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開，你永遠都不會懂，我看到了什麽，得到了什麽……”青木眯縫著眼睛，神秘又猥瑣地笑起來。
    我淡定地回應：“那一定是非常詭異的事情，你向所有人隱瞞了那些，對不對？”
    青木微微地點頭：“沒錯，沒錯，那是我最深的秘密，任何時候，我都不會說出去。不過，我發現自己老了，恐怕再也不能重複那件事，如果你肯幫忙，我們就做個交換，怎麽樣？”
    如果對方是普通人，我會認為，這是一個慣用的套路。他隻不過是利用我的好奇心，讓我再次上當。
    “怎麽交換？”我沒有草草結束談話，而是繼續追問。
    外麵，高橋涼子在一葉目博物館裏設置了太多眼線，無論青木說什麽，高橋涼子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那麽，我所扮演的角色就很簡單，在消磨時間的過程中，盡可能地讓青木放鬆警惕，最終釋放出埋在記憶最深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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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上眼睛，我來告訴你。”青木又笑了。
    我淡定地望著他，然後按照對方要求，緩緩地閉上眼睛。
    接著，他握住了我的手腕，隨即是長時間的沉默。
    我平心靜氣，讓自己的思想越來越蟄伏，借此來梳理思路。
    查理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工作思路，隻會給九州島留下隱患。我必須推翻他的決定，才能打開局麵。
    他跟高橋涼子周旋，就是不想落入對方圈套，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我們兩人的組合，能夠抵抗高橋涼子的進攻，至少不會處於完全被動的局麵。
    “咕嚕嚕，咕嚕嚕”，一陣水泡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渾身一震，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此前我在半夢半醒之間，已經經曆過一次。
    “不要動，不要睜眼，我帶你去看最神秘的東西——”青木及時開口，阻止我睜開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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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泡聲越來越密集，從聲音判斷，水泡從我身邊掠過，一直向上，越來越遠。這就證明，我正跟隨青木的思想進入深海，越潛越深。
    不知漂浮了多久，我感到水泡聲全部消失了，似乎已經腳踏實地，可以穩穩地步行前進。
    “嘎吱”，這是一扇古老的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想起了青木畫的那幅畫，眼前頓時出現了海底的大門和圍牆。
    一瞬間，我雖然閉著眼睛，卻看到了大門內部的情況。
    那是一個水晶庭院，屋子、牆壁、屋頂、回廊、柱子、地麵全都是水晶製成，無限透明，視線通透，我能透過屋子，看到更深、更遠的海底世界。
    因為整個庭院都是透明的，我無法判斷庭院有多大，至少在五進或者七進的樣子，向四周無限延伸出去。
    我向前移動，穿過水晶回廊，一直抵達了一座極高的水晶塔。
    當我進入塔中，向上仰望，竟然能夠看到日月和星辰。
    “是天空——這裏直通天空……視線穿過全部海水，沒有任何障礙，難道水晶塔的出口竟然是在海麵之上？貫穿大海……人類的科技力量再發達，也未必能夠使用水晶建造這種高塔，而且它存在於大海之中的意義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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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撫摸高塔的牆壁，很快就判斷出，這座八邊形水晶建築物的直徑約為八十米，每條邊都有相鄰的兩個門戶，內部全都設置了五米寬度的樓梯，一條向上，一條向下。
    眼下的情形，我是站在一棟摩天大樓的中部，按照最樂觀的估計，隻要沿著樓梯向上，就能到達海平麵甚至更高的地方。
    “那麽，一直向下呢？能去哪裏？是青木說過的水晶宮嗎？如果向下一段距離，再遇到水晶宮殿，那也是龍王居住的地方嗎？”
    這一係列問題困擾著我，但當我全神貫注向下凝望的時候，突然間，一團橘紅色的火焰從深不可測的底部升騰起來，猶如一朵快速開放的大麗花，瞬間就充滿了我的視野。
    我感受不到水晶塔的強烈震動，但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身在火箭之內，而火箭已經點火，即將騰空而起。那種強烈的恐慌感，一下子讓我目眩神迷，天旋地轉，站立不穩，隻能暫時蹲下來，雙手撐住地麵。
    在這個四麵通透、毫無遮掩的空間之內，根本無法讓自己的思想冷靜下來。
    幸而，我自小練習過正派“靜功”，但五髒六腑困頓難當之時，深吸一口氣，內力從丹田湧出，源源不絕地通達四肢百骸。
    “亂火纏心，萬念萌發，唯雪山之水澆灌，北海寒冰壓頂，沉入極寒極夜，遁入億年凍土，默誦靜篇，不改初衷，善念驅邪，靜念護身……”
    漸漸的，水晶塔在我眼中變成了完全正常的高塔，塔外的海水、遊魚、水泡、波紋全都不見了。塔隻是塔，我隻是我，兩者之間並沒有任何相互侵擾關係。
    我再向塔下望去，火焰不再爆發，而是收縮回去，變成一個橘紅色的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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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海之源頭。”青木的聲音響起來。
    他用意念之力，帶著我深入他自己的精神領域，這種強大的精神力量，深沉厚重，不可捉摸。
    “可行嗎？曆史典籍中從未記載過有人到達那裏，你憑著一個人的力量，能做到嗎？”
    當我開口，水晶塔就緩緩消散，沉入深海的壓迫感也漸漸消失了。
    “精衛填海、誇父逐日、愚公移山、女媧造人——這些事情，在你們華夏的遠古神話中，已經完全實現了。今天，我隻不過是踏著先哲們的足跡，把這些事再走一遍罷了。唯一不同的，是我所走的這條路，到底能不能走到盡頭？如果能，我就是……”
    青木的野心已經暴露無遺，比起剛剛那些遠古神話，屠龍已經算不了什麽。
    “你說的都是假話？”我睜開眼睛，盯著青木的臉。
    青木的五官猛地扭曲起來，雙手發力，將我的兩隻手腕死死攥住。
    “我從來不說假話，那些以為我在胡說八道的人，隻不過是愚蠢無知，根本不知道如何利用先哲留下的知識。葉開，你是具有大智慧的人，不能跟他們一樣，罔顧這些事實的存在，海之源，海之眼就在那裏，就在那裏！”
    我用了一招反擒拿術裏的“武鬆脫銬”，輕鬆擺脫了對方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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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房間四角共有十一個攝像頭。
    如果青木跟我口述水晶塔的情況，高橋涼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意念之中發生的事，監控設備就無能為力了。
    “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了，但我認為，那根本是無稽之談。”我淡淡地說。
    此刻，高橋涼子很有可能正在盯著監視屏，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落入她眼中。
    “跟我走吧，跟我去海底屠龍，去做屠龍勇士，那才是一個智者、一個救世主應該幹的事情，哈哈哈哈……”青木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前仰後合，連連跺腳。
    我後退一步，不再說話。
    “葉開，你不能走，我們在這裏遇到，就是緣分。我的屠龍絕技必須找到傳人，必須傳承下去，必須由你來接替，過去那麽多人求我，我都沒有收徒，好了，就是現在，我們一起出海，聯手屠龍，創造偉大的新紀元——”
    青木渾身顫抖，雙臂伸向我，十指如同鐵鉤一般，隨著身體一起抖動著。
    “青木先生，你需要好好冷靜冷靜。屠龍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多個小國聯動的超級戰鬥。你歇著吧，不要徒勞了。”
    我打開門，一步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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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在我身後幹嚎起來：“我是真的要傳授給你屠龍絕技，上天入地，上天入地……沒有傳人，這些絕技就要消失了。等一等，巨龍一直存在，成仙之門一直存在，不是屠龍，是要成仙，成仙……”
    我關上門，青木的聲音仍然隱隱約約傳來。
    他把“屠龍”和“成仙”混為一談，恐怕真的瘋了。
    青木帶給我的不止是震撼，在他的內力控製下，我看到了大海中央的水晶塔。
    這種奇怪的景象以前聞所未聞，我不知道他采用了什麽樣的功夫抵達這種境界，但至少過去的江湖傳說中從未有過，一切都是幻覺，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抵達真正的水晶塔，從那裏向上通天，向下入海，成就偉大事業。
    我甚至覺得，如果進入水晶塔的最底部，將會找到世界的另一端，獲得最偉大的突破。
    走過大廳的時候，高橋涼子從旁邊的露台上出現，向我招手。
    我站住，輕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剛才身在幻覺當中，明知道海水和水晶塔都沒有危險，但還是思想受到巨大震動，情不自禁的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葉開，我知道青木跟你說了很多事，但是他采用了很隱秘的辦法傳輸，我們無法監測到，所以還得麻煩你跟我說一下，他到底告訴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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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頭仰望著高橋涼子，最初對她的感覺已經完全破壞掉了，本來覺得她能繼承一葉目博物館，發揚高橋勳留下的所有資源，能夠開創另外一片事業，現在才明白，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野心家，甚至超過了鬼眼。
    麵對這種人，我實在無話可說，隻能夠勉強應付。
    我搖搖頭，直接回答：“青木已經瘋了，他給我說的所有話都是無稽之談，他認為可以進入深海屠龍，但我們目前的科學知識很明確的告訴我們，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深海，他從前說的那些話全都是胡說八道。”
    高橋涼子有些愕然，皺著眉頭苦笑起來：“葉開，你竟然這樣說，難道對他有個人意見？我倒是覺得青木是屠龍者，一定見過很多奇怪的東西，是我們所不具備的，我本來以為你能跟他好好溝通，從他那裏得知究竟怎樣才能消滅巨龍，甚至進入水晶宮？”
    我從高橋涼子眼睛裏看到了，她的唯一目標就是找到水晶宮，這一點似乎跟六耳天王不同。
    六耳天王說起這些事，那種淡然的態度讓我清晰感觸到，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仿佛居高臨下的巨人，俯瞰著腳下的螻蟻一樣。
    他所追求的應該是另外一個層次，高橋涼子就算竭盡全力，也不可能追上六耳天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