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可是他是劍修 今日,他還是走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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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螻蟻……嗎?”
    維克多在瞬間明白了他們這群人來這裏的目的。
    什麽啃噬大壩的螻蟻,說到底,其實就是來承擔吸引神國注意力,分散神族人戰力的炮灰吧!
    維克多高大的身形一動不動矗立在格魯身後,看著那個瘦削弱小到仿佛一拳就能被打死的魔法師,後者的灰袍越來越遠,他是朝著這個世界的通道位置去了。
    整個世界陷入了一段長久到仿佛亙古不變的死寂,不管是維克多還是他身後的其他黑袍改造者們都悄然無聲。過了很久,在那灰色的袍角都快消失在視野的時候,維克多惡狠狠地啐了一聲。
    “呸!媽的我才不是螻蟻!我他媽可是魔法世界最強大……至少排前三的劍士!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殘忍,今天我非要殺上神國不可!”
    語罷,他大步追隨著格魯的背影衝了上去。
    在這片蒼茫遼闊的破碎世界中,這些漆黑的身影在迷霧中越來越小,從深淵之中爬出,再如蟲子般爬行著去往他們要去的前路。
    很快,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悶沉響徹在天地間,如道道驚雷不斷回響。
    這樣的驚雷震碎了蒙昧的天地,刺破所有人的鼓膜,穿越迷霧,跨過無邊的深淵,抵達了諸天萬界。
    在無數個世界中,陸陸續續的,那些被司空燼和格魯帶領的隊伍曾經踏足過的小世界,或是用真誠,或是用利益,或是用武力說服的小世界中,都有人忽然駐足,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塊奇特玉簡。
    “哢嚓——”
    在被無邊無際的死亡之火焚燒的某個世界中。
    一群身上閃爍著熾熱火焰的人聚集在緩緩流動的熔漿之中,為首的那個高大火焰人的掌心,是一塊一分為二的破碎玉簡。
    “真的碎裂了,按照那個外來者的預言,現在是我們動手反抗的最好時機……”
    “但是如果失敗了,我們很可能全部都會死在今天!”
    “算了吧,這樣的日子早死晚死都一樣,還不如最後搏一把呢。”說話那個火焰人看向遠方。
    那邊的火焰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火熱的岩漿也變成了一片粘稠的黑色液體,再更遠處,已是一片焦黑的堅硬土地,餘溫也所剩無幾。
    在這個世界中,這些岩漿也是生命,而那些化作焦土的不是無知無覺的真正大地,而是火焰族人的屍骸。
    看著那些黑色,他們終於想明白了。
    一個接一個火焰人走向他們的首領,那些躍動的火焰融合在一起,火光越來越耀眼,最終,變成了一個身軀巨大,雄偉到幾乎能連接天地的巨大。
    淌著那些滾燙的岩漿,巨人開始朝著某個方向走去,那是一座高聳的火山,曾接受了他們十萬年的朝拜。
    曾經匍匐的渺小火焰人匯聚在一起變成了巨人,匍匐的姿態也變成了行走,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終變成了全速狂奔。
    “轟!”
    它朝著他們的聖山揮出了巨大的拳頭。
    “哢嚓——”
    又是一塊破碎的玉簡。
    瓢潑大雨落下,好似海洋傾覆揮灑在大地上,草地上跑過無數道身影,而這雨幕的盡頭,數道身影潛藏在雨水流入的下水道之中,他們在肮髒的這個角落躲藏著,目不轉睛看著那塊突然破碎的玉簡。
    “它碎了,先前無論我們用什麽方法想要把它弄碎都不行,現在居然自己碎裂了!”
    “可以相信那些家夥的話嗎?”
    “他們很強,那麽強的一群家夥,騙我們這種一無所有的人有必要嗎?”
    “也是,我們血精一族的血液可以讓其他種族延長壽命,但是當初那群被視作怪物的外來者明明抓住我們了,卻沒有取走我們一滴血,倒是王國衛兵每年都會押著我們去放血,嗬,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快點決定,再不行動,就要被王國的衛兵隊發現我們的位置了。”
    “那就動手吧,我的兄弟姐妹全部都淪為了祭品,今天就要被殺死取血了!我不想我的子女未來也要被洗幹淨送到王宮成為奉獻給所謂神官的祭品。”
    於是,暴雨之中,無數的陰溝之中爬出了那些狼狽的身影,他們狂奔著,朝著雨幕另一頭的恢弘宮殿而去。
    “哢嚓——”
    在華麗的宮殿之內,兩道孤獨的身影立在窗邊。
    此刻正是午夜,天邊沒有半點光亮,空氣中氤氳著悶沉腐朽的氣息,自從深淵開始侵蝕這個世界,而他們逐漸失去了與深淵抗衡的強大力量後,這股好似風暴前奏的腐朽味道就越來越濃鬱了。
    “王,我們這樣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一旦摧毀神諭之門,我們就等同於叛神啊!”
    “是啊,王!我們完全可以選擇繼續依附神國,隻要我們繼續獻上忠誠,就能夠維持現在的和平不是嗎!”
    “那群人說的並沒有任何證據,不是嗎?”
    被稱作王的那個年輕人抬起頭,那頂並不合適的冠冕隨著她抬頭的動作倏然下墜,滾落在腳邊柔軟的地毯上,然後繼續滾落,一直沿著漫長華麗的階梯往下滾去。
    身後的顧命大臣們狼狽地去奔下樓梯,想要去追逐拾取這頂王冠。
    “真的能維持現在的和平嗎?我們這個世界最耀眼的就是那些生長緩慢但是卻蘊藏了巨大力量的雲母石了,每培養采集一塊雲母石,至少需要一百人耗費他們一輩子的時光。在五百年前,當我的祖母還是王的時候,我們每年需要上供給神國一萬塊雲母石,到了我的母親掌權時,這個數量變成了五十萬,現在到了我,這個數量已經變成百萬了。”
    年輕的王抬起手,她掌心粉碎的那塊玉簡變成碎末,很快就被窗外的強風吹散了。
    “而我們子民的數量,從百億,再到十億,到千萬,終有一天,會變得連百萬都沒有,到時候不能滿足神國要求的我們隻會和那些被挖掘出來碾成粉末的雲母石一樣,變成粉末不是嗎?這些道理我們的先輩早就知道了,我們這些曾經見證過曆史的眼睛也知道,隻不過我們一直卑劣,一直想著能苟且求生就苟且下來,隻要毀滅不要降臨在自己這一代就好了。先前那些外來者並不是在嚇唬我們,他們隻是將我們心知肚明的事揭露於眼前罷了。”
    “退讓和苟且一旦開始,就會丟失掉底線,飼養出更貪婪的胃口,而我們想結束這一切,就該踏出往前那一步才對。”
    王冠終於停止滾落,點綴於上麵的那些綺麗雲母石散落滿地。
    “下令!”
    年輕的聲音清亮有力,於凜冽的寒風中高呼。
    “所有戰士停止采集任務,全員集結!”
    ……
    “哢嚓!”
    “哢嚓!”
    “哢嚓!”
    “……”
    無數密集的清脆碎裂聲接連響起,像是一曲悠長的號角聲,吹響了諸多世界積攢了千萬年的反抗序幕。
    冰雪世界中。
    這座恍如冰雪堆砌而成的純白宮殿中央依然匍匐著那些早就被凍死的遺民屍體,外麵的天空越來越暗沉,紛飛的雪花和冰雹混雜在一起,隨著迅猛的颶風毫不留情地順著大開的窗戶卷入宮殿內,很快,這裏也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但是哪怕飛雪蔓延得再快,也阻止不了鮮血染紅它的速度。
    在屍體之中,錯亂地躺倒了一大群身著暗黑色戰甲的戰士。
    神級強者的力量對他們而言簡直是碾壓性,戰鬥開始的一個照麵,無雙軍團中衝在最前方的魔法戰士們就被冰雪法則控製住了,而此刻,在冰雪法則的作用下,這座宮殿的溫度變得越來越低,原本甚至在深淵世界中都能熬下去的無雙軍團眾人,在此刻卻明顯受到了強烈的影響。
    身體最孱弱的幾個精靈魔法師幾乎無法抵抗這樣的冰凍,渾身僵硬,臉頰上已經出現了青白色的死氣了,繼續下去恐怕很快就會和進來時看到的那些屍體一樣,變成冰雪的雕像。
    這樣下去,神族人甚至不需要再動手,就能夠坐在高台山靜靜目睹他們這群反抗者的死完了。
    冰雪宮殿的最深處,剛剛降臨的神族人冰冷看著下方的無雙軍團眾人,最後,將視線落在了為首的司空燼身上。
    過了片刻,祂似乎終於想起什麽,神情逐漸變得凝重。
    “這種氣息,你和你後麵的那些家夥並不是來自一個世界,你是……修真小世界的人!”
    “你小子知道得太多了!”
    司空燼並不與他廢話,他大喝一聲,同時拍手拔出一直別在腰間的劍,毫無畏懼地朝著這個神族人刺了過去。
    在這片純白的雪色之間,一柄淡青色的長劍出鞘了。
    輕靈的風係靈力縈繞在劍鋒之上,轉瞬間化作厲芒淩空而起,帶著一片難以捕捉的殘影掠至神族人身前。
    “鏘!”
    劍刃落在了一堵半透明的凝實冰牆之上,這冰牆堅實到難以想象,重重的碰撞竟然在冰塊上也激起了金石交鳴聲,更可怕的是,這柄曾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神兵直直斬在冰上,竟然未能分出勝負!
    司空燼的身體被震得連連後退數步,然而他眼底卻是一片清明和冷靜,像是早知道自己無法擊碎這堵冰牆,白發蒼蒼的老劍修在瞬息間便再度揚劍,毅然決然地持劍化作虛影斬出第二劍!
    “砰!”
    劍刃再次落在冰牆上,這一次,冰雪法則的力量自冰牆之上毫不收斂地席卷而來,絲毫沒有給司空燼躲避和防禦的時間,就這樣直接侵入他的體內。
    那一刻,透骨的寒冷驟然降臨,冷到極致後便是深入骨髓的刺痛了,仿佛千萬根針侵入體內,毫不留情地將司空燼的□□和血液凍結。
    最先開始失去知覺的是拿劍的那隻手,司空燼明顯感覺自己的手突然麻木了,他甚至有種錯覺,若是此刻有隻咕咕雞來輕輕啄一下自己僵硬的手臂,它就會瞬間如易碎的冰塊般碎裂。
    或許這不是錯覺。
    在手被凍結的瞬間,司空燼手中那柄淡青色長劍倏然間往下墜落。
    司空燼眼眸一凜,以可怕的速度飄忽一閃,轉眼間便以左手握住了劍,冰冷的劍入手那一瞬間,司空燼的身體也開始受到冰雪法則的影響,他能夠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開始被凍結了。
    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目睹自己的死亡。
    可是,他是劍修。
    即便說了千萬次的不喜歡打打殺殺,不擅長戰鬥,說了無數次的什麽劍術都不太擅長,修習最好的就是禦劍術,因為方便逃命。
    可是他這樣說著,從年少說到了年老,卻還是進了天劍宗,還是握起了劍,還是成了一名真正的劍修。
    今日,他還是走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