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憶朝的眼眸黑而亮, 透出滿滿的相信和依賴。
    “我會的可多了，以後你就知道了。”夏穎的視線，從他微微張開的嘴, 劃到脖頸間的喉結, 最後才停在眉。
    明明是化妝師手裏最尋常不過的工作, 換成她來做，卻情緒暗湧。
    夏穎執著筆靠近，強迫自己專注精神。
    好在隻是順著眉峰一點點加重顏色, 並不需要太多技巧, 不到兩分鍾就弄完了。
    她心裏鬆口氣, 欣賞自己的手藝：“螓首劍眉,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夏穎四處望了下，大家都沒注意這邊，於是她伸手撓了撓對方下巴。
    “這可是誇美人的話, 如果我是男人, 肯定想有你這樣的俏娘子。”
    何憶朝抓起她的手，懲罰性的捏了一下：“那你是女的, 我是男的, 這就不要我？”
    “我記下了, 下次換我給你畫眉, 這放古代算閨房之樂？”
    何憶朝說完站起來，淺淺的抱了她一下。
    手掌貼在她的腰上，停留兩秒收了回來，仿佛這隻是朋友間表示感謝的擁抱、
    夏穎被人掌心溫度燙了下，看了他一眼, 沒說話。
    ——
    男模特拍攝要簡單很多，不用做各種動作，也不用對著鏡頭把臉笑僵掉。
    除了換衣服瑣碎麻煩。
    被趕鴨子上架，何憶朝隻能配合。好在攝影師和助理知道他是兼職，沒有太過要求。
    新來的這個模特儀態好，長得很帥，不用費力凹造型，就能出片。
    拍模特圖說到底就是為了能激發買家購物欲，這點他完全是滿分試卷。
    一百塊的便宜手表戴在他手上，都很像十幾萬的，幾十塊的配飾，也很像名牌。
    男模特換褲子，才去旁邊簡易的換衣間，上衣就一般都直接在外麵脫了換。
    何憶朝很不習慣，開始懷疑夏穎不會故意在玩他吧！
    很難有模長得帥，身材還是那種男女都會喜歡的類型。
    穿衣顯瘦，脫衣肌肉。
    有難免有人，想借著整理衣服，去順其自然摸一把肌肉。
    何憶朝每次都避開了，並且一直堅持去換衣間整理衣服。
    何憶朝臉漸漸黑了，要擱平時，他早就翻臉了。
    雖然現在也處於崩潰邊緣。
    真的，他覺得自己像另外一種男模要不然還是實話實話吧，他並不需要找工作。
    中場休息，何憶朝拿出手機，剛編輯好坦白的信息，還沒發送就人被打斷了。
    陸雨萱伸手打招呼：“我見過你，在那次會議視頻裏，夏姐的男友。”
    何憶朝想了下，開口問：“……她有說我什麽嗎？”
    “說你擦玻璃很絲滑。”陸雨萱笑了笑，又問，“你比夏小四歲吧？”
    何憶朝雖然有些摸不清頭腦，卻順著話問：“你怎麽知道，她告訴你的。”
    陸雨萱眨了下眼睛：“這倒沒有，不過夏姐有說過，她最多能接受小四歲的。”
    何憶朝心情複雜，這樣至少證明夏穎還是挺喜歡自己的。
    那不然還是……再等等，現在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夏穎起疑心，一定會讓他拿身份證。
    本來她就覺得自己是弟弟，再小上兩歲更糟。
    陸雨萱看出了何憶朝的困窘，走之前，體貼的打了招呼。
    於是大家都知道這是夏總監的男朋友。
    何憶朝從模特，升級成了好心幫忙的姐夫，那待遇肯定完全不一樣。
    夏總監可是大家的女神，哪怕她要離職這點也不變。
    女神人真能處，為了大家能把寶藏男友貢獻出來。
    關鍵時候真能頂事的。
    畢竟夏總監這麽有錢，肯定不是為了一萬塊的勞務費。
    眾人很自然的把對夏穎的喜歡和尊敬，轉到了姐夫身上。
    何憶朝能進單間換衣服，還有人點了水果給他，各種噓寒問暖和誇讚。
    何憶朝不想當模特，但是當姐夫的感覺……很不錯。
    夫憑妻貴。
    想著反正是要完成的工作，他也就放開了，反而效率提升了上來。
    眾人紛紛感歎，果然是女才男貌的一對。
    姐夫雖然有點小情緒，但總體還是很盡責的。
    誰讓他臉漂亮還有肌肉，美人的缺點總是很容易被包容。
    ——
    何憶朝拍完收工，已經是晚上八點。
    夏穎在人剛到的時候，待了會兒，然後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下班才再次出現。
    本來她還擔心不適應，沒想到弟弟看起來心情不錯。
    用微信轉了一萬塊，笑著說：“本來要會計統一打錢，但你是臨時找來的，又是第一次做，這就直接給了。”
    何憶朝：“……”
    貨真價實的賣身錢。
    今天拍了一百多套衣服，不算多吧。
    應該傳播範圍不太廣，不會被朋友看見吧。
    夏穎拽了下站在原地不動的人：“愣著幹嘛，可以走了。”
    這是被薪水震驚到了啊，一天一萬。
    何憶朝彎了彎嘴角：“我今天賺錢了，可以請你吃飯了，但是你同事居然叫我姐夫，你沒要解釋的嗎？”
    夏穎：“那天我開著視訊會議，你突然來了我還沒找你算賬，我的名譽損失怎麽算？”
    何憶朝：“怎麽算都行，你找我算。”
    夏穎：“算了。”
    她有想過，會有人認出了何憶朝是那天視頻出現的人，但是也沒在意。
    反正要離職了。
    成年人總有掣肘，她展露的知性優雅是蓄意的偽裝，每天的穿的衣服也不是自己最喜歡的風格，心動的類型也有預設。
    大概人生就是不能擁最希望得到的那部分。
    但她難免又想，不必一味追求掌控全局的安全感。
    夏穎換了個話題，兩個人邊走邊聊，因為有了這次的交集，她第一次提起她的工作，隻挑有趣的說了幾件。
    話鋒一轉，隨口又問：“你應該交往過很多對象吧？七個有嗎？”
    氣氛不錯，套話的好時機。
    何憶朝：“你可以是我的第三任。你呢？”
    “我比你年齡大，前任當然比你要多啊。”
    她意外這家夥才談兩個，卻在心裏相信他沒說謊。
    何憶朝眼神篤定，輕笑一聲：“誰管你前男友，站在最後的才是贏家。”
    夏穎沒接話，他們突然的沉默，卻比說話時還要曖昧幾分。
    然後轉過街角，就遇見了不速之客。
    ——
    陳淵想了很久，還是要和夏穎見一麵，解釋清楚。
    他對長輩做的事不知情，他是希望夏穎能主動為他選擇家庭。
    但自尊不允許他去幹涉對方工作。
    陳淵看到夏穎身邊的男人，非常意外。
    每次都有他，這到底是誰？
    腦子念頭閃過，懷疑對方出軌在先才提出分手，但馬上又打消了念頭。
    他清楚夏穎的人品，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陳淵臉色複雜：“你那天你找來了後，我才知道我爸他……我覺得很抱歉”
    “好的。”
    陳淵：“你就沒有和我說的嗎？”
    “說什麽，我沒必要花時間聽完張嘴就能批量製造的道歉吧，你還不如給我賠償金。”
    “什麽？”陳淵一臉狀況外。
    夏穎：“你要覺得抱歉，把你媽天天掛嘴上的房子過戶給我，我就原諒你。”
    噓寒問暖不如打筆巨款，心懷愧疚不如過戶房產。
    本質上來說，過戶房子和陳淵來賣慘，不靠譜程度一樣。
    陳淵：“你和我結婚，我過戶給你。”
    站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何憶朝不淡定了。
    你他媽想得美！要有這好事，那還能輪得到你。
    夏穎腦子裏一排問號，跨服交流？
    這都聽不出是諷刺還順杆往上爬，真的挺能。
    夏穎：“不用了，你媽一直問我，怎麽隻有一套房，還是在我姑姑名下，其實我三年前還付了一套房子，比你買的房價要高。”
    趕在房價大漲的最後一波。
    夏穎買的第一套房子，套內才70平，不過好在那時房價不貴，她研究生畢業第二年付的，當時還問朋友借了點錢。
    她怕萬一出事，房子產權會出糾紛，便宜別人，於是堅持寫在了姑姑名字。
    至於三年前付的房子，今年下半年就精裝修交付了，翻年就可以住。
    房子麵積依然不大，才一百平出頭，但在核心地段，總價高。
    陳淵相當意外：“你居然一直沒說。”
    夏穎：“你們家不也沒給告訴我家底。”
    以前不說是防著你，現在說了是要氣死你。
    其實這個房子，婚後不住租出去，房租能差不多抵房貸，不算負擔。
    而且她也不想、不屑因為多一套房子，就能讓他們高看一眼。
    所以說啊，兩個人交往三年，看著關係很近，其實都是水中撈月，實際遠，還可能會隨時碎掉。
    陳淵氣得頭暈，她早說出來，兩個人都已經結婚了！
    他還想開麥聊幾句，夏穎已經沒興趣。
    何憶朝會意，張開手把人攔住：“你那三瓜兩棗我都看不上，怎麽能還有這麽多要求，當個男人行嗎？”
    陳淵臉都白了，可能是他要麵子不想起衝突，也可能考慮到何憶朝這麽壯自己也沒勝算。
    他憤憤然走了。
    夏穎努力憋笑，還是男人罵男人狠，她拍了下何憶朝的胳膊。
    “請你吃的飯，還是有用的。”
    “可不是。”何憶朝掏出手機，又說：“今天一萬塊我轉給你了，收一下。”
    “給我？”
    “我就不太會管錢，錢給女朋友保管。”話音一頓，又說，“今天賺的錢給你，就當上次吃飯開的那一瓶酒是我請的。”
    夏穎：“你以前也把錢都給女朋友？”
    “不能，我女朋友得比我聰明能管錢，要像你這樣才行。”
    夏穎：“……”
    嗯，不能太相信男人的話，而且弟弟能賺多少錢啊。
    可是，她會在心裏這麽告誡自己，就是因為，她不隻是一點點開心。
    ——
    夏穎睡前躺在床上，好友群又發來了消息。
    楊午午：最近你不對勁。
    她發的帥哥，夏穎居然開始挑剔，這是戒色了嗎？
    夏穎：我最近認識了個男的，比我小幾歲。
    楊午午：長的什麽樣子，做什麽的啊？願意為你花錢嗎？
    夏穎：物業上班，長得挺帥的，今天給了我一萬。
    楊午午：好看聰明就行，你有錢有時間，夏總，咱完全可以去父留子。
    楊午午：我同事一直誇她老公巨帥，後來看到本人，我隻能說愛情讓女人寬容。
    夏穎笑出了聲，她把何憶朝的照片發了過去。
    穿衣服的那張。
    好像今天她一直給別人發何憶朝照片，可能是知道會被誇？
    畢竟虛榮心誰都有。
    楊午午：我收回那句‘去父留子’，要這麽對他不公平！雖然好像沒什麽錢，但不能苛求十全十美！夏穎：？
    楊午午：我靠隻要他下雨天知道往家裏跑，不亂搞關係，你都可以養著他啊！
    夏穎：？
    楊午午：忍住沒有存圖，告誡自己手機裏有閨蜜男朋友照片不好。好帥啊。
    沈南絮：還……真挺帥，到底是你給他一萬，還是他給你？
    夏穎：？
    很多姑娘就是會覺得臭男人都配不上自家閨蜜，天王巨星也一樣。
    何況她家夏穎還條件這麽好。
    但照片一出來，嗯，那好像還是能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