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魔域。
    隨著夜星寒的踏入，這裏的魔氣都濃鬱了不少。
    甘霖看著眼前這位唇紅齒白的美少年，眼底的激動之色幾乎要滿溢出來。
    “恭迎魔神歸位。”
    潑墨染就的枯骨之上，堆砌出一個凝實的寶座，兩側的扶手皆是打磨圓潤的骷髏，無邊的天際上黑霧散盡，難得地清明起來。
    這是無間魔域裏一個難得的晴朗天氣。
    少年魔神腳踩枯骨，緩步走上斷骨搭成的台階，在寶座上散漫落座。
    他抬抬手，細瘦的骨節在魔瞳麵前繪製出簡單的咒訣，一道黑氣從魔瞳中湧出，落在地上，化成一個女子模樣。
    這便是顧蓉了。
    顧蓉的肉身早就被毀棄，她的靈魂經過甘霖的改造，變成了魔魂。
    如今的顧蓉，算是魔族的一員了。
    之前夜星寒在魔域幫忙，待了許久，甘霖趁機仿造了跟夜星寒同樣的氣息，放入顧蓉體內，再讓上萬魔魂提供魔氣灌注於顧蓉體內。
    這樣一來，顧蓉就成了一個盛滿魔氣的載體，可以順暢無阻地衝進夜星寒額間，為魔瞳提供充足的力量，壓製夜星寒，讓真正的魔神掌控這具身體。
    如今魔神已然成功掌控了這副身體，顧蓉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甘霖看了顧蓉一眼，麵色愉悅，誇獎了一句：“做得好。”
    這麽久以來的籌劃總算沒有白費。
    顧蓉臉上浮起一抹笑，她不但成功地喚醒了魔神，還殺掉了心頭大患顧月歌。
    為自己出了口惡氣。
    真是痛快！
    顧蓉緩緩站起來，下意識想走到夜星寒身側。
    夜星寒一個眼神掃過來，冷酷，冰寒。
    與之前的夜星寒不同，之前的夜星寒，看人是冰冷，不屑，萬物不在他眼中。
    而如今的夜星寒，哦不，應該說是魔神，萬物在他眼中，死人而已。
    顧蓉頓時停住腳步，心頭陡然升起巨大的恐懼：“夜星寒，你，”
    “青霄。”
    上古魔神名曰青霄，一直寄居在夜星寒額間的魔瞳之中，借著顧蓉提供的魔氣才占據了這副身體的主動權。
    他厭倦了被人叫做夜星寒。
    他不是夜星寒，他是青霄。
    甘霖誠摯開口：“青霄，你是上古魔神，當初的魔族有多麽輝煌，沒人比你更清楚，如今咱們魔族的地盤被一壓再壓，隻能在這無間魔域苟延殘喘，實在是憋屈，你想不想跟我合作，重塑魔族往日的輝煌？”
    青霄微抬眼瞼，語氣輕蔑：“這還用商量？”
    他青霄什麽時候吃過虧？
    若是魔族由他來統領，根本不會落到如今這種境地。
    說來說去，還是後人無能。
    雖然青霄對甘霖不太客氣，不過甘霖絲毫不生氣。
    按輩分來算，青霄算是魔族的老祖宗了，本事大得很，因此脾氣大些也正常。
    得到了青霄的答複，甘霖連連點頭，內心充斥著豪情：“好，好，魔族千萬魔魂全都聽你號令，咱們把失去的地盤全部奪回來，重塑往日榮光！”
    青霄察覺到額間傳來鈍痛，是夜星寒在掙紮，他想奪回身體的控製權。
    之前，顧蓉帶來龐大的魔氣，夜星寒完全沒辦法控製身體，如今青霄稍稍鬆懈，他才找到了一點機會。
    青霄抬手按住眉心，與夜星寒對抗。
    甘霖見青霄神色不對，立刻詢問道：“你沒事吧？”
    青霄擺擺手，冷酷道：“下去！”
    甘霖沒再多問，乖乖退下。
    顧蓉也跟著他退下。
    片刻後，夜星寒短暫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他抽出神劍。
    青霄不屑道：“神劍可以殺得了旁人，卻殺不了你，因為你是它的主人，一個合格的神器，永遠不會殺掉它的主人。”
    夜星寒不語，他把神劍刺入自己的心口，剜出自己的心。
    他的眸子蒼涼至極，雙手微顫，捧出一顆鮮血淋漓的心。
    半魔之體的心，一半紅色一半黑色，瑰麗詭譎。
    青霄疑惑：“你用盡所有力氣，隻能控製這副身體片刻而已，就打算剜掉自己的心？你是半魔之體，不是普通修士，就算沒了心也能活。”
    夜星寒終於開口：“你殺了月月。”
    他的聲音低啞沉寂，仿佛萬念俱灰。
    當時，青霄控製著神劍刺入顧月歌的身體，夜星寒眼睜睜地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之前發過誓的，若是跟月月走到了反目成仇的一步，他會剜心。
    他們沒有反目成仇，但月月是死在他手上。
    夜星寒沒辦法原諒自己。
    剜心隻是第一步，等殺了青霄，他會去陪她。
    “那又如何？一個女子而已，你是罕見的半魔之體，可以承載下我的全部力量，你應該做大事，而不是囿於兒女情長。”青霄說著又搖頭，“不過沒關係，你隻需要提供軀體而已，其餘的事情我來做。”
    時間轉瞬而過，夜星寒即將失去身體的控製。
    他雙眸赤紅，夾雜著蝕骨恨意：“青霄，我與你，不死不休。”
    青霄重新掌控了身體，他隨意地把心丟在一邊。
    這些情愛在他眼底，一文不值。
    一連半個月，楚顏都沒怎麽見過蘇辰，偶然碰見了，他總是跑得飛快，繞著她走，躲得遠遠的，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最近魔族蠢蠢欲動，已經接連攻擊了好幾個小宗門，然後占地為王，一步步向周邊蔓延蠶食。
    各大宗門都在把弟子召集回去，一是怕他們在外麵遭遇不測，二是怕宗門遇襲無法抵抗。
    合歡宗也下了命令，讓楚顏他們暫時放棄在神都學院上課，回宗門修行。
    宗門有令，他們自然得聽令。
    楚顏走之前，去找了蘇辰一次。
    “我之前說過，會罩著你，你若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可以隨時傳信給我，隻要我能做到的。”
    蘇辰問：“這是你的施舍嗎？”
    先前她的師弟們把他貶得一文不值，如今楚顏又來施舍一番。
    “這不是施舍。”楚顏強調，“咱們也算是有些交情，幫你隻是舉手之勞。”
    “不需要！”蘇辰直接拒絕了。
    楚顏覺得他莫名其妙，怎麽好好的還生氣起來了？
    不就是雙修過一次嗎？
    還翻臉不認人了？
    楚顏越想越覺得他這個人脾氣怪得很，沒好氣道：“不要就算了！反正我要跟師弟們回宗門了，以後大約也不會在你麵前礙眼，後會無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