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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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文頓轟鳴著滑出俱樂部大門, 楚識琛坐在副駕上,打開一包巧克力。
    項明章洗了澡,運動後身體高溫, 隻穿著件襯衫, 太陽穴在比賽時被拳頭擦了一下, 略微浮紅。
    他開車速度一向偏快,駕駛著超跑更加迅疾, 和車廂中舒緩的音樂形成反差。
    巧克力的味道彌漫開, 項明章消耗巨大, 說:“給我吃一顆。”
    楚識琛剝開一顆巧克力球, 伸手喂進項明章的嘴裏, 正好十字路口拐彎, 他問:“我們去哪?”
    天朗氣清,項明章說:“帶你兜兜風。”
    導航顯示他們逐漸遠離市區,近郊一片不知名的山峰, 蔥鬱間有一些爬山的人影。
    跑車沿著公路盤山而上,駛到半山腰,有一塊野生的觀景區域,項明章減速熄火,在景色最佳的位置停了車。
    下車繞到車頭前方,楚識琛俯瞰到大半城市,密集的樓廈, 江橋輕軌, 一列奔向國際機場的磁懸浮列車。
    項明章把大衣鋪在車前蓋上,說:“坐這兒吧。”
    楚識琛道:“你當心著涼。”
    項明章先坐, 把楚識琛拉到身前抱著, 這種曖昧的姿勢幸虧白天人少。
    工作煩的時候, 項明章會來吹風,大多在晚上,說:“天一黑,很多情侶過來約會,看夜景,看星星,還有……”
    “還有什麽?”楚識琛合理推測,“賞月嗎?”
    項明章輕咳一聲,說:“車震。”
    估計民國人不懂,項明章湊到楚識琛耳邊解釋,剛說了兩句,楚識琛麵露驚詫,忍不住道:“這怎麽敢……太胡鬧了。”
    項明章逗他:“看來你暫時接受不了。”
    楚識琛一聽,警惕得要站起身,項明章眼疾手快地捉住他,嘴上得寸進尺地說:“這輛車不行,腿都伸不開。”
    楚識琛嚴肅道:“你好歹讀過書,有頭有臉的,怎麽什麽東西都談?”
    項明章裝作聆聽教誨,歪著頭,欣賞楚識琛英俊但古板的模樣,然後反封建地說:“我讀的不是經書,不懂色即是空。有頭有臉,也有七情六欲。跟你談又不是跟別人談。”
    他們纏綿的時候,楚識琛聽過項明章講葷話,但那隻是私密的助興,他道:“光天化日,你不會害臊麽。”
    項明章批判地說:“什麽年代了,不要談性色變。”
    楚識琛發現身份暴露後,項明章會利用時代的觀念差異上升高度。他不上當,堅持攻擊個體:“就算在當代,你也過分了些。”
    項明章問:“我怎麽過分?”
    楚識琛低聲說:“我覺得你有點重欲。”
    項明章縱了縱眉,對此評價他不引以為恥,更不氣惱,反而琢磨道:“重欲的話,應該跟誰都可以。”
    楚識琛倏地扭臉:“你說什麽?”
    “可我隻想要你啊。”項明章說著後半句,抬手捏楚識琛的下巴,一偏頭,吻住對方微張的嘴唇。
    唇舌摩挲,都是巧克力的甜味,偶爾灌進一絲寒風。行人攀登到山頂了,發泄般大喊大叫,嚇得楚識琛驚哼,細小尾音轉瞬被項明章裹吸入腹。
    分開,楚識琛斷片了,呼喘著白色的哈氣,耳垂一熱,項明章仍沒有放過他,他徹底忘記說過些什麽。
    不知是看穿,還是誘導,項明章說:“我覺得你喜歡接吻。”
    楚識琛沒了辯論的精明,暈乎乎的,竟誠懇地點了點頭。
    項明章自作自受,欺負半晌難受的還是他,抵住楚識琛腦後的發絲,他不講理地警告:“別招我,否則真的把你拖上車。”
    山頂總有人聲傳來,楚識琛心虛想回車上,這下隻能忍住。
    項明章擁著他,一起眺望遠方的城市高樓,風吹草動間,灌木叢裏爬出一條小指粗細的蚯蚓。
    楚識琛盯著看,說:“我以為是條草蛇。”
    “蛇不會輕易冒頭。”項明章暗示,“所以要引蛇出洞。”
    對手在暗處,不知道會伺機多久,他們要化被動為主動,就要引起對方的動作。
    楚識琛道:“我對李藏秋的刺激太局限了,隻是隔靴搔癢,要觸及他最在乎的事情才行。”
    項明章說:“李藏秋最在乎的,是權力和利益。”
    過去的“楚識琛”聽信李藏秋的讒言,楚太太靠李藏秋打理亦思,而李桁和楚識繪談戀愛。
    楚識琛道:“孤兒寡母,都依順著他。”
    一旦李桁和楚小姐訂婚、結婚,項明章分析:“楚小姐年紀輕,楚太太不懂生意,‘楚識琛’不成器。李藏秋打著一家人的旗號,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樣的話,就不止是挖亦思的資源,李藏秋可以吞掉整個亦思喂給渡桁。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真正的“楚識琛”拉楚太太賣掉股權,是第一個意外。沈若臻替代“楚識琛”,挽救亦思,是第二個意外。
    項明章道:“對李藏秋來說,楚識琛不僅脫離掌控,並且威脅他的地位,楚家隻剩楚小姐有剩餘價值。”
    楚識琛說:“不管幕後的人是不是李藏秋,他對楚家的心思絕不單純。”
    “你分析過李藏秋的動機,收益和風險不匹配,但他覬覦亦思是真。”項明章道,“我們就趁此機會,是他,真相大白。不是,逼他和李桁暴露真麵目,解決楚小姐和亦思的後顧之憂。”
    楚識琛起身,環抱雙臂立在風口,假設道:“如果不是他,我們能不能同時引真凶出來?”
    項明章思忖著:“遊艇爆炸,股份收購,真正的楚識琛……其中必定有人或者事,是真凶的目標。”
    an重新浮出水麵,跟蹤他們,說明當時的計劃失敗了,目標沒有解決。
    楚識琛說:“再來一次簽約派對,會怎麽樣?”
    項明章道:“用亦思的股權做文章,那就要牽涉到楚小姐。”
    “不能讓小繪做靶子,她必須安全。”楚識琛說,“當初的主角是‘楚識琛’,那就把目標依然集中在‘楚識琛’身上。”
    項明章看著他:“你也必須安全。”
    山上風寒,不能吹太久,他們返回車上,下山減速,一圈圈回歸山腳的公路。
    楚識琛一直瞞著家裏,發展到這一步,該告訴楚太太了。
    項明章對楚家而言是外人,但他擔心楚識琛的安危,做不到置身事外,楚識琛也需要和他一起商量。
    靜默半路,播放的鋼琴曲演奏到高潮,楚識琛冷不丁地說:“我想一並告訴家裏人,我和你的關係。”
    項明章出乎意料,因為他知曉楚太太不是對方真正的母親,況且“出櫃”對楚識琛來說,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問:“想好了嗎?”
    之前被楚識繪猜到他們關係匪淺,楚識琛就猶豫要不要坦白。他顧忌自己的身份,有朝一日曝光了,他無法預測楚家的態度。
    萬一不如人意,項明章夾在中間恐怕會為難。
    可他又想試一試,把項明章帶到長輩親屬麵前,言明不是朋友、上司、甚至知己,摘下所有清白的幌子。
    他要嚐嚐,鄭重地承認愛意,究竟有沒有舊時想象得那麽艱難。
    就算有……楚識琛問:“你會單手開車嗎?”
    項明章右手鬆開方向盤,不等詢問,楚識琛主動扣住他的手掌,十指相嵌,嘟囔著說:“為了你,我可以辦到。”
    項明章在觀景台上挖苦楚識琛“封建”、“古板”,這一刻被民國人弄得胸口發燙。
    還沒完,楚識琛貪心地沉吟道:“要是我的父親母親在世就好了,我把你帶回家,介紹給他們。”
    項明章望著寬闊的公路,腦中浮現出一片時空交錯的光景,他問:“那我帶多少聘禮合適?”
    楚識琛嗤嗤笑了一聲:“要輕巧的。”
    項明章道:“為什麽?”
    楚識琛說:“我父母親估計嚇得紳士不紳士,閨秀不閨秀,姚管家要大念阿彌陀佛。你的聘禮也會退回去,沉的話多費事。”
    項明章聽他講得活靈活現,跟真的一樣,說:“那我把你家人嚇著,會不會被打出沈公館的大門?”
    楚識琛道:“你會搏擊,總不能打輸吧。”
    項明章說:“那怎麽好意思還手。”
    “你撂我的時候不是很痛快嗎?”楚識琛越說越覺得荒唐,卻也歡喜,“不會的,我家都是斯文人。”
    “那你怎麽介紹我,男朋友?”項明章覺得程度不夠深,不夠牢固,努力搜刮舊社會的稱謂,“情郎?”
    楚識琛有些嫌棄:“我們沒有那麽土。”
    “……”項明章更進一步,“未婚夫?”
    楚識琛道:“你不是說了,擂台無夫妻。”
    項明章:“所以呢?”
    楚識琛說:“下了擂台是不是可以做。”
    項明章滑動喉結,下頜至嘴角緊緊繃著,他忍不住動唇,卻心率快得根本不知道說什麽:“楚識琛……”
    “現在是沈若臻。”
    項明章甘之如飴地改口:“若臻。”
    “喜歡接吻是誰都可以。”沈若臻延遲地辯白,“可我隻是喜歡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