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孤身被困山川棋局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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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鷲王子消失了那麽久,所有媒體都以為他死了,但今夜他又以這種詭異方式出現,幾句話之後就驚悚消失。
    我自知沒有力量留住對方,僅能靜觀其變,確保自己不會被卷入到未知之境。
    四周極度寂靜,一片冰涼的雪花落在我的鼻尖上,瞬間融化。
    我仰麵向上,烏沉沉的天幕中,無數鵝毛大小的雪花飄飄搖搖落下,轉眼間就把我們的三頂帳篷變成了白色。
    老張從帳篷裏鑽出來,臉色十分焦灼:“葉先生,開始下雪了,我們撤退吧——”
    我沒有絲毫慌張,或者說,此刻,我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雷鷲王子的出現,在我心裏搭起了一條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橋梁。
    此刻,我站在橋頭,如果敢於拚命賭一把,或許就超越了所有前輩對於大雪山的研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距離成功僅有一層窗戶紙了。
    “老張,等一等,等一等,我們必須等到日出之時……我預感到了,陰陽相隔的界限就是日出,隻要到了日出,我就能知道山川棋局的秘密……難道你看不出,大雪山以南的地區就是一局棋,如果不能悟透生死,渾渾噩噩地活著,到了最後,沒有明天,沒有未來,就像秦成沛那樣,在成仙的道路上不知所終……”
    語言無法表達我的思想,當下,我隻有一個頑強的信念,那就是等到日出。
    我要在陰陽交匯的刹那,打破智慧的桎梏,找到爛柯棋局的真髓。
    “你……葉先生,這種暴風雪隻會越來越猛烈,我們熬不到日出,就有可能被大雪淹沒。我們還是走吧,性命要緊,隻要活著下山,以後有的是機會看日出!”
    老張不顧我的想法,命令手下,收拾帳篷,馬上開拔下山。
    我淡定地吩咐,讓他們先走,回到雪山大本營等我,大約在四個小時後,我就能趕上去。
    “瘋了,瘋了,葉先生,你一定是瘋了,好吧,好吧……我們先走,如果你出事,馬林先生怪罪下來,反正我有人證……”老張一邊嘟囔,一邊帶著手下迅速離去。
    雪越下越緊,大雪山絕頂很快就堆積了一尺後的好雪。
    我背靠岩石,坐在雪地裏。
    如果雪勢太大,我的處境將變得極其危險。一旦大雪掩埋深度超過一米,我也隻能離開。
    正南麵,一座山頭的冰雪突然坍塌,傾斜墜落,滑向深穀。
    這種突變,一下子將白的山頭變成了黑色。
    接著,相鄰的十幾個山包也發生了同樣變化,白色變成了黑色。不過,雪勢密集,風聲又急,剛剛顯露出來的山頭,很快就被白雪蓋上,重新變成了白色。
    我意識到,大自然正在用它的神奇之力,向我展示某種神秘啟迪。
    “黑白博弈,永無止境。隻有一方消滅另一方,戰鬥才會結束。既然如此,當山川全都變成黑色,大雪山就不存在了,永凍冰消融,白雪落地就化為水,河流暴漲,改變生態,地球最高之處的第三極就會坍塌下去,板塊交界之處再次發生傾軋,岩漿湧出,超級地震頻發,地球毀滅——”
    我明白了,山川棋局定的不是大自然的好壞趨向,而是直接決定了人類生死。
    隻有白棋戰勝黑棋,大雪山的冰雪繼續堆積,牢固矗立,令板塊邊緣變得越來越穩固,甚至借助於冰雪冷源的力量,讓板塊結冰,最終讓支離破碎的地殼重新搭接起來。
    彼時,地殼變成穩固、完整的保護層,人類世界就百分之百安全了。
    如果不是親自來到大雪山的絕頂,誰也不知道這種神奇的變化,隻有在世界的最高處,才能俯瞰所有的山川和河流。
    我終於領悟到,那麽多江湖大佬為什麽癡迷於攀登高山,正是因為站在這裏,能夠一覽眾山小,他們的心胸和境界才會突飛猛進,同樣占到了人類智慧的最高點。
    我跳起來,根本不顧漫天的風雪,一個人站在這裏,俯瞰著山川的盡頭。
    大風雪之下,黑和白的博弈一次次發生,一次次改變,一次次由黑轉白,一次次由白轉黑,似乎永遠沒有窮盡。
    華夏祖先發明了圍棋這種智力博弈的工具,就是找到了無限循環、生死相依的特殊遊戲模式,正是這種遊戲,才讓人的智慧無盡開發,永遠沒有天花板。
    觀察山川變化的過程中,我忘記了自己是誰,也忘記了身在何處,隻是覺得自己已經進入棋局,變成了對弈者,甚至變成了一枚棋子。
    到最後,對弈者和棋子都不存在,我就是棋局,棋局就是我,棋的生死就是我的生死,我的生死也左右著棋局的變化。
    突然間,一陣天旋地轉,我眼前一黑,倒在雪地上,天空大雪不斷,立刻把我掩蓋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清醒過來,隻覺得渾身冰冷,已經被冰雪完全濕透,不遠處篝火閃爍,似乎有人正在低聲談論……
    我向篝火爬過去,兩隻手伸過來,用力扶住我,我不知道他是誰,隻覺得能在大雪山上見到人,自己就得救了。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行軍床上,身上蓋著毛毯,篝火已經不見了,麵前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他的手裏舉著攝像機,對我進行拍攝。
    我閉上眼睛,努力回顧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明明是在大雪山,不知為何卻瞬間到了這裏。
    “他已經醒了,看起來沒事了,體溫也恢複了正常,大家不要擔心,告訴馬林先生,我們已經控製了局麵,葉先生沒事……唔,這一次出現了險情,跟老張的決斷很有關係。老張,你最好親自向馬林先生解釋,拿了那麽多錢把事情辦成這樣,難道不感到羞愧嗎?”
    我又聽到老張的聲音,他一直在辯解:“葉先生不肯下山,暴風雪已經來了,我得為自己的人負責,可是他就是不肯離開,我們隻能把他留在山上,到底是幾個人的命重要還是一個人的命重要?葉先生是探險高手,他知道如何保護自己,我們下山也是逼不得已……”
    剛剛那個人又開口:“不要對我解釋,還是向馬林先生解釋吧,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老張,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還有什麽資格在這一行裏混呢?”
    我慢慢地清醒過來,身體有了知覺,肚子咕咕亂叫,按照我的經驗,隻有七十二小時水米未進的情況下,才會出現這種狀況。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隻是覺得頭腦有時清醒,有時混沌,因為我發現了山川棋局的秘密,知道黑白之間的轉換究竟是什麽促成的,也明白大自然正在用它無聲的語言,告訴我們人生的真諦。
    當我徹底清醒的時候就見到了老張,同時也見到了另外一個中年人——譚軒。
    我知道這個人,其真實身份是古董調查局留在北方邦的主要線人之一,曾經是某個神秘大國的特種兵首領,在執行任務時出現了偏差,被軍方開除,最終成為江湖上的後起之秀。
    他的特長就是野外生存,再加上超強的資料提煉能力,所以古董調查局在北方邦的行動,很多時候都會跟他合作。
    方星到達北方邦後,對於陰陽人偶的事情過於輕視,才沒有啟用譚軒。
    當然,誤打誤撞之下,保留了譚軒這個重要棋子,如今才能出現在我們麵前,不然他也被卷入漩渦了。
    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遭遇,隻是說暴風雪來臨之後,因為措施有誤,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但是在大雪山的絕頂沒有任何發現,實在可惜。
    譚軒是個麵目清秀的中年人,一開口說話,臉上先露出微笑:“葉先生,這次是老張處置不當,才會發生險情,以後絕對不會了,北方邦這邊的情況本來就複雜,馬林先生說,他希望你在大雪山絕頂看到爛柯棋局的真相,很顯然這一次我們失敗了,隻能等待下一次卷土重來。你在昏迷中反複提到黑白棋局的變化,是不是已經領悟到什麽?你說山峰上的冰雪崩塌,白的變成黑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譚軒的眼睛裏充滿了求知的渴望,但是這些是我用生命換來的消息,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緩緩地搖頭,輕輕敲打著太陽穴:“哦,那些事情真的不記得了,一想到暴風雪,我就感到無比頭疼……譚軒,你還是告訴馬林先生,北方邦這邊的事情由你來接手,畢竟你熟悉當地的情況。”
    我的表現無懈可擊,因為我是在昏迷之中被他們救回來的,說明這次行動完全失敗,沒有任何收獲,根本不知道他們懷疑。
    譚軒笑起來,頻頻點頭:“葉先生,那你好好休息,我們現在就在獨龍秉燭寺安營紮寨,大約一周之後,天氣好轉,就能順利下山。”
    譚軒走出去,反手關門。
    我調整自己的心情,確保沒有人監視,才在紙上畫了一張棋盤,根據自己的記憶,把那些黑白變化一步一步落在棋盤裏。
    這個過程無比複雜,在大雪山絕頂的時候,我居高臨下,對棋局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夠計算出下一步的局勢走向,可以幫助一方消滅另一方。
    這其實就是“上帝視角、全知全能”的狀態,但脫離了大雪山的實地環境,再去研究棋局,已經是“身在局中、當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