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度的壓抑與震撼中，我從睡夢中突然驚醒，隨即一躍而起，雙手連連擦拭額頭的冷汗。
    古董調查局與大內高手組織不能並存，就好像人類和巨龍、哥斯拉、金剛不能共存一樣。
    在這個深藍色的星球上，食物鏈的頂端隻能有一種生物存在，而且，這條食物鏈一定要完整有序、環環相扣，不然就會陷入萬物吞噬、支離破碎的萬劫不複之境。
    我煮了一壺咖啡，然後走到窗前，麵對著無盡的夜空。
    遠處，驚濤拍岸聲隱隱傳來，我能想象到，今晚九州島不知有多少人無眠。
    至少，高橋涼子不可能任由孟雨橫行。
    她的背後是無名金主，實力強勁。同時，她和鬼眼對於高橋勳的死由最初的淡漠，到現在的無動於衷，已經證明，她的自控力無比強大，不可能被任何外來力量打倒。
    這樣的女孩子極其抗壓，來自孟雨的壓力越大，她的反擊之勢就會越狂野。
    我思慮再三，撥通了方星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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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鍵時刻，我必須向古董調查局求援。要想化解眼前的危機，調查局的高層必須出手。
    電話接通，方星的語氣有些急促：“葉開，我在開會，稍後我會打電話給你。這次你來大任務了，而且是驚天重任，其他人一致看好你，連局長大人都說，非你莫屬。不過——”
    她一下子壓低了聲音：“能推就推，千萬不要逞能。”
    緊接著，她就掛斷了電話。
    我默默地放下手機，無聲地麵對星空冷月。
    古董調查局的線人遍布全球，發生在大鯤實驗室的混亂一幕，一定已經傳到調查局。
    局長大人不可能放任孟雨一手遮天，必須做出明智的反應才行。
    我鬆了口氣，隻要調查局發出新的指令，我就能夠放手一搏了。
    雖然不知道方星為什麽在電話裏那樣叮囑，但我真心希望古董調查局能在混亂中出手，結束一切鬧劇。
    當下，互聯網上沒有任何跟大內高手組織有關的消息，但在另外一個隱秘網絡中，大內高手卻無法隱身，與之相關的話題每天都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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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通殺、不留後路、背景強大、無盡資源——這十六個字，就能說明，大內高手組織是席卷江湖的一道狂飆，近百年來，無人能及。
    像孟雨那樣的美人，江湖罕見，正因如此，她的出馬，才讓大內高手之名，瞬間響徹全球黑白兩道。
    “叮”的一聲，我的手機收到訊息，那是高橋涼子發過來的一張手繪圖片。
    隨即，高橋涼子打來電話：“葉開，青木已經畫出了成仙之門……或者是通往水晶宮的大門？總之，他的神智有些混亂，起初說自己下潛百米，後來說是下潛千米，真是可笑。但是，這張圖片非常詭異，你先看看，我馬上到你房間裏去。”
    我掛了電話，先仔細看那張圖片。
    圖片描繪的是一道大門，門口兩側，是無盡延伸的高牆。
    以門口的人影為基準，按照大致比例推算，這扇門有十米寬、十五米高，但那僅僅是畫紙的邊緣，如果放開想象力，能夠感覺，門和牆是沒有盡頭的，高不可測。
    門口隻有一個人，既然這幅畫出自於青木之手，那這個人應該就是他。
    門隻開了一扇，而且是半掩著。看這張畫的意思，青木要從那扇門進去，抵達水晶宮。
    青木的背後，是一個形狀古怪的物體，應該可以看做是潛水艇，可那東西是圓錐形的，最寬的地方，直徑約為七米，錐體的總長度約為十五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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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青木畫畫時嚴格按照比例尺的話，我可能推斷，他乘坐圓錐體潛水艇到了水晶宮大門外。但是，已知的各國潛水艇陣列中，沒有這種形狀的器具存在，因為它連側翼、底部支架都沒有，根本不符合載人潛艇的設計原則。
    僅過了三分鍾，高橋涼子就到了我的房間。
    她的手裏有一份圖片的打印稿，在書桌上攤開，跟我一起研究。
    原來，圖片是鬼眼傳給她的，由青木親手繪製。
    “我們找到這裏，也能像青木一樣，進入水晶宮。鬼眼已經聯係海岸警備隊的潛水部隊，同時也要再次給青木做催眠實驗，確保這幅畫的準確性。我感覺，青木沒有撒謊，而是非常認真地按照自己的記憶，畫出了水底的情況——”
    我沒有回應高橋涼子的話，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怎樣措辭，才能描述此刻的想法。
    “葉開，說說你的想法，看到這幅畫我起初也很困惑，但是我二哥鬼眼說過，我們已經走在了探索水晶宮的前列，必須繼續往前走，隻有聚焦這一點，才能領先於全世界其他的江湖勢力，我知道你對這幅畫曾有疑惑，但青木是屠龍者，他去過水晶宮，過去十幾次給他催眠，這個答案從來沒有變過，我們也隻能姑且相信他。”
    我希望高橋涼子不要轉述別人的話，更不要人雲亦雲，現在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必須給這幅畫作出新的定義，才能夠指導別人行動。
    我重新煮了一壺咖啡，然後邀請高橋涼子坐下，示意她不要急，慢慢來。
    其實，作為江湖人，不管外麵的形勢有多麽惡劣，至少島國皇室能夠支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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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擁有這個國家，隨時都能調動全國之力，反擊大內高手組織，讓孟雨激進的腳步停下來，為我們贏得時間。
    高橋涼子雙手捂住臉，長長地歎了口氣：“葉開，我已經黔驢技窮，孟雨把我們的勞動成果全都拿走了，我根本無法向皇室交代，此前做了那麽多工作，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如今兩手空空，算怎麽回事？”
    我沒有急於安慰她，此刻她的確是火燒眉毛，無法靜下心來，但我們回溯源頭就知道，現在雖然發生了一些事，但卻無關乎勝負，隻要我們在以後的環節中找到關鍵點，也能夠逆風翻盤，讓孟雨的先發優勢蕩然無存。
    “高橋小姐，我們不可能憑著一幅畫就調動海岸警備隊的人，大張旗鼓，下海探秘。首先我們要知道，青木到底在什麽樣的深度找到了大門和圍牆？他說這裏是水晶宮，有沒有其它的佐證？不然我們麵對的就是一個瘋子，而且是一個重度的瘋子——”
    高橋涼子痛苦地搖頭，但她無法否認我的話。
    “青木今天告訴我們那裏是水晶宮，明天或許就能畫出另外一幅畫，指點我們找到巨龍的巢穴，但這一切都是假的，根本不可能實現，他徒手潛水，怎麽可能進入千米之下？就算是借用了那個潛水艇，但潛水艇來自何處？他又是從何處啟程直達海底？不把這些交代清楚，我們怎麽能相信他？就算他以斷續失憶作為借口，我們也得三思而後行。”
    我的話有理有據，根本不是信口胡言，也不是推卸責任。
    畢竟，我們作為行動的指揮者，繪製坐標有誤，那就坑死了所有人，一旦犯錯，必須有人承擔責任，高橋涼子就會首當其衝。
    “葉開，我當然有其它佐證，島國很多古代經卷裏麵都說過水晶宮的存在，並且指明就在九州島的西南方，也就是鬼見破火山的位置，我們有全部的火山資料，知道那裏的具體深度。很快海岸警衛隊就把這些資料送過來，供你查閱，我希望你能給我信心，我們一起直奔海底，找到那個地方，闖入水晶宮，見到東海龍王，把青木說的那一切全都變成現實……”
    高橋涼子越說越激動，猛地站起來，指著那幅畫，聲音顫抖，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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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開，你知道嗎？我們高橋家族為了這一天，已經死了很多人，他們之中有些人本來可以成為國家棟梁，或者是其他研究領域的絕代高手，但是正是因為家族的使命，他們才放棄了那些無比光鮮的職位，投入到尋找水晶宮的漫漫征途當中。如今，我們既找到了屠龍者，又找到了水晶宮，還在猶豫什麽？我已經沒有退路，必須前進，不管你幫不幫我，我都得下海尋龍！”
    我看得出，高橋涼子已經被道德綁架。
    她自認為是高橋家族的傳人，就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找到水晶宮，徹底揭露東海的秘密。
    我連連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話，再也不願給她潑冷水。
    麵對一個如此激進的女孩子，我隻能順著她的話題闡述下去：“隻要水晶宮存在，我們當然可以找到它，就算沒有圓錐體潛水艇，也有其他先進的潛水設備可用，我想說的是，如果鬼見破火山就是水晶宮的所在地，那我們輕而易舉地就能到達那裏，成為世界秘密的發掘者。”
    加入古董調查局之時，我就知道，世界上那麽多未解之謎沒有揭破，就是因為很多東西本來就是傳說。
    傳說虛幻飄渺，甚至根本沒有在地球上出現過，隻出現在某些冒險家信口開河的醉話當中，所以調查員不能太執著，不然就會走火入魔。
    現在高橋涼子完全陷入了家族的使命當中，忘記了自己首先是個人，才能成為家族的傳承者，如果一味地緣木求魚，就太可笑也太可怕了。
    高橋涼子喝完了一大杯黑咖啡，情緒稍微冷靜一些，拍打著那幅畫：“葉開，我需要你的幫助，調動古董調查局的人，讓他們遏製大內高手組織，讓孟雨帶給我們的困擾降到最低，我不希望再次看到大鯤實驗室出現的那種事。”
    我完全理解高橋涼子的崩潰情緒，所以非常理智地勸慰她，並且說明已經通知了調查局，那邊馬上就會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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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就要亮了，我和高橋涼子一邊喝咖啡，一邊等待方星的電話。
    大約在早晨六點鍾，方星的電話終於打進來，我走到陽台去接這個關鍵電話，避免高橋涼子聽到我們的談話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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