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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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後響起一個格外粗啞的嗓音,與此同時,腰間也傳來金屬堅硬的觸感,像是一把危險的利器抵在他身後。
餘弦第一反應是碰到了劫匪。他繃直了肩膀,餘光飛快瞥向一側,車窗裏模糊地映出站在他身後的高挑身影。
男人一身純黑的風衣,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帽簷垂得很低,根本看不見眼睛。露出的一節手腕蒼白而清瘦,正按在他腰間。
餘弦臉色有些發白,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這是最後一班回程的公交,除了他,車廂前排隻坐了一對正戴著耳機膩歪在一起聽歌的小情侶,很顯然,那對小情侶一時半會兒不會注意到這裏的異常,他如果貿然呼救,可能會激怒身後的劫匪,把自己置於更危險的境地。
“你你……是要錢嗎?”
餘弦手指緊緊抓著頭頂的欄杆,因為緊張,喉結不自然的上下滑動著,額頭也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我現在身上沒有帶現金,要不我轉賬給你?”
“我不要錢。”
黑色的風衣身影像鬼魅一樣立在他身後,修長蒼白的手指伸出,像是撫摸豢養的寵物那樣,近乎溫柔的撫摸著他睡得亂翹的黑發。
“我對你……比較感興趣。”
腰間被人掐了一把,餘弦捂住嘴,差點痛呼出聲。
看來他遇到的不是劫匪,而是公交變態。他一個大男人,竟然也會碰到這種事,餘弦對這個狗血的世界徹底無語了。
“哥們兒,要不咱們打個商量,我還是給你錢吧。你看我全身上下硬邦邦的,真沒什麽看頭。”
“閉嘴。”
身後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另一隻手環過他的腰間,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腰肢。
這一幕喚醒了餘弦某些不太美妙的記憶,在酒店的那一晚,他也是這樣被主角受……
為了麵試,餘弦今天穿的是新買的淺藍色條紋襯衣和西裝長褲。襯衣挺闊修身,顯得他肩寬腰窄,拉扯中襯衣下擺被撩起,露出腰間的一小塊肌膚,在昏黃的車燈下,散發著蜂蜜一般的光澤。
冰涼的觸感貼在了腰際,蒼白的手指像是某種表皮冰冷黏膩的爬行動物,在他的腰線上蜿蜒。
餘弦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下意識縮起身體,卻隻是像受驚的獵物一般,更輕易的被黑暗中的獵人掌握住了軟肋。
“反應不錯,看來……你有經驗?”
餘弦猜背後那人應該用了變聲器,那低啞而粗糲的嗓音根本不是正常人能發出來的。同時他也意識到,身後的男人似乎格外享受獵物恐懼著掙紮的感覺,估計他表現得越害怕,那人心底生出的病態的愉悅感就會越強烈。
“我當然有經驗。”
餘弦索性破罐子破摔,他不再掙紮,而是微微偏過頭,抓住男人的手臂。
鏡片後的雙眸明亮而清澈,讓人想起春日裏浸潤在湖底的鵝卵石。
他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中沒有半分恐懼。
“在公車上有什麽意思,要不去我家?”
掌心下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瞬。即使隔著鴨舌帽和口罩,根據那人臉部肌肉的輕微抽動,餘弦依然能分辨出男人臉上的神色,該是錯愕或者震驚。
男人的反應驗證了餘弦心底的猜測,緊張和恐懼暫時被壓下,餘弦忽然有個極為大膽的念頭。
他伸出手,即將碰到男人口罩的邊緣時,那人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膽子挺大。”冰冷而淡漠的語氣。
餘弦看得出,這是個相當年輕的男人,身材挺拔修長,脖頸處露出的肌膚幾乎白得過分。
“你再動一下,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麽事。”
下巴被掐住,強行扭了回去,餘弦被迫靠在男人的懷裏,襯衣後領被揪住,從遠處看,兩人就像一對關係親密的情侶。
熟悉的報站聲響起。
餘弦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抬起手臂,做出一個要摘身後人帽子的動作,趁那人阻擋時,身體往後一縮,泥鰍一樣從男人懷裏溜了出去。
撿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包,餘弦三步並做兩步衝向敞開的車門,一路飛快地跑向燈光明亮的地鐵站。
等上了地鐵,餘弦抱著公文包,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心有餘悸的呼了口氣。
還好,那個風衣身影沒有跟上來。
公交站台。
穿著黑色風衣的高挑身影慢悠悠的從車上下來,昏黃的路燈下,他的影子顯得肅殺而陰森。
一輛黑色的奔馳不知何時停在了他身側。
風衣身影摘下鴨舌帽和口罩,露出一張精致絕美的臉。
駕駛座的司機下車,畢恭畢敬地替他打開車門。
“沈先生,現在回家嗎?”
沈芒嗯了聲,鑽進車內。兩條長腿曲起,他單手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的夜色,眼底有某種深不可測的光芒在湧動。
他微微垂下眼皮,盯著自己的指尖,某種細膩而溫潤的觸感依然揮之不去,跟酒店那一晚的記憶再次重疊。
因為這個人的出現,他的人生,似乎變得有趣了些。
到了綠庭水榭,已是深夜。沈芒按了指紋鎖,剛踏進玄關,一個身影便興奮的撲了過來。
“哥,你怎麽回來得這麽晚?我都等你好久了。”
他懷裏的男生穿著黑色衛衣,一張帥氣而俊朗的臉微微揚起,語氣裏帶著一絲委屈。
難怪院子裏亮著燈,原來是這家夥來了。
沈芒把撲進他懷裏的人捏著後頸,提遠了些。他俊秀的眉毛微皺,語調嫌棄。
“你都是讀大學的人了,怎麽還跟個長不大的小孩一樣。”
“我就喜歡跟你待在一起嘛,你是我哥,我黏著你怎麽了?”
顧星滿臉不服,看沈芒進了廚房,也跟著走過去,肩膀緊緊挨著他。
“我聽文姐說你今天沒有通告,怎麽回家回得這麽晚呢?”
“有事。”
沈芒從冰箱裏拿了一大塊牛肉出來,放進溫水裏解凍。
“哥,你是不是晚上沒吃飯啊?要不我們點個夜宵吃唄。”
“這不是給人吃的。”
青年把解凍後的牛肉裝進白瓷碟裏,離開餐廳,去了一樓的露台。顧星有段時間沒來過這了,當沈芒推開門,他看到裏麵的場景時,瞳孔猛地放大。
“哥,你什麽時候把花房改成……”
顧星形容不出這像個什麽地方,空氣陰冷而潮濕,到處都是巨大的玻璃櫥櫃,冰藍色的壁燈從上方照下來,透明的玻璃櫃裏是各種各樣的爬行動物,有變色龍,壁虎,還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像是蜥蜴類的動物。
等他轉過身,看到沈芒捏著那塊牛肉在喂什麽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中央的恒溫箱裏,一條足足有嬰兒手臂粗的白麟蛇盤踞在假山上,聞到生肉的味道,白蛇吐出鮮紅的蛇信,發出嘶嘶聲,擺動著蛇尾靠近。
“哥,你怎麽還養蛇啊?”
顧星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蛇,他整個人被恐懼釘在了原地,帥氣的五官有些扭曲,不敢置信的盯著麵色如常的沈芒。
沈芒喂完牛肉,手指微微曲起,撫摸過白蛇頭頂的鱗片。那蛇跟他很親密,主動將尾巴纏上他的手臂。
“放心,他沒有毒。”
“可是哥,你什麽時候養了這些啊?你以前不是都喜歡擺弄花花草草的嗎?那些才適合你啊。”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喂完白蛇,沈芒沒什麽表情的帶上房間門。
“說吧,今天為什麽來這兒?”
顧星雙腿還在發軟,聽到沈芒疏離淡漠的語氣,神情有些受傷。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跟沈芒再也不像從前那麽親近了。
“在學校惹事了?”
被青年銳利而審視的目光盯著,顧星垂下眼睫,頓時有些心虛。
“最近我都很安分好不好,我就是覺得讀大學挺沒意思的,還不如跟在你身邊當你的助理呢。”
至少能天天見到你。
“你就這點出息?”沈芒嗤笑了一聲,“本科都沒畢業的人,沒資格當我的助理。”
顧星聽到他的話,立刻有些垂頭喪氣。他那雙小狗眼耷拉著,中氣不足道,“我老老實實讀完大學就是了,你要是喜歡的話,我還可以去讀研,讀博。”
“顧星。”
青年的神色忽然變得格外嚴肅,“你的人生為什麽要圍繞著我轉?我喜不喜歡,就這麽重要嗎?”
顧星看著那雙漂亮的眸子,小麥色的臉頰微微有些紅。他心髒砰砰跳動著,差點就有股衝動,想把心底壓抑許久的愛意傾訴出來。
“因為……你是我哥啊。”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沈芒的語調像堅冰一樣寒冷。
“顧星,你應該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