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說完, 還怪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咳。
    喊過她仙的人，還隻有小魚呢。反正是有人喊過的，也不算是很騙人。
    酥酥眨巴著眼, 那一點赧然藏在眼中, 閃爍的大眼睛看上去純真又爛漫，讓人無法懷疑。
    那女修愣了好一會兒。眼前這個看起來就很純良無辜的少女, 居然和那位葳蕤仙有關係？
    太不可思議了。
    她水桶都沒拿穩, 險些掉入河中。
    還是酥酥眼疾手快, 捏了個訣趕緊抓了回來。
    那女修才要道謝, 酥酥已經生疏而果斷地伸出了手。
    “幫了忙，一個靈石。”
    她險些忘了，自家師門現在好窮好窮的, 絕對不能隻幫忙不收錢。
    酥酥理直氣壯地挺直了腰板。
    現在的她也是可以掙錢的。
    女修接過自己的水桶，表情複雜地看著酥酥。
    現在她信了。這肯定是葳蕤仙子那一撥的人了。
    死要錢。
    女修無奈，從自己的荷包中掏出一塊靈石，遞給了酥酥。
    酥酥接過靈石, 頓時眉開眼笑。
    “謝謝。”她的道謝聲格外的清脆，甜甜的。
    一個靈石耶！她自己掙到的！
    酥酥抱著靈石愛不釋手地翻來翻去看。
    這就是靈石。這就是她小狐狸自己掙到的錢！
    第一筆錢！
    一定要保存好，等見到大師姐要給大師姐看的！
    那女修看著酥酥, 還頗為好奇。
    “那這位酥酥仙, 你怎麽沒和葳蕤仙子一起呢？”
    酥酥想了想, 沒有說自己是剛從外麵進來的，而是換了一個說法。
    “我走錯路了。找不到她了。”
    “你見過他們嗎？”
    那女修還真點了點頭。
    “大概三天前，我們和葳蕤仙子一行剛好路過過。葳蕤仙子賣了我們三條螟蛉草蛇的線索, 一共花了一百靈石。”
    那女修說著都歎氣。
    三條線索一百靈石。這就是雁過拔毛的葳蕤仙子。
    眼前這個單純的少女, 隻收一個靈石, 還是沒有修煉到家。
    酥酥眼睛一亮：“在哪裏在哪裏？他們現在在哪裏, 還是往哪個方向去了？”
    女修仔細回憶了一下。
    “當時我並未太注意他們，隻隱約記得，葳蕤仙子要去抓招雲獸。招雲獸的話，好像挺喜歡高處的。”
    酥酥得了這個消息，很是高興，和女修道了謝，回去找小狼崽和子辛。
    小狼崽蹲坐在樹下，一直眼巴巴盯著她的方向，見她去了這麽久才回來，爪子在地上拍了拍。
    “小狼，我們要找到大師姐了！”
    酥酥上前彎腰直接舉起小狼崽，笑得滿臉欣喜。
    比起她，小狼崽似乎並沒多少喜悅，淡定地抬起爪子拍著她。
    子辛倒是得了這個消息，給酥酥道喜。
    “恭喜，不知令大師姐在何處？”
    酥酥說道：“大師姐在找招雲獸，說招雲獸喜歡高處。”
    “招雲獸……”子辛垂眸回憶了一下，“附近的高處，可能是暖立峰。”
    酥酥仔細回憶了一下，齜牙咧嘴：“不會是雪域上的那座山吧？”
    她可是真的不喜歡雪原。
    “不是，”還好子辛搖了搖頭，“招雲獸不喜寒冷之地，不會越過雪原的。”
    “這附近我倒是知道一處高峰，離得也不算遠。”
    如此到還好。起碼有了一個方向。
    酥酥從肉脯罐裏取出了肉脯，遞給子辛，在子辛道謝的時候伸出了手。
    “十個靈石。”
    子辛一愣。
    酥酥坦然道：“大師姐在努力賺錢，我可不能賠錢的。”
    子辛笑了笑，從芥子中數了三十個靈石給酥酥。
    “三天的飯錢。”
    酥酥立刻把這三十個靈石和之前掙到的一顆放在一起，欣賞了好半天。
    而後把肉脯遞給小狼崽的時候，和他商量。
    “我是大師姐的師妹，我不能吃虧的。你沒有錢，不如給我揉一下毛毛？”
    小狼崽看著酥酥的眼神多少有些無奈的。
    而後他咬住酥酥的袖子，拽著她走。
    酥酥被拽了一下，踉蹌起身。
    小狼崽撒開腳丫子在前麵跑，還回頭看酥酥。
    這是讓她跟上去。
    酥酥提裙追上。
    不得不說，小狼崽學習能力很快，從一開始根本用不來四條腳，到現在已經能健步如飛。
    酥酥要追上他，都要花費一些工夫。
    小崽子，跑得倒是快。
    酥酥一直追著小狼崽，越追血腥味越重。
    她有些慌張，連忙叫住前麵的小狼崽：“小狼，回來，前麵危險！”
    然而小狼隻是停了停，在原地不動。等酥酥無奈地追上來兩步，他又繼續往前跑。
    跑到彌漫著血腥氣的地方停下。
    酥酥一路追了來，立刻皺起了眉。
    此地橫七豎八倒著不少人。血流了一地，沒有任何生息。
    看樣子在不久的之前發生過一場惡戰。
    酥酥見小狼崽已經去扒拉地上的人衣袖。
    而後扒拉出來了幾個錢袋子，從裏麵用爪子掏出了不少靈石。
    小狼崽左邊扒拉完就扒拉右邊，七七八八湊了一堆靈石，全部堆在酥酥的腳邊。
    把一大堆撿來的靈石堆給酥酥後，小狼崽還特別愛幹淨地去旁邊小水坑洗了洗爪子。
    酥酥已經看得傻眼了。
    後來一步的子辛再次發出疑問。
    “酥酥姑娘的這隻小狼，之前當真不是妖族？”
    酥酥回過神來，也不確定了。
    “……這要問他自己。”
    酥酥把小狼崽爪子弄幹淨，試探著遞出肉脯，小狼崽這才接過。
    她沉默了片刻，起身默默拍了拍裙擺。
    小狼崽能聽得懂她每一句話，也知道這些詞的意思。
    比她當初都厲害，他知道靈石是什麽，也知道用來做什麽。
    甚至還能來打劫死人的錢袋子。
    她歎了口氣。
    是她錯了，為什麽覺著自己是死要錢的酥酥仙就很厲害呢呢，她身邊分明有個要死人錢的小狼崽啊。
    比她厲害。
    隻是這死人錢她拿著也燙手，想放回去。還是子辛告訴她。
    “收著吧，沒多久就會有人來摸屍。”
    酥酥聽著臉都皺起一團。
    摸屍，這個詞聽著都充滿讓人不適。
    酥酥清點了一下地上的靈石，又數了數倒在地上的人。
    收起了靈石。
    “我拿了你們的錢，就替你們做事。”
    酥酥挽起袖子，從錦囊裏掏出了自己的小花鋤。
    她蹲在地上刨坑時，子辛反應得很快，他站在那兒，甚至覺著這少女的行為很是荒唐。
    “你想……收殮了他們？”
    “對。”酥酥頭也不抬道，“小狼拿了人家的錢，不能白拿的。總不能拿了人的錢還要讓人家曝屍荒野吧。”
    子辛沒說話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修。複雜，矛盾，又奇怪。
    小狼崽過了好一會兒，也蹲在酥酥腳跟前，矜持地歪著頭看。
    沒想到小狼崽直接被酥酥抓了過來，按著他用爪子在地上扒拉了幾下。
    酥酥告誡他：“你拿的靈石，你也要負責。”
    小狼崽根本不想做這種事，努力掙紮。奈何在這方麵酥酥很強硬，按著他要他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小狼怎麽也掙紮不過，被迫用爪子參與了挖坑一事。
    一狐一狼老老實實為靈石付出勞動。
    子辛全程抱著手臂冷眼看著，並未參與。
    直到土坑成了形，他才插手幫忙把人往裏麵放。
    人都收殮了，可這斑駁血跡看得人著實難受。
    酥酥找到了外邊一處小水灘，按著小狼又洗了一頓。
    感覺把血腥氣洗掉了，才忍不住歎氣。
    “怎麽會死人……”
    “怎麽不會。”
    子辛冷靜而冷漠地說道：“此地死了人，外麵又不知道是誰下的手。有仇報仇的，趁機打劫的，心思壞了的，數不勝數。”
    “是哦。”
    酥酥一拍手，她想起來了。那個女修還告訴她，有專門以狩獵衛太子為目標的團體，也有專門以打劫搶奪為目的團體。
    好像叫什麽遜愁？
    “遜愁？”酥酥不確定地說出這個名字。
    子辛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知道這個名字。而後頷首：“沒錯，遜愁一個體修，在低階修士裏，算得上是一霸。旁人打不過，跑不掉，經常讓他打劫錢財法寶。”
    “起初還未殺人成癮。這一個月來，他下手已經越來越狠了。”
    如此說來，那林子裏的人……酥酥想了下，覺著不對，如果是專門打劫的人來殺了那些人的話，為什麽靈石都還在身上？
    不合理。
    所以不是遜愁帶的人做的，又會是誰？
    酥酥到底不了解渡境內的人，隻是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要小心。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的。
    會有殺人的，搶劫的。
    很亂。
    酥酥想盡快找到大師姐。
    第一步，找到暖立峰，找招雲獸。
    子辛認路倒是厲害，很快找到了一處高聳入雲的山峰。
    酥酥肩上扛著小狼崽，爬山爬了好一會兒，忍不住低頭和小狼崽嘀咕：“你是不是胖了？”
    明明之前扛著他時，也沒有這麽明顯的分量感。現在馱著小狼崽，感覺一邊肩膀都被壓塌了。
    小狼崽很有脾氣地直接跳到地上，尾巴一垂，頭也不回地在前麵走。
    酥酥忍不住笑了。
    好大的脾性。
    她提裙追了上去。
    “沒說你胖。”
    “是我說的不對，你是長大了。”
    這倒不是酥酥騙小狼崽的。
    初見時的小狼崽還是掌心裏的一團子，現在的小狼崽仿佛見風長，已經長得有酥酥小臂長了。
    若是有她胳膊長，那就是個大狼了。
    酥酥還真仔細打量了一下小狼崽。
    的確是長大了。瞧著毛已經有了尖峰，爪子也鋒利了不少。
    像是從奶崽一下子進入了半大期。
    酥酥還挺有成就感，又拿出了一根肉脯去喂小狼崽。
    趁機提出要求，讓小狼崽給她摸一下尾巴。
    她還沒有摸過狼尾巴呢。
    看起來硬邦邦的，肯定沒有她的尾巴好摸。
    但是酥酥到底是想知道摸別人尾巴是什麽感覺，一直追著小狼崽和他商量。
    “我不要你靈石，你讓我摸一下。就摸一下。”
    酥酥豎起一隻手指，認真地說。
    然而小狼崽渾身都要炸毛了，頭一次拒絕酥酥的要求，撒丫子就跑。
    小狼崽跑起來前肢不顧後腿，明顯是慌了，跑得都不知道該怎麽換腳了。那東倒西歪的姿勢，像極了剛學會走路。
    酥酥本來隻是有些想。可當小狼崽這麽一跑，她還就真的起勁了，提裙追了上去。
    子辛隻一個眨眼，小姑娘已經追著小狼跑出去很遠了。
    他無聲輕歎，慢悠悠追了上去。
    上了山峰，這裏的靈氣濃鬱，空氣裏有著一些奇怪的味道。
    酥酥看見了小狼崽，小狼崽距離她不遠處。蹲坐在一棵樹的旁邊，正在盯著樹梢看。
    她墊著腳輕輕靠了過去。
    而下一刻，樹梢上掉下來一個東西，小狼崽已經蓄勢待發，幾乎在一瞬間就撲了上去。
    是一條蛇！
    酥酥看得清楚，那是一條長了兩個頭的紅頭蛇。
    吐著信子纏上了小狼崽的身體。
    酥酥臉色一變，立刻從錦囊裏掏出符，手指一點送去。
    符紙在半空中融化。
    酥酥連忙跑上前去。卻不想空氣裏有一道氣牆，堵著她的方向。
    “小狼！”
    酥酥急切地拍打氣牆，怎麽也過不去。
    “別著急。”
    後來一步的子辛看見這一幕，提醒酥酥：“著急也沒用。這是暖立峰的結界。有外來生靈闖入，就會自然隔開內界和外界。”
    酥酥猛地一回頭。
    “你知道？為何不說？”
    子辛表情並無變化。
    “這是在下考慮失誤。”
    酥酥很著急，這會兒也沒有時間和子辛計較。
    隔著一堵透明的氣牆，小狼崽已經和雙頭蛇纏鬥在一起。
    那雙頭蛇明顯是個妖物，蛇身粗長且蛇尾有眼，不斷從背後襲擊小狼崽。
    小狼崽卻不是完全落於下風。
    比雙頭蛇小太多的小狼，爪子緊緊踩著雙頭蛇的命脈。
    幾次翻滾之間，都能趁其不備，狠狠抓下對方的鱗片來。
    同樣換來的是他的鮮血淋漓。
    雙頭蛇嘴一張，噴出一股毒氣。
    小狼崽躲閃再快，也躲不了空氣中的毒氣。
    此番糾纏隻要拖下去，他必死。
    這個道理小狼崽很懂，也不浪費時間，倒在地上露出肚皮，脖子。
    酥酥看得心頭一揪，咬緊唇慘兮兮地盯著小狼。
    不會……不會的吧……
    小狼崽像是已經失去了抵抗之力，雙頭蛇張開嘴，開始丈量小狼的大小。
    兩個頭同時張開了嘴，一前一後俯下，朝小狼崽做出吞噬模樣。
    而隻是短短一瞬，小狼崽直接暴起迅速翻身，利爪狠狠刺穿了雙頭蛇的七寸。
    雙頭蛇疼到咆哮，小狼崽卻不管不顧，根本不在乎那雙頭蛇咬下來的一口，而是用力用爪子撕開雙頭蛇的七寸。
    爪子上，掏出一顆妖丹來。
    雙頭蛇失去妖丹，咆哮聲漸漸小了。
    小狼崽毫不手軟地跳起來，撲下去，利爪再次狠狠割裂了雙頭蛇的脖子。
    兩個蛇頭滾落在地。
    小狼崽已經渾身是血。
    氣牆漸漸消失。
    酥酥衝上去：“小狼！”
    小狼崽卻抬起爪子，將妖丹直接吞下。
    這熟悉的一幕讓酥酥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隻能趕緊抱起小狼崽檢查了一番。
    被蛇骨纏的骨頭斷裂，腿骨也有明顯的折斷。還是小狼崽，利爪紮穿雙頭蛇的蛇骨，爪子也是血淋淋的，指甲斷口扭曲。
    酥酥抱著小狼崽，二話不說先把符給他貼了一身。
    這小狼，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種不要命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護果蛇……”子辛去撿起雙頭蛇翻看了一下，回眸看向酥酥懷中的小狼崽。
    “姑娘的小狼……”
    酥酥頭也不抬道：“很厲害。”
    子辛啞然失笑：“對，很厲害。”
    一個剛化妖的小狼居然能如此輕易的殺掉一條護果蛇。
    對，是輕易。小狼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會遇上什麽。每一步都是計劃好的。受傷根本不在他的在意範疇。他要的，就是蛇丹。
    子辛眯著眼盯著那隻小狼。
    這是他吞下的第二顆了。
    澹珠化妖，妖丹強化。
    這種速度，隻怕要不了幾天，就能修出人形了。
    這隻小狼，到底是什麽？
    酥酥卻沒有在意這個問題。
    她抱著小狼貼了好些符，過了一兩個時辰，懷中抽出的小狼才逐漸平靜下來。陷入了昏睡。
    酥酥索性就抱著他在一旁的水潭給他清洗血跡。
    洗著洗著，酥酥忽然感覺不太對。
    懷中的小狼……
    長大了。
    身長約三尺，皮毛短而硬，受傷的裂口已經自然愈合。長長的狼尾不知如何地，纏在了酥酥的手腕上。
    好重……
    酥酥吃力地抱著狼頭。
    下一刻，小狼……或者說一隻亞成年的狼，睜開了眼。
    翡翠綠的眼眸認真看著她，下一刻，狼爪搭在她的肩頭，用力一推。
    酥酥身子失重，瞬間被壓著倒在地上。
    按著她的狼壓在她身側，漂亮而野性的綠眸緊緊盯著她。
    酥酥忽然有些緊張，說話都結巴了。
    “小……小狼？”
    下一刻，威風凜凜的狼首垂下，狼吻落在了酥酥的耳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