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雪山信使帶來木匣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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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緩步走過去,從卡夏手裏拿走了空槍,放在一邊的桌上。
    “隻是噩夢,隻是噩夢,對不對?冷靜,冷靜一點,清醒清醒,剛剛隻不過是做了個夢……”
    我低聲安慰她,直到她的眼神恢複正常,又有了幽暗的光澤。
    “抱歉,我夢見秦先生變成了人偶,人偶放在巨大的托盤裏,擺在桌上……所有人坐在桌邊,舉著刀叉,麵目猙獰,如同魔鬼……我不知道為何這樣想,也許是因為這麽多年來,秦先生家大業大,已經變成了江湖同道眼中的大肥羊……”
    卡夏雙手抱頭,下巴抵住了膝蓋。
    我了解過秦成沛的商業版圖,的確已經大到了不能倒的地步。
    一鯨落,萬物生。
    如果秦成沛遇到不測,財產爭奪問題馬上就要浮出水麵。即便是他簽署過法律文件,要把全部財產留給小情人薇薇安,也會引發很多轟動性的矛盾。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當一筆幾千億的巨富砸下來的時候,任何人都會迷失本性,變成擇人而噬的妖魔。
    卡夏的噩夢中,所有人握著刀叉分食秦成沛,隻是她潛意識中的焦慮。雖然詭異,但卻不無道理。
    “秦先生不會變成人偶,人偶隻是奇怪自然現象,沒有可逆性。好了,好了,清醒一下,事情還沒到最壞,不是嗎?”
    我輕輕拍打著卡夏的後背,讓她盡快忘掉噩夢,免得給敵人留下可乘之機。另外,她在夢中開槍,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真要誤殺了別人,就要吃官司了。
    休息了十幾分鍾後,我煮了一壺黑咖啡,給卡夏倒了一大杯,刻意沒有加糖加奶。
    “喝完咖啡,我們談談天子神鋸的事。你說過,秦先生從大雪山獨龍秉燭寺回來後,計劃把北方邦千年以上的古木全都砍伐一空,從中找……找什麽?他想找類似的人偶是嗎?難道說,千年古木成精的傳說是真的?”
    我並沒有居高臨下地控製並引導卡夏,而是采取商量的語氣,跟她慢慢聊。
    “是。”卡夏點點頭,大口喝咖啡。
    咖啡是北方邦出產,苦味很足,弄得她的眉頭用力皺起來。
    “他說,千年以上的古木曆經了十個以上的世紀,早就有了靈性。戰亂時期,有智者隱居森林深處,伴木而居,有些人甚至鑿開了巨木,在樹幹裏生活,最終與大樹融為一體,有了植物的特性。這種情況下,他們突破了人類一百五十歲的壽命極限,變成了彭祖那樣的不死神人。秦先生的意思是,找到那些神人的棲息之所,他就能發現永生的秘密——”
    “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我裝作不經意地問。
    此前,我就問過類似問題了,現在隻是繼續求證。
    卡夏不置可否,頓了頓,又說下去:“秦先生很怕死,他總是說,自己已經有了天量財富,但隻能跟普通人一樣,活一百年,一百五十年,他不甘心,必須找到永生的辦法,讓自己永遠活下去,最好是像那些修行者一樣,帶著記憶轉世重生。他很聰明,已經鑽研這個問題十五年,投入了四個億,即將突破……”
    關於轉世重生,大多數歐美科學家認為是可行的,並組建了很多課題組,以雪山修行者為研究對象,進行了長達十年的研究。可惜,十年光陰對於一個人來說,或許不算短了,但放在曆史長河中,卻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間而已。
    “他真的是異想天開,就像美國那位天才科學家一樣,登臨月球,遙指火星。如果秦先生沒有出事,我倒是真的期待他能成功。我們華夏人循規蹈矩者太多太多,期待有人打破規矩,創造不一樣的人生……”
    這是我的肺腑之言,因為加入古董調查局之前,我在幾個著名探險偵探機構裏工作過,並且跟一部分號稱“轉世重生者”接觸過,最終有鐵證證明,他們都是嘩眾取寵,以訛傳訛。
    很多科學家斷言,人類從未征服過思想意識、靈魂遷移等等玄學事務,任何自稱掌握此類技術的人,都是騙子。
    我和卡夏之間的談話非常私密,畢竟現在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她是秦成沛的代言人,而我來自於古董調查局,大家看待這件事的角度不同,對自己的切身利益感覺不同,所以都能開誠布公、懇切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葉開,我的那個夢非常清晰,就好像親眼看見秦先生躺在巨大的托盤裏,既詭異又可笑,可我覺得那件事似乎正在發生,就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裏。如果你有辦法,能否幫忙尋找他的下落?我一定不會讓你白白付出,一大筆賞金絕對少不了。”
    我搖搖頭:“就算沒有賞金,我也會尋找秦先生,畢竟是他發現了陰陽人偶,沒有他的準許,誰都不能帶走這兩件神奇寶貝。”
    剛剛聊到這裏,有人敲門,是卡夏的女助理。
    她走進來,在卡夏的耳邊低聲說:“有一個來自大雪山的人,自稱是送信的信使,有重要的東西交給你。”
    卡夏站起身,先看了看我,然後向外一指:“你出去等著,我馬上過去。”
    女助理走出去,卡夏低聲告訴我:“在夢中,有一位來自大雪山的人給我帶來重要的消息,跟秦先生有關,現在我的夢境馬上就要應驗了,我覺得心裏非常慌張,害怕夢境變成現實,但是你也說過,那是一個噩夢,根本不能當真?”
    我看得出,卡夏的驚慌表情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內心的真實表達。
    “我可以陪你出去,一起見見大雪山來的人,那邊發生了大雪崩,有很多登山者出事,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我希望這個送信的人給你帶來的是好消息。”
    卡夏苦笑起來:“按照我的慣例,一般遠道而來的消息都是壞消息,但誰又說得準呢?也許借你吉言,這麽長時間了,沒有一點點好消息,真希望……”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們在這裏猜測根本毫無意義,不如直接走出去,是好是壞,全都共同麵對。
    我們到了博物館的會客廳,一個穿著厚厚的皮衣的中年人坐在那裏,正在低著頭喝咖啡。
    他的身材十分魁梧,雙手食指布滿了厚厚的繭子,一看就是長期在山區作業的登山者,並且不是無名之輩,因為他的皮衣和皮靴上都有個人簽名,看上去非常名貴。
    我和卡夏在那個人的對麵坐下,默默地望著他。
    他抬起頭,目光極其銳利,在我和卡夏的臉上各瞟了一眼,然後望著卡夏:“我從大雪山過來,有一個消息是送給巨木博物館的總經理卡夏女士。”
    卡夏點了點頭,滿懷戒備,看著對方:“我就是,你送來的是什麽?現在就交給我吧。”
    那個人從腳下的旅行包裏取出了一個一尺見方的正方形匣子,輕輕地放在桌上。
    那個匣子的四周刻著精美的梵文,並且製作匣子的木材古色古香,應該是常年受到撫摸,邊邊角角的包漿反射著錚亮的光澤。
    這個匣子本身就是古董,至少有數百年曆史,我在很多文物圖冊上看到過類似的東西,價值超過一百萬,單單是匣子上掛著的那個古代銅鎖就能值二十萬。
    “是誰讓你送來的?是我的熟人還是陌生人?”卡夏保持警惕,緊盯著那個中年人的手。
    中年人搖搖頭:“我不知道他跟你之間的關係,大雪崩之後,我被埋在雪裏,向下翻滾,最後昏了過去,等我醒來,那個人就站在我麵前,讓我把這個匣子送到這裏來。他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他吩咐我幹什麽,我都必然做到。”
    卡夏有些緊張,雙手攥拳,渾身顫抖。
    在古代,這樣的匣子往往盛放的是敵人的首級,也許卡夏胡思亂想,以為裏麵放的是秦成沛的頭顱。
    我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後和顏悅色地告訴對麵那個中年人:“請把匣子打開,千裏迢迢而來,辛苦你了。”
    中年人沒有廢話,用一把青銅鑰匙打開了那把鎖,然後把匣子的蓋子敞開。
    裏麵放的是一塊水晶,大約半尺長、兩寸寬,水晶內部有兩行梵文咒語,我瞥了一眼,立刻翻譯出梵文的意思——“轉世三生,不離不棄,天上地下,有我有你。一切過往,皆為雲煙,當下此刻,修成正果。”
    這些話通俗易懂,似乎指的是男女之間立下的誓言,但是中年人把匣子送來,鄭重其事地交給卡夏,裏麵卻是這樣一件東西,有些說不過去。
    “二位,大雪山來的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就此告辭,如果見到那位恩公,請告訴他,幸不辱使命。”
    中年人站起身,抱了抱拳,準備告辭。
    這時候卡,夏緊張的狀態慢慢緩解,恢複了正常思維。
    她阻攔那個中年人,然後吩咐女助理接待對方,把對方安排到客房好好休息。
    我和卡夏麵對著匣子和水晶,全都大惑不解。
    剛才中年人描述了那個救人的恩公的外貌,跟秦成沛毫無共同之處,完全是另外一個陌生人。
    那麽對方為什麽要讓這個中年人把水晶送到巨木博物館,親手交給卡夏?
    “葉開,我真是越來越糊塗了,本來以為是秦先生讓人送來的,或者是別人送來秦先生的人頭,但這些猜測都落空了,真不知道這個匣子代表著什麽?”
    我雙手捧起了水晶,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除了那些梵文咒語,再也沒有其它任何一個字。
    這件事的答案有無數個,或許是另外一些認識卡夏的人送過來的,也許跟秦成沛的失蹤無關,隻是另外一個插曲。
    我剛想把水晶送回去,放進匣子,就感覺它已經開始融化。
    卡夏也注意到這一點,因為融化之後的水滴透過我的指縫落在桌子上。
    “葉開,這不是水晶,而是一塊冰,但對方是怎樣把梵文寫到水晶裏麵的?真是奇怪!”
    水晶融化很快,隻有幾分鍾工夫,就變成了一灘水。
    我沒有招呼其他人進來,而是死死盯著掌心裏的冰塊,直到它慢慢消失。
    這件事的最詭異之處在於,有人把梵文寫到了冰塊裏麵,而冰塊從表麵看又是渾然一體。
    在中年人帶著冰塊長途跋涉的過程中,它並沒有融化,到了這裏,在我和卡夏麵前,才開始正常的寒冰融化成水的過程。
    那麽,這是根本不成立的,至少在沒有冰箱保存的情況下,冰塊到達巨木博物館之前,早就應該化成水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