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 是烏丸蓮耶一直以來都鍥而不舍追求著的目標。為此他投入了數以億計的資金和人力物力，至今都一無所獲。
    可boss現在竟然說……西宮理奈有令人永生的能力？！
    “準確來說，是擁有著那股火焰的人才有永生的能力。你們也看到了，她體內循環流動著那股有著神跡般治愈能力的火焰, 在這樣的狀態下, 她可以達到永生。證據就是這兩年裏組織給她做的體檢報告顯示, 她的身體細胞水平沒有任何老化的現象，也從來不會患病，這絕非普通人能擁有的體質。”
    烏丸蓮耶耐心地給他最信任的兩位下屬慢慢解釋著, 老人淡然的語氣中包含著微妙的向往之意。
    “………”
    琴酒和貝爾摩德都沒有說話, 安靜地聆聽著boss的闡述。
    “組織做了很多次實驗，發現這種黃色的火焰確實可以令重傷的小白鼠傷口迅速愈合，且沒有任何副作用, 就和她在車禍時發生的奇跡一模一樣……但很快實驗室就發現了另一個致命的問題——濃度過高的火焰竟然會使小白鼠急劇衰老, 而且一旦衰老產生, 就不可逆轉。”烏丸蓮耶沉吟道：“也就是說, 不能完全指望和過度依賴她的那種火焰, 因為控製不好的話，反而會加速人體的衰老。”
    “那boss您現在將波特嘉召回日本……是組織的實驗有什麽進展了嗎？”貝爾摩德抓住了重點。
    “沒錯，實驗室發現, 雖然她的火焰不能讓我達到永生——但她的血液可以。”提到這一點, 烏丸蓮耶的心情似乎很好：“組織實驗室用她體檢時抽取的血液, 給一隻三歲高齡瀕臨死亡的小白鼠注射了她的血液——那隻小白鼠到現在都還活著，它已經四歲了, 狀態依然很好, 並且身體細胞停止了衰老。”
    琴酒和貝爾摩德的瞳孔都因為驚訝而微微放大。
    絕大部分的小白鼠壽命隻有一年半左右, 能活到兩歲對它們來說都已經很難得了, 三歲更是奇跡了，可現在注射了西宮理奈血液的小白鼠……竟然活到了四歲！甚至細胞和西宮理奈一樣停止了衰老！
    這意味著什麽？！同為哺乳動物，小白鼠和人類基因的相似度超過85，能夠在小白鼠身上優先實現的實驗，在人類身上成功的幾率也很大！
    “實驗室給出的解釋是，她全身的血液都流動著那種高活性的火焰，火焰不斷地為她清除著體內的自由基，從而令她不病不老不死。如果以血液作為載體的話，會比直接使用火焰更加溫和無害，就可以避免出現過度活性而衰老的副作用……因此合理推測，隻要將全身血液置換成她的血的話，就可以奪取她永生的能力——就像那隻注入她的血液後活到了四歲的小白鼠那樣。”
    全身置換成西宮理奈的血液……
    琴酒幽綠色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她豈不是……
    烏丸蓮耶微微笑了笑，繼續補充道：“組織在日本的實驗室研究是所有實驗室中進展最快的，現在還在繼續研究著兩個不同血型的人全身置換血液的可行性。我是b血型，她是a血型，強行輸血會有嚴重的溶血反應……但隻要攻克了這一點，我就可以行動了。我的身體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等不了多長時間了。”
    說完這句話後，老人又應景地重重咳嗽了一聲，蒼老的身體搖搖欲墜。
    烏丸蓮耶已經活了超過140歲了，他從二戰起就靠醫藥和軍火生意發家，一手建立了富可敵國的烏丸財團，終於在和平年代達到日本乃至世界財力的頂峰。
    本該在100歲時就死去的他，依靠著組織違背醫學倫理秘密研發的延壽藥物，拖著病體苟延殘喘著又多活了40年。
    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在瀕臨死亡的邊緣了，急需續命的方法。
    為了永生，他做了兩手準備。
    一是西宮理奈奇跡般的能力，二是宮野夫婦留下的研究以及他們的女兒，天才科學家雪莉繼續研發的藥物aptx4869。
    然而，目前雪莉才剛剛接手藥物研究沒多久，成功研發出能讓人死而複生的藥遙遙無期。
    現在看來，還是西宮理奈比較能解決他的需求。
    “boss……”貝爾摩德神色複雜地扶了一下他，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烏丸蓮耶費盡心機都想要追求永生，而她渴望著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卻陰差陽錯地因為宮野夫婦未開發完成的藥——永遠地停留在了現在的外貌，像個怪物一樣數十年不變。
    她不得不一人分飾兩角，同時扮演著母親和女兒的角色，才能勉強在世人麵前獲得身份過下去……她快要受夠這樣的日子了。
    “貝爾摩德，我知道你一直痛恨著自己不會再變老的身體……如果你想的話，波特嘉高純度的火焰可以讓你衰老。”烏丸蓮耶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貝爾摩德臉色微變，猛地握緊了拳頭。
    “我今天叫她過來，也是想親眼看一下她體內的火焰能量。她的能量竟然比以前更鮮活更旺盛了……我很欣慰。”烏丸蓮耶回想起少女身上燃燒著的生命力，不禁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現在就等實驗室那邊完成換血的研究了。”
    一直沉默著的琴酒，此時此刻卻突然抬起了頭，語氣尊敬地發問道：“boss……如果波特嘉抽出全身血液，她還能活下來嗎？”
    烏丸蓮耶似乎對琴酒會問出這個問題感到有些驚訝，老人渾濁的眼眸打量了一番眼前姿態畢恭畢敬的銀發男人。
    良久後，他才回答道：“原本理論上來說，在她向外輸血的同時也給她輸入新鮮血液的話，供血的人是沒有危險的。但為了保證我能夠獲取到的血液，是她全部流動著火焰的特殊血液……這就意味著換血的過程中，不可以有任何其他的血液同時供給到她的體內——否則會稀釋了她帶有火焰的血液濃度。”
    人體失血30就足以引發失血性休克，抽取50的血幾乎可以直接宣告死亡了。
    老人沙啞難聽的聲音幾近冷酷地宣告道——
    “因此，等到我可以置換她血液的那一天——她會死。”
    貝爾摩德怔愣在了原地。
    琴酒高大挺拔的身軀微微一僵。
    他低垂著頭，綢緞般的銀色長發遮蓋住了他的臉，令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從來都第一時間支持那位大人一切決定的組織第一的 kier，今天卻出奇的沉默。
    “我今天之所以會讓波特嘉好好享受組織和財團能提供的物質，也是這個原因了。”烏丸蓮耶有些慚愧般地道：“她的父親在車禍中為了保護我而死，她自己也會為我提供血液而死……我確實虧欠他們。”
    貝爾摩德在心裏默默地打了個寒顫。
    這位大人怎麽可能懂得什麽叫愧疚……
    為了達到boss永生的願望，組織這麽多年以來已經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了。
    燒殺搶掠，奪取醫學界泰鬥們秘密擁有的醫學專利，從而加速組織實驗室的研究……還有各種違背醫學倫理的人體實驗……
    boss手裏早已屍山血海，貝爾摩德並不覺得他對波特嘉父女會有什麽愧疚之情。
    不過都是惺惺作態罷了。
    “組織實驗室攻克溶血反應的研究，預估還有半年就可以完成了……那孩子的生命在倒計時了。”老人看了一眼監控裏，坐在他專車裏貌美動人的黑發少女，也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在那之前……我會盡量滿足她的所有需求，哪怕她在組織裏再任性也沒關係——幫我在她活著的時候對她好一點吧，g。”烏丸蓮耶最後如是說道。
    銀發男人挺直的背脊愈發僵硬。
    “……是，boss。”
    黃昏別館外。
    夜幕降臨，黑色的烏鴉在空中盤旋，叫聲淒厲悲慘。
    “要來根煙麽？g。”貝爾摩德金色的長發在夜風中飄揚，她塗著指甲油的手朝琴酒遞了根煙。
    銀發男人沉默著接過，冷峻的臉龐麵無表情。
    貝爾摩德挑了挑眉，順手幫他的煙點上火，然後有些好笑地問道：“怎麽了g？今天你在boss麵前的反應有點奇怪。”
    她心裏隱隱約約有了個猜想，但還是難以置信。
    琴酒依然沒有回話，他冷漠地抽著煙，眉心緊皺，神情煩躁。
    貝爾摩德這下是真的驚訝了：“不是吧g……難道你和波特嘉相處了那麽一點時間，就對那個小姑娘產生感情了嗎？不舍得她？”
    “你在說些什麽可笑的屁話。”琴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怎麽可能。”
    貝爾摩德見狀，紅唇微勾，在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以琴酒這個人對那位大人驚人的服從性和執行力，他從未質疑過boss的任何指令，哪怕是一丁點的疑問都不會有。
    可是今天，他卻問了那位大人一句——波特嘉是否會死。
    能問出這個問題本就已經很不琴酒。
    足以證明波特嘉在他心裏已經有一定的影響力。
    “這可真稀奇啊，不過那個小姑娘確實漂亮，也難怪你……”貝爾摩德沒有理會琴酒否認的話語，她吐出一口煙霧，輕笑了一聲：“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那種清純的類型了？”
    琴酒煩躁地熄滅了手裏的煙：“閉嘴，貝爾摩德。”
    “那位大人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貝爾摩德收起嬉皮笑臉，神色冷淡地道：“波特嘉必死無疑。”
    銀發男人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boss說對波特嘉好一點，讓我不由得想起了一句電影台詞。”貝爾摩德歎了口氣，作為好萊塢著名女演員，她動聽悅耳的聲線隨著紅唇微動而響起——
    “’ve been raisg ike a pig five so shedie at the proper ont.”［1］
    你養著她就像養著一頭待宰的豬。你讓她活著，就是為了讓她能在適當的時候赴死。［1］
    很著名的一段電影台詞。
    像極了西宮理奈現在的處境。
    琴酒沒有回話，隻是不自覺地死死握緊了拳頭，修得齊整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黑發少女漂亮甜美的笑顏在他腦海中驀然浮現。
    被她親手打碎的胸骨在這一刻愈發劇烈地疼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