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出來，兩邊都安靜了下來。
    敲門聲響起，夏穎索性掛斷電話，起身去開門。
    外賣不好吃，她隨便扒了兩口，拿起包出門。
    夏穎開車回了姑姑住的老房子。
    她父母很早就離婚了，後來被姑姑接到了身邊照顧。
    對方沒孩子，一直待她視如己出，如今獨居，夏穎周末有空過去住兩天。
    ——
    陳淵被掛了電話，心裏火氣更盛。
    不知道為什麽夏穎變了好多，聽不進去勸說，也不考慮別人。
    堂弟約他聚聚，陳淵下班就去了。
    “別人都可以就她不行，我們婚後都忙自己的，家還算家嗎？我又不是不賺錢！我也養得起她！”
    陳昊兩個月前才結婚，作為過來人，他聽完笑出聲。
    他們同輩裏就屬陳淵最有出息，是家長嘴裏的榜樣。
    打小就比同齡人成熟，學習好。長得還帥，高中籃球比賽，一大半女生都是衝著他來的。
    真讓人恨得牙癢癢。
    風水輪流轉，現在會在女人這方麵吃癟。
    “你這就是被她吃定了！早就說了，女人冷不走，隻會熱走，你就幹脆拖著不和她訂婚，你看她急不急。”
    ……那還真不會急。
    陳淵猶豫了下，沒提夏穎剛才說要分手，免得傳到長輩耳裏更麻煩。
    陳昊不喜歡夏穎，強勢的女人不討喜，不顧家的女人就更討厭了。
    他繼續慫恿道：“要不你還是分手得了，就你這樣條件，什麽女人沒有。”
    陳淵一口否決：“我們都要結婚了。”
    夏穎說要分手，但他覺得沒到那個程度，對方一時氣話。
    陳昊長歎氣，隻能怒其不爭，又感歎夏穎真是心機深重，把她男朋友吃得死。
    ——
    陳淵本來不打算今晚去找夏穎，這件事他沒一點錯。
    但他清楚夏穎不是把分手掛嘴邊的人，這還是第一次。
    心裏隱隱不安，這還是來了。
    第一次提醒門鎖密碼錯誤，他沒往心裏去，馬上又按了次。
    第二次提醒密碼錯誤，他視線鎖定鍵盤，認真按了第三次。
    第三次提醒密碼錯誤，這才反應過來，夏穎把密碼換了！
    陳淵好不容易平息的火又竄了上來，她也太狠了！
    ——
    夏穎躺在床上睡不著。她想了想，大概是今天沒喝酒。
    她有睡前喝酒助眠的習慣，紅的、白的，啤酒什麽酒都行。
    不過今天和姑姑一起住，那肯定不行，她雖然喝酒從不過量，但長輩知道了肯定會擔憂。
    翻了個身，夏穎拿過旁邊手機。
    微信裏，【努力搞錢】消息不斷。
    這個群裏一共就三個人，彼此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如今同在一個城市。
    她們偶爾會聊天，但也不多，畢竟各自有工作和生活。
    楊午午：夏穎，訂婚酒店選好了嗎？大概什麽時間？
    楊午午：是在元旦節嗎？那我就不出去玩了。
    楊午午：你那天穿禮服還是常服？陳淵好像親戚挺多的，計劃擺幾桌？
    ……
    楊午午：婚紗拍攝定了嗎？有的攝影師很搶手，要提前半年預約。
    夏穎翻完十幾條消息，幹脆從床上坐起來。
    夏穎：不訂了，剛分手，我甩他。
    短短九個字，信息量爆炸，楊午午反應了五秒，懵逼地發了排問號過去。
    夏穎發了三條語音，言簡意賅說了今天事情。
    兩個人正說這件事，作為群裏常年失蹤人口，沈南絮突然冒了出來，給出了真誠建議。
    沈南絮：要不夏穎你刷幾個萌寵視頻減減壓？
    夏穎：你高低是個人才。
    楊午午：我的天，你和他媽居然沒吵起來？
    沈南絮：這你就不懂，夏穎和那老女人是雙向奔赴，這不那老女人瞧著不對，都拚命往回奔了。
    夏穎：我真是謝謝你們了。
    群裏另外兩位完全是“打起來打起來”的態度，畢竟夏穎不記仇。
    嗯，有仇就當場報了。
    楊午午：但是……陳淵沒有再找你？
    夏穎：不知道，換了門鎖密碼，我在老房子這邊。
    沈南絮：我就知道，好絕一女的。
    好絕一女的，這是她對夏穎的第一印象。
    三個人裏，她們認識最久。
    兩個人初中同學，不過在開學前就因為一場意外認識了。
    那天下午，沈南絮上完鋼琴課回家，剛走到樓梯間，被從樓上俯衝下來的夏穎差點撞地上。
    捂著被撞痛的肩膀，她還沒開口呢，對麵的人又問：“那些菜是四樓右邊那戶種的嗎？”
    沈南絮一臉懵地點完頭，對方就衝過去把絲瓜架子全撅了，又一陣風似的跑了。
    沈南絮後來才知道，夏穎是四樓那戶人家親戚，今天被長輩帶過來做客。
    主人家在紙簍看到帶血紙巾，出來就罵她來月經還在別人家上廁所，真晦氣，自己晚上還要去打牌，這多不吉利。
    夏穎就去衛生間，把她用過的紙巾拿出來，然後把整個垃圾簍倒扣在地上。還不算完，下樓還扒了別人的絲瓜。
    ……好絕一女的。
    這個操作震驚被父母嗬護長大的沈南絮。她當時一樣初經，想了下自己遇到這樣的事。
    天，那肯定羞得滿臉通紅，然後哭著找父母評理。
    嚴重懷疑對方這麽凶，在學校得是個刺頭，應該不太好相處吧。
    其實沒有，開學後她觀察了兩個月，夏穎在學校存在感很低，等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她全年級第一！
    好絕一女的。
    沈南絮覺得她好特別，叛逆、不訓、像是一把未開封的匕首，不，或者已經在開封了。
    從那時候起，沈南絮要和夏穎做朋友。
    她們認識超過十五年，以前夏穎有棱有角，現在也許是追求的得到了大部分，整個人收斂鋒芒，看起來溫柔平和。
    ……可也隻是看起來如此，沉靜湖水下暗藏淩冽。
    夏穎一直人生目標明確，十分清楚她想要什麽，既然做了決定，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
    夏穎挺無語，群裏兩個人真的很扯，客串歡樂喜劇人嗎？
    不過把事說出來，她心情的確好了。
    這個月她都在考慮分手，現在終於塵埃落定。
    手機開始振動，陳淵打來的電話。
    夏穎把調成靜音扔在旁邊，扯過被子閉眼睡覺。
    隔天早上，夏穎又收到了陳淵發來許多條消息。
    她快速掃過，也沒去看清那些字，就給對方設置“消息免打擾”，刪除了兩個人聊天的對話框。
    夏穎這周末不在公司加班，但她把筆記本帶來了。
    她早起開始工作，中午吃過飯又一頭紮進去，直到夏欣榮來叫她，這才從工作中抬起頭。
    夏欣容歎氣，這孩子周末怎麽在家也不休息，以前也沒這樣啊，拽著人出了門。
    散步到六點半點，夏欣容要去跳廣場舞，夏穎就一個人獨自在附近走走。
    她還沒走多久，手機就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楊午午打來的。
    “我在大眾點評上，看你家附近有評價不錯的香鍋，出來聚聚，不是說昨天外賣很難吃嗎？”
    “不用了吧。”
    “我都到了。”那頭話音一頓，又說：“沈南絮也來，您給個麵子，一起喝兩杯？”
    夏穎無奈笑了下笑：“遵命，位置發給我。”
    她看了眼地圖，這邊過去步行隻要十分鍾，還蠻近。
    這不剛好，她姑姑也認識那兩位人。晚上和朋友吃飯，她今天有了喝一杯的正當理由。
    ——
    三個人碰杯。
    楊午午和沈南絮等會兒要開車，拿的是旺仔牛奶。
    這已經很給麵子，這玩意含糖量很高，過了晚上七點，過了三十歲的女人能陪著喝，得非常有交情。
    楊午午打響了□□會第一木倉：“下一個更乖，不過他爸媽怎麽這樣啊，真好笑。”
    夏穎：“昨天陳淵她媽說的話，我其實覺得挺……毛骨悚然。陳淵讀小學、初中、高中的十二年，她每天五點半起床給兒子做早飯，一天都沒缺過，多有毅力。”
    三人沉默了下來。
    楊午午是在場唯一已婚已育的人，她哂笑了聲：“母親或許是慢性絕症吧。”
    沈南絮：“我是好奇，你為什麽會想和他結婚？”
    夏穎給自己倒了滿杯酒，笑了下：“啊，反正也分手了，要說實話嗎？他學曆高、父母有工作、長相不錯職業好。我能體麵帶出去社交見朋友、領導，我需要這麽一個人。”
    “……”
    夏穎繼續又說：“畢竟一直單身也有些奇怪。”
    她打交道的領導層大多是男性，幾乎每次必被問為什麽單身？
    知道她單身，哪怕對方有對象，也覺得有機會發生點恐怖故事。
    就算他們正常，來往多了，他們老婆可能也會多想。
    夏穎真不在乎別人看法，但她是很實際的人，正視這個存在的問題。她需要一個體麵的伴侶出席社交場合。
    不過陳淵能為她做的事情，她也能幫對方做到，甚至更好。
    在她的認知裏，婚姻要既考慮感情又考慮利益。
    現在的問題是，陳淵考慮更多的是利益，卻讓她隻考慮感情，這直接讓她對人的好感降到冰點。
    餐桌上另外兩個人對視了眼，夏穎，真不愧是你。
    夏穎歎氣：“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陳淵發際線很優越，以後對得起孩子。”
    兩個人： “……”
    這女人真的夠了。
    這下徹底放心了，畢竟夏總才是三個人中每次遇到問題拿主意的人。
    她從來不會被打敗。
    晚上十點，三個人聊得意猶未盡，還是就地散場，畢竟有人要回去帶孩子、有人明天要工作。
    回來的路上，夏穎被風一吹，胸口有點發悶。
    她走進大樓，這個時間點，一樓等電梯隻有她一個人。
    夏穎按了樓層，電梯門合上沒動，十幾秒後開始往下沉。
    好在馬上又停住了，但燈同時也熄了。
    夏穎摸出手機，打電話給了物業求助，那邊說馬上派人處理。
    她按照電梯故障自救的方法，靠著角落蹲了下來，抱住了膝蓋，雖然這個動作有點狼狽。
    她猜自己處於負一樓，風險很小，倒也不慌張。
    不知過了多久，電梯門終於被打開了，外麵光線照進來。
    她聽見上麵有男人說話，聲音還挺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