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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兩點,餘弦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手機振動聲吵醒。
    他從被窩裏鑽出來，拿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餘弦還以為是什麽騷擾電話，打算接一下就掛斷，沒想到剛接通，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餘老師,我是田維,你先別掛電話。我有急事跟你說。”
    “田維？”
    餘弦看了眼身旁睡著的男人，躡手躡腳的下了床,走到陽台。
    田維半夜給他打電話，肯定有什麽重要的事。而且他沒有直接打沈芒的手機，而是打給自己，說明這件事情肯定跟沈芒有關。
    餘弦心頭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深吸了口氣，看著頭頂沒有月亮的夜空。
    “這麽晚了，你突然打我電話,是有什麽急事嗎？”
    那頭猶豫了幾秒,才道，“餘老師,你應該知道，沈哥他有一個繼父,叫顧林輝,他那個繼父吃喝嫖賭，還坐過牢，不是什麽好人，之前被沈哥送到了國外。可是今天晚上,忽然有個八卦媒體放出了對顧林輝的采訪，那個姓顧的竟然汙蔑沈哥虐待他，在鏡頭前各種賣慘，說沈哥有了錢不僅不贍養他，還把他送到東南亞做苦力，害得他得了一身的病！”
    “這個采訪一出來熱搜就爆了，好多人都在罵沈哥。還好這個熱搜是深夜才上的，工作室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我們不好告訴沈哥，所以才先打了你的電話，餘老師，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
    餘弦皺緊眉頭，想到之前在學校時，他見過顧林輝一麵。
    不了解他的人看到顧林輝滿布風霜的麵孔，確實會以為他是個沉默內斂的老實人，對他的話自然也深信不疑。
    可餘弦不這麽想，他最清楚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沈芒既然願意養著顧星，還資助他讀大學，花錢出國讀書，就不可能放著自己的繼父不管，一定是顧林輝做了什麽事，讓沈芒極為厭惡，沈芒才會把他送到東南亞。
    吃喝嫖賭都是輕的，他就怕顧林輝還做過什麽其他更出格的事。
    餘弦有些著急，“那現在我們怎麽辦？工作室應該會出麵發聲明吧？”
    “剛剛文姐已經把公關部叫起來開緊急會議了。我們就是怕這個事被沈哥給知道，他一遇上他繼父的事就特別過激。連我都不清楚為什麽。”
    “放心，我暫時不會告訴他的，這兩天我也盡量不讓他看熱搜。”
    “什麽熱搜不讓我看？”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沙啞的嗓音。餘弦心中一跳，轉過頭，就見高挑俊美的青年站在落地窗前，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精致的五官上，那雙黑眸格外深沉。
    餘弦見他朝自己走過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他慌忙解釋道，“是夏日心跳的導演組給我打了電話，他說cp粉們太熱情了，一直在官微不要看熱搜。”
    沈芒輕笑了聲，“餘老師，你沒發現，你撒謊的時候，手指會不自覺揪自己的衣服下擺嗎？”
    餘弦啊了一聲，連忙鬆開自己的手指。
    沈芒將他手裏的手機奪過去，放在耳邊，嗓音清冷。
    “田維，熱搜上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田維心頭一顫，他有些氣勢不足道，“沈哥，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隻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我怕你看到了要生氣。”
    沈芒冷笑一聲，語調諷刺，“你作為我的助理，半夜兩點給我男朋友打電話，還怕我知道，你覺得我不會生氣？”
    反正橫豎都是要被罵的，田維索性豁了出去。
    他一咬牙，閉著眼道，“沈哥，你自己看熱搜吧，顧林輝不知道為什麽回國了，他還接受了媒體的采訪，故意汙蔑你。”
    看著沈芒掛了電話，餘弦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手放在他肩膀上。
    “你還好吧？”
    “我倒想看看，他在采訪裏都說了些什麽。”
    沈芒嘲諷的笑了聲，把手機點開，登錄微博，熱搜第一便是顧林輝的采訪。一點進那個視頻，他就聽到了男人的哭訴。
    “當年我是很喜歡這個孩子的，可他從小就跟我不親，他媽帶著他嫁進來後，我千方百計的對他好，可是他根本不領我的情……”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有個這麽有錢的親生父親，難怪，他肯定是看不上我這種窮人家庭……唉，怪隻能怪我自己沒能力，不能給他們母子倆更好的生活……”
    “我年紀大了，找不到工作，走了一些歪路。也嚐到了教訓，在牢裏待了兩年……可出來後，他還是不認我，他那麽有錢，卻連生活費都不給我，我隻能住在城中村月租兩百塊的房子裏……我這裏還有照片。你看，我當時住的房子裏都是老鼠和蟑螂……我甚至跪在地上求他，他都不願意接濟一下我……”
    視頻裏的男人頭發花白，形容憔悴，坐在鏡頭前抹著眼淚，不知道真相的觀眾頓時被激發了同情心，聲勢浩大的開始討伐沈芒。
    “明星的工資這麽高，沈芒又是當紅頂流，更不用說了。連花幾千塊錢給自己繼父租個房都不肯？太忘恩負義了吧。”
    “無語，要不是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鏡頭前哭訴，誰知道沈芒的真麵目原來是這樣的呢，夏日心跳實在看不下去了，再見！”
    “這幾天看了夏日心跳剛轉粉，現在要轉黑了，餘老師，你眼光真的不好。”
    “老人都瘦成這樣了，過得不知道有多苦。沈芒，你有心嗎？！虐待老人應該可以治罪吧？”
    “某人是要成為法製咖了嗎？真惡心，脫粉了，再見。”
    “餘老師，你為什麽不選孔明予！為什麽！那個男的太恐怖了，趕緊給我分手！”
    “強烈要求沈芒滾出娛樂圈！”
    “怎麽會有這麽不孝的人，還是賺這麽多的明星，去死吧。”
    ……
    餘弦把手蓋在男人的手機屏幕上，眼眶有些發紅。
    “別看了。”
    沈芒扯了扯嘴角，把手機鎖屏。
    “他沒這麽大能耐，一個人從東南亞回來，應該是有人在後麵幫他。”
    餘弦皺眉看著他，“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別人策劃的？”
    沈芒點了點頭。
    “你先進去睡覺吧，我還要再打幾個電話。”
    餘弦不放心的看著他，男人輕笑了聲，摸了摸他的頭發。
    “我什麽陣仗沒見過，剛走紅那會兒，罵我的人比現在更多，罵得更難聽。現在這些都不算什麽。”
    他揉了揉餘弦的耳朵，“乖，進去睡覺吧，陽台上風大，別感冒了。”
    秋夜的風帶著涼意，餘弦站了好一會兒，膝蓋有些發冷。他隻好點了點頭，“那你早點回來睡，別凍著了。”
    天快蒙蒙亮時，餘弦才感受到被窩裏另外一個人的重量。
    習慣了男人的體溫，餘弦後半夜根本沒怎麽睡著，等手臂挨到熟悉的熱源，他立刻貼過去，抱住了青年的腰背。
    沈芒穿的是家居短袖，露在外麵的手臂帶著涼意。餘弦趕緊給他搓了搓。
    “你在外麵站了多久啊？手怎麽這麽冷？”
    “沒多久。”
    沈芒伸手在他肩上輕拍了拍，餘弦靠在他胸口，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草味。他記得沈芒為了保護嗓子，基本從不抽煙的。
    “你剛才抽煙了？”
    沈芒的聲音有些啞，像是含著沙一樣，“就抽了半根，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先去洗個澡。”
    見他要坐起身，餘弦連忙抓住他的手腕，他打開床頭的夜燈，跪坐在床上，看著麵色蒼白俊美的青年。
    “沈芒，你跟你繼父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可以告訴我嗎？我知道你對顧星很好，因為他把你當親哥哥一樣，很信賴你。可是你繼父……”
    沈芒靠坐在床頭，黑眸晦暗，嘴角勾了勾。
    “餘老師，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你，你把你繼父送到東南亞，肯定是事出有因的。”
    沈芒握著餘弦的手，摩挲著他掌心的紋路，久久沉默不語。
    看到那個采訪時，他胸口壓抑已久的暴虐和恨意又湧了上來，像是有隻凶殘的野獸在他的皮囊裏橫衝直撞，叫囂著要破壞一切。可握著餘弦的手的這一刻，他沸騰的血液又奇跡般的冷卻下來。
    他的心髒不再浸滿仇恨的毒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餘弦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心底像被什麽揪了一下。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也不用勉強，我們先睡覺吧。”
    他拉著沈芒一起躺下，這次是青年靠在他懷裏，他輕輕拍著對方的肩背，手指溫柔地摩挲著他柔軟的黑發。
    “今天晚上你應該很累了，不用去想那些事，安靜的睡一覺就好。”
    沈芒的臉頰靠在他胸口，聞著他睡衣上熟悉的檸檬洗衣液的味道，鼻尖忽然有些酸澀。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甚至讓他覺得有些羞恥的情感。
    這種軟弱而無能的情緒是他一直所排斥的，可在這個夜晚，那些不該有的情緒，像是密密麻麻的網一樣，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
    他緊緊揪住了餘弦的睡衣布料。
    “餘老師，我是不是沒跟你講過，我繼父的事？”
    餘弦拍著他肩背的手一頓，輕嗯了一聲。
    安靜的夜裏，沈芒的嗓音格外低沉。
    “一開始，我並不討厭他。他也對我很好，可是漸漸的，他的有些動作，會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其實那些我都能忍，因為我媽很喜歡他。有一天晚上，我媽去了外地出差，顧星去了他外婆家，隻剩我一個人在家……”
    “他不知道，經過我舅舅那一次，我對所有男人都很防備，所以在枕頭下藏了水果刀……他當時摸到床上，看到我手中那把水果刀，臉色不知有多難看……你說，我要是當時捅他一刀，會坐牢嗎？”
    “反正我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就算殺了他，應該也沒事吧？”
    沈芒的語調帶著嘲諷，甚至隱有一絲笑意。餘弦大概猜到了一些，可聽到沈芒親口說出來時，胸口還是悶得要命。
    他用力抱住懷裏的青年。
    “別說了……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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