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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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個兵衛齊齊的分立兩邊。
    有人慢慢走進來。
    他也穿著黑袍,很年輕,還很好看,是有些秀氣的好看,眉眼細長,鼻梁高挺。
    他也沒有佩戴兵器,但秀氣的眉眼彌散著陰鬱,讓他整個人也添了幾分森寒。
    宛如一把刀,立在了諸人視線裏。
    這就是霍蓮。
    在場的人不能說沒見過,朝堂上,皇帝身邊常隨侍,街上高門大戶抄家,衙門裏提審行刑,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見都覺得疏離陌生。
    或許是他散發的氣息讓人不自覺回避吧。
    “劉大人。”霍蓮倒是很有禮貌,對劉宴一禮。
    劉宴還禮,問:“聽說霍都督外出巡查了?”
    作為都察司,除了手下兵衛官差到處查辦案件,霍蓮也會外出,有人說是楊威,有人說是斂財,有人說是追查晉王餘孽。
    當然,三者皆可有。
    反正每次霍蓮出行,都會滿載而歸,錢財滿車,人犯也滿車。
    “是,此次查辦案犯過多,想借用大理寺牢房。”霍蓮說。
    劉宴道:“大理寺牢房也並不大,空餘不多。”
    雖然霍蓮打破過禦史中丞的頭,但並不是每個朝官都怕他。
    聽到劉宴拒絕,霍蓮也沒有生氣,略一思索:“這好辦,大理寺牢房的人犯,砍一批就空出來了。”
    說罷看朱川。
    “大理寺案卷你心裏有數吧。”
    都察司手眼通天無處不在,歸屬大理寺的案件,他們自然也能拿到。
    朱川應聲是:“都督放心。”不理會劉宴,一招手,“跟我走。”
    說罷帶著一隊兵衛徑直而去,他們自然也知道大理寺牢房在哪裏。
    大理寺的官吏們略有些躁動,劉宴神情平靜,問:“霍都督可有法依?”
    “進入大理寺牢房的案犯,與國與朝無用有害。”霍蓮說,“大人放心,斬殺的批決,明日就會放到大人的案頭。”
    說罷抬手一禮。
    “告辭。”
    他轉過身要走,又停下。
    “哦,叨擾了大理寺,我還可以幫你們一個忙。”他微微轉頭,看著劉宴說,“那個吊死在會仙樓的秀才不是自盡,也不是受害者買凶尋仇。”
    一直安靜的張元聽到這裏,回過神,脫口問:“那是誰?”
    都察司窺探隱私,莫非查到了凶手?
    “我不知道凶手是誰。”霍蓮說,“但我知道凶手是什麽來曆。”
    不知道是誰,知道來曆?聽起來有些矛盾。
    “什麽來曆?”劉宴問。
    霍蓮說:“墨徒。”
    劉宴的臉色一凝。
    “墨徒?”張元則再次驚訝脫口,“他們不是已經在霍都督你手裏死絕了嗎?”
    霍蓮收回視線,背對著他們,聲音冷冷淡淡傳來。
    “無法無天亡命之徒,哪裏殺得盡。”
    ……
    ……
    “霍蓮,霍都督說的是真的嗎?”
    霍蓮離開了,大理寺牢房那邊傳來的哭喊也安靜了,劉宴也不再站在庭院中,回到了室內。
    張元沒有被大理寺的官吏綁縛,也沒有拂袖而去,跟著來到室內,似乎先前的爭執從未發生過。
    “劉秀才之死是墨徒幹的?”
    張元站在廳內,若有所思。
    墨徒,是官府的稱呼。
    他們本人自稱,墨者,師承墨子傳承墨學。
    墨子墨學當然世人都不陌生,曾經橫行春秋諸侯國,但自漢以後就消亡了。
    不過民間一直都有自稱墨家子弟的人,拉幫結派,四處招搖,對官府來說,這些所謂的墨家子弟,是一群犯上作亂的烏合之眾,等同於山賊匪寇,曆來要剿滅緝捕。
    曆經朝代更迭,再加上官府打壓嚴控,墨家子弟不再顯世招搖,改頭換麵,隱匿身份,幾乎在世間消失。
    但沒想到在大周朝,墨徒再次出現在世人麵前。
    張元深深吸口氣。
    “當初晉王謀逆。”他低聲問,“就是驅使墨徒襲殺了太子?”
    晉王謀逆案是大周前所未有的大案,震驚朝廷民間。
    但事關太子之死,詳情是禁忌。
    當初公布的告示整篇都在咒罵晉王以及梁將軍,關於太子怎麽死,具體怎麽發生的,並沒有寫出來。
    隻含糊說,晉王招募一群亡徒。
    這些亡徒在官府裏有更詳細一些的信息描述。
    墨徒。
    當然這些亡徒如晉王梁寺那般都被斬殺了。
    “竟然還有餘孽?”張元又說,帶著幾分恍然,“莫非霍都督外出巡查,追查的餘孽就有這些墨徒?”
    “京城竟然也混進了墨徒?”
    “或者說,墨徒一直藏在京城!”
    “墨徒殺劉秀才是為了什麽?”
    說到這裏,張元上前一步,站在桌案前,喊聲劉大人。
    “此案一定別有深意!”他聲音低沉目光炯炯地說。
    劉宴一直在慢慢喝茶,一邊看吳主事遞來的文冊,此時抬起頭,不過沒有看張元,而是對吳主事說:“給刑部發文函,那佃戶妻發配膠州經手的人也都查一查……”
    張元有些惱怒拔高聲音打斷:“劉大人!”
    劉宴這才看向他。
    “怎麽還要查那佃戶妻?”張元沒好氣說,“霍都督不都說了,是墨徒幹的。”
    雖然霍蓮令人討厭,但都察司查到的案件——雖然不少看起來是捕風捉影誇大其詞栽贓陷害,但是吧,劉秀才這個,應該是真的。
    對付墨徒,霍都督不需要構陷栽贓。
    劉宴說:“正因為是墨徒幹的,所以隻需要查佃戶妻就可以了。”
    他將茶杯放下來,發出一聲輕響。
    “墨徒,是幹什麽的?”
    “是一群自詡替天行道,路見不平,鋤強扶弱,行俠仗義之徒。”
    “他們信奉,殺人者死,傷人者刑。”
    “所以劉秀才傷害了佃戶性命,官府不管,他們就替天行道,殺了劉秀才抵命。”
    “要想知道凶手是誰,問問佃戶妻,她向誰悲哭,向誰訴冤,就可以了。”
    張元皺眉,似乎聽懂了又似乎不懂。
    不待他說話,劉宴又哦了聲,喚吳主事。
    “還有,不止在會仙樓傳閱劉秀才認罪賦,去廣發宣告,比對字跡,查找相似文風。”
    張元眼更瞪圓了:“你要幹什麽?”
    劉宴站起來,看了張元一眼。
    “那不是劉秀才寫的,營造死者罪有應得的場麵,也是墨徒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