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大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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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  眾人無不凜然。
    早前六印神君就算出了參星之變,但一直不得其解,沒想到竟是應在了永澤上。
    再看已被淹了半城的長平境,  若此番救援不及時,當真是人間浩劫。
    正是惶惑,  腳下的雪鱟又猛地晃了幾晃,  整個背殼往下沉了一些:“吱吱——吱吱——”
    眾人腳下浸到水裏,  紛紛皺了皺眉。
    曲紫綃急得差點撓臉:“珍珠到底是怎麽了?”
    就聽應霜澤“咦”了一聲:“這小鱟似乎是想讓人到水裏去?”
    鮫人作為長期統治著玉瑟海域的遠古水族,  天然能夠與許多水生動物進行情緒交流。
    因而應霜澤一下就理解了珍珠的意思。
    眾人聞言麵麵相看,  都有幾分滑稽。
    “胡鬧,  人又不是魚,  怎麽能到水裏去?”
    “況且永澤都要倒傾了,  我等當速速遠離方為上策。”
    “誒,我想這小鱟隻是跟大家玩笑,不必當真。”
    唯有諸長泱麵色沉沉,  看著眼前遼闊無邊的大澤,  心底忽然蔓延開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這片水域,  已經在這裏靜靜地佇立了萬年之久。
    耳邊恍惚間響起那聲聲古老的吟唱——
    城門有血,城陷為湖。
    城民化而為魚。
    這幽暗不明的水下,  到底隱藏著什麽,  是否與當年那座古老的城市有關?
    少頃,諸長泱有了決斷,  開口道:“我想下去永澤一趟。”
    君倏微微一愣。
    珍珠則激動地重重一甩尾巴:“吱吱——”
    幾位掌門嚇了一跳,  紛紛勸阻。
    “那怎麽行!”
    “諸兄弟,這小鱟鬧著玩,  你怎麽能當真?”
    “永澤太危險了……”
    不說現在這種特殊時期,  哪怕在風平浪靜的時候,  永澤也是人人敬而遠之的附魔之水。
    諸長泱卻搖搖頭:“我必須下去。”
    六印神君忽有所思,問道:“諸宗主,莫非你與永澤有什麽淵源?”
    “嗯。”諸長泱點頭,但具體情況卻不知從哪裏說起,眼看時間緊迫,隻含糊道,“我想這大水下麵,也許可以找到這場大劫的緣由,以及……我的過往。”
    最後一句話讓在場眾人大是糊塗。
    “你的過往?”
    “你不是……誒,說起來,諸宗主是哪裏來著的?”
    話到了嘴邊,卻驀地頓住。
    眾人這時才恍然發現,他們當中竟無一人知曉,諸長泱的具體來曆。
    可即便如此,他又怎麽會與這片大澤牽扯上關係?
    六□□中也很是疑惑,正想再問,抬頭看去,卻不由一怔。
    隻見諸長泱不知何時往前走了過去,一人獨自立於鱟殼的最前方。
    再往前就是永澤的萬頃巨浪。
    巨浪高高卷起,撲向那顆在蒼茫雨幕中閃耀的參星。
    乍眼一看,諸長泱仿佛就立在巨浪之巔,參星之下。
    那麽渺小,卻又那麽堅不可摧。
    “聖人之慈……”六印不禁暗自訥訥,想起瀛洲一行,那個猜想再次浮現,又不敢置信。
    思索再三,最終隻往前一步,深深一躬身,“請諸宗主務必小心行事。”
    其他人見六印神君都這麽說,也就不好再多言。
    花廣白擔憂道:“可是諸兄弟要怎麽下水?”
    修士肉身強悍,加以功法,在水下待個一時片刻倒不是問題,但這永澤如此凶險,就怕有個萬一。
    “不妨事。”諸長泱看了應霜澤一眼,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瓶子,“鮫人族曾贈了我一顆避水珠。”
    應霜澤見狀一笑:“萬幸能幫上一忙。”
    君倏走了過來,道:“我與你一起下去。”
    “可是……”諸長泱麵露躊躇,並非不願,隻是避水珠隻有一顆。
    而此行與以前種種都不相同,需要在水中自如行動,也遠不是能用氧氣罐解決的小問題。
    君倏淡淡一笑,喚出辟水劍,雙指在劍刃上劃過——
    “以我之劍,辟水之患。”
    萬年前,他以滅世魔劍開江引流,對抗浩瀚的洪荒,隻差一點點,就能成功。
    “辟水劍”三字,並不僅僅是來曆。
    更是劍意。
    隻是在此之前,這道劍意代表著萬年前的劫難,代表他在長平大地上留下的那道無法愈合的失誤。
    所以他不願再次展示。
    現在卻不相同。
    無上劍法悍然綻開。
    辟水劍在萬年之後,再次在永澤的大水前,爆發出當年辟水的意誌。
    劍如其名,可使劍主不受水侵。
    君倏將劍背到背上:“好了。”
    諸長泱:……fi;/p>
    應霜澤見狀,心中頗受觸動,稍作思索,便也站了出來,說道:“不如我與二位一同下去吧。”
    他畢竟是鮫人,對水下世界到底熟悉一些,還能繼續給珍珠做翻譯。
    諸長泱忙擺手:“這怎麽行……”
    鮫人倒是不怕水,然則永澤幽暗不明,迷障重重,連最頂級的夜明珠都難以照亮其中,比玉瑟海可危險多了。
    正在推辭,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長喊:“諸宗主,請稍等——”
    眾人回頭,隻見紅塵燈的光芒穿破雨雲,現身噴雪江上空。
    卻是永晝天的飛舟姍姍來遲。
    歸生墨站在船頭,遠遠看到珍珠的白色背殼,趕緊飛身下去,來不及與其他人打招呼,便匆匆走到諸長泱麵前,舒了口氣道:“幸好趕上了。”
    說著從芥子袋中拿出一盞蓮花形狀的琉璃燈籠,遞了過去,“永澤水下幽暗,諸宗主不妨帶上此燈。”
    其他人見狀一訝:“長明天燈!”
    歸生墨拿出來的不是別的,正是完整形態的長明天燈。
    原來是歸生墨得知各派的飛舟都到了噴雪江救援,心下大是慚愧,匆匆交代完宗門內的事宜,便趕緊命弟子啟動飛舟,也趕了過來。
    他情知此次事情不小,出發前特意將宗門至寶一起帶上。
    果不其然,路上他在玉牒上向一位交好的宗主詢問消息,竟得知諸長泱要下去永澤。
    歸生墨驚訝之餘,也立刻有了決定。
    若說世間有什麽法器可以嚐試窺探這片附魔的水域,想來也就隻有長明天燈了。
    諸長泱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便接了過來:“謝謝。”
    有了長明天燈,應霜澤更多了幾分信心,直接把魚尾都化了出來。
    諸長泱想了想,也就答應了下來,索性有君倏在,總不會讓這位鮫人族小王子出事。
    他隨即將開發商掏出來,暫時交給花廣白照顧。
    開發商依依不舍,但也知現在情況特殊,不敢搗蛋,隻乖巧地趴到花廣白肩膀上:“喵喵~”
    溫觸雪接著打了個手勢,眾人便凝訣飛起。
    諸長泱不再猶豫,服下避水珠,衝珍珠說道:“下去吧。”
    “吱吱——”珍珠一甩尾巴,像秤砣一樣沉入水下。
    大水沒過頭頂,眼前一暗,卻沒有任何溺水的感覺,甚至感受不到太多水流的壓力,與在陸地上時並無太大差異。
    這就是避水法器的效用。
    三人緊緊抓著珍珠的背殼,在它的帶領下穿過重重水流,不斷地朝著前方疾遊而去。
    這片水域實在太暗了,修士的目力很強,即使在黑夜中仍能視物。
    但這裏目所能及,隻有一片朦朧的墨色。
    應霜澤這種長居水底的鮫人都不禁有些心驚,暗忖道:“難怪以前那麽多人都折在了這裏。”
    現在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三人凝神屏息,以五感勉強判斷位置,隻能感覺到他們應該是在不斷地向下沉去。
    傳聞永澤水底深不可測,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到底。
    應霜澤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珍珠就猛地一個急刹車:“吱吱——”
    應霜澤:?
    很快,三人都踩到了地上。
    “這就到了?!”應霜澤都驚了,忍不住發出疑問,“不是說永澤深不見底的嗎?”
    就他們剛剛沉下的距離,恐怕都還沒他們鮫人族在玉瑟海裏的宮殿的一半深!
    這麽點深度,怎麽能夠成為九域最大的澤湖?
    就聽諸長泱沉沉說道:“以前應該是很深的。”
    應霜澤不解:“以前?”
    君倏這時也恍然明白了過來:“湖底在往上升。”
    應霜澤:“蛤?”
    就在這時,一道白瑩瑩的火光亮了起來。
    卻是諸長泱施展歸生墨教給的法訣,點燃了長明天燈。
    長明天燈光法萬千,啟動時能勘破混沌,照亮一城。
    靈力十足的光線從琉璃燈罩中透出,並不刺眼,卻在瞬息之間,穿透那些幽幽的綠水,照亮了整個水下的世界。
    應霜澤雙眼驀地一瞪,直直地看著前方,愕然出聲:“這、這是什麽?”
    隻見他們的身前,赫然立著一道恢弘磅礴的青銅巨門。
    銅門高逾三丈,光門環就有手臂那麽粗,門上繪著一道道古老的紋路。
    紋路中一片殷紅,仿佛滲進了血的顏色。
    目光循著紋路向上,可以看到頂上的門頭,上麵刻著兩個筆法蒼勁的古字。
    永澤。
    不對,這不僅僅隻是一個銅門。
    應霜澤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急急地向上遊去,很快越過銅門和高聳的城牆,在長明燈的光法照耀下,看到了一座無比龐大的城市。
    直播間:
    【臥槽臥槽臥槽!這裏居然有座城!!!】
    【所以,永澤倒灌,是因為水裏的城市在上升?!】
    【不是,修真界的地殼運動也這麽不講科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