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力或者水霧，是五毒散的克星。
    這種苗有的毒粉很少出現在島國，因為其製作方法極其複雜，在現代城市中又缺乏原材料，故此，此類古老的殺人之術，已經近乎消失。
    “苗疆人該死——他們找上了一葉目博物館，真的該死！”高橋涼子已經無法掩飾內心的憤怒。
    她馬上命人拿來了高壓水槍，對門鎖進行衝洗，同時調取博物館內部所有的監控資料，篩查來曆不明的人，確保沒有苗疆人混入潛伏。
    在一片混亂中，鬼眼和六耳天王那邊毫無動靜，似乎再次置身事外。
    我和尤加利進了博物館二樓的古式茶室，默默地坐下來。
    茶藝師走過來，無聲地為我們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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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疆人膽大妄為，如果我報告大人物，在九州島展開一場摧枯拉朽式的清剿運動，就能把這些人通通消滅。可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苗疆人這麽多年寂然無聲，怎麽突然就激進起來了？莫非，有人給了他們什麽許諾？葉開，你知道當年的神獸島之戰嗎？”
    我點點頭：“知道。”
    那場戰役爆發於世界之戰後期，交戰雙方是甲賀派與伊賀派忍者，爭奪焦點是島國“忍術之王”的稱號。
    按照常識與慣例，甲賀派忍者實力超出太多，毫無懸念，必然取勝。
    雙方在九州島西南的神獸島設下戰場，並請了皇室禦封的島國十大著名忍者作為裁判。
    誰都想不到，伊賀派掌門人重金聘請了來自苗疆的一批人馬，一日之內，將甲賀派參戰高手與裁判全都消滅，屍體粉碎，衝入大海。
    那一戰後，伊賀派忍者一統島國忍者江湖，再也沒有衰敗過。
    “這件事……大人物最有發言權，在皇室秘史之中，神獸島一戰中，苗疆來的高手召喚了神龍助陣，才會得手。我看到苗疆人出現，聯想到這段曆史，就覺得渾身不寒而栗。葉開，如果苗疆人再次召喚神龍，我們還有勝算嗎？恐怕連一絲一毫都沒有了。我在想，一葉目博物館現在麵臨的，就是又一次滅頂之災！”
    我無話可說，直到茶藝師煮好了茶，捧著熱氣騰騰的木杯，放在我們麵前，我才覺得腦子裏似乎有了一些思路：“那麽，不僅僅是一葉目博物館，就連皇室也首當其衝？”
    尤加利咳嗽了兩聲，輕輕點頭：“沒錯，正是如此。苗疆人出現，線人送消息給皇室，恐怕皇室也會一片震驚。屠龍、神龍……現在最要緊的，是先幹掉所有苗疆人。難啊，難啊，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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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不同意尤加利的話，畢竟靠殺戮不能解決一切，過去的曆史案例早就說明，過度的殺戮隻會引起更複雜的反抗。
    最可怕的是冤冤相報，無窮無盡，就像她剛剛說的，神獸島一戰，日本忍者人才凋零，最後變得一家獨大，其實反而限製了忍者的發展，到如今，忍者和忍術已經從世界江湖舞台漸漸消失，變成了永久的記憶。
    “你現在就可以聯係皇室大人物，告訴他這裏發生的一切，請他作出正確的判斷，來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至少我認為，如果對苗疆人展開大規模的圍剿，隻會適得其反，狗急跳牆。”
    既然我們兩個是私下裏的討論，那就可以各抒己見，講出真心話。
    在我看來，尤加利的思考能力更強，不愧是皇室的七公主，思考問題的出發點就高於高橋涼子。
    “葉開，每次來到一葉目博物館，我就覺得這裏的一切暗含玄機，我當然知道高橋勳已經死了，但他的確是個人才，能夠在原本荒蕪一片的九州島，建立起這樣的一方天地，真是很有遠見，我甚至覺得大炸彈事件對他沒有任何陰影，反而是一種動力。”
    我敏感地意識到，尤加利單獨跟我在一起，就是要說一些過去發生的事，並不適合讓高橋涼子聽到。
    果然，接下來尤加利向我敘述了大炸彈事件的前後秘聞，當然不是簡單地複述曆史，而是來自於島國皇室自己的記載。
    鬼見破火山本來默默無聞，隻有九州島的部分漁民知道，但是因為有那顆大炸彈，這個地方幾乎成了世界軍事愛好者和考古學家的打卡地。
    有些喜歡深海潛水的人，甚至自己出錢，雇船出海，到火山口的上方進行潛泳，試圖找到一些遠古生物活動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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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開，這一切太可笑了，他們隻是愛好者，根本不知道戰爭背後的邏輯關係，如果我們翻開曆史，就明白消滅巨龍才是全球七十億人的共同目標。”
    我默默地喝茶，等著她說出更驚人的秘密。
    接下來，她按照時間線告訴我，皇室這邊有一個秘密小組正在檢索曆史，把巨龍有可能出現的活動地點全都標注出來。這一次，島國雖然不能再次建造大炸彈，但卻有其它方法確保消滅巨龍，保證九州島的安全。
    我對這些事情不便於做出任何評論，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們都不是大人物，不可能替他謀劃一切。
    在某種意義上，我倒是覺得大人物和鮑裏斯才是真正的棋逢對手，他們融合在一起，拿出一個作戰方案，才是最科學的。
    尤加利說了很久，仿佛一個說故事的人，正在講述九州島的曆史。
    我覺得她深深熱愛著這片國土，才會把畢生經曆都放在上麵。
    當她說起曆史上發生過的每一次著名事件，都能夠推出嶄新的觀點，跟曆史學家資料中表現的完全不同。
    “葉開，地球既然分為海洋和陸地，這就是此消彼長的關係，海洋麵積擴大，陸地麵積必然減小。島國對於土地格外珍惜，並且做了大量的防止海潮衝擊工作，大人物擔心跟巨龍之間的搏鬥還沒有出現結果，島國就先沉沒了，這也是他一直沒有采取行動的原因。相反，鮑裏斯就沒有這種擔心，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航母集群，任何時候這些都是拯救人類的方舟，就算世紀大洪水再次到來，他們也能安然無恙度過災難。”
    提到鮑裏斯的時候，尤加利嘴邊帶著淡淡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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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顯，在她看來，鮑裏斯隻不過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領導海軍，為所欲為，假如海軍屬於島國，尤加利也能波瀾不驚地消滅巨龍。
    我沒有提出任何反駁意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如果，超級大國的海軍天下無敵，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過去的事情反複提起，就沒有意思了。
    我們必須麵對今天的形勢，克服當下的困難，這才是聰明人應該做的。
    “葉開，我隻請求你一件事，見到大人物的時候一定要說實話，告訴我們一些局外人的真心話，幫助我們平息災難。”
    我們喝的是茶，不是酒，所以越喝越清醒，每一個人對於目前九州島麵臨的災難都有足夠的認識。
    我告訴尤加利：“不要過分擔心，九州島的危機不僅僅是島國的，更是全世界的，因為同樣的慘劇如果不能預防，很快就會在其它地方發生。正如你說的海洋和陸地是此消彼長的關係，人類不可能離開陸地，一定會堅守腳下的土地，所以此刻我們交談，與國籍無關，而是為了人類的未來。”
    我和尤加利的交談過程中，外麵的喧嘩一直沒有停息，高橋涼子的尖銳叫聲不斷地傳來，命令手下徹查一葉目博物館內外，確保不再發生有人暗中下毒的危險事件。
    我知道，隻有讓高橋涼子徹底發泄內心的憤怒，她才能夠冷靜下來，加入我們的交談。
    大門外麵，有幾輛車開過來，我們聽到刹車聲，也聽到有人飛奔進來，向高橋涼子報信：“小姐，大人物來了，大人物來了！”
    尤加利猛地站起來，幾步到了窗前，向下觀看，表情突然變得無比緊張：“葉開，大人物真的來了，看來這一次他對於發生在一葉目博物館的刺殺事件無比重視，不過現在屬於危險時期，親自過來了……這下也好，你可以當麵向他提出建議，我確信你的建議千金難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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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兩個一起走出了茶室，發現外麵已經戒嚴，無數拎著手槍的保鏢占據了一樓和二樓的所有製高點，如果此刻苗疆人不知死活，再次出現，恐怕立刻就會被打成蜂窩。
    在一樓的會議室裏，我們見到了大人物。
    實際上，在早間新聞裏，我們看到的大人物跟現在完全不同。
    此刻他換了便裝，戴上了眼鏡，手裏握著一瓶礦泉水，表情放鬆，姿態瀟灑，似乎年輕了十幾歲。
    看到我的時候，他笑眯眯地點頭：“年輕人，我知道你是古董調查局的精英，這一次幫助我們平息巨龍事件，無比感謝。既然不是第一次見麵，那我們大家就開誠布公，你有什麽好的建議，請直接提出來，我的助理就在旁邊，任何好的建議立刻獲得獎金五百萬。”
    會議室裏，隻有他坐著，其他人全都站著，尤其是高橋涼子，滿臉都是冷汗，情緒非常激動。
    我歎了口氣，向高橋涼子走過去，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現在放鬆下來，沒有什麽事是必須現在就處理的，苗疆人攪不起風浪，畢竟這裏是島國，他們長途跋涉而來，你先放輕鬆，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盡管我們之間已經是敵對關係，可是我看到她如此難受，還是忍不住要走過去安慰她。
    或許，這就是兩個人之間的緣分，跟任何立場無關。
    “葉開，我實在難以容忍……竟然有人在我的地盤向我下毒，而且是苗疆人，此前忍者遭到苗疆人的打擊之後一蹶不振，不然的話，至少島國還有一支強勁的武裝力量，不會讓世界上的江湖人物小瞧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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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物笑起來：“那都是曆史，我們翻看曆史，是為了獲得教訓，總結經驗，而不是長敵人的誌氣，滅我們的威風。你們都坐下，我的助理帶來了一些資料，對你們很有幫助。”
    我陪著高橋涼子坐下，她轉過臉，感激地望著我：“葉開，此時此刻我心裏一片冰冷，隻有你是唯一的溫暖。”
    我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再說話。
    如果此刻現場有古董調查局的線人，方星很快就知道我的表現。
    不管她會不會生氣，此刻麵對高橋涼子，我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幫她度過難關，冷靜情緒，避免做出愚蠢的舉動。
    某些時候，為了不違背內心的真實感受，我必須我行我素，哪怕與天下人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