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三周目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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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本他——不是臥底。】
    係統的電子音冷漠得幾近冷酷。
    西宮理奈沉默了一會後, 又追問道:【係統,你的意思是……波本是黑方?】
    她的心裏不禁有些猶豫和懷疑。
    係統坑她不是一次兩次了,無論是一周目夏油傑黑化的時候,係統信誓旦旦地告訴她無需擔憂夏油傑那幾乎滿值的野心數值……還是二周目的時候係統推薦她購買淨化瑪雷指環的道具, 以及係統顯示白蘭對她滿好感度零黑化值, 最後卻還是殺了她… …
    每一次係統都是這樣, 盡管沒有騙她,但它總是選擇性地向她隱瞞了某些關鍵信息,導致她總是陰差陽錯走向be結局。
    以至於西宮理奈都不太信得過係統了, 所以她忍不住追問了它一句,波本到底是不是真的黑方。
    係統:【沒錯,波本是黑方。】
    理奈:【………】
    她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雖然總是隱瞞關鍵信息坑她,但係統好像確實從未欺騙過她什麽,這次也是一樣嗎?
    ……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好懷疑的,威士忌組裏的蘇格蘭和萊伊都已經被證實是臥底, 她自己也是臥底, 波本是黑方的可能性當然很大。
    如果波本也是臥底,那這個組織豈不是成了笑話?= =
    “……行吧。”西宮理奈淡淡地歎了口氣。
    波本其實還真的挺帥的, 雖然他總是對她沒有什麽好臉色, 哪怕現在係統說他是黑方, 西宮理奈都依然不怎麽討厭他。
    也有可能是有上周目通過十年火箭炮見到過溫柔版本的波本有關,西宮理奈對波本自帶濾鏡。
    但是既然波本是真酒,朗姆這邊又懷疑她,對她步步緊逼……她得小心行事了。
    她要遠離萩原警官和鬆田警官了, 否則會連累他們。
    “抱歉, 萩原警官,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當西宮理奈神色抱歉地拒絕萩原研二的表白的時候, 對方英俊好看的麵容有一瞬間的錯愕。
    “理奈……”
    萩原研二紫色的眼眸裏掠過一絲傷心的情緒,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形狀令他看起來甚至帶上了些許委屈的意味。
    西宮理奈頓時有些心疼,這可是三個周目裏第二個和她表白的可攻略對象呀!
    她連忙補充道:“那個……萩原警官,我不是討厭你。隻是現在我還不能……”
    萩原研二聞言,原本憂鬱受傷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如同春風拂來般的溫暖笑容。
    速度轉變之快,仿佛之前受傷難過得令人心疼的那個他隻是假象一般。
    “那麽,我可以理解為,理奈至少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嗎?”黑發紫眸的青年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從喉嚨裏逸出了一聲低低的笑。
    西宮理奈愣了愣,有一瞬間被他蠱惑到。
    真的好好看啊,這個人。
    她忍不住輕輕點了點頭。
    當然喜歡呀,不喜歡可攻略對象的話,她玩什麽乙女遊戲:d
    當然了,夏油傑和白蘭·傑索除外!
    看到她點頭後,萩原研二驚喜地微微睜大了雙眼,按捺不住喜悅地抱緊了少女纖細柔軟的身軀。
    “……太好了。”萩原研二將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笑著收緊了懷抱:“那我等你,理奈。”
    不管多久都等。
    ……
    為了不讓組織盯上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西宮理奈在和萩原研二說清楚表白的事情之後就退房離開伊豆的度假酒店了。
    “嘖,人都走了,還看。”鬆田陣平沒好氣地看著自己那不爭氣的幼馴染。
    隔著墨鏡都能看到hagi對著西宮理奈的背影那笑得燦爛露出的一口大白牙。
    “小陣平,理奈她說有一點喜歡我。”萩原研二笑得更燦爛了:“下次約會還是回來伊豆吧……”
    鬆田陣平:“……?”
    hagi已經沒救了,這個人傻掉了。
    “喂,你是不是忘了她那個危險的身份啊。”黑發卷毛警官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萩原研二搖了搖頭:“當然沒有忘,所以我和她說了會等她處理好。”
    “……你還真是相信她啊,hagi。”
    “她眼裏的善良是騙不了人的,小陣平。”
    “……”
    鬆田陣平的眉頭越皺越深。
    冥冥之中,他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個叫做西宮理奈的少女,會讓hagi傷心。
    ……
    日本公安,警察廳警備部。
    “降穀先生,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調查過了,上野美香等任務目標的屍體——確實都不見了。”
    穿著一身灰色西裝的金發黑皮青年神情嚴肅地低頭看著手裏的資料,他的公安下屬風見裕也正在畢恭畢敬地朝他報告調查結果。
    “有他們的線索嗎?”安室透皺眉道。
    “沒有,他們全都憑空消失了,找遍了全日本都沒有任何下落,也沒有出入境記錄。”風間裕也搖了搖頭:“公安走訪了親屬,他們也都還處在傷心的狀態,看起來沒有說謊的跡象。”
    這不是西宮理奈一個人能辦得到的事情——一定有人在幫她。
    安室透攥緊了手裏的紙質調查報告,雪白的紙張留下折痕。
    自從那天朗姆在伊豆度假村找他談過話後,安室透就愈發加深了對西宮理奈是臥底這件事情的懷疑。
    朗姆是什麽人?是臥底克星,景光和赤井秀一都栽在了朗姆手裏。
    西宮理奈被朗姆盯上了……就說明她有很大的可能性,和自己一樣——是臥底。
    這個猜測令安室透覺得既慶幸,又害怕。
    慶幸的是她有可能和自己一樣屬於光明一方。害怕的則是朗姆甚至已經開口讓他殺西宮理奈,即使他沒有答應殺死波特嘉——朗姆遲早會自己動手。
    縱使西宮理奈格鬥能力再強、再怎麽徒手抓子彈、再怎麽擁有超強治愈能力的超能力,也抵擋不住組織暗無天日的追殺——組織暗殺人的手段和能力,他可太清楚了。
    景光在天台開槍自殺的那天,理奈那麽緊張地催他往那趕,就說明了她的超能力隻能治愈傷口,並不能使人死而複生。
    除非她是金剛不壞之身,否則組織終將會殺死她。
    因此,在那之前,他要將她帶走保護起來——不管她到底是好還是壞。
    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眸閃過一絲堅定的亮光,英俊的麵容上寫滿了認真。
    “降穀先生……您打算怎麽做呢?”風見裕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如果能確認她是來自他國的臥底的話,公安確實可以在日本境內為她提供安全屋和證人保護計劃。但如果她不是的話……”
    ——那就隻能按照流程將她逮捕入獄了。
    風見裕也暗暗在心裏默念道。
    日本公安警察廳警備部也不是降穀零開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法律規定走流程。
    “嗯,我知道。”安室透淡淡地道。
    看著神情晦暗難明之中還帶著一絲落寞的自家長官,風見裕也微微抖了抖。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總感覺事情不會像他們想象中那麽順利。
    ……
    湖墅山莊,88棟別墅。
    此時的西宮理奈正在看書學習,可她卻越看越頭疼,眉頭皺得死緊。
    上個周目她就經常在遊戲世界裏看書學習,利用遊戲時間和現實世界不同的流速,提前預習大學的課程。
    當時的她明明很得心應手的,可是到了現在三周目這個世界,她竟然如此吃力,根本看不進去。
    可惡,20點的r級推理值怎麽對她影響這麽大?!
    硬生生被降智,她都不想再在三周目這個遊戲世界裏待著了……本來她對這個充滿了猜忌和懷疑的三周目世界就沒有太多感情和留戀。
    要不是因為萩原警官,她早就退出遊戲了。
    ——她已經對遊戲世界感到有一些厭煩了。
    西宮理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就在她歎氣的時候,別墅的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是波本嗎?他自己沒有鑰匙嗎?
    就在西宮理奈滿頭問號去開門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門外站著的竟然是琴酒!
    門外筆直站著的男人,還是穿著那一身標誌性的黑色長大衣和戴著黑色禮帽。那寬肩窄腰的身材極其高大,如瀑布般的銀色長發在陽光底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男人那張英俊卻冷酷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西宮理奈剛一打開門,琴酒那雙墨綠色的瞳孔的瞳孔就緊緊地盯著她的嘴唇,仿佛要在上麵盯出一個洞來。
    西宮理奈愣了愣。
    搞什麽?琴酒怎麽會來她住的地方?
    而且幹嘛一直盯著她的嘴……她前些天嘴唇因為吃芒果軟糖的過敏紅腫也早就已經好了呀。西宮理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看到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嘴唇後,琴酒淩厲的下頜微微繃緊了一瞬。
    隨後他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穿著皮鞋的長腿一動,十分自然地就走了進來。
    ???
    西宮理奈驚訝地張了張嘴巴。
    這個人怎麽這麽自來熟?跟回自己家似的?
    “g?有什麽事嗎?”西宮理奈狐疑地盯著他,一臉警惕。
    對於這個曾經想要殺她,最近卻又奇奇怪怪總是出現在她周圍壞她好事的男人,她實在是沒什麽好臉色。
    再加上朗姆對她的警告……她不得不懷疑起琴酒是不是同樣懷疑她是臥底,才會突然來到別墅這裏調查她。
    琴酒走到沙發邊上,伸手拿起了她剛剛在看的書。
    是經濟學相關的書。
    他倒是不知道,以她這麽笨的頭腦學習經濟學能經營什麽會社?怕是沒多久就會倒閉吧。
    “……”
    雖然琴酒沒有說話,但西宮理奈看到了他嘴角扯起的淡淡弧度。
    可惡,拳頭硬了。他一定是在嘲笑她竟然看這種書對吧?這是東大文科二類的相關書籍!
    西宮理奈輕哼一聲:“你到底來幹嘛?沒事的話不要打擾我啦!”
    銀發男人很快斂起了嘴角那抹極淡的弧度,恢複到了平時那張仿佛全世界欠他八百萬的冷臉模樣,他轉頭朝她走來。
    突然,他的手以閃電般的速度伸出,飛快地攥住了她的手!
    西宮理奈愣了愣。
    琴酒微微眯起了狹長的眼眸。
    他已經用上了幾乎最大的力度了,就連身體強壯的成年男性被他以這樣的力度握住手腕的時候,都會慘叫連連甚至跪下求饒……
    可是她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果然是和他猜測的一樣麽……
    在西宮理奈看不到的角度裏,琴酒手裏捏著一枚極小的刀片,輕輕地在她白皙柔嫩的手背上劃了一下。
    鮮紅的血液頃刻之間就冒了出來,順著她纖細的手腕下滑,最後落在了男人的掌心裏。
    血液接觸到琴酒掌心的那一瞬間,他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猛地再次握緊了她的手腕。
    他收回望向兩人相牽的雙手的目光,看向西宮理奈的麵容。
    少女眨巴眨巴了一下那雙清澈美麗的黑色杏眼,她歪了歪頭,漂亮的臉蛋滿臉疑惑地盯著他:“你到底幹嘛呀,g。”
    果然。
    她果然沒有痛覺。
    正常人怎麽可能對手被刀片割開到流血都還毫無所覺。
    琴酒舉起了她的手腕,淩厲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發問道:“你沒有痛覺,對嗎。”
    明明是疑問的話語,可是他的語氣已經是篤定。
    西宮理奈一驚。
    看到自己手背上那道被劃出血的傷口,以及琴酒手裏的刀片,她瞬間明白了過來發生了什麽。
    糟糕,沒想到琴酒竟然是三個周目遊戲世界裏第一個發現她沒有痛覺的人。
    ……他是怎麽發現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西宮理奈皺了皺眉,嘴硬不認,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隻是你割的這個傷口不深,我不怎麽覺得痛而已。”
    但很明顯她麵前的那個男人並不相信,他輕嗤了一聲,儼然一副不管她承不承認,都像是已經認定了自己猜測的樣子。
    “嘖,隨便你怎麽否認,騙騙你自己就好。”琴酒扯了扯嘴角,他長臂一伸,再次用力拉過了她的手,“沒有痛覺也不是什麽壞事。”
    ……至少到時候,不會有什麽痛苦。
    琴酒神色淡淡地握著她柔若無骨的手,感受著她傳來的溫暖體溫。
    西宮理奈驚訝地看著琴酒從他那黑色大衣的口袋裏掏出了一些物件,是一次性包裝的消毒酒精棉片和大號創可貼,他竟然給她止血和包紮起了傷口!
    銀發男人垂下眼眸專注地盯著她的傷口的模樣,讓他平時那周身散發出的狠戾氣息都少了許多。
    西宮理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幹嘛呀,明明是他劃出來的傷口,這會擺出這副樣子又是什麽意思嘛!
    而且很難想象琴酒這樣的人會有這樣給人處理傷口的一麵啊,大哥你ooc了啊喂!
    “……g,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懷疑啊?”
    猶豫了片刻後,西宮理奈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到底是哪裏露了餡,才讓琴酒發現了她沒有痛覺這件事情?
    “和你打的那三次,我下手也不輕,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一聲不哼。”琴酒抬眸瞥了她一眼,“那時候我就已經有所懷疑了。”
    雖然西宮理奈的格鬥能力很強,但琴酒也不是吃素的。尤其在之前對西宮理奈沒有任何感情的時候,他下手更是毫不客氣。
    那幾次交手,琴酒都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拳腳砸在少女身上和她骨頭發出的清脆聲響,可她不僅一聲不哼,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絕不正常。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琴酒養好被她揍出來的傷後,還拉著伏特加打了一回。
    事實證明,他隻用了和西宮理奈對打不足七成的力氣,就已經把伏特加揍得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這才是擁有痛覺的人所應該有的正常反應。
    琴酒對西宮理奈沒有痛覺這件事早有懷疑,至於真正讓他下定決心、親自過來用刀片將她的皮膚劃出血驗證自己的猜測的原因……
    是因為,那位大人讓實驗室進行的,不同血型之間全身換血的研究進度——已經完成。
    boss已經下了命令,即將和西宮理奈進行換血,以獲得永生。
    這意味著,西宮理奈年僅18歲的生命也即將迎來終結。
    況且,針對她異於常人的武力值,那位大人還準備了秘密武器……她孤身一人根本無法和組織這個龐然大物對抗。
    等待她的,將會是他早就知曉的命運。
    如果感受不到痛覺的話,那麽他……或許會給她一個痛快。
    ……
    琴酒感覺到自己的指尖竟然有一絲冰涼。
    西宮理奈必死無疑。
    他現在內心的那股陌生的酸澀感是什麽?
    是心痛和不舍之類的情緒嗎?不可能,這種軟弱的情緒怎麽可能出現在他琴酒的身上。
    他琴酒不可能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隻是因為西宮理奈足夠特別,是他從未見過的強大,才令他產生了極其罕見的、名為在意的情緒而已。
    “……好了啦g,你再不鬆手我傷口都要愈合了。”
    少女別扭的聲音響起,還難得地帶著一絲從未對他說過的撒嬌般的嬌嗔語氣,拉回了琴酒的思緒。
    他愈發用力地攥緊了她的手,竟然渴望著聽到她用這樣的語氣更多地和他說說話。
    西宮理奈撇了撇嘴,琴酒今天吃錯藥了?力氣怎麽這麽大……比以往都要大,她竟然抽不出來手。
    不過他竟然不是像朗姆那樣來質問懷疑她是不是臥底,而是大費周章跑來確認她會不會感覺到疼痛,這倒是讓她有點意外。
    “……”琴酒沉默著沒有回話。
    在一片寂靜之中,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 ,他緩緩鬆開了少女溫軟柔軟的手。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他不可能違背組織和那位大人。
    琴酒墨綠色的瞳孔倒映著少女雪白美麗的麵容。
    他看了她很久很久。
    最後,他才緩緩開口道——
    “記得要一直恨我,西宮理奈。”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明明是毫無起伏的語調。
    卻莫名地令人難過。
    ……
    送走說了一堆莫名其妙話語的琴酒後,西宮理奈好幾天都處在滿頭問號的狀態。
    琴酒幹嘛特意跑過來讓她恨他?說真的,恨倒是不至於,她隻是對他沒有什麽喜歡的情緒而已,暴躁殘忍冷酷的可攻略對象即使再帥也不是她的菜。
    就連對曾經殺過她的夏油傑和白蘭·傑索,西宮理奈對他們都談不上“恨”——畢竟在她眼裏,那都隻是遊戲角色而已,誰會真情實感地恨遊戲裏的紙片人呀?
    但是討厭是肯定的!她討厭殺死自己的遊戲角色!討厭到如果能重啟遊戲周目再次見到他們的話,她一定會錘爆他們的狗頭!屑男人退退退!!!
    西宮理奈提著一大堆食材回到家的時候,累得夠嗆。
    唉,蘇格蘭暴露之後離開組織了,波本這些天也不知道幹嘛去了,整個人神出鬼沒的,根本不著家。他們都不在,都沒人給她做飯吃了。
    就在她打開門的一瞬間,一隻深膚色的大手伸了過來,猛地將她拉了進去!
    西宮理奈一驚,對方用的力氣特別大,她手裏的食材都嘩啦嘩啦地掉了一地。
    “……誒?”
    波本這是怎麽了?
    金發黑皮的青年俊美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和認真,他將她拉了進來後立刻重重地關上了別墅的大門,甚至拉上了所有窗戶窗簾,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他將少女用力地按在了門邊,高大的身軀在她麵前投射出一片壓迫感極強的陰影。他低頭望著她,紫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別墅中顯得尤為明亮。
    “理奈,你是臥底嗎?”
    安室透突如其來的直截了當的問題,讓西宮理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波本,你為什麽會這樣覺得?”
    她嚐試冷靜地反問道。
    果然是朗姆和波本說了什麽吧,她可沒有忘記那天朗姆和波本的會麵。
    “從你救下蘇格蘭之後我就已經在懷疑了,你是不是用那治療的超能力救下了所有任務目標。巧合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每次’殺‘完人後你都會變長的頭發,任務目標們不約而同消失的‘屍體‘……隻是一直都沒能找到證據——直到今天,我終於找到了關鍵的證據。”
    安室透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快速說道:“你幫我’殺‘掉的最後一個任務目標,是一個叫做相原梨香的女子高中生!街道監控拍到一個金發的意大利男人帶走了她的屍體,運到了市中心一座高層公寓。公寓對麵大樓有一個暗戀那個金發男人的拍攝狂,對方錄下了金發男人帶著相原梨香的屍體以及理奈你先後上樓之後,他的公寓房間裏亮起了連窗簾都遮不住的、亮黃色火焰般的光芒!”
    西宮理奈:“………”
    波本說的金發意大利男人,絕對是係統派給她的意大利民主安全情報局的下屬安德魯沒錯了。
    怎會如此?係統不是說安德魯非常靠譜、不會出錯、可以完全信任的npc嗎?
    怎麽到了關鍵時候,平時辦事細致專業安德魯竟然會大搖大擺地運走屍體、還被街道監控給拍到了?而且這座叫做米花町的小鎮不是出了名的沒有監控攝像頭的嗎?
    槽點太多,西宮理奈都被無語梗住了。
    “結合理奈你治療蘇格蘭時展現過的超能力,很容易可以得到一個結論:你先是開槍重傷任務目標,獲取組織的信任,然後再讓那個男人幫助你轉移重傷瀕死的任務目標,用超能力為他們治療——你其實並沒有真正殺過人,對嗎?”
    安室透勾了勾嘴角,竟然露出了一抹笑容:“你還特意修剪了每次變長的頭發,這幾天我特意派人去翻了垃圾站,在裏麵找到了你剪掉的頭發,裏麵還有幾根帶有你完整毛囊的掉發。經過dna比對後,證實了是你的頭發,而且找出你頭發的那袋垃圾送去垃圾站的時間,和你幫我做暗殺任務的時間完全對得上。”
    西宮理奈:“………”
    怪不得波本這幾天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原來他是去翻垃圾……啊不,派別人翻垃圾去了。
    真能幹啊波本,是朗姆命令他找出她的馬腳嗎?不過短短幾天時間,波本就把她的老本掀了個精光。
    不過波本比朗姆快一步抓到她的痛腳也很正常,畢竟朗姆沒有親眼看見她救蘇格蘭的那一幕,朗姆不知道她有能夠治療人的晴屬性火焰超能力,也不知道她為別人治療後頭發會變長……
    掌握了這些信息的波本,調查起來當然比朗姆快得多。
    也不知道波本告訴了朗姆沒有,她擁有超能力這件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可能那個金發男人公寓裏裝了一個特別亮的黃色大燈而已?還有頭發什麽的,我正常情況下頭發也長得快所以就剪掉了,不行嗎?”西宮理奈眨了眨眼睛,和糊弄琴酒一樣,開始擺爛胡說八道。
    她才不要承認自己救下了任務目標呢,係統說波本是黑方來著。
    安室透的眉心狠狠的跳了跳,他按著她肩膀的雙手更加用力了起來。
    ……果然,她不會說的。
    臥底之間本就無法互相信任,互相永遠處在無休止的猜忌之中。
    臥底從來不是兒戲,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走在危險的刀尖上,必須謹慎再謹慎,否則自己的臥底生涯和家人朋友的性命都會危在旦夕。
    這也是景光為什麽在天台聽到赤井秀一親口說自己是fbi,卻仍然堅持要開槍自殺的原因了。
    因為無法信任,因為不敢賭博——一旦信錯了人,一旦赤井秀一不是fbi,景光的家人和朋友都會有危險。
    赤井秀一之所以敢向景光說出自己的fbi搜查官身份,也是因為組織已經證實景光是日本公安的臥底,並且正在下令追殺他。
    而現在,理奈並沒有被證實是臥底,就連朗姆也沒有說她是,隻是說想要殺了她——
    一切都隻是他的猜測而已。
    安室透閉了閉眼。
    而現在,他竟然比赤井秀一還要大膽一萬倍,想要做出一個危險到了極點的決定——
    他要張西宮理奈坦白自己的日本公安身份。
    這是一場豪賭。
    如果一旦賭輸了,他安室透的臥底生涯甚至可能直接宣告終結。
    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她和自己一樣同為臥底——理奈絕不是一個邪惡的人。
    “你聽好了,理奈。”安室透睜開了眼睛,那雙紫寶石般的眼眸散發著明亮的光芒,他認真地注視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我是日本公安派進組織的臥底,如果你和我的目標一致的話,就告訴我你的身份和那些消失的任務目標的下落,我會為你爭取證人保護計劃——你不會有事的。”
    “………”
    什麽?!
    西宮理奈沉默地消化著波本驚人的話語。
    在她表麵沉默的同時,她在腦海裏大喊著問道:【係統,怎麽回事?波本說他是臥底,和你說的不一樣啊?】
    係統冷靜的電子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回應了她:【玩家是不相信我嗎?波本確實是黑方,他現在在你麵前假裝自己是公安,隻是為了騙取玩家你的信任,好從你嘴裏套出那些本該死去的任務目標的下落——然後再次殺掉他們。】
    理奈:【………】
    怎麽回事……係統這次給她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此時此刻,比起係統的話語,她竟然下意識地更想相信波本。
    好家夥,玩個乙女戀愛遊戲竟然玩出了一種狼人殺般的感覺。
    她分辨不出此時此刻到底是係統在騙她還是波本在騙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係統和波本之中總得有一個人是在說謊的。
    西宮理奈冷靜地分析了一波。
    波本現在聲稱自己和蘇格蘭一樣是日本公安的臥底,先不去考慮威士忌組全員臥底以及日本公安安排兩個同齡人進來組織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是係統有一句話倒是沒有毛病的,就是考慮到她救下的那數十個任務目標的性命,她現在還不能承認自己的臥底身份。
    否則一旦波本是純黑方,回頭把任務目標一鍋端了之後向朗姆和組織邀功的話,她就白忙活了。
    “波本,如果你現在收回自己說的話,我還能當作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整理了一下思緒之後,西宮理奈冷著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比較符合黑方波特嘉身為上司的身份。
    “………”
    安室透的表情變得很難看。
    最壞的結果發生了。
    看著西宮理奈精致冰冷的麵容,和她現在周身散發出的屬於組織成員那一麵的冷酷氣息……
    她曾經朝著數不清的任務目標毫不猶豫開槍的畫麵,在這一刻再次湧上了安室透的腦海之中。
    一聲聲果決的槍響、任務目標身上噴濺而出的猩紅鮮血、持槍臉龐帶血的少女、以及她此時此刻冷漠不已的否定……
    他再次產生了動搖。
    理奈她……真的沒有殺人嗎?
    安室透原本因為找到了她疑似救人的證據而興奮不已的心跳,也漸漸回落了下去,他感覺到自己手腳有些冰涼。
    他已經向她坦白了自己的公安身份,已經無路可退了。
    不管她是不肯承認自己身份的臥底,還是真正的組織成員黑方……
    今天,他都不能夠讓她離開了。
    說到底,他還是不夠信任她。
    在跨國犯罪組織這種刀尖上舔血的地方,除了自己和景光以外,他誰都無法信任。
    安室透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
    “哢噠”一聲。
    冰涼刺骨的感覺傳來,西宮理奈震驚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一副閃著冰冷寒光的銀色手銬,銬在了她的雙手上。
    “波本……你要逮捕我?”她不敢置信地抬頭。
    “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要帶你回警局,不能放你就這樣離開。”安室透英俊的臉上也沒有了笑意,他近乎冷漠地道:“如果你及時告訴我,你的身份以及那些任務目標的下落,我依然可以為你提供我剛剛所談到的條件。否則你將會以殺人的罪名被我逮捕,幾十條人命,你可能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
    西宮理奈一陣無言,她真的快要分不清波本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了。
    他還真像是那麽一回事,這正義凜然的語氣真的像一位警官似的。
    ……那她就將計就計,跟他去“警局”看看吧。
    波本到底是不是真的警察,到了警局就能知道了。甚至不排除他是組織安插在日本警方的反向臥底,正在用他在警察方的力量試探她,這樣一來係統告訴她波本始終是黑方的信息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千層餅般的猜測讓西宮理奈頭都痛了起來,想要退遊的心更加強烈了。
    不過……可惡,她還是感到很生氣!
    她對波本那麽好,幫他做了那麽多任務上分,他卻要逮捕她!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波本是個黑心怪!
    西宮理奈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漂亮的黑色杏眸裏委屈的水光閃爍。
    安室透的呼吸微微一滯,忍不住握緊了她的手。
    ……說實在的,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出大問題的準備。
    以西宮理奈的武力值,連琴酒都打不過她。安室透並不覺得自己比琴酒強,也不認為區區一副手銬可以製得住她。
    她想要打暈他逃跑的話,應該輕而易舉吧。
    可是她卻不知道出於什麽考量,沒有這樣做……大概率是在觀察他公安身份的可信度吧。
    想及此,安室透的神情和眸光稍微柔和了些許:“別害怕,理奈。”
    “如果你和我一樣是臥底的話,不會有事的。”他語氣溫和地補充道。
    西宮理奈聞言愣了愣,她忍不住追問道:“我不是的話,你是不是就要把我送上法庭和監獄?讓我在裏麵呆一輩子?!”
    安室透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沒錯。”
    哪怕她真的用超能力治愈救回了那些任務目標的性命,她開槍重傷數十人的違法事實也依然存在——能夠用證人保護計劃保住她不受法律追究,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何況如果她不是臥底,真的殺人犯了法的話……他又怎麽可能會偏袒。
    西宮理奈靜靜地看著波本英俊的麵容好一會,突然感到了一陣失望和疲憊。
    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突然不怎麽喜歡波本了。
    盡管知道波本沒有做錯什麽,可是她就是感到難過了。
    不,與其說是不喜歡波本,不如說是她已經對三周目這個遊戲世界感到厭煩了。
    安室透看著她猛然冷漠下來的麵容,感受到她前所未有的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冷淡,他的心裏莫名地一慌。
    ——被真真正正地討厭了。
    這個認知很清楚地出現在了他的心中。
    安室透有些慌亂無措地想要擁抱一下安撫她,卻被少女冷淡地避開了。
    銀色的手鐲在碰撞中發出了清脆冷冽的響聲。
    她完全不想碰到他。
    “不是說去警局嗎?走吧。”
    少女淡淡地道。
    安室透有一瞬間的錯愕,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好。”
    他聽到了自己僵硬的聲音。
    ……
    一輛醫用級別的房車內,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坐在後排,陰影覆蓋在他身上,令人看不清他的麵容。
    “是麽?波特嘉是意大利民主安全情報局的臥底……”烏丸蓮耶接聽著來自組織其他心腹的電話,重重地咳嗽了一聲:“也是,我當初就應該想到的,她在並盛町長大後就移民去了意大利……我早該想到的。”
    貝爾摩德在一旁為他遞上了絲帕,老人一聲咳嗽,白色的絲帕上就沾染上了血跡。
    他的身體也已經在油盡燈枯的邊緣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憐惜她,給她留時間了。”烏丸蓮耶掛斷了電話,蒼老的聲音冷笑了一聲:“朗姆大費周章查出了波特嘉臥底的身份,想要用這個理由殺掉她,阻止我永生……可他自己殺不掉她,就讓組織的其他人去殺暗殺她……”
    “boss,那麽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貝爾摩德畢恭畢敬地詢問道。
    “找到波特嘉現在的位置,直接用麻.醉.槍打暈她,帶到我這邊來——我今天就要換血。”烏丸蓮耶沉吟道:“讓g去做吧,他辦事我向來最放心。還有,可以告訴基安蒂和科恩他們,動手的時候可以用重武器,不用顧忌。隻要不是一擊斃命的傷,波特嘉都死不了。無論用什麽手段,隻要把她帶到我身邊就可以了。”
    貝爾摩德微微一愣。
    “……是,boss。”
    西宮理奈坐在一輛全副武裝的囚車裏,手上戴著那副波本給她銬上的手銬,心裏五味雜陳。
    沒想到玩個戀愛遊戲還能解鎖坐囚車被送往局子的經曆,真是神奇。
    她抬眸望了一眼對麵坐著的男人,對方長得頗為高大,有著一頭短發和非常稀疏的眉毛,帶著一副橢圓的黑框眼鏡。他手裏拿著槍,正死死地盯著她。
    風見裕也此時也非常緊張,他的上司降穀零給了他一個短暫的公安生涯裏有史以來最重要、也最困難的任務——押送西宮理奈回警局。
    降穀先生反複給他交代,西宮理奈的武力值非常高,連他都打不過,她甚至能夠徒手抓子彈,讓他務必要小心。
    這讓風見裕也更緊張了,降穀先生都打不過的女人,他風見裕也怎麽可能打得過啊!
    而且她還能徒手抓子彈,這是務必小心就能夠對抗的能力嗎?!
    ……萬幸的是,西宮理奈似乎並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她一路上都非常安靜,又長又黑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垂下,看上去和一個乖巧漂亮的美少女無異。
    風見裕也想象不出這樣纖細柔弱的少女是如何能爆發出那樣強大的力量。
    而且……降穀先生似乎對她……
    風見裕也偷偷地打量著眼前貌美驚人的少女。
    唉,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偏偏就幹違法的事情了呢。
    降穀先生正義感那麽強,喜歡上這樣的女孩子對他來說應該很痛苦吧……
    少女始終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望著自己手上的銀色鐐銬,看得風見裕也都不禁有些心疼了起來。
    而且,被自己那麽信任的降穀先生親手逮捕的感覺……她也一定很難過吧。
    所以她才會像現在這樣一句話都不想說。
    夭壽啊,孽緣啊。
    風見裕也在內心長長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