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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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餘弦微一仰頭,吻住了沈芒的嘴唇。
“我不會後悔。”
沈芒眸中掠過一絲瘋狂,他掐住餘弦的腰,撬開他的齒關,貪婪地攫取著他嘴裏的氣息。
……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餘弦趴在床上,看著滾落在地毯上已經空了的藍色小瓶。
沈芒的手指撫摸著他被汗水打濕的蝴蝶骨,輕輕吻著他脊背的線條。
餘弦翻了個身,摟住沈芒的脖子,“身上都是汗,我想洗澡。”
他嗓音帶著事後的沙啞,一雙黑眸水汪汪的,清澈透亮。
沈芒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又去吻他的唇。
“好。”
他把餘弦抱到了浴室。
餘弦懶洋洋的泡在浴缸裏,酸軟的身體浸在溫熱的水流裏,身上每一個毛孔都愜意地舒張開來。
大概是準備工作做得充足,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受。
沈芒坐在浴缸邊沿,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他的黑發。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餘弦搖了搖頭,“還好,就是特別困,想睡覺。”
他忽然想到臥室的床單都弄髒了,明天要是被賀家的傭人看到,場麵估計會很尷尬。
“我衣櫃裏有新床單,你先去把床單換了。”
沈芒挑了挑眉,不以為意道,“明天再換不也是一樣?”
“不行,明天早上我哥要是進我的房間門,會看到的。”
餘弦一想到賀楓橋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就覺得一陣心虛。
沈芒拿他沒辦法,隻好先回了臥室,換上了新床單。
餘弦跟個鴨子似的,扶著腰,小心翼翼的從浴缸裏站起身,慢慢的挪到臥室。
沈芒看到他這樣,撲哧笑了一聲。
餘弦耳根微紅,他懶得理會對方,徑直鑽進被窩裏,把自己裹成一個繭。
沒多久,他的被子被人掀開,一股熱源從身後貼了上來。
沈芒親了親他的耳垂,溫熱的手掌放在他腰上,替他揉了揉。
“餘老師,第一次的時候你膽子還挺大的,怎麽今天就害羞起來了?”
“我哪裏害羞了,我全程都很淡定,好不好?”
“沒害羞的話,臉怎麽這麽紅?”
餘弦懶得和他爭辯,索性閉上眼睛裝睡。
沈芒卻睡不著,他把餘弦的身體掰過來,盯著他緊閉的眼睛。
雖然閉上了眼睛,但餘弦也能感覺到有道灼熱的視線一直盯著他,他濃密的眼睫顫了顫,終於忍不住睜開。
“你還不睡覺?”
“睡不著,想看著你。”
餘弦心頭一暖,他捏了捏沈芒的臉,輕笑道,“放心的睡吧,我就在這裏,不會憑空消失的。”
沈芒輕哼了一聲,把他按進懷裏。
他聞著餘弦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漸漸的沉入了夢鄉。
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無比甜蜜的美夢。
以至於早上醒來時,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惆悵。
不過這一絲愁緒,在他睜開眼看到餘弦的臉時,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美夢有什麽稀奇的,他已經擁有全天下最美好的東西了。
門外忽地響起敲門聲。
伴隨著賀楓橋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都十點多了,你們倆還在睡?早餐都不吃了?”
沈芒隨便抓了條褲子套上,確認餘弦沒被吵醒後,他小心的翻身下床,穿著拖鞋去了門口。
門一打開,他就對上了賀楓橋有些震驚的臉。
“你……你怎麽不穿件上衣?”賀楓橋眼神飄忽。
“餘弦他昨晚很累,還沒睡醒,早餐就不吃了。”
“他幹什麽了這麽累——”
賀楓橋突然瞥見他肩上的抓痕,臉色頓時閃過一絲窘迫。
“行行行,隨便你們吧。”
他臉色奇差的把門帶上了。
這個沈芒也太猖狂了,這可是在賀家,這家夥膽子竟然這麽大。
想到肯定是餘弦縱容的,賀楓橋便一陣心梗,他按著胸口,臉色不爽地回了一樓。
沈芒打了個哈欠,關上門,回到床邊。
他低頭吻了吻餘弦的額頭,那人不堪其擾,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手臂,又轉了個身,換個姿勢繼續睡。
沈芒笑了笑,套上衛衣,去洗手間門裏洗漱。
餘弦睜開眼的時候,聞到了皮蛋瘦肉粥的香味。他皺了皺鼻子,下意識的尋找香味的來源。
“醒了,正好煮的粥也涼的差不多了,起來喝一點吧。”
餘弦眨了眨眼睛,從床上慢慢坐起來。沈芒竟然在他的床邊放了一個小桌板,那上麵擺著皮蛋瘦肉粥和各種廣式的點心,也不知道這家夥都從哪兒弄來的。
“這些點心也是你做的?”他問。
“當然不是,我叫酒店送過來的。”
沈芒夾了一個奶黃包送到他嘴邊,“這個包子裏麵的蛋黃流心挺好吃的,先嚐一個?”
“我還沒刷牙呢,等一下。”
起身下床的時候,某個地方被拉扯了一下,餘弦頓時抽了口冷氣。
不想被沈芒看出異常,他麵色平靜的進了浴室。
換衣服的時候,他才意識到昨晚沈芒有多麽瘋狂。
男人像是野獸一樣,在他身體上留下了各種醒目的標記,或深或淺。
餘弦撫了撫脖子上的咬痕,閉上眼,似乎還能回憶起沈芒唇瓣的熱度。
他一點都不排斥沈芒這種表達喜愛的方式,甚至,心底還有一絲病態的滿足。
也許他是被沈芒給同化了吧,他的瘋狂和偏執也傳染給了他。
又或許,他們本質上就是同類。
餘弦洗漱完,換了件寬鬆的珊瑚絨長袖,休閑長褲,回到臥室。
沈芒在陽台上接電話,他眉頭微皺著,跟那邊的人不知在說什麽。好一會兒,他才掛了電話,回到室內。
“我要去警局一趟。”
餘弦點了點頭,“那你晚上回賀家吃飯嗎?”
沈芒深深地看著他,“不了,你就在賀家等我吧,我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餘弦攪了攪碗裏的皮蛋瘦肉粥,看著上麵的點點蔥花。“那你萬事要小心。”
沈芒輕嗯了一聲,他穿上外套和大衣,戴上皮手套,走到他麵前。
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
餘弦眼睫一顫,主動仰起頭,吻上了那兩瓣溫熱的唇。
房門被帶上,穿著黑色大衣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餘弦輕歎了一口氣,放下手裏的勺子,躺回了床上。
沈芒先去了市公安局。
謝玄青這幾天在接受訊問,大概是沒日沒夜的熬著,人瘦了一圈,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來極為虛弱。
然而在審訊室見到沈芒的那一刻,他身上忽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要不是被兩個民警攔著,差點就要往沈芒身上撲去。
“沈芒,你別得意,我爸肯定會把我撈出去的!你等著吧,不出兩天我就能從這裏離開!”
沈芒的目光略過他,就像略過空氣。
“王警官好,我今天來這兒,是還有一件案子,想跟您說一下。”
沈芒笑了笑,朝身後的人看了一眼。那人臉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進了審訊室。
“幾位警官好,我是來報案的,之前在ktv的時候,我被謝玄青在酒裏下過非法的助興藥物……”
看到張少的臉,謝玄青整個人臉色煞白。ktv那件事他爸不是都擺平了嗎?怎麽張少現在又跳出來說要告發他?
“姓張的,你瘋了?你別想汙蔑我!沈芒,你就是條毒蛇,你非要弄死我才罷休是不是?”
“犯罪嫌疑人,請注意你的措辭。”
王警官冷冷看著他,目光轉向沈芒和張少時,臉色又溫和了些。
“兩位先坐下喝點茶,慢慢說。”
………
在警局呆了大半個下午,沈芒才從裏麵出來。
剛走出保安崗亭,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便停到了他麵前。
副駕駛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個西裝男人的臉,那是謝桐山最信任的秘書。
“謝大少,謝董事長請您回家一趟。”
“我的名字沒改,還是姓沈。你叫我沈先生就可以了。謝大少這三個字我可擔不起。”
沈芒輕笑了一聲,拉開車門,坐上後座。
半個小時後,黑色林肯駛入謝家的主宅。
冬天的夜黑的早,沈芒踏入宅院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偌大的會客廳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
“大少爺,老爺他在餐廳等您。”
身後傳來管家的聲音。
沈芒微一點頭,腳步加快走到了餐廳。裏麵燈火通明,長餐桌上除了豐盛的西餐,還擺著精致的燭台。
謝桐山坐在餐桌的另一頭,臉上的笑有些疏離。
“小芒,你來了,趕緊坐下吃飯吧。”
沈芒在他對麵坐下,將碟中疊好的餐巾紙展開放在膝蓋上。
既然謝桐山這麽喜歡表演父慈子孝,那他就陪他再演一出。
“屋子裏這麽暗,這些燭台怎麽不點起來呢?管家,拿打火機來吧。”
他接過管家遞來的打火機,把桌上的燭台都點燃,明亮的火光照耀著橡木色的餐桌。謝桐山喝了一口湯,終於忍不住問,“小芒,我聽說你下午去了警局……”
沈芒略一挑眉,“是啊,我聽律師說,謝玄青的案底太多,沒個五年以上估計是出不來了。爸,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謝桐山形容慘淡的笑了笑,“他都進去了,你還不放過他,隻在裏麵待五年還不夠吧,你是不是希望他在裏麵待一輩子?”
“爸,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他是我的弟弟,我怎麽可能不希望他好呢?”
“小芒,我知道,那個孽子是幹過很多混賬事,可他才二十來歲的年紀,什麽都不懂,都被我嬌慣壞了,你就不能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放他一馬嗎?”
“你讓我放他一馬?”
沈芒諷刺笑了聲,他重重放下筷子,目光嘲諷的盯著對麵的男人。
“他想讓我死,我如果放過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謝桐山眉頭緊皺,“小芒,他隻是年紀輕,一時接受不了你回到謝家,他本性並不壞。”
沈芒諷刺地勾了勾嘴角,忽然將手邊的碗用力揮了出去,白瓷碎片在地板上裂開,發出刺耳的聲音。
“本性並不壞,嗬。謝桐山,你說出這句話,不覺得良心不安嗎?當年我媽大著肚子來求你,你是怎麽對她的?”
聽到沈芒的話,謝桐山瞳孔微縮。
他是怎麽知道當年的事的……肯定是公司裏哪個股東嚼了舌根。早知道,他就不該讓沈芒去公司曆練的。
“小芒,你聽我說,這中間門肯定有什麽誤會。”
他徒勞的想要辯解,卻看到高挑俊美的青年拿起燭台,走到了窗邊。
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大叫道,“來人啊,快來人!”
然而偌大的別墅裏安靜的可怕,連管家都不知去了哪兒。沈芒手裏端著燭台,跳動的火焰照在他精致的臉頰上,他嘴角微彎,將燭台微微傾倒。
紅色的火焰頓時吞噬了窗簾的一角。
謝桐山嚇得臉都白了,他看著目光決絕的沈芒,毫不懷疑對方是想跟自己同歸於盡。
“小芒,你別衝動!當年的事都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媽媽。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彌補你好嗎?”
“謝玄青的事我不管了,那個混賬就讓他待在牢裏。你還想要什麽?我全都答應你。”
沈芒對他的話恍若未聞,他著迷的欣賞著紅色的火焰將深色的布料燃燒成灰燼,黑眸中甚至露出一絲讚歎。
謝桐山被他臉上這副表情嚇得不輕,他這才意識到沈芒是一個多麽可怕的瘋子。
他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想要撥110,高挑俊美的青年卻走了過來,掐住他的脖頸。
他臉頰漲得通紅,呼吸受阻,手機滑落在地上。
沈芒目光陰鷙,像打量死物一樣冷冷看著他,“能生出謝玄青這麽一個人渣,謝桐山,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裏,還有整個謝家,全都髒透了,一想到我身上流著你的血,我就覺得惡心。”
“你這個孽子,畜生,快放開我……”
謝桐山臉頰漲得紫紅,他雙目突出,神態極為狼狽的抓著沈芒的手。
火勢越來越大,所有的窗簾都燒了起來,木質的家具也開始被火焰吞沒。
沈芒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去報警吧,讓他們來抓我,謝玄青反正已經被你毀了,隻剩下我,要不你也一起毀掉?”
他鬆開了謝桐山的脖子。男人像灘爛泥一樣從椅子上滑落下來,跌在了地上。
謝桐山看著近在咫尺的手機,卻再也沒有勇氣撥打之前的那個號碼。
他隻有兩個兒子,一個已經進了牢裏,難道另一個也要被他親手葬送前途嗎?
他都這把年紀了,活著還是死了都沒太大的區別,可謝氏不能沒有繼承人,他不能把他辛苦一輩子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別人,那樣他會死不瞑目!在棺材裏都會氣得跳腳!
沈芒冷眼看著他趴在地上,轉身便往外走。
謝桐山在地上掙紮著,努力往他的腳下爬去,“小芒,你別走!我不會報警,我什麽都可以給你!謝家就靠你了。”
火光漫天,濃濃的煙霧彌漫了整個客廳。
沈芒麵無表情地走出謝家別墅,他身後,驚慌失措的傭人全都慌張地往主宅奔去。
餘弦坐在車裏,看著不遠處騰起煙霧的謝家主宅,心慌得不行,他再也等不下去,推開車門下了車。
北風刺骨,凜冽的寒意侵入骨髓。餘弦穿著單薄的夾克,卻並不覺得冷,他邁開腿,飛快地往那棟雕花鐵門的庭院跑去。
忽然,他止住腳步。
林蔭道上,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高挑身影走在高樹的陰影中,像是暗夜的鬼魅。
“沈芒!”
餘弦喊了他一聲。
那個身影轉過頭,大概是沒預料到餘弦會出現在這裏,有些無措和驚訝地看著他。
餘弦走到他麵前。
他凝視著青年漆黑的眸子,蒼白而精致的眉眼。
他握住沈芒冰冷的手,“我們回家吧。”
“回家……”
沈芒往身後看了一眼,火光衝天,遠處的街道上傳來消防車的鳴笛聲,想來謝桐山應該還活著。
不過,他活著還是死,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沈芒側過臉,看著站在路燈的光亮下的餘弦。
暖黃的燈光倒映在男人的瞳孔裏,那雙眼睛像黑曜石一樣明亮,深情而執拗。
“我想回江城。”沈芒輕聲說。
“好,那我們現在就回去。”
餘弦緊緊牽著他的手,帶他上了車。
他沒有問謝家發生了什麽,也沒有問沈芒燒焦的大衣下擺是怎麽回事,他看著沈芒係上安全帶,才發動了汽車。
筆直的黑色道路在他們麵前延展開。
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了白色的雪花。
餘弦停在上高速的一個紅綠燈前,他驚喜地看著窗外,“你看,下雪了。”
沈芒順著他的視線往車窗外看去,目光又落在餘弦翹起的嘴角上。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很想親他。
他也這麽做了,紅燈的時間門是一分二十秒,他正好親到紅燈結束。
餘弦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坐回駕駛座上,重新發動車子。
沈芒握住他放在檔位上的右手。
前方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藍天空。
然而卻有一束耀眼的燈光刺破前方的黑暗。
他們往那潔白的、不染塵埃的終點駛去。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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