她擋，隻怕要被碾成小狼餅。
    酥酥從錦囊中抽出了她的二尺小青劍。
    “謝謝你呀，小狼。”
    小狼的好意她收下了。
    如果說之前酥酥隻是有這麽一個念頭，那麽此刻她是很認真的決定，一定要帶著狼崽回家。
    隻這麽受擊的瞬間，那背後的少年已經趕了上來。
    和酥酥不同，少年一身看著灰頭土臉，但是沒有什麽傷。
    他看見酥酥拔出了劍，知道眼前這個少女的決定。
    “你的修為太低，殺生符的威力不足。”
    那少年猶豫片刻，已經飛速跑到酥酥的身側。
    “我有一寶，可以讓你僅僅提升靈力，讓殺生符擴大最大威力。”
    “殺生符最大威力時，可以輕易殺死噬藤子。而且噬藤子死後，根部會凝結聚靈珠。這個聚靈珠給姑娘，我不要。如何？”
    這麽好？
    “謝謝你，”酥酥的道謝才說出口，那少年緊接著說道，“隻要你保護我安全離開此處。”
    酥酥有些謹慎，不敢一口答應。
    “如果殺生符能打得過這妖藤，我能帶你離開這裏。”她怕答應了做不到，那就是欺騙。
    少年二話不說，從袖中掏出一顆丹藥。
    “那就放手一試。”
    酥酥接過了丹藥，正要往嘴裏喂，小狼崽急得抬起爪子要打她。
    嗷嗚嗷嗚地叫著，不讓她吃。
    酥酥安撫地拍了拍狼崽的腦袋，還是義無反顧吃了丹藥。
    她吃到嘴裏就知道，這的確是能短暫提升靈力的。但是其中提升靈力的一味藥，反噬也挺嚴重。
    酥酥顧不得那麽多了。總比死在這裏的好。
    小金碗中聚靈的力道幾乎把這一片森林的靈氣全都聚集而來，酥酥經脈有種火燒似的疼。
    還好，能忍。
    酥酥這一次聚集的靈力比以往都要多得多。
    仿佛是澎湃大海，源源不斷。
    漫天的藤蔓揮舞著齒葉，拚命攻擊著他們。
    酥酥不斷避讓的同時，指尖聚靈。在空氣中一筆一劃畫出殺生符。
    和之前的輕鬆容易不同。這一次，她畫符感受到了極大的阻力。
    每一筆都仿佛有千斤之力墜著她的手。
    酥酥左手持劍，飛快斬斷湧來的藤蔓，右手還在穩穩地繼續畫符。
    一筆，兩筆。
    那少年冷眼看著，這少女咬緊牙關，滿臉憋著汗水直流，眼皮上的一抹胭脂色，豔麗奪目。
    還有兩筆。
    酥酥不敢躲，不能動，隻能用小青劍來抵禦。
    那少年毫無靈力的樣子，隻是該有保命法寶，能做到自保，卻幫不上任何忙。
    小狼崽從一開始的嗷嗷叫，到現在已經安靜下來，看著她畫符。
    噬藤子似乎察覺到了空氣裏的威脅，藤蔓朝空中還未成型的殺生符襲去。
    酥酥這個時候就懂了大師姐為什麽讓她每日揮劍一萬次，要做到用劍氣去斬斷木樁。
    這一刻，她抬劍揮舞的時候，劍氣斬斷藤蔓，牢牢守著她未畫完的符籙。
    最後一筆，落成。
    酥酥深吸一口氣，指尖一點，厲聲道：“疾！”
    淩空成型的殺生符在第一時間並未炸裂，而是有那麽幾個呼吸的沉默。
    酥酥已經抱著小狼崽迅速遠離符紙的中心。
    空氣中，彌漫著毀滅的氣息。
    下一刻，驚天動地一聲巨響。
    地動山搖。
    酥酥腳下直接開裂，險些沒站穩，剛站穩腳步，卻被身後一股熱浪襲來。
    她抱著小狼崽幾個翻滾，感覺出自己後背全是傷。疼得她都要齜牙咧嘴了。
    身後的熱浪和肅殺氣息讓她頭都不敢回。
    抱著小狼崽一直衝。
    這一次，總該可以了吧？
    酥酥想著，要是吃了丹藥都不能重傷噬藤子的話，她可能也沒有辦法了。
    要是大師姐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姐，五師兄無論誰在的話，都會輕鬆解決吧？
    酥酥跑著跑著，忽然感覺不太對。
    空氣裏的氣息已經變了。
    與此同時，她一路跑過的參天大樹，樹冠隻是在短短瞬息時間，枯葉零落，殘枝斷裂，樹幹枯死。
    酥酥沒忍住回了個頭。
    身後，一切生靈俱滅。
    所有的樹木草葉，全都沒了生機。
    自然不用提那噬藤子。
    遍布整個森林裏的藤蔓，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酥酥抱著小狼站在森林的另一端，發了會兒呆。
    原來，原來這才是殺生符的威力。
    靈力不足的她，根本不足以讓殺生符露出本來模樣。
    前麵那兩張殺生符，可真是把符籙給委屈壞了。恐怕就從沒有那麽弱過吧。
    酥酥咬緊下唇。
    還是要，靈力，修為。
    她想看見能輕鬆畫出這種威力符籙的自己。
    偌大的一片森林，在一張擁有本來威力的殺生符下，徹底毀滅。
    那少年從林中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微弱白光這會兒已經不見了。
    酥酥才發現，這少年衣裳雖然有些破碎，但是能看出他是穿著一條裙子。
    她有些茫然，盯著那少年多看了幾眼。
    小狼崽發現了，努力抬起爪子去擋她的眼。
    酥酥順勢收回視線。
    他長得挺好看，有幾分男生女相，輪廓棱角柔和，若不是聽他說話，先看見他的裙子，大概會誤會他。
    那少年朝酥酥拱了拱手：“在下子辛。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酥酥手忙腳亂地把小金碗小青劍塞回錦囊裏，生疏地回禮。
    “大恩不言謝。”
    酥酥說完，那對麵少年直接愣住了。
    小狼崽拍了拍她的手，似乎在歎氣。
    “對。”子辛回過神來，輕笑了聲，“姑娘說的是，大恩不言謝。辛記住了。”
    難道不對嗎？酥酥看過的話本裏，她記得是有這麽一句的。
    不管了，這會兒沒有噬藤子的威脅，酥酥終於可以問出她一直想問的問題了。
    “這位道友，”酥酥問他，“你可有見過我的大師姐？”
    子辛不動聲色地問：“敢問姑娘姓氏名誰，師從何派，大師姐又是誰。”
    “實不相瞞，此間修士眾多，女修少說也有百人，若是沒有任何特征，很難有記憶。”
    與此同時，酥酥肩膀上的小狼崽也抬起頭，狼視眈眈盯著她。無比熱切，不放過她可能會說出口的任何一個字。
    酥酥倒是老實，有什麽說什麽。
    “我叫酥酥，是荊門弟子。大師姐叫葳蕤。是個劍修，特別特別厲害的劍修！”
    小狼崽一怔。
    她提起大師姐，著重描述了一下：“我家大師姐長得很漂亮，經常在頭上用紅色的頭繩，耳朵沒耳洞，手腕上有……”
    “姑娘，”子辛冷靜地打斷酥酥的話，“沒有一個人會去那麽仔細打量一個女修的相貌，打扮，甚至身體。”
    酥酥一愣，是這樣嗎？她被大師姐按在懷裏揉時，對這些印象是很深的。
    “那……我大師姐有一把劍。劍沒什麽特點，該是樸實無華？”酥酥仔細回憶了一下，“對了，大師姐腰上可能掛了一塊骨頭。”
    那是給她的。大師姐說幫她去找些東西處理一下骨頭，回頭給她做個小玩意。
    “骨頭……”子辛差不多知道了。
    “姑娘的大師姐，在下是見過的。”
    酥酥眼睛一亮，急切地問：“在哪裏？”
    “在下遭人陷害，困於此處之前。在西曲陋畔見過她。”
    “她當時手上有幾個靈植，正在賣給旁的修士。”
    酥酥一聽就確定，這就是自家大師姐了。
    師門忽然欠了一大筆債，大師姐就是為了掙錢才來的點右渡境。在渡境內做點小生意，太正常了。
    “西曲陋畔……”酥酥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姑娘若是不嫌棄，在下可以為姑娘帶路。”
    子辛坦然說道：“在下遭人陷害，此刻毫無靈力，無法自保。我幫姑娘找大師姐，姑娘保我一路平安。當然，在下還會給姑娘靈石，如何？”
    酥酥直勾勾看著子辛。
    保護他……
    酥酥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拜托，要保護一個人哎。
    她現在已經是可以保護別人的人了嗎？酥酥不確定，但是她還是很高興，笑得眉眼一彎，笑渦淺淺。
    “好。”
    而且還有靈石。
    靈石。她也可以掙錢了。
    “對了，忘了告訴酥酥姑娘一件事。”
    子辛頓了頓，慢慢說道，“在下給姑娘的丹藥，時效隻半個時辰，用過之後會渾身經脈火灼。疼痛難忍。”
    酥酥想了想，經脈火灼……隻要這麽一想就疼了。
    但是，她還是咬緊牙關：“我知道。”
    她知道的。在吃下去的那一刻就知道。
    到底夢裏煉丹也不是白煉的。
    小狼崽猛地抬起爪子，似乎很生氣地在地上拍了幾下。
    子辛有些微微的錯愕，沒多說什麽，隻提醒酥酥，噬藤子的根部該是結出聚靈珠了。
    聚靈珠。酥酥猜測，會不會是和小金碗差不多的東西。
    她還是好奇地，小心翼翼踏回了森林。
    隻不過一時半會兒，森林裏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所到之處，全無生機。
    噬藤子的根部在那顆參天大樹的樹根處。
    樹根處凝結出了一顆黑色的靈珠。
    “此靈珠居然是澹珠。”子辛看了眼就認出來了，“澹珠除非吃下去，不然吸收不到其中的靈力。但是對修士來說澹珠根本不能吃，吃下去反而會靈力受損。若是未踏入修行的生靈服用此澹珠，恐怕難逃一死。”
    酥酥歎氣，那這顆珠子就沒有什麽用了。
    她才站直了身子，就見肩膀上的小狼崽跳下去，四肢不穩地險些摔了一跤，勉強站穩，東倒西歪湊上去，張開嘴一口吞了那黑色的靈珠。
    酥酥臉色一變，趕緊抓過小狼崽。
    “沒聽見人家說吃了這個會死嗎！”
    酥酥又急又氣，她已經把小狼崽當成並肩同行的夥伴了，哪裏能眼睜睜看著小狼崽死，急得趕緊畫了幾道凝魂符，一道一道往小狼崽身上按。
    “快吐出來！”
    小小的一團小狼崽死死閉著嘴，任由酥酥怎麽搖晃他，他都堅持著咽下了澹珠。
    小狼崽趴在地上，渾身開始抽搐。
    這種時候，小狼崽居然一聲沒吭。
    酥酥緊張兮兮地碰著狼耳朵。
    “你不會死吧？”
    “別死啊。”
    酥酥不知所措地抱起小狼崽，她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
    “道友！”酥酥想到了身側還有人，忍不住求助，“怎麽辦？”
    子辛皺起了眉頭。
    “澹珠是整個噬藤子的靈力最後匯聚，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生靈能接受的。姑娘，你的狼恐怕……”
    酥酥咬緊牙齒，從錦囊中翻出了一大堆符。
    各種保命的狠勁給小狼崽貼。
    小小的一團狼崽，渾身上下都是符紙。
    而小狼崽還在抽搐，甚至毛毛下開始滲出血。
    酥酥看了眼，渾身都跟著疼。她在點右山就是這樣，那種皮開肉綻的感覺，真的是渾身沒有一處不疼的。
    她都是大狐狸了還這麽疼，小狼崽怎麽受得了。
    可是小狼崽已經把澹珠吃下去了，現在說什麽都於事無補。她就隻能拚命回憶自己在藏書閣抄的符籙。
    一張一張，一層一層。
    直接把小狼崽貼的看不清。
    子辛在一側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看那少女急得麵無血色，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小狼，你別死。”
    酥酥小聲說著：“你這麽聰明的小狼，一定能撐住的，對不對？”
    小狼崽已經氣息奄奄，渾身上下都被滲出的鮮血浸染。又是一層一層的符紙，看起來格外狼狽。
    就算如此，小狼還是朝酥酥抬了抬爪子，輕飄飄按在她的手背。
    酥酥看懂了。
    小狼崽又是在……安慰她。
    一隻小狼。
    酥酥全程守著小狼。守到她經脈如火灼似的疼。
    這種疼，疼得燒心燒肝一般。
    酥酥下唇咬破出了血，血染紅她的唇色。
    真的疼。好疼好疼。
    酥酥忍不住想，三師兄要是在的話，就能給她和小狼糊一層丹藥粉了。
    少女和狼崽淒慘的模樣，全然落到少辛眼中。
    天色已晚。
    子辛撿了一堆枯枝，點起了篝火。
    他安靜得坐在篝火旁，火舌跳躍，照的他麵部忽明忽暗。
    旁邊酥酥忍不住疼得悶哼了一聲。
    懷中血染的小狼崽也跟著嗷嗚了一聲。
    真慘。
    子辛收回視線，雙手舉起，翻來翻去看了看。
    酥酥疼了好久，甚至已經模糊了視線，她隻記得懷中還有個小狼崽，意識模糊的時候，還在小聲說：“小狼，你要撐住呀。撐住了，我帶你回我家玩。”
    次日清晨。
    酥酥感覺自己一身上下都在疼。
    醒來時，都是齜牙咧嘴地。
    “小狼……”
    她剛醒來就想到自己的狼崽子，喊了一聲。
    坐起身，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堆了不少的樹葉，幾乎做了一床被子蓋著她。
    而在她麵前有一個已經熄滅的篝火，還有渾身是血，但是蘊含著濃鬱靈氣，端正蹲坐在她麵前的小狼崽。
    酥酥鬆了口氣，笑吟吟彎腰摸了摸小狼崽的腦袋。
    “你好厲害。”
    小狼崽的耳朵沒忍住飛起來。
    而後酥酥四下張望：“咦……”
    那個人呢，叫子辛的人呢。
    “姑娘是在找在下嗎？”
    在距離篝火很遠的一棵樹下，子辛靠著樹幹坐著。遠遠朝酥酥說著。
    酥酥有些奇怪：“道友怎麽不過來？”
    “姑娘的小狼不讓。”子辛麵無表情道。
    酥酥眨了眨眼，低聲和小狼崽又重複了句：“你好厲害。”
    居然能把別人攔住。
    小狼崽揚起下巴，無聲嗷嗚了一下。
    “姑娘的小狼，當真隻是一隻普通生靈嗎？”子辛起身，靠近的時候發出了疑問。
    酥酥對此也有疑惑，但是她自然是要維護小狼崽的。
    “是啊，怎麽了嗎？”
    子辛見酥酥還沒有發現，輕歎了口氣。
    “姑娘的小狼，已經化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