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賽博精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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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淵:“我們是男女朋友。”
    夏穎:“早分手了,他找事。”
    何憶朝笑容戲謔:“嘖,分手還糾纏別人,不太好。”
    陳淵瞪了多事者一眼:“和你無關。”
    夏穎望過去,上次在電梯裏,她就察覺到對方很高,現在和陳淵站一起更顯了。
    陳淵有175,在南方同齡人裏算偏高了,卻比他矮了半個頭。
    難怪那晚,她能被對方嚴絲合縫抱在懷裏。
    很奇怪,肌膚相貼,明明嚴重超過社交安全距離,卻是件正常的事。
    男人超過三十歲,能保持清爽幹淨和發際線,又是直男,是非常難得的事。比如陳淵,堪稱同齡人中的帥哥。
    但他現在和廣泛意義的帥哥站一起,可謂對比慘烈。
    夏穎以前不會這麽想,畢竟她喜歡的人,就是在人群裏最閃耀,缺點也閃耀。
    現在不會了,愛的濾鏡徹底消失。
    兩個女人廝殺,躲在背後的既得利益者,一臉無辜說“我沒做錯不要連累我”,真的很惡心。
    夏穎走向了旁邊的男人,說:“我和他認識。”
    作為每年都有按時交納物業費的業主,她識趣地躲到男人後麵。
    也沒有直說對方職業,怕陳淵事後去找麻煩。
    雖然陳淵不是地痞流氓,但她氣上心頭,故意去惡意預設對方。
    陳淵打量旁邊的男人,夏穎的朋友?怎麽自己以前沒見過。
    他沒有糾結這點,看向女朋友:“我們能別鬧了嗎?我媽前天已經打過電話給你姑姑,那天的事她也很後悔。”
    夏穎抬頭,有些詫異問:“你們為什麽騷擾我姑姑?”
    陳淵很意外對方反應會這麽大。
    他媽去聯係對方長輩道歉,已經很大度了。
    夏穎壓著的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我是乞丐?看你們臉色吃飯嗎?”
    我身邊的人,連帶著也要看你們臉色吃飯?
    陳淵:“可能你有誤會,我媽就是希望你換個輕鬆點的工作,我也不想你太累。”
    夏穎冷笑出聲:“你羨慕你朋友的老婆,可以去挖他撬牆角啊,搶過來伺候你。”
    “你什麽意思?”
    夏穎:“我們都分手了。我是踩到糞坑了嗎?拔出腳都帶屎?你別發瘋當個人不行嗎?”
    陳淵臉色難看,這句話讓他非常難堪。
    夏穎覺得好笑,陳淵非常要麵子,而她這個世界上,最在意的人就是她姑姑。
    三年戀愛真沒白談,不管是不是故意,他們太知道怎麽戳對方痛處,紮刀精準而惡毒。
    陳淵氣得不輕,夏穎卻整個人躲在男人後麵,拒絕交流。
    他想了下,兩個人們情緒不佳,還有外人在場,並不是溝通的好時機。
    陳淵壓著脾氣:“我現在不和你說,你自己反省。”
    最後看了眼擋在中間的男人,這才轉身離開。
    夏穎靜默在原地,等她情緒緩過來,發現物業這位帥哥還沒走。
    電梯故障那晚,她隨便穿了件舊衛衣,也沒洗頭,滿身酒氣。
    今天倒是打扮體麵光鮮,又像潑婦一樣罵人、吵架。
    明明這兩個狀態都不是她平時的樣子。
    夏穎以前是刺蝟,後來年歲漸長明白這不好。逞強未必強,示弱也未必若,特別是一個女人。
    隻要能更好的往上爬,達到目標,她都可以做,漸漸就溫柔了起來,時刻注意形象。
    夏穎深平複了兩秒心情,對方隻是物業的人,和她生活工作都沒什麽交集。
    “今天的事情,你不許說出去。”
    “好,不說。”
    兩個人對視,何憶朝迎著她的目光,又問:“所以,他們是想拿錢買斷你?”
    夏穎輕笑了一聲:“什麽叫買斷?”
    “算不上,他們以前給我看他們多有錢,就看看,讓我和他兒子分手。現在是給我看他們多有錢,就看看,然後讓我去給他們當奴才。”
    這一場鬧劇後,反正自己形象全無,夏穎破壇子破摔。
    她也不允許旁觀者美化他們!
    哪門子的買斷?明明一家賽博精算師!
    何憶朝想了下,沒有譴責也沒有同情,這都是她不需要的,他平靜地說:“那你的眼光有點差。”
    “也許是混蛋太多的緣故。”
    現在夏穎也不準備上樓,轉過頭往外走。
    她不知道怎麽麵對夏欣榮。
    何憶朝又問:“你不怕他在外麵等著你?”
    夏穎頓住腳步,回過看著說話的人。
    何憶朝:“我可以陪你走走。”
    夏穎不以為意,物業的服務都這麽好了?還是她現在的狀態實在糟糕。
    “不用,剛才謝謝你。”夏穎調轉方向,去了停車場。
    —
    夏穎坐在車上。
    所以她姑姑早就知道兩個人分手了,隻是假裝沒發現。
    夏穎三歲時候,父親再婚,後媽帶了個比她大一歲的小女孩。
    接著呢,又很快生了兩個弟弟。
    她脾氣又硬又臭,成了家裏的底層。
    三、四歲的男孩狗嫌,每天捉了蚯蚓、螞蟻、毛毛蟲放在她飯碗裏,每天上演夏穎揍弟弟,然後被家長揍回來的劇情。
    等她年紀大了點,兩個老人不想她讀書,說女孩子讀書沒用,在家幫忙做事帶弟弟要緊。
    還在九年義務製教育內,學生不來上課,學校派老師來家訪,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樣,她也被家長要求說,是她自己讀不好書,不想讀。
    畢竟學生自己不願意,老師也不想惹麻煩。
    夏穎硬著脖子對老師說,就是他們不許我去!
    當場驚豔一屋子人。
    村裏初中不太好,縣城有好的初中,需要考,她問小學老師借了五塊錢車費,偷偷拿了戶口本跑去考試,回來又被打了一頓。
    初中畢業,市裏高中承諾她的學雜費全免,但還是不行。
    不要學費總要生活費吧?讀大學也得錢,不如踏實幫家裏做事,反正以後嫁人。
    這次不在九年義務教育內了,誰也管不著,他們恐嚇她要再鬧就別回家了,去外麵自生自滅。
    這次夏穎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好在她很早去外麵打工的一個姑姑,聯係到了她,讓她來自己城市。
    隻要夏穎成績好,願意供她讀書。
    那個姑姑隻是她二爺爺收養的女兒,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
    但那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十六歲,夏穎在外地過了第一個生日。
    夏欣榮買了個小蛋糕,做了幾個好菜,還請了她的兩個朋友來家裏一起慶祝。
    送了她一雙鞋當生日禮物,白色的、剛好合腳,是她穿過最舒服的鞋。
    夏穎吹滅了蠟燭。
    她以前總想,是不是有人生來就注定受難,再怎麽努力也沒用。
    可能她就是為了襯托同學的幸福。
    沒有資格擁太陽,也沒有等來月亮,可是她終於有了一支蠟燭。
    雖然不怎麽明亮,卻一直會亮。
    三十多歲的女人,要供一個高中生很難。
    未婚的外地女人帶著拖油瓶更會被挑剔。親生的女兒很多人都不要,這還不是親生的,何必呢?
    夏欣榮陸續認識了幾個男人,最後都沒結果。
    夏穎總覺得她拖累對方太多,所以要很努力提高自己的性價比。
    而這些年,也都是她幫身邊人,不需要別人幫忙和體諒。
    可那天她說了豪言壯語,朋友也察覺到了不對。
    礙於她的性格,沒有明著安慰,不然不會這一周都找她聊天。
    看錯了人,婚禮搞砸不說,還連累姑姑被騷擾。
    是她做的不好,她明明能做得更好。
    夏穎在車上坐了很久,她知道自己狀態不好,決定獨自回租的房子。
    剛打開車燈,她就看到三米外站著的男人。
    他居然還沒走,這都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夏穎有些意外,這會兒也沒心思去詢問,她倒車出庫,直接開了出去。
    快開出停車場,她瞟了眼後視鏡,對方還站在原地,注視著她開走的方向。
    夏穎還挺感謝,他站在那裏,卻沒有來打擾自己。
    一直到車子消失在出口,何憶朝才收回視線。
    剛才的停車場,不太明亮的燈照在她臉上,低頭而垂下的黑發,蓄著淚的眼睛,刻意壓抑著的情緒。
    對方身上有種不馴和孤注一擲,他看過去就移不開視線,會心生憐惜。
    可她根本不需要,像是荒原野火,強大又脆弱。
    ——
    “她要和我分手。”
    今天陳家老爺子過大壽,一眾親戚聚慶祝,他們都在等長孫帶著女朋友來祝賀。
    陳淵獨自前來,臉色又難堪,他們都很詫異,等聽完他的話就更意外了。
    他們這些親戚,之前也都覺得兩個人不合適會分手,但怎麽也沒想到是女方主動提起。
    在他們認知裏,陳淵甩對方太正常了。
    夏穎主動分手?這也太荒謬了!她根本找不到更好的!
    陳淵開始擔心夏穎,不會再回頭。
    雙方長輩從中調停,哪怕他給台階,對方也毫不動容。
    兩個人戀愛的這三年都很好,求婚才一個月,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陳文坤一臉不屑:“那你別浪費時間,我們家還非她不可?年輕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一桌子連聲附和,都說這場婚事本來就是夏穎高攀,還不知道好歹。
    聽著其他人貶損她的話,陳淵卻沒有半分高興。
    十分鍾後,他借口說自己還有工作,提前離席。
    陳文坤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直皺眉。都成這樣了,這小子還對那女人上心?
    親兒子不能不管,他很早清楚這點也做了準備。
    說到底夏穎不就認為她工作好賺得多,能拿捏陳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