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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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覺得紮在哪裏比較合適?”
    中原雅治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的沉默和眼神讓夢野久作生出了隱隱的不安,漸漸的幾乎要有些手足無措的惱怒。
    “你的傷口不疼嗎?”中原雅治突然問。
    “什麽?”
    “你腿上的劃傷。”
    夢野久作的小腿上有一道長長的劃痕,很細,但也會傳來細細密密的刺痛感,那很像是要打針時他亂撲騰腿掙紮而導致的。
    除此之外,他的臉側有一個小小的指甲印,手腕上有掐痕,膝蓋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攥著花的手掌更是爬滿了擦傷,
    一眼看過去,簡直是個遍體鱗傷的孩子。
    “痛死了。”夢野久作瞪著他,似是將惡意轉移,“怎麽可能不痛,問出這種問題的你是白癡嗎?”
    這話裏好像有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激怒成分,但中原雅治心平氣和。
    他手腳哆嗦著爬回了床上,再拉過被子蓋住自己。
    等了許久的夢野久作:“……?”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提醒道,
    雅治側身整了整被他弄亂的花束,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手上的肉還是比較少,你可以試著刺大腿?”
    夢野久作:“?”
    “大腿和手臂都還好,人最脆弱的是眼睛和……”中原雅治視線下移,把那個詞吞了,“但是這種傷害是不可逆的,人如果被紮破眼球,無法像手臂大腿那樣痊愈,反而會永遠失去視覺。”
    夢野久作顫抖起來,“你在說什麽啊?”
    “隻是和你討論危害性而已。”中原雅治淡淡道,“但其實這朵花非常的脆弱,不像刀這麽鋒利,可能根本紮不破皮膚,稍微磨破點兒皮倒是有可能。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話,你隻會把它弄折。”
    如果是暗殺王或冷血,應該能把這朵花變成輕易取人性命的利器。
    雅治嘴上說著,卻一直在打量著夢野久作。
    自殘。
    將自殘作為籌碼,以自我為中心。
    可能是精神不正常的孩子。
    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才會想要靠這種方式吸引別人的注意力,簡直像在張牙舞爪的大喊:快看向我,快阻止我,我在做很可怕的事哦。
    又好像對傷害自己的行為有一種謎一樣興趣,似乎這會達成什麽樂事。
    夢野久作也收斂起了表情,“你不來抓我的手嗎?”
    “我好累的,我不要。”中原雅治伸了伸五指,“而且我根本使不上力氣,根本無法阻止你。”
    夢野久作有些鬱悶,“你這個人真奇怪。”
    這種時候轉移他的重點才是對的。
    中原雅治裝作真心好學的模樣,“這朵花明明很漂亮,你還可以聞到它的清香,它是能讓你身心愉悅的事物,你為什麽要用它傷害自己?”
    孩子會對周圍人的情緒做出反應。
    他們還會積極的表現自己,以此獲得認同感。
    所以夢野久作回答了雅治,“因為我隻能看到它的根莖鋒利又醜陋。”
    說著,他手攥上花冠,粗暴的將那些花瓣碾得七零八落,將美好破壞於眼前似是給了他一定的激勵,他惡劣的期待著雅治的反應。
    但中原雅治沒有驚怒,沒有教訓他也沒有打罵他,反而說,“手如果弄髒的話要洗一洗。”
    夢野久作還沒明白為什麽他跟別人的反應不太一樣,就見中原雅治撈過床頭的兔子玩偶,“如果不喜歡花的話,這個呢?這個是柔軟且漂亮的吧?”
    “不,這個看上去很蠢。兔子不可能有粉色皮毛。”
    “小汽車呢?”
    “我有大汽車可以玩。”
    “看漫畫嗎?我超級推薦火影x者,它現在真的很火,周銷量排行第一呢。”中原雅治從枕頭底下拿出了漫畫書,他曾經推薦過齊木空助看,空助麵上不屑,還說那種劇情他猜都能猜到後續,第二天就精準的搭上了他所有關於劇情的話題,中原雅治簡直不能相信他一晚上補了所有期刊,還精神抖擻。
    “所以真的是猜的嗎?”中原雅治當時這麽問他,“你可以給我劇透後麵的內容嗎?”
    “劇透多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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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也是。”
    但熱血漫畫還是一代人的夢啊。
    中原雅治摩擦了下封麵,問夢野久作,“你識字了嗎?”
    夢野久作幹巴巴的瞪著他。
    中原雅治明白了。
    “原來不識字。”
    而且對於故事性東西,如果最先對角色和設定沒有好感的話,大多也就沒有興趣去接觸了。
    中原雅治抖了抖糖罐,中也給他買的,沒能來親自送,隻是委托下屬交給了他,是很有名的牌子,價格貴到雅治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吃嗎?糖果總沒有錯吧。”
    夢野久作呲牙,“它的包裝紙刺得我眼睛痛。”
    中原雅治把包裝紙撕開,將糖果攤在手心,“這才是它本來的樣子。”
    “看上去還是很醜。”
    中原雅治趁他說話把糖塞進了他的嘴裏。
    夢野久作作勢要把糖吐出來,舌頭一卷後渾身僵住。
    他偷偷瞄了一眼雅治,然後若無其事的閉上嘴,不出聲了。
    中原雅治笑了,“怎麽樣,很好吃吧?”
    夢野久作口齒不清的說,“我又不是沒有吃過糖。”
    中原雅治趁機拿過他手裏的花,花莖被打理得很光滑,中原雅治小心地沒有劃破他的皮膚,他把花瓣一個個揪下,語氣溫和,“我原本打算把它插進花瓶裏,它還能再活好幾天,但現在曬幹後也可以當書簽,手工課上教的。”
    “手工課,那是什麽?”
    “小學二年級有的課程,比如折紙。”
    “折紙又是什麽?”
    完全,是一個沒有接觸過外界的孩子。
    中原雅治想,
    不知道是過著怎樣的生活才會表現出這樣的攻擊性和遲鈍性,環境和生活習慣暫且不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沒人給予這個孩子個人意願上的尊重和關心。
    在這一點上,鬆田陣平真的做得很好。中原雅治每天穿的衣服自己挑,作業本的顏色藍的粉的都可以,鬆田陣平出行會跟他商量,就算犯了錯也會先問雅治究竟是怎麽想的,從而認真的講道理。那不是對待自己的獨有物的態度,那是對待平等的家人的態度。
    那是會讓一個孩子成長得自信且有同理心,快樂又擁有無限安全感的方式,
    中原雅治抿著唇,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沒有發現紙張。
    夢野久作仍然看著他,他此時的眼神才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隻是好奇的詢問未知的事物。
    中原雅治從漫畫書上嘶了一張扉頁,然後一劈為二,
    “我教你。”他說。
    ……
    然後,夢野久作的情緒似乎平靜下來了。
    他專注的對待著手裏的紙張,因為病床有些軟,他就做站在床頭櫃前,將它充當墊板,
    中原雅治悄悄用兒童機給中也發著消息,詢問久作的事。
    他聽說過夢野久作。
    並不是他人指名道姓的提起過,隻是中原中也曾經看著雅治感歎,“還是你乖啊……”
    “什麽?為什麽突然誇我?”
    “我們組織裏有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孩子,性格有些讓人頭疼。”中原中也指了指自己被刮破的衣角,這種高定的衣服破了就不能再穿了,“那孩子很容易受刺激,真要算起來好像也沒有很開心的時候,很會小心翼翼的觀察人的臉色。”
    “港口afia還負責養小孩兒嗎?”中原雅治嘲諷道,
    “不是普通的孩子,是個危險的異能力者。”
    “危險的異能力者啊~”
    中原中也敲了下他的頭,“不要用這麽七轉八彎的語氣,你想說什麽?”
    “危險的異能力者比中也還要厲害嗎?”中原雅治抬眸望著他,
    “這個……沒法比的吧,我和他的異能不是同一領域的,論單純的武力,他連你都打不過。”中原中也思考道,“但是他的異能真的很棘手,我也怕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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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強者都忌憚的能力,隻有沒有防禦性的精神方麵的攻擊了。
    雅治當時淡淡道,“中也,你好了解他。”
    中原中也意味深長的笑起來,“怎麽,吃醋了?”他邊把外套換下邊說,“我和他也不常見麵。”
    “真的相處得不錯?”森鷗外有些意外的看著監控室裏的畫麵,“那兩個孩子好像正在討論折紙。”
    病房裏,他們之間的氛圍竟然稱得上和諧友愛。
    重點是q。
    他完全一副被馴服的樣子,那是種難以察覺的影響,可能連他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但——
    因為異能牽連著自身是否受傷的關係,q一直很警惕。
    不敢移開放在別人身上的視線,不敢專注於做眼前的事,而現在,他夾在臂彎的玩偶甚至都下滑了幾分。
    所以同齡人的確更容易令他放下心防。
    “q現在毫無防備。”
    森淡淡瞥了一眼訝異且緊張的鋼琴人,低聲下令,
    “動手。”
    下一刻,好像有什麽射了出去。
    中原雅治似有所覺,他眉頭一皺,抬頭望向窗口。
    “怎麽了?”夢野久作看向他,隨後向他展示自己的成果,“看!我把千紙鶴折出來了!”
    他的笑容真切且純粹,像是等待誇獎一般得意,卻很快僵住了。
    夢野久作直愣愣的盯著前方,或者說盯著雅治,他意識到自己的視野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頭腦也眩暈起來,他伸手摸向自己的玩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五官扭曲,手臂卻使不上任何力氣。
    中原雅治不解他的異樣,有些茫然的看著他,隨即身體一僵,
    他看到夢野久作哭了,
    他不知緣由的流著眼淚,最直觀的悲傷情緒撲麵而來,中原雅治卻察覺到了隱隱的恨意。
    “你做的嗎?”
    夢野久作含混不清,卻好像要把嗓子喊破一樣尖叫道,“我討厭你!”
    “我討厭你!”
    “我恨你們!”
    咚!
    他向前傾倒,一頭紮進了中原雅治的懷裏。孩子的四肢軟軟垂下,顯然失去了意識。
    中原雅治有些慌,“怎麽了?”
    他習慣性的摸向孩子的額頭,因為中也檢查他的身體狀況時總會先確定他有沒有發燒,
    “麻醉針而已。”達裏爾蹲在病床的另一角,她此時的姿勢有些豪放,
    “麻醉?”中原雅治看向他裸露的皮膚,果然在頸間發現了一根小巧迷你的針管,他伸手拔了下來,竟然覺得毫無重量,悄然射中的話,痛感應該也不會很強烈,“是敵襲嗎?”
    中原雅治冷聲問,
    “是保護。”達裏爾深覺有趣的笑了起來,“雅治,你真是救了自己一把。你完全沒意識到他的危險性啊。”
    “……他自殘的危險性?”
    “對啊。”達裏爾雙手托腮,視線落在夢野久作身上,“這小鬼是行走的天災。”
    中原雅治眨眨眼,“什麽?”
    死神的氣息帶著些興奮,自顧自的打著啞謎,“他想製造混亂,他想趁混亂逃脫。”她細長的手指戳了戳掉落在地的玩偶,指骨直接穿了過去,“但是現在沒辦法啦……唔,還是有可能的。”
    像是期待好事發生,她沒有嘴唇遮掩的牙齒顫了顫,
    很快,有人衝進了病房,帶走了夢野久作和他的玩偶。
    走之前,他們對雅治鞠了一躬,“雅治大人,祝您早些康複。”
    然後素質極好的關上了房門。
    中原雅治被那聲雅治大人叫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啊,雅治大人,他是不是喊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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