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狩獵！
    田蒲一眼瞳微微失神, 不可思議的盯看著季沉嫣。
    高窗直射著殺氣騰騰的月光，聚光燈般的落到了季沉嫣的身上。
    她的精神絲並不強，隻是正常的c級水平。
    但在黑暗的樓道中旋轉而出時，就像是花朵怒放的瞬間, 強勢的占據著他人視線。
    以至於在那一刻, 田蒲一完全被眼前感觸到的一切虜獲。
    宛若來自基因的震顫。
    田蒲一好不容易才收斂心神：“那可是普遍種, 而你隻是一個向導！”
    季沉嫣黑眸幽沉：“那又如何？你不是說了, 還有其他普遍種堵在負一樓？我們不主動出擊, 難道還要被圍堵到絕境的時候再行動嗎？”
    田蒲一啞口無言。
    倘若之前是因為古怪的反應而留意了季沉嫣, 現在卻是因為季沉嫣這個人。
    他不禁回想‘唯向導等級論’的自己。
    倘若更早一些見到季沉嫣, 他怕是會瞧不起季沉嫣殘缺向導的身份。
    c級和b級，表麵上隻差一個精神體，但淨化量就是天壤之別。
    而如今, 田蒲一的觀點正在發生偏移。
    陰惻惻的風從樓口吹來, 嗚咽欲泣。空蕩蕩的樓道, 狹長得好似永遠找不到出口的洞窟, 刺激著求生者的神經。
    普遍種快來了！
    季沉嫣對通訊終端發出命令：“報告軍部公布的普遍種資料。”
    [已收到。]
    [普遍種：臨時編號x22179。]
    [形態：人類基因、長頸鹿基因、蟲類基因。]
    [畸變程度：成熟體。]
    [攻擊力評判：c+。]
    [危險程度評判：c。]
    [感染影響：b。]
    田蒲一：“b！？”
    如果沒有防護衣的話，那豈不是很容易受到感染？
    他的神色恍惚, 終於明白過來季沉嫣非要拿走裝備的原因。
    雖說季沉嫣說要反向狩獵，他也不想違背，但一聽到危險程度後, 他的內心便升起一股別扭，好似讓季沉嫣置身危險, 便是一件極度不妥的事。
    田蒲一：“你真的要這麽做？”
    季沉嫣什麽話也沒有說，平靜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槍, 手裏握著特殊穿甲彈, 一枚又一枚的放到了彈匣當中。
    終於——
    樓道裏出現了細微的撞擊聲。
    那是, 普遍種在橫衝直撞時，不慎撞到了樓梯扶手的聲音，聲紋如有實質般擴張而來。
    季沉嫣的目光凝視著樓口上方，一隻手舉著槍，一隻手托著，緩慢的移轉著手槍槍口，靜靜等待著普遍種的來臨。
    田蒲一心髒跳得比她更快，分明自己是a級哨兵，遇到的危險比這一次極端太多。
    但從沒有一次對戰，能讓他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
    緊張。
    害怕。
    不是懼怕自己受傷，而是懼怕季沉嫣受傷。
    田蒲一咬咬牙：“需要我做什麽嗎？”
    季沉嫣：“……？”
    他是a級哨兵，而自己隻是c級向導。
    按理來說，指揮權怎麽也應該交到他的手上。
    但看田蒲一的模樣，好似十分樂意為她效勞。
    如果不給他布置任務，他還很低落。
    季沉嫣心髒宛若裝上一塊發沉的鉛，難道這就是夏娃之卵母卵和普通蟲卵的關係？
    還真是……
    蜂後啊。
    情況緊急，由不得季沉嫣多想。
    季沉嫣沒再猶豫：“你牽製普遍種，給我找到時機就好。”
    田蒲一：“好！”
    他好像很高興自己被‘使用’了。
    季沉嫣想起了田蒲一在莉塔麵前，仍然都保持著算計和自我。
    沒想到被蟲卵寄生，竟然會是這個模樣。
    在兩人交談的時間裏，樓梯口普遍種已經露出了身體。
    在短暫的時間裏，它的身體畸變得更厲害，快要趨向成熟體。
    它的身上長滿了紅色凸起的疙瘩，就像是密集的膿包……乍一眼望去，宛若把魚子醬敷在了身上。
    待它露頭的瞬間，田蒲一便發動異能。
    樓道扶手驟然間凸起如刺，乍一眼望去宛若鐵樹開花，刺得普遍種鮮血淋漓，血痕順著扶手粘膩的下滑著、滴答著。
    異能——
    鋼鐵淬控。
    鋼鐵越多的地方，越是他的主場！
    很快，普遍種的身軀，便被凸起的鐵刺戳爛，它根本無法再挪動一步。
    可下一秒，便發生了變故。
    還未等田蒲一邀功，普遍種的脖頸好似伸縮帶，頭顱竟直飛幾米，瞬間從三樓直達季沉嫣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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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者的距離，僅有一個拳頭。
    它彎著眼，赫然露出一個笑容：“嘻……”
    那個笑容十分空洞，咧嘴時露出萎縮的牙齦，發出陣陣惡臭。
    季沉嫣眼瞳緊縮，肉跳心驚的同它對視。
    原本該害怕的。
    然而季沉嫣卻被動產生了刺激，好似兩邊地位根本不平等，站到了更高的位置打量著它。
    通訊表內提醒著數值的上升。
    [基因崩壞值：61。]
    [基因崩壞值：62。]
    [基因崩壞值：63。]
    在它張開了惡臭的口腔時，季沉嫣將槍口懟到了它的喉嚨裏。
    特殊穿甲彈的威力，遠比一般子彈更大，在開槍的瞬間，便當場將它的後腦勺貫穿。
    “啊啊啊——！”
    普遍種痛苦哀嚎，瞬間後退了半米，身體在半空扭曲成蛇。
    季沉嫣無辜的溫聲道：“還想吃我嗎？”
    田蒲一背脊一涼，看季沉嫣的眼神多了幾分恐懼。
    是違和感。
    季沉嫣：“打風箏戰！這裏是三樓，沒有地下樓層，那就在三樓之內解決它！”
    田蒲一：“……”
    季沉嫣：“田蒲一？”
    也僅有那一秒的不正常，季沉嫣便恢複了。
    好似方才那一切，不過是田蒲一的幻覺。
    田蒲一：“……好。”
    也許是蟲卵吞得不夠多，腦內的蟲卵又還未消化。普遍種退了半米後，又再度發起了攻勢。它的身體動不了，竟活活忍受著疼痛，讓被負手鐵刺鉗住的身體，一點點的拔了出來。
    季沉嫣迅速開始行動，腦內分析著眼前局勢。
    脖頸和身體肯定不是它的弱點，不然現在早就打死了。
    難道是頭？
    季沉嫣在奔跑的過程當中，又嚐試著朝它的腦袋開了幾槍。
    普遍種發出尖銳的哀嚎聲，對季沉嫣的執著變得更深。
    果然有用！
    在拉扯之間，已經到達了一樓，普遍種卻停了下來。
    它的身體在高度扭曲，像是波浪一般，皮肉混著骨頭折疊了起來。
    混沌的黑暗之中，季沉嫣和田蒲一還能聽到骨頭被折斷的聲音。
    田蒲一：“這是怎麽了？”
    季沉嫣緊盯著，莫名其妙感知到了原因：“是在……二次畸變。”
    田蒲一找回理智，呼吸紊亂的看向了季沉嫣：“它隻是普遍種，二次畸變起碼得間隔好幾個月，能夠立馬二次畸變的隻有畸變種！”
    二次畸變。
    這事兒隻存在於畸變種，而非普遍種。
    畸變是全球生物的加法，但普遍種沒有那個能力在短時間內糅合太多的基因，因此二次畸變必須發生在幾個月後。
    田蒲一：“到底是什麽影響到了它，讓它選擇了二次畸變？”
    季沉嫣：“我。”
    田蒲一驚恐的注視著季沉嫣，好似無法消化她的說法。
    他的異能十分特殊，從來都是他去帶給別人驚恐，極少有人帶給他驚恐。
    季沉嫣卻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從外部灌來的風聲不正常的咆哮著，暴躁、激憤、像是風暴下的海濤。危險如閘刀一般逼近，帶來如有實質的薄涼觸感。
    季沉嫣的頭腦更加清晰冷靜：“風箏戰已經沒用了，現在必須火力壓製。”
    趁著它尚未完全二次畸變，季沉嫣開啟了火力壓製，子彈從槍口旋出，過強的穿擊力使得牆麵也出現了幾個凹坑。
    隨著她的靠近，普遍種卻在後退。
    尚未完全二次畸變的它，在精神絲和火力壓製之下，根本無力反擊。
    待到最後，季沉嫣拔出了短刀。
    正是這個舉動，讓普遍種驚叫了一聲，方才被季沉嫣朝喉嚨開了一槍的記憶又湧了出來。
    追逐雙方瞬間調換，原本的獵人把自己矮化成了獵物，開始瘋狂逃命。
    田蒲一：“……”
    媽的，怕的竟然是普遍種。
    季沉嫣：“追！”
    田蒲一心髒驟停，背部汗毛根根立起來。
    之前季沉嫣說狩獵的時候，他多多少少是覺得季沉嫣過於天真，畢竟被追的可是他們。
    然而形式的調轉，讓田蒲一才有了些許實感。
    原來，真的是狩獵。
    田蒲一的腦子發麻，雖說以他的異能，也能把那隻普遍種打得節節敗退，但到底他們哨兵有暴走率的限製，不能完全脫靶放飛。
    他頭一次，有種躺贏的酸爽。
    又是因為季沉嫣。
    田蒲一感覺自己像是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因為季沉嫣而顫栗，瘋狂想要奉獻一切；一半又被理智所禁錮，覺得這種狀態不對勁。
    但他切切實實的受到了，從靈魂到血肉，碾壓式的影響。
    “我也來幫忙！”
    季沉嫣回過頭來，才發現田蒲一的眼神裏滿是狂熱。
    他的麵頰呈現不正常的潮紅，濕漉漉又渴望的眼神落到了季沉嫣的身上，說是儒慕……更像是迫不及待要獻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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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沉嫣目光微變，更加確定田蒲一的情況在惡化。
    季沉嫣硬著頭皮提醒：“田蒲一，你有沒有覺得自己……”
    田蒲一的聲音發生了扭曲，他身後的影子被投影到了混凝土牆上，如同伺機而動的怪物：“什……麽？”
    發出的聲音，宛如吞了氣泡。
    詭異。
    荒誕。
    季沉嫣感受到了比普遍種更大的威脅：“田蒲一！！！”
    他並未吞下足夠多的蟲卵。
    倘若田蒲一畸變，將成為她的敵人。
    田蒲一低低的喘息著，喉嚨異常幹渴：“奇怪，我……”
    他這才回過神來，連連解釋道：“啊，我沒有被感染，你別害怕！可能是又有一段時間沒有做淨化了，所以才有點反常。”
    季沉嫣：“……”
    該……告訴他嗎？
    這個想法出現的瞬間，就被季沉嫣否決。
    說出真相，隻會讓他更快失控。普遍種和畸變種的攻擊力，根本不是一回事。要拚她一個人，同時解決畸變種和普遍種，未免太艱難了一些。
    田蒲一：“走吧，我們得趕在普遍種二次畸變之前解決它，剛才好像看到它去了二樓。”
    季沉嫣沉默的跟著他一道，很快爬上了二樓。
    推開大門的一瞬間，二樓走廊的應急紅光正在不停閃爍，將這裏映得陰森滲人。
    季沉嫣始終不敢放下戒備，神經比之前還要緊繃。
    田蒲一：“它去哪裏了？”
    季沉嫣晦暗不明的看著他：“……隻能找。”
    得趕時間了！
    先解決普遍種再說！
    她舉著手槍，一扇又一扇的推開了門。
    田蒲一緊跟在她的身後，不知為何，對那隻普遍種生出了怨恨。
    頭一次的討好，卻因普遍種破解了他的招式，而讓他看著十分可笑。
    方才的事好似一個結點，清晰的在他身上進行分割。
    田蒲一摸出了腿套裏的鋼球，抓了整整一大把，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心頭有個聲音，不停的在催著他，就一瞬間施展全部的異能，好讓這隻普遍種死無葬身之地。
    去死、去死、去死！
    田蒲一眼瞳不正常的收縮著，整個人都站在不祥的紅光裏，好似他才是最大的那隻怪物。
    前方的治療室裏，傳出了微弱的響動聲。
    季沉嫣拿著槍，飛快闖到了裏麵，一腳踢開了門，便要當場開槍——
    “唔！”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本是堵在了門口，卻因季沉嫣的動作彈退了好幾步。
    “別、別開槍，我不是普遍種。”安萌連滾帶爬，白裙子狼狽的沾染了灰塵，驚鴻一瞥間卻看到了季沉嫣身上的精神絲。
    安萌分外欣喜：“姐姐，你是向導？”
    能看到精神絲，不是哨兵就該是向導？
    季沉嫣原以為房間裏是普遍種，可沒想到曦光醫院裏還有人沒跑！
    季沉嫣疑惑的問：“你是……？”
    安萌沒有回答，眼尖的看到了她手上的東西：“軍部的款式……太好了，你是軍部的人！？”
    季沉嫣：“這是別人給我的。”
    安萌滿臉失落：“……哦。”
    如果是軍部的人就好了，至少還能求助。
    畢竟k11768列車連接了東南西北四大基地，是人類的生命之線，極其重要。
    貿貿然說出口，反倒會害了對方。
    這個秘密，還是藏一藏吧。
    安萌走到了季沉嫣麵前，簡單的做了個自我介紹：“安萌，十五歲，d級向導。”
    d級向導？
    原來在曦光醫院，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的向導。
    季沉嫣：“你怎麽還沒走？”
    安萌剛要說話，便感受到了眼前晃過了一道虛影，待她徹底看清之後，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為驚恐：“有、有——！”
    季沉嫣捏緊了手槍。
    安萌淒厲的提醒：“別轉頭！！！”
    季沉嫣聽了她的話，並沒有挪動脖頸。但眼球可以轉動，餘光瞥到了一張極其瘮人的臉，上麵長滿了紅色的疙瘩，如今那些疙瘩已經從粉紅趨向赤紅。
    而它的身體呢？
    之前被鐵刺戳得滿是血窟窿，如水屍一般滴滴答答的流著血。
    咚咚咚。
    她和它的頭，幾乎並排著。
    如此接近的距離，就好像是從季沉嫣的脖頸裏長出的另一顆頭一樣。
    倘若在這個時候開槍，恐怕會受到感染。
    安萌被嚇壞了，眼眶裏滿是淚水，僵硬得一動不動：“嗚……”
    季沉嫣呼吸間滿是寒氣，內心瘋狂的叫囂著自己要鎮定。
    對了，精神絲！
    她的情緒波動很快便被平複，瞬間將精神絲拉得更長更遠。
    安萌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努力伸出了自己顫巍巍的精神絲，一同拿精神絲誘導普遍種。
    一定要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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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遍種的二次畸變還未完成，蟲卵基因仍舊起作用。
    它的目光變得呆滯，好似被花吸引的蜜蜂，那顆頭顱旋轉而出，追逐著兩位向導的精神絲。
    然而它的身體還停留在原地，就站在季沉嫣的背後。
    “快！”
    田蒲一抓住機會，朝外扔了一把鋼球，在鋼球還未完全落下的時候，便有一端被極限拉長，成為一根長長的細刺。
    一個牢籠成了！
    那顆頭被徹底束縛在裏麵，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逃離。
    季沉嫣抓住了時機，冷漠而堅定的朝著普遍種開了槍。
    碰、碰、碰。
    每一槍，都開在了幾人的心頭上。
    普遍種扭曲的掙紮了起來，頭顱被射穿，鮮血滾滾流淌著，發出了痛苦的嘶叫之後，連同身體一起徹底倒在了地上。
    眾人：“……”
    這一幕太驚險了，使得安萌神經都在打顫。
    她狐疑的看向了季沉嫣，猜測著她難道是什麽大佬小隊裏的公共向導？
    現在向導被人為分成了兩批。
    一批是向導為主，由基地分配，結為互生製度，負責四五個哨兵的淨化。
    一批是哨兵為主，由強大的哨兵選擇，邀請向導成為他們隊伍的公共向導。
    因為後者上前線更多，地位和實力比起前者有本質區別。
    如果……
    真是這樣。
    安萌心髒咚咚直跳，深深的凝視著季沉嫣，眼神變得炙熱了起來。
    那她是不是可以把知道的事告訴她？
    田蒲一趕忙走了過來：“還好嗎？”
    季沉嫣：“……嗯。”
    季沉嫣微喘了起來，看到了治療室的防感染手套，又拿了酒精過去，拿到了普遍種頭顱裏還未完全消化的蟲卵，又用酒精瘋狂消毒。
    第一顆，終於得到手了。
    季沉嫣略帶癡迷的看了眼蟲卵，可以讓她等級進化的蟲卵，又可以讓她穩定基因的蟲卵。
    季沉嫣悄然將東西泡到了酒精瓶裏，又丟到了腿包裏，這一係列動作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安萌看到了這一幕，震驚的看著季沉嫣。
    好、好變態！
    明明普遍種已經死了，她卻再度感受到了恐懼，但因季沉嫣看似變態的行徑，又感受到了一絲安心。
    不強，又怎麽可能幹這種事！
    安萌躊躇又猶豫，張了張嘴，又壓了下來。
    想再觀察看看。
    季沉嫣才走了過去：“季沉嫣，c級向導。那邊是田蒲一，a級哨兵。”
    安萌點了點頭，完全沒有表露出對a級哨兵的崇拜。
    反倒聽到a級哨兵之後，她的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不動聲色的貼近了季沉嫣：“姐姐，你好厲害啊！竟然能殺普遍種！”
    雖然說著這話，安萌的語氣裏卻流露出一絲顫抖。
    她得好好表現，這個c級一定不是表麵上的c級，她能這麽厲害，肯定還有別的理由！
    季沉嫣幹笑，也很嫌惡蟲卵的獲取辦法：“都是碰巧。”
    安萌：“！！”
    這就是大佬的謙虛嗎！
    對方一定是某個厲害小隊的公共向導無誤了。
    季沉嫣：“你怎麽會單獨被留在了這裏？”
    安萌：“剛才一窩蜂逃走的人太多了，還發生了踩踏事件，我不敢……就跑慢了。”
    田蒲一：“軍部雖然圍了曦光醫院，但應該會給向導開辟檢測通道，別待在這裏了，先去負一樓吧。”
    田蒲一剛說話，安萌便更加靠近了季沉嫣，對待哨兵的態度像是在害怕。
    她的反應頗為古怪，讓季沉嫣留了個心眼。
    安萌：“姐姐，我去病房拿一個東西，等會兒就過來跟你匯合！”
    季沉嫣：“好。”
    —
    窗外，已經接近天亮。
    那不祥的紅燈，穿透了綿綿霧氣，就像是誘惑海上船隻沉船的鮫人，充滿了危險頹廢的氣息。
    季沉嫣看得入神，知道紅燈代表著什麽。
    她在這段時間，右手始終放在槍套上。
    安萌主動說要去拿東西，倒是正合了她的意。
    畢竟，田蒲一……
    在思索對策的過程中，身後漸漸跟來一道虛晃的影子，整個籠罩到了季沉嫣的身上。
    田蒲一漸漸出現了更詭異的變化。
    “我……”
    “呼……呼……”
    來了！
    季沉嫣心口揪緊，想要轉頭開啟戰鬥。
    田蒲一：“你別回頭，我、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季沉嫣：“……”
    還在……克製自己嗎？
    季沉嫣眼中閃過不忍，輕輕的點了下頭：“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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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01號工廠的時候，看到了西部基地兩個哨兵的臉，他們……一個叫做寧元息、一個叫做汪昊麟。”
    “他們帶走的設備當中，裝著一個人。”
    “聽，對話，他們，在找夏娃之卵的完美適配者。”
    “而且……還要借助k11768列車，離開南部基地。”
    安萌小跑著過來時，表情從歡快到驚懼，隻有從她的視角，才能知道這一幕有多嚇人。
    佝僂的黑影，就像是怪獸一般，幾乎緊貼在季沉嫣身後。
    畸、畸變！？
    安萌四處尋找著可以當成武器的東西，顫抖著想要幫一幫季沉嫣。
    然而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k11768列車？”
    季沉嫣喃喃重複著他的話，想起謝絕在兩個小時後登上的也是k11768列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西部基地的哨兵真是把這句話做到極致！
    “是……”
    “從我成為哨兵的那一刻起，我……無時無刻都在噩夢，想象過自己會發生畸變。”
    “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我……騙了你，不是我主動想要來曦光醫院，我是受了戚淮的囑托。”
    “你要……當心他。”
    說完這些話之後，田蒲一的身軀已完全長出了翼翅。
    他不禁痛苦萬分，看向了自己腿套裏的鋼珠。
    田蒲一狠心全數吃了下去，並推開了季沉嫣，將二樓的窗戶打開。
    狂風和雨水在一瞬間鑽了進來，黏膩的拍打在了眾人身上。
    田蒲一整個身體都站到了窗框上，最後一次的回望了她：“我沒能為人類做些什麽，反倒為了和高等級的向導匹配，處處受到戚淮限製。如果……這已經是最後了，就讓我為曦光醫院……做最後一次的貢獻吧。”
    隻要不變成畸變種，就能為更多的人爭取生機。
    田蒲一毅然決然的栽入了風雨當中，在徹底畸變之前，瞬間發動了異能。
    體內鋼珠，將他的血肉和內髒，戳成了窟窿。
    “唔！！！”
    劇烈的痛苦從內部傳來，卻因害怕感染擴大，而控製到了體內，連一口鮮血他都咬著牙沒吐出來。
    然後——
    他如一隻死去的鳥，徹底倒在了汙泥裏。
    季沉嫣身體繃緊，每一塊血肉都感知到了從外部吹來的風雨。
    厚重低矮的閘門處，是密密麻麻的傷患和醫護。
    他們或手臂或腿部全都包裹著髒汙的紗布，隨地而坐發出嗚呼哀嚎的聲音，活像是大戰之後的蕭頹。
    在田蒲一倒下後，引起了無數驚慌的聲音。
    所有人都在退。
    所有人都在驚懼。
    隨後閘門外朝天空發出了一聲驚響，槍聲威嚇住了動亂的感染人群。
    “很難受，不是麽？可大清洗還會擴大，這樣的場麵還會出現。”
    安萌走進季沉嫣，眼眶發紅的說，“晚安，曦光醫院。”
    季沉嫣心情沉重得如吸飽水的泥塊，聲音沙啞的說：“晚安……曦光醫院。”
    分明天快亮了，她們卻一同道著‘晚安’。
    這是屬於人類的長夜，時代的一粒塵埃落在個人的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二人不再猶豫，開始向著負一樓走去。
    醫院大門口是出入口，負一樓也有出入口，隻不過誰也不敢冒險，據說曦光醫院好幾隻的普遍種都在負一樓。
    她們無法從大門離開，反而可以在負一樓找找機會。
    季沉嫣按下電梯，做好了準備。
    在電梯打開的那一瞬間，她舉起了武器，打算和對方來一場硬碰硬。
    誰知道電梯門口，也同樣站立著一個全麵武裝的士兵，正和季沉嫣做出同樣的姿勢，槍口和槍口互相對峙著，下一秒便要擦槍走火。
    “漏網之魚？”
    “全部放下武器，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男人狠厲的喊道。
    季沉嫣：“等等，我們是……”
    她剛一開口，男人便猙獰的動用了異能，火苗噴湧而來，若不是身後的安萌拉了她一把，火就要燒到季沉嫣的身上。
    季沉嫣：“不聽人把話說完？”
    男人：“沒這個必要。”
    在尖銳的對峙當中，後方腳步聲漸近。
    男人一回頭：“長官，這裏發現了幾個想乘機逃跑的人，我們是否要……”
    顧東樹冷著臉走來，直接拿打著石膏的手敲了下他的腦袋。
    “是否什麽？擊殺？”
    顧東樹咬牙切齒的說道，“高暉，你能不能長一長腦子？永遠都這麽衝動！不想被向導淨化了嗎？都不拉去檢測，你就知道她們被感染了？”
    高暉：“……哈？”
    他直直的看著季沉嫣良久，結巴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向、向導竟然玩兒槍？”
    顧東樹無語的說：“還是快要升b級的向導。”
    高暉：“……”
    他瞬間石化，一副我是土狗的模樣，腦子似乎還沒能反應得過來。
    向導的確是珍貴的，但b級就是個分水嶺。
    c級d級的向導基數更多，淨化量卻總是跟不上，但凡到達b級，向導的地位便會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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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暉漲紅了臉：“你剛才怎麽不說？”
    隨後他又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衝，別扭的收斂了三分。
    給她這個時間說了嗎？
    季沉嫣沒有理會他，而是眼眶發紅的望向了顧東樹：“你怎麽在這裏？”
    她很想告訴單獨告訴顧東樹，曦光醫院發生了什麽，01號工廠發生了什麽，以及k11768列車即將要發生什麽。
    顧東樹：“執行任務，打通逃生線路，消滅曦光醫院所有的普遍種，順道營救曦光醫院剩餘向導。自然，也包括你。”
    雖說她為s級哨兵淨化的事鬧得很大，但曦光醫院收納了好幾位向導，起了障眼法的作用，不知情的人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認出。
    當然，顧東樹也不會點破。
    顧東樹擰眉：“反倒是你，據說曦光醫院還有一隻普遍種，你是怎麽下來的？”
    季沉嫣：“我……”
    安萌插了嘴：“姐姐殺了它！”
    高暉瞪直了眼，再度受到了衝擊。
    開什麽玩笑！
    原本這是軍部給他們布置的任務，該從負一樓往上打通逃生路線，竟然被一個向導陰差陽錯的跟他們形成了合作。
    顧東樹無奈：“又殺一隻？”
    高暉：“……”
    麻了，什麽叫又殺一隻？
    今天到底要給他多少衝擊，才會善罷甘休？
    顧東樹低聲說道：“去告訴上麵檢測點，找到裏麵少部分沒有被感染的人，說是逃生線已經被打通了。”
    高暉點了點頭，連忙用通訊號撥通了監測點的電話。
    他簡單的說明了原因後，裏麵又傳出一陣驚歎：“你們也太厲害了吧？竟然搞得這麽快！軍部不是才給你們布置了任務？”
    高暉：“不……
    裏麵平靜了許久。
    像是沒能接受這個信息量。
    等她回過神來，三番四次的確認，高暉都沒有改口。
    監測點人員：“……明白。”
    有救了。
    那部分沒有被感染的少數人，終於可以逃過大清洗了。
    他們按捺著，沒有立即執行大清洗的任務，便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顧東樹：“先跟我走吧。”
    幾人這才沒有說話，而是跟上了顧東樹的腳步。
    待到視野變得開闊時，季沉嫣才看到了地下車庫被占滿了，無數線條粗獷的裝甲車打開了車燈，朝著出口一輛輛離去，裏麵裝著大多數的未感染者。
    許多人員已經獲救。
    在曦光醫院樓上她見證了‘死’，而如今又被‘生’所震撼。
    她最初隻是為了自救，卻陰差陽錯的做了件對的事。
    顧東樹抵達了其中一輛，現場的小隊瞧見了季沉嫣一行人，不由疑惑的問：“長官，她們是……？”
    顧東樹：“向導。”
    眾人詫異的問道：“曦光醫院不是有普遍種了嗎？報告說堵在了一樓，她們幾個是怎麽下負一樓來的？”
    高暉幸災樂禍，看看，也不是他一個人驚訝。
    顧東樹：“不必大驚小怪，給我批幾張通行證。”
    男人的神色當中展露困難：“可是……她們雖然是向導，也不合規矩。”
    顧東樹瞥向季沉嫣：“你們，用一用精神絲？”
    季沉嫣很快便理解了顧東樹的意思，他並不是立即要讓別人為她們批通行證，依舊要讓她們先證明自己沒有被感染。
    向導的感染判斷遠比一般人更容易。
    使用精神絲需要極其細致的控製，感染後頭批受損的便是神經和大腦，表現在向導身上就是無法控製精神絲了。
    季沉嫣的心沉了下去，幸好她按捺住了食欲，沒有立馬吃下那顆蟲卵。
    用夏娃之卵的能力，可以暫時扼製蟲卵的活性，時間僅有幾分鍾。
    隻要在檢測的時候處於死卵狀態，就測不出感染粒子。
    話音剛落，幾乎能用瑰麗和絢爛形容的精神絲，便從季沉嫣和安萌的手上小範圍旋轉而出，一時間震顫了幾位哨兵的心。
    這便是向導最私密、最重要的精神絲？
    光是看上一眼，便莫名吸引，是來自基因的本能癡迷。
    季沉嫣：“可以了嗎？”
    “啊……”
    那人回過神來，仍舊為難的說，“的確不像是感染，但流程上我怕……”
    顧東樹並未對這話有任何的惱怒，畢竟他的原意也是帶季沉嫣過來檢測。
    顧東樹身體崩得筆直，鄭重的朝著季沉嫣說道：“季沉嫣向導，現向你發出邀請，請問你是否願意做隊伍07的公共向導？”
    此言一出，惹得無數人都將詫異的目光落到了季沉嫣的什麽。
    仿佛顧東樹的話，是讓他們驚愕的源泉。
    安萌猛然間望向了季沉嫣，之前猜測過她是哪個隊伍的公共向導，沒想到事情遠比她的想象更讓人震驚。
    是得到單數之名的隊伍！！
    季沉嫣：“07……？”
    高暉眼瞳失神的喊：“雖然可以向暫時沒有分配互生製度的向導發出邀請，可長官，你知道你們07小隊裏都是什麽人嗎？！”
    顧東樹平靜的說：“正因為知道。”
    這並非他突發奇想，而是在季沉嫣見過謝哥之後，他才做了決定。
    季沉嫣為s級哨兵淨化，又擺脫了殘缺向導的桎梏，還即將升為b級向導，往後的她會被更多的隊伍關注到。
    高暉：“你們隊伍兩個天幹，一個地支，自從成立以來，就不曾對某個向導發出過邀請啊，基地的人都以為，你們不需要公共向導！！！”
    顧東樹反駁：“不是不需要，而是不合適。”
    他說這話時，一直緊盯著季沉嫣。
    饒是身為地支，在邀請公共向導的時候，也不可以高高在上，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向導，將成為隊伍的魂。
    顧東樹眼神銳利的直視著她：“季沉嫣，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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