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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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淮是個理智縝密的人, 在這一點上,他比裴錚更像裴寂安的親兒子。
    所以當他剛和家人過完十六歲生日,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有一個陌生男人正語氣焦急地和他說話時, 顧淮冷靜下來, 不動聲色地聽著男人說話。
    “老大, 算我求你了,咱們真沒必要鋌而走險犯法,有一千種方法整治許月華, 你為什麽非要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男人長相凶狠, 說話的表情更是陰狠,提起許月華的時候恨得咬牙切齒。
    許月華?顧淮對這個名字沒有絲毫的印象, 聽到男人說犯法時他微微皺眉, 淡聲說:“你先出去吧。”
    顧淮唬人的表情和姿態都是從老頭子那裏學來的,一般人都會被他這副樣子唬住,果然,男人雖然不甘心還想再勸說, 最後到底閉了嘴, 不敢再言語。
    “是,老大。”凶狠男子很是恭敬地彎腰,而後退了出去。
    顧淮從椅子上起身, 環顧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間纖塵不染的辦公室,大理石地麵光鑒照可人, 實木桌子上擺放著整齊的文件夾, 顧淮抽出其中一份翻開, 一目十行看完。
    結尾處的日期——1999年。
    落地窗外高樓大廈林立, 車水馬龍, 遠處是蜿蜒流淌的江水,這樣的繁華城市,是十幾年後的華國。
    顧淮意外又不意外。
    他母親陸濃曾寫過一本關於未來的童話書,書中描繪的大千世界和新奇事物伴隨著顧淮度過了童年,在物資、文化匱乏的年代裏,顧淮的眼界從不曾局限在一隅之地。
    “咳咳咳咳……”
    顧淮克製不住地咳嗽起來,他下意識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捂住嘴,房間裏盡是悶咳聲,咳了許久,顧淮扶住桌子坐到椅子上。
    “這個身體……”顧淮伸手打量這雙蒼白青筋畢露的手,手帕上有血絲滲出。
    緩了好一會兒,顧淮起身推開辦公室的隔間,走進衛生間。
    鏡子裏的人麵色蒼白,被血染紅的唇和著稠麗的五官在蒼白麵色的映襯下,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直直刺入人的眼睛。
    是他也不是他。
    鏡子裏這張臉和顧淮長得一模一樣,卻比他本人成熟很多,像是十幾年後完全長開了的他,西裝革履,氣質陰鬱森然,可惜看上去命不久矣。
    難道十幾年後的他是這個鬼樣子?
    顧淮又抑製不住地咳嗽起來。
    這時,辦公室裏的電話響起來,顧淮捂著嘴回到辦公室接起電話。
    “顧淮,是我。”電話裏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大哥?”顧淮對裴錚的聲音很熟悉,即便是隔著電話線,他也能立馬分辨出大哥的聲音。
    電話裏好一陣沉默,顧淮以為裴錚那邊斷線了,又叫了一聲,“大哥?”
    “顧淮,你又在耍什麽詭計?”
    這句質問的話令顧淮也沉默了,他反應過來,十幾年後他和大哥的關係很可能不再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了。
    顧淮很想知道這十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沒辦法問出口。
    “你找我什麽事?”顧淮一陣悶咳後,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冷淡。
    電話那頭的裴錚顯然對這個態度的顧淮更熟悉,“過兩天是陸阿姨的忌日,你進不去墓地,在門口等著,我帶你進去。”
    “你說什麽!?誰的忌日?”顧淮豁然起身,胸口悶疼不已,爆發出一連串的咳嗽。
    “顧淮!”裴錚皺眉,以為顧淮仍舊賊心不死,想把陸濃單獨遷墳出來,警告道,“這件事已經爭了多少年了,我最後一次告訴你,遷墳你就別想了,當初老頭子親自吩咐的與你媽合葬,那裏是國家公墓,連我都沒有權利把你媽遷出來。你別忘了,我自己親媽還在外頭。”
    裴錚旁觀了一輩子也沒懂老頭子的想法,說他在乎陸濃,陸濃活著的那幾年,老頭子幾乎不著家,回了家也是在書房裏睡,他甚至沒有見過兩人同房過。
    說他不在乎陸濃,陸濃死後,老頭子守了一輩子,沒和誰再結過婚,他親媽等了老頭子一輩子,老頭子連看一眼都不屑。
    臨死時,唯一的要求就是將自己與陸濃合葬,死都不要分開,活著的時候卻如同陌路。
    裴錚不懂,他也沒法和顧淮解釋,實際上他倒是理解顧淮,畢竟顧淮的父母生前是恩愛的,陸濃鬱鬱寡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顧叔叔身亡。
    電話這頭,顧淮從裴錚的幾句話裏分析出他媽和養父都去世了,兩人合葬在一起,而“他”一直想把親媽單獨遷出來。
    一陣巨大的失落感和恐慌情緒襲來,比看到十幾年後的自己咳血時更令他害怕。
    他沒有母親了。
    這十幾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父母早逝、和兄弟反目成仇……
    顧淮很快問道:“吳姥姥和小夏呢?她們去不去?”
    “誰?吳姥姥小夏是誰?”裴錚眯了眯眼,顧淮今天實在不對勁。
    “……沒什麽。”顧淮輕呼一口氣,意識到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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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錚不認識吳姥姥和小夏,他的語氣不像是撒謊,什麽情況下裴錚會不認識兩個朝夕相處幾十年的人?
    失憶或者吳姥姥和小夏兩個人根本不存在。
    常識告訴顧淮是頭一種,可是直覺卻告訴顧淮是後一種。
    平行世界嗎?媽媽曾經給他講過的平行世界的故事。
    他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世界。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顧淮穿上大衣外套,起身向外走。
    剛出辦公室,一個穿搭得體的女人攔住顧淮的去路,“老板,接下來的行程是去醫院複查身體,您現在要去嗎?我現在就安排司機。”
    顧淮眉眼一動:“不必了,先送我回家。”
    女人聽後連忙去打電話給司機,顧淮朝大樓外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會停下來問候顧淮。
    走到大廈門口,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門口,車上的司機走下來,替顧淮打開後車門。
    車上,顧淮狀似和司機閑聊,實則打聽自己目前的境況。
    司機心裏也在犯嘀咕,他老板平時不會多說一句廢話,說一不二的,什麽時候喜歡聽一個司機講話了?
    打死他也猜不出老板換人了,於是司機隻好乖乖任由老板套話,他倒想說幾句好聽的假話糊弄老板,但一觸及到老板洞若觀火的眼神,司機一個哆嗦就把實話說了。
    顧淮從司機這裏套了很多,包括他考上了世界頂尖大學,創辦了自己的公司,父母早亡,沒有任何家人朋友,沒有吳姥姥和小夏,和裴錚是不死不休的死對頭,對裴家的事諱莫如深,沒人知道他曾經是裴家的養子……
    知道這些就已經足夠了,顧淮輕咳著說,“不用回家了,送我去我母親所在的墓地吧。”
    沒有家人的房子隻不過是一處住所而已。
    “哎,好的。”司機從後視鏡裏小心翼翼看了顧淮一眼,心想原來是老夫人的忌日快到了,怪不得老板奇怪。
    到了墓地,顧淮被站崗的保安攔下,那人顯然是認識顧淮的,一見到顧淮當著他的麵給裴錚打電話。
    保安將電話遞給顧淮,顧淮接過來,電話那頭傳來裴錚惱怒的聲音,“顧淮,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過兩天,意思是兩天以後,你現在就去是什麽意思?要我現在就去陪你嗎?”
    顧淮長這麽大第一次聽到大哥朝他發火,蠻新奇的,他也很想見見平行時空的大哥,於是說:“好啊,你來吧。”
    那頭的裴錚噎住,好半晌才開口說,“你等著。”
    換做平常任何時候,裴錚定然是不會搭理顧淮的小把戲的,他在部隊裏一堆事,沒功夫理會顧淮的挑釁,可再過兩天是陸濃的忌日,陸濃再怎麽說也是裴錚的繼母。
    顧淮是陸濃的親生兒子,一個兒子想早一點看望母親,無可厚非。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裴錚來了。
    他從車上下來,身上穿著迷彩常服,手裏拿著一束花,氣勢不比這個歲數的裴寂安差到哪裏去。
    可顧淮關注的不是這些。
    大哥老了。
    這是顧淮最直觀的感受,他的大哥向來臭屁,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人,可如今大哥的頭發上有了白絲,臉上有了皺紋,比顧淮印象裏的大哥老了將近二十歲。
    顧淮張了張嘴,到底沒有把那聲大哥叫出來。
    “走吧。”裴錚惜字如金,隻給了顧淮一個眼風,從保安手裏接過名冊簽過名後帶著顧淮進入墓地。
    顧淮沉默跟上他。
    兩人七拐八拐走到一處墓前,裴錚蹲下身用手擦了擦墓碑,將花束放在上麵。
    顧淮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腿軟不已,跪了下去。
    裴錚很少能看到失態的顧淮,這人智多近妖,分分鍾令人恨得牙根癢癢,而他仍是一副優雅從容的麵孔,想起舊怨,裴錚忍不住刺了顧淮一句。
    “這回倒是老實。”
    顧淮沒有反刺回來,裴錚自己倒覺得少了點什麽似的。
    見顧淮一個勁兒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發愣,裴錚不知為何有些可憐他,外人看來年少有為,三十幾歲就富可敵國的顧淮,和自己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的顧淮,最初的願望也隻不是想將他的母親遷墳出來和親生父親合葬而已。
    也許是今天的顧淮太過不一樣,身上少了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也許是電話裏那兩句久違了二十多年的大哥,裴錚難得想說說心裏話。
    舊人故去,到頭來裴錚發現自己藏在心裏的這些話,竟不知道朝誰訴說,大概也隻剩下顧淮一個人了。
    “你是不是很難理解老頭子的做法?”裴錚輕聲說,“我也不理解,人都說生當同寢,死亦同穴,但他們從不曾相愛過,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老頭子為什麽非要和你母親合葬。”
    “我明白。”
    顧淮看著照片裏笑得毫無霧霾的陸濃會心一笑,這張照片他知道,父親藏了半輩子的照片,幼時他帶著小夏玩捉迷藏,無意中破解了書房裏的保險櫃,從中翻出了母親的這張照片。
    那天父親先於母親回家,因為這張照片,他和小夏一整個夏天有吃不完的零食。
    長大後顧淮才懂這張照片藏著什麽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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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到了平行時空,還是能見到它。
    不難猜,這個平行時空的裴寂安同樣也深愛著陸濃。
    生當共寢,死當同穴,真好,不管在哪個時空,他們始終都在一起。
    “你明白?”裴錚意外看向顧淮,顧淮的表情告訴他他真的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是誰說的他們不曾相愛過?”顧淮用袖子替父母擦拭照片。
    裴錚默然又驚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顧淮對老頭子態度尊敬,竟然和對待他母親的態度差不多。
    而顧淮的話又是什麽意思?他父親和顧淮的母親何時相愛過?
    可若是不相愛,又怎麽解釋老頭子要求合葬的行為?
    “他們有沒有相愛,你我不是最清楚嗎?你恨我恨裴家,歸根到底,皆是因為他們不負責任的結合。”
    年少時的裴錚受不了冷冰冰的家,一走了之,離家多年在外打拚,而幼小的顧淮隻能留在那個家裏,過著和他小時候一樣的生活。
    甚至比他更不如,裴錚到底是裴家血脈,旁人看碟下菜也不會欺負他,顧淮不一樣,沒了母親,老頭子又向來信奉有本事就還回去那套,可想而知顧淮的童年會有多慘。
    這也是多少年來裴錚容忍顧淮的原因,他心裏對顧淮總是愧疚的。
    顧淮想要說話,胸口的悶疼阻止了他,一陣咳嗽過後,手心沁出一抹刺眼的紅色。
    “你……咳血了?”裴錚知道顧淮身體不好,但沒想到竟然這麽糟,壯年咳血。
    顧淮拿出手帕擦掉手心的血漬,淡聲說,“沒事。”
    “大哥,有時候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故事的全部。”
    顧淮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麽,但隻看到這張母親的照片,他就百分之百確信,父親一如既往地愛著母親。
    他便有了底氣。
    “你叫我什麽?”裴錚更在意顧淮對他的稱呼。
    顧淮微微一笑,如冬日暖陽,一掃陰鬱之氣,“大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但是他有預感,自己終將是過客,這個世界的自己,身患重病,沒有親人、愛人、朋友,踽踽獨行,行走在法律的邊緣。
    一步錯便踏入深淵,如果他的到來能改變點什麽,他想試試。
    “從哪裏開始講呢?就從這張照片吧,我猜墓碑上貼這張照片是爸爸要求的……”
    顧淮坐到地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裴錚坐下,開始細細訴說著他的世界裏發生的故事。
    顧淮講了一個溫暖充滿愛意的故事,故事裏有威嚴仁慈的父親、活潑狹促的母親、搞笑寬厚的兄長,還有和兄長如出一轍的妹妹、慈祥擅做各類吃食的外婆。
    真好啊。
    一家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美的像個夢,裴錚本不想相信,可是顧淮說得那麽真,真到回顧往事,不斷如果,如果當初陸濃像顧淮故事裏那樣,不再沉湎過去振作起來,如果他沒有離家出走,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
    人世間踽踽獨行的又何嚐隻有顧淮一個人?年僅半百的裴錚同樣沒有家人、沒有兒女,他也隻剩這麽一個弟弟了。
    鬥了半輩子的弟弟。
    裴錚複雜難以言喻,“你不是顧淮吧?”
    “我是啊,哥,我是小淮啊。”顧淮展顏一笑。
    ……
    顧淮是被人推醒的。
    “二哥!快把你昨晚收到的禮物拿出來給你老妹我看看,快點,大哥昨天給了你好大一個包裹,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啊?神神秘秘的。”
    一個穿著碎花小洋裙紮著馬尾辮的漂亮小姑娘“噠噠噠”三步兩步撲到顧淮身上,顧淮悶哼一聲,若是按照他以往那個破身子,非得咳個驚天動地不可。
    可奇怪的是,他的呼吸前所未有的順暢,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沒有生病的時候。
    顧淮意識到不對勁,他靜靜打量起四周和自己的情況。
    首先是他的這雙手,手上皮膚細膩,不似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有的手,倒像是一雙少年人的手,並且觸感真實,絕不像是旁人惡作劇。
    再者,壓在他身上的小女孩兒叫他“二哥”,顧淮自己從沒有什麽妹妹。
    他推開小姑娘走下床,徑直打開臥室的暗門,裏麵果然是洗手間。
    “二哥,你幹嘛?”身後的小姑娘被推開不樂意嘟囔著。
    顧淮對著鏡子摸臉,鏡子裏的男人,不,該說是男孩兒和顧淮十六七歲時一模一樣,隻是比起他來少了一絲戾氣,多了些平和。
    顧淮轉身,低頭直視那個喊自己二哥的小姑娘,聲音裏帶著別樣的蠱惑問道,“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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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歪頭,走近顧淮,努著腳尖想要把手放到顧淮的額頭,被顧淮下意識躲過去,“二哥,你沒病吧?我叫什麽?我叫夏崽,是你可愛美麗的小妹妹啊。”
    蹲了片刻,小姑娘突然爆發出驚呼,“哇!太好了,二哥聰明的腦袋瓜子終於壞掉啦哈哈哈哈,這下子我就是全家最聰明的崽啦,哈哈哈哈哈我要去告訴吳姥姥和爸爸……”
    說完,自稱夏崽的小姑娘顧不得再向顧淮討要禮物,蹦跳著跑出顧淮的臥室,一路大喊而去。
    “……”
    顧淮揉揉眉心,如果有人這是有人在戲弄他,做戲未免做得過於真實。
    還是說這是他的一個夢?
    可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顧淮從未幻想過什麽家人妹妹,也不需要家人,他向來活得清醒。
    顧淮走出臥室,沿著樓梯拾階而下。
    “小淮醒了,快來吃早飯,咱不等你媽那個懶蛋,讓她睡去吧,咱們自己吃。”一個長相慈祥的老婦人見到顧淮下樓,一邊舀粥一邊絮絮叨叨說著。
    主位座上坐著一個正在看報紙的男人,顧淮看清男人的樣子後瞳孔皺縮,竟是早已死去多年的裴寂安,現在的裴寂安麵容雖已不年輕,可卻也沒有絲毫老態,仍是俊美不已,從容深沉。
    一旁的夏崽坐在裴寂安手邊,拽著裴寂安的胳膊嘰嘰喳喳說,“爸,姥姥,你們聽我說,二哥他糊塗了,剛才都不記得我叫什麽名字了。你們說他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不等裴寂安和吳姥姥發話,夏崽摸了摸下巴,不帶喘氣地繼續說,“哈,二哥的腦袋壞掉了,家裏最聰明的崽不是二哥,非我裴小夏莫屬!”
    “你大哥被你吃掉了!?”
    伴隨著一個腦瓜崩響起,裴小夏“哎呦”一聲捂住腦袋,“大哥!你又欺負我。”
    裴錚“哼”了一聲,走到顧淮身邊摟住他的肩膀,“老二,你發什麽呆,趕緊坐下吃飯,再不吃就沒得吃了,都被老三吃光了。”
    顧淮一愣,原來大哥是裴錚。
    裴小夏學著裴錚的口氣“哼哼”兩聲,“大哥,咱們彼此彼此,你吃的可不比我少哦。”
    裴錚:“……你和我比?”
    “哼,也隻能比這個了,”裴小夏洋洋得意地說,“比智商我要和二哥比,才不和你比,你都排不進家庭智力榜前三!”
    裴錚無語,“這是什麽榜?我怎麽不知道?”
    “哦,我自己排的啊,爸爸第一,老媽第二,二哥第三,吳姥姥第四,我第五,小黑第六,你嘛,勉勉強強排末尾。”夏崽拍拍胸脯說。
    “排除家裏的大人,剩下二哥和我一辨雌雄。”
    裴錚:“……”這輩子算是敗給陸濃這對母女了。
    好嘛連條狗都能排在他前麵。
    “嗬,你本來就是雌的。”裴錚抓住裴小夏話裏的漏洞嘲笑她。
    裴小夏氣鼓鼓瞪裴錚。
    裴錚得意一笑,年近三十的人了,和妹妹鬥氣笑得一臉陽光。
    顧淮看得實在驚悚,他怎麽會做這種夢?
    “好了,別鬧了,沒大沒小的,吃飯。”被裴夏崽稱為姥姥的老婦人輕聲嗬斥了裴夏崽一句。
    裴小夏天不怕地不怕,媽慣爹疼,最怕的就是吳姥姥,她往爸爸身邊湊了湊,戳戳老爹求援。
    裴寂安收到閨女的信號,放下手中的報紙,無名指上的銀色對戒顯眼,顧淮特意多看了一眼,婚戒……
    “姥姥”剛剛說,他們的媽媽還在睡覺,難道這個夢裏他的母親沒有去世?
    顧淮心裏震動不已。
    裴寂安拍拍小夏崽的腦袋,“去喊媽媽下樓吃飯吧。”
    古靈精怪的裴小夏壞笑,“我知道啦,姥姥說不吃早飯不利於身體健康,爸爸心疼媽媽對不對?”
    說完,裴小夏“蹬蹬蹬”跑上了二樓。
    “老二,你今天怎麽回事?怎麽一早上都不說話?不會真像老三說得那樣,腦袋壞掉了吧?”裴錚拐了顧淮一下。
    顧淮不動聲色地說,“沒事,就是有些頭暈。”
    “頭暈?那還能出去打一場嗎?我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陪你打球,你不會鴿了我吧?”裴錚剝了一個雞蛋放進顧淮碗裏。
    顧淮呆愣地看著碗裏地雞蛋,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會和死對頭坐在一起吃早飯,死對頭本人還親自給他剝雞蛋。
    “……不會。”
    裴錚:“那就好,咱們兄弟倆好久沒打一場了,你小子是不是天天偷著練?”
    身後傳來裴夏崽幼貓撒嬌的聲音,“媽咪大哥欺負我。”
    “你不欺負你大哥就算不錯了。”一道好聽的女聲子顧淮背後響起。
    向來活得肆意的顧淮頭一回僵住,他甚至不敢回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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