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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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九初心裏苦。
    神格什麽的, 就超拉風,是純純的位格壓製誒。但是這個權柄就……
    說自己是“風神”,“雨神”, “太陽神”,“夢魘之神”什麽的,就多拉風啊, “邪神”更是大大的拉風,一聽就很有逼格。
    但“沙雕之神”是什麽!聽著就很沙雕啊!
    萬一哪天有諸神大會, 大家的座位前麵都要放個名牌, 到了自己這兒,上麵寫著“沙雕之神”?
    再比如神明之間互相介紹什麽的, 人家說, “我是破曉之神,你呢?你是什麽神呀?”
    “我是沙雕之神”這種話就怎麽說得出口……
    完全說不出口啊!
    對不起, 這不是自己對“沙雕”不尊重, 但是我都已經很沙雕了,不需要用“沙雕之神”這種名頭來印證了!
    沒錯,就是這樣。
    沙雕小火車還在旁邊繞著圈兒跑呢, 鬱九初就說:“沙雕小火車,交給你一個任務, 現在命令你去找到世界上最沙雕的人。”然後他再把權柄傳給那個人就好了。沙雕之神還是換個人來當吧。
    結果沙雕小火車的汽笛響了一聲,興高采烈地繞著他,繞得更開心了。
    ……好吧。
    就, 並不是很意外。
    鬱九初縱使是萬分的不情願, 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他乘上了沙雕小火車, 在旁邊的各種工作人員的目瞪狗呆中, 小火車況且況且地開走了。
    直播就此結束。小世界中鬱九初散溢的力量已被完全清除, 世界恢複了正常。
    果然是沙雕克黑暗啊,龍殞悻悻地想著。
    想到以後自己的力量就都會被鬱九初給轉化成沙雕力量,嗯……
    倒是不心疼,隻是覺得整件事都過於沙雕。
    鬱九初登上沙雕小火車這件事就真的有點奇幻了,在場還有挺多工作人員和嘉賓什麽的,龍殞稍微迷惑了一下眾人的思維,隨後,便想去找鬱九初。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麵前出現了一條時空通道。
    龍殞挑了挑眉。
    他走了進去。
    .
    演唱會的直播結束了,微博上的討論卻是經久不息:
    【救命,剛剛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我看到了最後有一輛小火車開過來了!況且況且地開過來了!然後小火車還在繞著慶轉圈圈,慶身上還在發光!發光啊!!!】
    【我我我,我也看到,慶身上真的在發光,還真的有一輛小火車!】
    【小火車到底哪兒開來的啊?】
    【肯定是特效吧,樓上的姐妹。慶的演唱會特效都很好,各種風雨雷電什麽的還挺花哨的,前幾天的那個日落,我真的覺得就和真的日落沒區別。】
    【不過小火車好沙雕啊哈哈哈哈!這是“沙雕特快專列”嗎?我也好想去坐啊!超想了!】
    【qq姐妹們,演唱會就這麽結束了嗎?我們在屏幕這邊喊“安可”,慶在那邊聽得到嗎?】
    【好像……聽不到了吧……哎我也好舍不得,這七天裏麵有空我就看看直播,都要養成習慣了。】
    【慶什麽時候再搞一次演唱會吧,下次搞個十天十夜的!我好期待的啊!】
    【慶這七天換了21套衣服,夠我舔一年的了,啊啊我已經在期待十天十夜了!】
    【慶去哪兒了?我看周小冉微博,說他們都開始慶功宴了,但是慶不在。】
    【沒有慶也在開始慶功宴了嗎,哈哈哈!不過慶去哪兒了啊?真的坐小火車開跑了?】
    微博上大家都在問“九初去哪兒了”,實際上,就像大家猜測的那樣,鬱九初正在被沙雕小火車載著到處跑。
    現在的感覺很奇怪。
    他之前有時候會好奇,淵總活了那麽久,應該看過了很多的風景,經曆了很多事,又有神格在身,所以會不會很多想法和自己不一樣,看問題的視角也跟自己完全不同,就像老話說的“夏蟲不可語冰”。
    這個時候,他自己也有神格了,卻又覺得,也沒有。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自己還是那個自己,差別不大。
    比如此刻,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的時候,他也還需要去想,明天《桎梏》那場戲要怎麽拍,會不會也要來個百八十遍的。
    也會想……
    淵總去哪兒了,怎麽沒有追上來。
    沙雕小火車在雲朵間穿行,人間繁華的燈火,逐漸被雲層掩蓋。鬱九初乘著小火車往雲層深處走,也往高處走,越來越高。
    有人在等他。
    最後,在一朵雲上麵,他找到了離焰。
    離焰還是那套100年不變的黑風衣,手上還是帶著黑手套,拿著杯奶茶在喝。見到鬱九初了,他就說:“成神了呀,恭喜啊恭喜,尊敬的沙雕之神。”
    鬱九初:“……別這麽叫,再叫打你。”
    離焰笑了幾聲,他把旁邊的另一杯奶茶遞了過去,“喝嗎?”
    鬱九初:“不喝。我其實不怎麽喜歡喝奶茶,太甜了。”
    離焰:“那怎麽之前沒見你說。”
    鬱九初:“因為重要的人買的東西要好好珍惜。”
    離焰裝模作樣地歎氣:“你這樣秀恩愛我會傷心的。對了,演唱會不錯。”
    鬱九初:“哦?這麽遠也能聽到?”
    離焰:“我特意離近了去聽嘛。”
    <。”
    離焰:“也沒有吧。九初,我現在聽你唱歌不會吐血了,所以不是哦,不要對我有錯誤的印象。”
    鬱九初:“真的假的?你知道聽我的歌不會吐血是什麽意思嗎?”
    離焰笑而不答,他往沙雕小火車裏麵看了看,問:“那個誰呢?”
    鬱九初:“講真,我有時候覺得你是不是暗戀淵總。”
    離焰差點把奶茶給噴出來:“別鬧。”
    鬱九初:“你在這兒做什麽呢?”
    離焰:“看風景啊。這裏看下去,風景很好。”
    鬱九初:“別裝逼,離這麽老高,你能看得清個什麽。”
    離焰:“就是什麽都看不清,風景才好看。”他頓了頓,“九初,給你看看我的世界吧。”
    他打了個響指。
    鬱九初道:“那啥,為什麽你們都要打響指啊?這是什麽約定俗成的前置動作嗎,比如神明都要打個響指什麽的?”
    離焰:“……不是。那總得有個施法動作吧!什麽都沒有,就幹巴巴地施法,不是很奇怪嗎?打響指就顯得很有範兒啊,有沒有。”
    鬱九初:“那淵總就是很有範兒,你就傻了吧唧的。兄弟,聽句勸,咱以後別賣蠢了。”
    離焰:……
    離焰非常真心誠意地說:“我跟你道歉,我為我之前直接把你劫走的事兒道歉,鄭重地道歉,我錯了,以後我不會對你、或是對其他任何人做這種事,希望能得到鬱老師的原諒,以後不再折磨我,也不再用話刺我。”
    鬱九初:“你其實是自找折磨吧。”
    從離焰打了那個響指開始,他就已經看到了離焰眼中的世界。
    他看到了——數不清的線。
    數不清的黑色的線條,自離焰身上放射狀連了出去,有些聯結到了虛空,有些到了很遠很遠的看不到的地方,有些到了離焰自己身上。離焰就被無數個線條纏繞著,困住了。
    離焰苦笑道:“你說的也對,是自找折磨。你看到的那些線,就是‘規則’。從我成神那刻起,我就給自己設下了很多的規則,比如‘我吃過的飯菜都是美味’,‘我行走的道路都是通途’,‘雨水不會淋在我的身上’,差不多就是這類吧,越來越多,都數不清了。好像的確是讓生活變得更省力了些,但——我覺得我越來越不像活人了。很多人追求力量,妄想成神,卻根本沒有考慮過代價。倒是龍殞看得清楚,他也舍得,他不會成為力量的奴隸。”
    他向是線條,全是各種各樣的規則。有時候我會覺得喘不上氣,可是我除了給自己加一條‘我不會窒息’的規則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能做的。這種時候,就很羨慕你。”
    鬱九初的身上,沒有任何一條規則存在。
    這才是他最早對鬱九初感興趣的原因。
    人呢,好像總是會羨慕那些自己沒有的原因,神明也不能幸免。
    鬱九初道:“你在這兒等我,不是隻想跟我說這些的吧?”
    離焰就很坦白地答:“本來是有點其他想法。鬱玉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一起都召喚過來,因為我在背後推了他一把,我想給龍殞找些事,方便我能找個機會把你劫走。這次,他可沒那麽容易找到你了。不過後來我就改主意了。”
    鬱九初:“劫走幹嘛呢?”
    離焰笑了笑:“不知道啊,你這種大美人,身上什麽規則都沒有,哪怕隻是擺著讓我去看,也覺得賞心悅目吧。”
    鬱九初:“怎麽又改主意了?”
    離焰:“因為我聽了你的歌聲卻沒有吐血,覺得你這樣挺好的,而我深受感染,良心發現,決定當一個善良的人,讓你永遠擁有自由——開玩笑的,當然是因為你突然莫名其妙拿到神格,你還克製我,真打起來我沒勝算。”
    鬱九初:“我才拿到神格十分鍾吧,還不太會使用力量,你還有機會。”
    離焰:“別釣魚執法,萬一我真動心了呢。”
    鬱九初笑了笑:“有時候我不懂你們這些文藝青年在想什麽。比如什麽束縛啊,規則啊,困擾啊,自由啊什麽的。在我看來,都是不存在的。衣服上有線頭,就剪掉,身上有很多線頭,就一根一根地扯掉不就好了,值得你自怨自艾這麽久。”
    離焰:“寶貝,這不是普通的線,是我幾千年來往自己身上加諸的各種規則,現在我根本沒辦法分辨哪些規則有用,哪些規則可以拿掉。”
    鬱九初:“那就全都搞掉啊。”
    離焰:“這怎麽會是隨便就全……部……搞……掉……的……”
    他的聲音逐漸降低,眼睛也逐漸睜大,他就看著鬱九初伸出手,隔著點距離,就往自己的身上,薅,薅,薅。
    一直在薅。
    是在……拽線頭?
    就很奇葩的場景,但是他身上的規則,居然真的被薅掉了。
    這玩意都能徒手薅掉,完全不符合規則了吧!這家夥到底怎麽做到的!
    也就薅了那麽十來下,鬱九初不耐煩了,他想了想,幹脆地,打了個響指。這是他剛剛學會的技能釋放動作。這麽說的話,的確是有個動作比較方便。
    隨著響指的聲音落下,離焰身上所有的規則,就此全部消失。
    鬱九初道:“搞定!”
    離焰:……
    “接住我。”
    他叫道,話音落下,他就掉了下去。
    他能浮在半空中,不受重力影響,也是因為自己身上的規則。
    鬱九初無語,心想這神怎麽傻乎乎的,但還是指揮沙雕小火車飛快跑下去,把他接住了。
    坐在小火車裏麵,離焰舒了口氣。
    他伸出雙手,看了看自己。“一直下不了重頭再來的決心,但是好像這樣也不錯啊。不過,九初,你怎麽可以逃脫規則的?”
    鬱九初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是因為沙雕從不講究任何規則啊。沙雕,就是要自由自在,出其不意的沙雕。有了規則,那還叫什麽沙雕。”
    離焰:“……好有道理。世上有你真好。”
    他看向了鬱九初,笑著說:“謝啦。九初,希望你和龍殞長長久久——不長久也沒關係,我願意等在旁邊找機會撬你們牆角。你要是想婚內出軌的話,考慮一下我啊。”
    鬱九初:“我建議你現在先給自己來條規則,就是‘嘴欠會死’。”
    離焰:“才不要,我現在覺得幹幹淨淨的好棒,我一條規則都不想要了。”他有強迫症的,很明顯,已經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
    鬱九初:“隨便吧。我要去找淵總去了,你怎麽說,在哪兒下車?”
    離焰:“我從‘命運’那裏知道了些事,就搞了條時空通道,算是送你的禮物。通道入口就在前麵,你去吧,我就在這兒下車了。”
    他說:“鬱九初,再見。”
    這話說完,他就此消失。
    沙雕小火車的前方,出現了一個五彩斑斕的、漩渦狀的通道,小火車朝著那裏開了過去。
    然後,穿過了時間和空間,鬱九初闖進了一個雨夜裏。
    那是一個讓鬱九初很是熟悉的地方——是他長大的那家孤兒院。一個嬰兒身上裹著幾層包被,被放在一個簡陋的紙箱中,就這樣丟在了孤兒院的門口。
    但嬰兒並非是孤零零的。
    一條龍陪著他。
    那是條巨大的冰龍,盤旋在嬰兒的上方,一邊的翅膀舒展開來,那是華美的冰晶體,晶瑩剔透,淨澈無暇,遮天蔽日,幫嬰兒擋著這漫天的雨;另一邊的骨翼,卻是略顯笨拙地環住了整個紙箱。無數個暖融融的光團在四周飛舞著,試圖幫嬰兒取暖。
    鬱九初想要微笑,卻覺得鼻酸。
    他想:淵總,原來我這麽早就認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