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夢黃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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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焦從內室走出。
    奚將闌笑臉相迎,熱情洋溢好似是合籍的大喜日子,還將已經涼了的解酒湯遞過去,大獻殷勤“盛宗主晨安啊。快來喝解酒湯,我親手從玉度手裏接過來的。”
    盛焦“……”
    盛焦甚至不用腦子想就知道這小騙子來者不善,麵無表情接過解酒湯,隨口道“又闖禍了?”
    “說什麽呢,我乖得不能再乖了。”奚將闌湊上前討好地親了盛焦唇角一下,無辜道,“你昨晚醉倒,我都安分守己沒趁機殺你呢,這就是愛意啊盛宗主。”
    盛焦嗤笑一聲,將解酒湯一飲而盡。
    奚將闌笑嘻嘻地趴在桌子上和他說橫玉度來找他的事兒,末了試探了一句“我真的不能跟過去嗎?”
    盛焦擦了擦手,冷淡道“不想回獬豸宗,就和橫玉度待在諸行齋。”
    奚將闌蔫了,垂頭喪氣地趴在那賴嘰嘰道“我也想去秘境玩,新秘境肯定有好玩的東西,指不定還能尋到機緣呢。”
    盛焦不搭理他,起身“我去找玉度,別亂跑。”
    奚將闌乖乖地說“好,我保證哪兒都不去,就在此處等你回來。”
    盛焦看他一眼,似乎不信他會這麽乖巧。
    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
    順著縛心綾察覺到盛焦離開桂花小院,奚將闌立刻蹦起來,將自己的保證嚼吧嚼吧吞了,撒了歡地顛顛去找酆聿玩。
    自從伏瞞將術法解開後,酆聿一夜未眠,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那一晚和溫孤白商議屠戮奚家的到底是誰。
    見奚絕過來,他一言難盡地看著滿身直冒傻氣的奚將闌。
    奚將闌拽起他“做什麽呢,出去玩啊。”
    “還玩什麽?!”酆聿恨鐵不成鋼,“你都要被人算計死了,還成天想著玩,玩玩玩,哪一天你小命都要被你玩沒了!”
    奚將闌不明所以“怎麽了這是,誰惹你了?”
    酆聿閉了閉眼,試探著問“盛焦將昨晚的事和你說了嗎?”
    “什麽事?”
    酆聿欲言又止,他不像橫玉度那樣心中能藏住事,也根本不會像盛焦那樣敏銳地判斷是非黑白,在他認知中,自己記憶中的和溫孤白商議屠戮奚家之人,必然不是奚絕。
    肯定是有人奪舍或附身來陷害奚絕。
    “「望鏤骨」的琉璃球被解除術法。”酆聿嚴肅道,“你知道那裏麵是誰嗎?”
    奚將闌隨口道“溫孤白啊。”
    酆聿瞪他“破開術法後,奚明淮記憶中根本沒有溫孤白!那是……”
    奚將闌迷茫“是什麽?”
    酆聿心想是你個大傻子!
    “絕兒,記住。”酆聿沉痛地拍了拍奚將闌的肩膀,捂嘴啜泣,“就算日後你被人攀誣構陷,千夫所指,爹我依然堅定不移站在你這邊,替你遮風擋雨。”
    奚將闌“……”
    奚將闌唇角抽動,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沉默好一會才幹巴巴道。
    “哦,那、大可不必,你其實不站在我這邊也是……”
    “胡說八道!”酆聿勾住他的脖子,正色道,“溫掌院……哦對現在該叫掌尊了,他若真的陷害你,我酆家就和他翻、臉!”
    說著“翻臉”,他攤平手掌心手背翻了兩下,神色嚴肅極了。
    大概是記憶中的奚絕和「望鏤骨」中瘋瘋癲癲的“奚絕”太讓酆聿震撼,就連一向敬慕的掌院屠戮奚家也沒讓他太驚駭。
    奚將闌忍笑“你能代表酆家?”
    酆重陽那種脾性,指不定會和橫青簾一起坐山觀虎鬥,此次秘境怕也不會摻和進去。
    “自然能的。”酆聿一拍胸脯,“有人陷害算計你,還害得你家破人亡,換了誰都會堅定不移站在你個小可憐這邊的吧。”
    姓奚的小可憐配合地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水痕,深情地道“哥哥,看在我如此可憐的份上,你能幫我個忙嗎?”
    酆聿瞬間警惕“不太行,你別想坑我。”
    奚將闌“……”
    說好的堅定不移站在我這邊呢!
    盛焦忙活一整日,和橫玉度敲定明日前去秘境的事宜,直到夜色漸深時才回到齋舍。
    奚將闌已經回到自己的小院裏躺著睡覺,草草束起的發髻間還插了一小枝桂花,蜷縮成一小團躺在榻上。
    他的睡顏實在乖巧,讓人完全看不出平日裏招搖撞騙鬼話連篇的乖張樣。
    盛焦剛一過來,奚將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被燭火晃得看不清的眼眸眯著,聲音含糊道“盛焦?”
    “繼續睡。”
    奚將闌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懨懨道“明日幾時動身?”
    “辰時。”
    “那幻境已開了兩日,可知道裏麵是什麽了嗎?”
    “讓塵說,許是早已飛升的「夢黃粱」相紋留下的虛幻秘境。”
    奚將闌稍微打起精神“「夢黃粱」早在數百年前便已得道飛升,所留秘境皆登記在天衍相紋冊中,怎會有個新秘境突然出現?”
    盛焦搖頭。
    他伸手將奚將闌壓在枕頭下的一綹發撩出來,低聲道“有人在混淆視聽。”
    奚將闌怏怏睜開眼“什麽?”
    盛焦本來一直認為,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引導,想讓盛焦將奚家之事往奚絕身上查,但直到今日他猛然醒悟並非如此。
    八成當年有不止兩撥人聯合對奚家下手,如今另外的人不想東窗事發,所以想推奚絕頂全部的罪。
    天衍珠從無錯判。
    此事就算不是奚絕所為,也同他脫不了幹係――正因如此,那些人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將所有黑鍋都往奚將闌身上砸。
    盛焦心中無論想了多少,卻並未對奚將闌說半個字,隻是道“明日在諸行齋待著。”
    “好啊,我乖。”
    奚將闌答應得如此幹脆,盛焦反倒不太放心,垂眸看了看小指上的縛心綾。
    奚將闌悶悶地伸著小指笑“盛宗主,等從秘境回來,就把這縛心綾換成道侶契吧。”
    盛焦手一抖。
    奚將闌酷愛畫餅,從重逢到現在已畫了一大堆,夠盛焦吃到明年。
    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伴隨著微弱的雷鳴聲。
    本想離開的盛焦又停下步子,脫鞋上榻,正要動用靈力擋住奚將闌的耳朵,想了想還是沒有透露自己已恢複靈力的事。
    否則奚將闌八成要氣得睡不著。
    盛焦剛一躺下,奚將闌熟練地滾到他懷裏,迷糊道“打雷了?”
    “嗯。”盛焦抬手將奚將闌的雙耳捂住,“睡吧。”
    奚將闌微微抬頭,懵頭轉向地看他。
    盛焦“怎麽?”
    奚將闌歪頭看他半晌,突然勾著他的脖子湊上前,因睡意而帶著沙啞的嗓音低沉微茫。
    “盛無灼,來雙修吧。”
    盛焦黑沉眼眸直勾勾看他,默不作聲。
    奚將闌哈哈笑起來,撥開他的手將耳飾扒拉下來,笑得渾身發抖滾到盛焦懷中去。
    雷鳴轟隆,劈劈啪啪。
    雨敲打雕花木窗,仿佛輕扣門扉。
    奚將闌白日裏摘了好幾枝桂枝插在自己小院的花圃中,似乎想要養棵桂樹在小院裏,雨水將桂枝打得傾斜,細碎的黃花也落在土壤中。
    天光破曉,雷雨終於停歇。
    層疊床幔中,奚將闌小心翼翼地跪在床沿,試探著壓低聲音喊“盛無灼?”
    盛焦閉眸躺在淩亂榻上,並未有絲毫回應。
    奚將闌看了看時辰,終於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他戰戰兢兢從床上爬下去,淩亂撿了件外袍隨意裹在身上。
    外室的春雨化為人形,蹙眉看著他躡手躡腳像是做賊似的往外走。
    瞧見春雨,奚將闌拚命對他做口型“快走快走。”
    被抓到就慘了。
    奚將闌本該綁著縛心綾的小指上,此時正在被一道金色的靈力纏繞,短時間將縛心綾給隱住。
    縛心綾的長度能夠讓兩人相隔百裏也能相互感知,隻要在中州境內,不用截斷也能逃。
    等盛焦反應過來,他八成都去秘境裏逍遙。
    想到這裏,奚將闌一陣竊喜,膝蓋一軟差點從台階上摔下去。
    春雨一把扶住他,蹙眉道“真要去秘境?”
    “去啊,怎麽不去?”
    奚將闌不想在這裏和春雨閑侃,拉著他輕手輕腳離開齋舍,盛焦似乎還在入定熟睡,根本沒有追上來的打算。
    這次離開太過順利,順利得讓奚將闌都受寵若驚。
    他可從來沒這麽好的運氣才對。
    奚將闌沒心沒肺,也沒想太多,顛顛地和春雨一起離開諸行齋。
    等到腳步踩到天衍學宮之外的地上,奚將闌不可置信地往後看了半天,確定盛焦真的沒追上來,差點高興地蹦起來。
    橫玉度的「換明月」的確有用,下次還得再找橫老媽子要多點。
    奚將闌抬手將長發理了理,帶著春雨便朝中州成的主街走。
    春雨又道“去見他?”
    “嗯,「夢黃粱」的相紋幻境八成也是他搞出來的,我得問一問去。”
    奚將闌徹底得到自由,不再被盛焦東管西管,樂顛顛地將蘭嬌嬌的花魁臉換上,一身緋衣在早市街上溜達。
    優哉遊哉逛了半圈,奚將闌的眼神落在一處餛飩攤。
    一個帶著骷髏麵具的人正在吃第七碗餛飩,桌子上已經疊滿了碗,攤主看得目瞪口呆。
    奚將闌“……”
    奚將闌唇角一抽,正要抬步走過去。
    卻見玉頹山頭也不抬,隻傳來一股天衍靈力。
    “你想送死就自個兒去,別拉著我一起,謝謝。”
    奚將闌“?”
    奚將闌一愣,正在不明所以時,一股微弱桂香從背後幽幽傳來。
    春雨已重新化為靈劍掛在奚將闌腰間。
    奚將闌渾身一僵。
    早市街攘來熙往,鬧鬧哄哄,夏日的炎熱並沒有在夜晚的雨而澆熄半分,反而更加酷熱。
    在一陣熱意蒸騰中,奚將闌卻感覺一股寒意順著後背緩緩爬上後腦勺,凍得他渾身一個哆嗦。
    那股熟悉又強勢的氣息徹底籠罩下來,奚將闌心髒狂跳,哆哆嗦嗦的回頭看去。
    盛焦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的,神態自若地站在他背後。
    奚將闌“……”
    見奚將闌臉色綠油油地看來,盛焦似笑非笑道“你出來一趟,就是想吃餛飩?”
    奚將闌“…………”
    作者有話要說營養液明天應該能到萬,會在明天加更,感謝支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