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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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的孟韋棋和十五歲的秦小遊關係不錯。
一個是守門員,一個是前鋒,沒什麽衝突,玩到一起很正常,不像其他球員,對秦小遊既羨慕又妒忌。
孟韋棋記得很清楚,三十年前的中秋夜,他熬夜打遊戲,突然聽到外麵消防車刺耳的鳴笛聲。他好奇地趴窗口,看到一輛又一輛消防車從他家前麵的公路上急行而過。
當時他隻是覺得奇怪,不知發生了什麽大事,直到爸爸媽媽穿著睡衣,焦急地敲開他的房門後,才知道大明山暴發山洪,形勢非常嚴峻,山腳下多個村莊被淹,死傷不明。洪水來勢洶洶,如果防不住,連萬裏鎮都保不住。
孟韋棋聽完父母的話,非常震驚,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隊友秦小遊。
秦小遊的家在萬宏村,萬宏村正在大明山腳下。
洪水來了,淹了村莊,秦小遊一家能平安嗎?
那時他年紀小,性格衝動,衣服都來不及整齊,拿了電瓶車的鑰匙,便想去萬宏村救人。
父母一把拉住他,擔心地勸他不要去,去了也無濟於事。
洪水麵前,普通人太渺小了,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去救災吧!
孟韋棋冷靜下來,蹲電腦前,時刻關注新聞,不斷地祈禱,祈禱災難盡快過去,傷亡損失降到最低,希望秦小遊一家平安無事。
一夜過去,洪水平息了,救災取得勝利,救出了大部分災民。
孟韋棋熬了一夜,放心地去睡覺。
中秋假期結束,他去青翔足球訓練館踢球,卻不見秦小遊的身影。一開始,他以為秦小遊要安置新家,比較忙,抽不出時間踢球,等過一周,秦小遊仍沒來踢球,他終於忍不住問老板鄧逸凡。
“小遊他啊……”鄧逸凡痛惜地搖頭,“來不了了。聽他父母說他在洪水裏受了重傷,成植物人了。能不能醒來,都不知道。”
孟韋棋不敢置信。
秦小遊成植物人了?
為什麽?
明明新聞上報道,洪水傷亡人數不過百,為什麽秦小遊是其中一個?
孟韋棋想去醫院看望他,鄧逸凡說:“小遊被人帶國外治療了。”
國外?
孟韋棋的腦海裏立即出現一張英俊的男人臉龐。那是一個金發藍眼的外國男人,曾到青翔訓練館接小遊。
小遊和他關係親近,喚他李先生。
猜測是那位李先生帶小遊去國外治療,孟韋棋不再追問,專心致誌地踢球。
一晃三十三年過去,他已人到中年,從足球運動員變成足球教練,對秦小遊的記憶早已模糊了。
昨天和兒子打電話,兒子興奮地告訴他,體校來了一位踢球特別厲害的借讀生,名叫秦小遊,十八歲,來自西羅國。
“秦小遊”三個字像魔法般,打開了他塵封多年的少年時代。
掛了電話,他取出書架上的舊相冊,翻到秦小遊和他的合照。
照片裏,秦小遊穿著藍色球衣,懷裏抱著足球,笑容燦爛。而他蹲在草地上,鼻梁貼著創可貼,表情別扭。
孟韋棋記得,那次他和小遊分到了兩個隊,小遊射門他撲球,球沒撲出去,自己反而摔得破了皮。
比賽結束,教練給他們拍了這張照片。
記憶匣子被打開,過去許多事都變得鮮明,秦小遊的模樣在他的腦海裏越來越清晰。
所以,這會兒看到一個長得和秦小遊相似的少年,便以為是故人。
不過很快,他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
三十三年過去,秦小遊不可能還保持著少年模樣,應該和他一樣是中年人。
孟韋棋及時向少年道歉。
“沒關係。”
少年聲音清脆地回答,這讓孟韋棋再次產生錯覺。
像,真的太像了!
不管是五官,還是聲音,都像了十成十。
他再次歉意地頷首,準備離開時,視線掃過少年身邊的男人,跨出去的腳驀地頓住。
一米九左右的身高,及腰的金發,淡藍色的眼睛,以及那張看過一次絕對不會遺忘的俊美臉龐。
他是——
孟韋棋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目光在男人和少年身上來回打量。
如果說,遇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人是巧合,那麽遇到兩個似曾相識的人,就不是偶然了。
孟韋棋作為煌天足球俱樂部高薪聘請的教練,與高層打過交道,知道世界上還有一群獨特的異能者——血族。
血族長生不老,青春永駐,即使過去三十年,容顏都不會改變。
眼看兩人要離開,孟韋棋定了定心神,開口喚住他們。
“兩位,請稍等。”
秦小遊在這裏遇到故人,心裏感慨。當聽到對方喚自己的名字時,差點回應,但理智更快地壓下激動的情緒,硬生生地憋住了。
好在對方以為自己認錯人,立即改口,這讓秦小遊暗暗鬆了口氣。
畢竟他現在是血族,孟韋棋是普通人,未來沒什麽交集。與其相認,不如陌路。
然而,當他以為糊弄過去時,孟韋棋卻又喚住他們。
秦小遊握緊李先生的手,側首望孟韋棋,禮貌地微笑:“大叔,有事嗎?”
聽到“大叔”二字,孟韋棋濃眉一抖,炯炯有神地望著秦小遊年輕精致的臉龐,說道:“秦同學,你確定要喊我大叔?”
說完,他看向秦小遊身邊的金發男人,笑容可掬地朝他伸手:“這位是李先生吧?剛剛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看到您,我才確定自己沒認錯。”
秦小遊驚得嘴巴變成了“0”。
孟韋棋不僅認出他,還知道李先生?
李先生沒有否認,伸手與他握了握:“你好,孟教練。”
孟韋棋受寵若驚。“您太客氣了,喚我小孟就行。承蒙您的關照,我才有如今的成就。”
李先生道:“你天賦不錯,不該埋沒了。”
秦小遊聽著兩人的對話,越發地疑惑。
什麽情況?
他們認識,似乎還有過交集。
十分鍾後,三人坐在體育館招待貴賓的客廳裏。
秦小遊和李先生坐在一張長沙發上,棒球帽取下,擱在旁邊,露出一頭烏黑的發絲。
他摸著光滑的下巴,好奇地打量坐對麵單人沙發上的孟韋棋。
孟韋棋望著外貌和性子沒多少變化的秦小遊,心中感歎。
隻有血族,才能青春永駐,三十年如一。
即使秦小遊個子比以前高,五官長開,年紀增長兩三歲,卻依然年少,渾身上下充滿了青春活力,眼睛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
秦小遊被他看得別扭,微微鼓起腮幫子。
李先生淡定地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著。
片刻,秦小遊終於打破了沉默。“孟同學,你怎麽肯定我是我?”
孟韋棋道:“一開始不敢確認,看到李先生才敢肯定。”
“哦~”秦小遊問,“我記得你和李先生隻有一麵之緣。”
某天訓練結束,下起了大雨,他和孟韋棋都沒帶傘,站在訓練館門口等雨停。等了約十分鍾,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他們麵前。
透過前麵的擋風玻璃,秦小遊隱約看到了羅管家,當車後座的門打開,出現打開傘的李先生時,他詫異了。
李先生竟然來接他。
秦小遊又驚又喜,雀躍地跑到李先生的傘下。
李先生溫和地揉揉他的頭,要帶他進車裏時,他想起孟韋棋,便想請李先生載他一程。
孟韋棋拒絕了,堅決要等雨停。
秦小遊拗不過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讓李先生把傘留給他。
孟韋棋遲疑了一下,接過雨傘。
僅這一次會麵,他竟然記了李先生三十多年?
孟韋棋聽到秦小遊的問話,笑了笑。平時當教練嚴肅慣了,臉部肌肉僵硬,這會兒笑起來有點奇怪。
不過秦小遊記得,孟韋棋少年時,表情可豐富了。
“十八歲那年,我遇到挫折,站在人生抉擇的十字路口,差點放棄踢球了。當我痛苦之時,煌天俱樂部的經理找上我,想簽我進球隊。當時我真的……”孟韋棋停頓了一下,緩慢地道,“我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勇氣,刻苦訓練,堅持不懈,成為讓隊友信任的守門員。幾年後,我才從教練口中得知,當時之所以會簽我我,是俱樂部的某位股東推薦的。”
“直到我被國家隊選中,和俱樂部的高層會談時,方知道那位推薦我的股東,正是李先生。”
退役後,他受煌天俱樂部聘請,做主力球隊的教練,與高層接觸多了,便知道血族的存在。
秦小遊聽完孟韋棋的話後,唏噓不已。
原來如此!
不是誰都能一帆風順,每個成功人士的背後,都曾遇到挫折和失敗。
秦小遊伸指戳了戳淡定喝茶的李先生。“你都沒告訴我。”
他沉睡的三十年間,男人默默地做了許多事。
比如讓人拂照他的父母,讓他們幸免於難,順利開小飯館,以防被地痞流氓找碴。
小黑和阿中創業之初,困難重重,也是李先生派人幫忙指點,秦氏飯店的生意才會越做越大。
如今,得知孟韋棋的事,秦小遊更加動容了。
原來很早以前,男人就對他上心了,在他休眠的時間裏,照顧他的家人,幫助他的朋友,把所有事都處理得妥妥帖帖。
李先生放下茶杯,低沉地道:“舉手之勞,不值一提。”
秦小遊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謝謝。”
李先生的舉手之勞,對他人而言重如千鈞,改變了一生的命運。
“我說過,你我之間,不必言謝。”李先生回握他的手,兩人親密地十指相扣。
孟韋棋作為過來人,隻看了一眼,便猜出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內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安靜地坐著,沒有打擾兩人的情感交流。
血族長生不老,想找一位攜手相伴一生的愛人,並不容易。
秦小遊和李先生在一起,喜聞樂見。
與孟韋棋敘舊結束,互留了電話號碼,秦小遊和李先生找到煌天俱樂部的經理,提了塞羅納俱樂部前鋒多爾頓的事。
經理頗為驚訝,不過大股東提了要求,他沒有任何異議。
大股東願意出高額違約金,煌天得一位出眾的前鋒,何樂而不為呢?
從體育館出來,天已經黑了。
秦小遊坐在李先生的車裏,透過車窗看街道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和絢麗多彩的全息廣告。
李先生平穩地開車,逐漸離開鬧區,往高速公路上駛去。
秦小遊疑惑地問:“不回家嗎?”
李先生在體校附近的社區裏有房子,而他們現在的方向,分明是郊區。
“累嗎?”李先生不答反問。
“不累。”秦小遊道。下午睡了一覺,看完足球比賽,現在仍然精力充沛。
李先生嘴角微揚,回答他之前的問題:“我在月亮灣的酒店訂了房間。”
“哎?”秦小遊一怔。
李先生轉頭看他一眼道:“月亮灣的夜景不錯,早上還能看日出。”
秦小遊突然緊張,雙手交握。“是……是嗎?那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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