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間章1 中森家今天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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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入賬號之後,裏麵不出他所料,果然是一片空白。
    如果這是個秘密地址,唐沢裕也覺得自己一定會刪空收件箱,不留下任何線索,但這樣的處理方式,對自己這個失憶人士而言,就有點不太友好了。
    因為不清楚郵箱的用處,他沒有貿然動作,為這個地址設置了新消息提示後,就退回到了原來的賬號內。
    這天下午,是警視廳的工作總結會議。
    距離他和柯南約定的周末會麵還有兩天,搜查一課依然在加班加點的看監控、走訪嫌疑人,調查的進度停滯不前。
    會議上,身為這次目光焦點的中心——唐沢裕麵色不改,頂著施施然越過眾人的長椅,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
    很快,他就聽得快要睡著了。
    和當時來醫院探病的伊達航猜的一模一樣,台上主持工作會議的警視正先是花十分鍾,表揚了自己臨危不亂、有序指揮警員和群眾撤離的行為。
    緊接著,剩下的足足兩個小時,都被他拿來批評唐沢裕為什麽沒有提前做好防爆工作、為什麽還是弄丟了寶石的失誤。
    大有拿他開刀,讓眾人引以為戒的意思。
    麵對有意無意的打壓,唐沢裕全程麵不改色。等警視正的視線落到自己頭上,就老老實實地垂頭擺出一副正在反省的苦惱神色,實際上心思已經不知道飛出多遠,全程快樂地摸魚補漫畫連載。
    他剛剛將自己進主線的進度推進了一大節,又從灰原雷達的麵前溜了一圈確認存活,上司的吹毛求疵,並不能影響他正好的心情。
    隻是落在旁人眼中,就未必是那個意思了。
    ——黑暗的會議室裏,隻有正前方投影的冷光。唐沢裕正臉被反光照亮,從耳後至背對著眾人的地方,便隱沒在一層更深的陰影裏,在頷骨的轉折處,蒼白的側臉呈現出一種冰雕玉琢的質感。
    他全程沒有顯露過任何幅度過大的表情,連常年掛在嘴角的笑容都不知什麽時候悄悄消隱無跡,便顯得表情愈發冷淡。
    第一排隻坐著兩個人,中森警部在他旁邊,頭埋的很低。
    台上的指責的一多半,其實都應該落在他的頭上,正是因為中森銀三的請假,才讓唐沢裕臨時借調指揮,背了這個鍋。
    警視正是拿唐沢裕開刀沒錯,可他冠冕堂皇的一言一語,也如同響亮的巴掌,一下一下地,落在這位認真負責的警部心裏。
    會議結束,其他人識趣地紛紛走了,很快,漆黑的會議廳裏隻剩下唐沢裕和中森銀三。
    投影布已經斷開了畫麵連接,隻剩下默認的、寶藍色的畫麵,純度極高的亮藍色成了房間裏唯一的光源。
    這也可能是所有例行的總結會議中人員離開的最快的一次,連中途三三兩兩的閑聊和寒暄也沒有,所有人都在不約而同,為第一排枯坐的兩個人讓出場地。
    “中森警部,其實您不用……那麽自責。”
    等其他人都散去後,唐沢裕溫和地開口道。
    其實他本來也並不想多留,隻是睨到旁邊中森銀三的臉色,想要起身的動作猶豫片刻,還是在最後坐了回去。
    唐沢裕微微側過頭,漆黑的瞳孔裏倒映著一點長方形的亮藍色光源,神色在昏暗中,顯得有些柔和。
    “現在上麵對我的態度,您也大概能看到了。就算沒有這件事,以後也會有別的案子移交到我手上。”
    唐沢裕平靜地說:“沒有民眾受傷——能做到這樣的結果,我其實心裏已經很滿意了。”
    其實他這段話的本意隻是想委婉地開導中森銀三,沒想到對方沉默兩秒,卻關注到了他用詞中,另一層隱晦的含義。
    中森銀三愣愣地重複:“沒有人員傷亡……你的意思是……”
    “……”
    被他察覺到了自己隱含的弦外之音,唐沢裕沒有說話,隻有眉眼輕輕地彎了彎。
    中森銀三刷地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他們!”他胸口起伏著。
    “……他們怎麽能這樣!”
    “沒有,”唐沢裕雙掌並攏,平靜地放在架起的腿上,“這隻是我最壞的推測,以後未必沒有這種可能性而已。”
    說完他垂下頭,手指在手機上快速點下什麽,前方的投影儀檢測到藍牙連接,自動開始播放起了投影的視頻源。
    左上角的台標顯示,畫麵是東京電視台的一則新聞片段。
    被火藥和爆炸熏得漆黑的建築隻剩下半截,周圍十幾米遠的地方,散落著大片大片的碎玻璃,在陽光下反射著粼粼的光亮。
    無數亮橙色的維修工人遊魚般在廢墟間穿梭著,緊急地搶修這片斷壁殘垣。
    這是美術館的後續新聞通報。
    “紅塔美術館造價高昂,經專家初步估算,本次恐怖襲擊造成的財產損失已高達三億日元,”畫麵的右下角,女主播水無憐奈坐在演播室中。
    “——在東京警視廳裏,負責本次案件的正是近年來風頭正盛的唐沢裕警部。不知道現場的民眾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如何,我們來聯係記者采訪一下。”
    鏡頭一轉,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背著雙手。最大號的西服都撐不起他龐闊的體型,話筒遞到嘴邊,他才趾高氣昂地發言道:“明眼人都知道,這次的案件處理得水平也太差了吧?不僅放任恐怖襲擊發生,連寶石都讓怪盜基德得手了,簡直是在全世界麵前丟警視廳的臉!”
    話音未落,一個路過的年輕女孩子已經非常不給麵子地搶過話筒。
    “話哪有你那麽說的?當天我就在美術館附近,人員撤離的十分到位,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傷,這你就不說了?炸彈難道是他放的嗎!”
    男人不甘示弱,麵紅耳赤地反駁道:“沒有阻止這起爆炸的發生,就是他做的不對!”
    眼見著兩人已經爭執起來,場麵一度十分混亂,搖晃的鏡頭再次平靜,畫麵已經回到了主播台內。
    水無憐奈微笑著打圓場道:“那就讓我們期待美術館搶修的後續進度。”
    滋的一聲,視頻驟然收縮成一條白線,消失不見了。
    唐沢裕在手機上,輕輕地關掉了藍牙的投影。
    他不動如山地坐在原處,甚至還有閑心微笑了一下:“看。”
    中森銀三像是脫力了一樣,也慢慢地坐回了座位上。
    “所以這算什麽?過河拆橋嗎?”他的語氣裏蘊藏著難以壓抑的怒火,“之前的媒體將工藤新一宣傳成了什麽,‘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他們覺得沒有麵子,就把你推上去和他對標;現在工藤新一失蹤,他們是不是就覺得高枕無憂了,可以落井下石了?”
    他腮幫的肌肉都因為用力而死死繃緊了,髒話在嘴邊轉了半宿,最後也沒有罵出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這裏是警視廳!”
    “隻是有人並不這麽覺得而已。”唐沢裕輕輕地說。
    其實這些資料都是他臨時查的,所謂高層拿自己與工藤新一對標的事情,唐沢裕並不知情。
    不過想也知道,這些事情並不會在網絡公開討論,隻是作為一些不成形的觀點和看法,在下班後的居酒屋裏隱秘地流傳著。
    作為事件的中心,自然不會有人傻不愣登地直接來問唐沢裕。
    能了解到這些,還得托中森銀三的福。
    唐沢裕不動聲色地汲取著中森話裏隱含的信息,無聲地保持微笑。
    片刻後,中森銀三無力地開口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不用擔心,集體的記憶消失的很快。”唐沢裕說,“再過一兩周,這件事就該翻篇了。”
    中森銀三兀自氣了一會。
    “……你說的有道理,”最後他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承認道,“但說到底,還是我請假前沒做好排爆工作。嗯……我也知道,你從不在外麵聚餐。我女兒聽說過你的事,也一直很崇拜你,就是……想邀請你今晚來家裏吃頓便飯。”
    他看著唐沢裕臉色,飛快地補充了一句:“這次你可不能再拒絕了?”
    其實日本並沒有在家答謝的習俗,中森銀三這樣做,已經是很隆重的感謝了。唐沢裕做這一切都是順勢而為,沒想到給正義感很強的警官帶來了這麽大的負罪感。
    他想要拒絕的話音一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黑羽快鬥和中森警部,兩人似乎就是鄰居來著?
    唐沢裕短暫地沉吟片刻,無奈地笑了笑,說:“好。”
    看得出來,在自己點頭答應以後,中森銀三肉眼可見地舒了一口氣。
    又是江古田高中平靜的一天,下課時分,教室裏打打鬧鬧。黑羽快鬥在後排靠窗的位置上,用手機瀏覽著一則新聞。
    新聞的標題是——【八年來寶石首度失竊,美術館爆炸疑成懸案?】
    白底黑字的正文倒映在他的眼球,黑羽快鬥快速地向下瀏覽,眉頭越皺越深。
    在場的人員的確是全都撤離走了沒錯,但為什麽寶石卻還是失蹤了,難不成被唐沢裕私藏了不成?
    不對。光看警視廳那幫人的性格,就知道這種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
    那麽,在他現身美術館外,引走人群之後,後續的事情裏,一定還存在著什麽他不知道的隱情。
    黑羽快鬥陷入了思索中,手機的屏幕後麵,忽然冒出了一個淩亂的黑發腦袋。
    “快鬥,你怎麽又在看基德的新聞啊!”中森青子氣鼓鼓道。
    這是黑羽快鬥從小到大的鄰居兼幼馴染,中森青子,也是中森銀三的女兒。
    中森銀三的工作就是負責追捕怪盜基德,卻因為屢次失敗而一直挨罵。麵對爸爸的鬱鬱不得誌,連帶著中森青子,也對迷倒萬千少女的怪盜基德,一直抱有敵意。
    “當然是因為他的魔術厲害啊~”黑羽快鬥暗滅手機,緊接著毫不臉紅地自誇起來,“我就是玩魔術的,搜索一下他的新聞怎麽了?”
    中森青子噘著嘴。“他有什麽厲害的……害得我爸又挨罵了。”
    “……”
    察覺到自家幼馴染的語氣似乎有些鬱鬱寡歡,黑羽快鬥一默,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他順著青子的話問下去:“你爸挨罵?為什麽?這次的負責人不是唐沢警部嗎?”
    “哎呀,都差不多啦!”中森青子的雙手不自覺攥緊了,“就是……總之,我爸那天是臨時請假的,他心裏也不好受。”
    黑羽快鬥頓時明了。
    他想了想,反手從空氣裏拉出了一束紅色的紙玫瑰:“當當當當~”
    身後的女生爆發出一陣小型的尖叫,黑羽快鬥將玫瑰往空中一拋,隨口科普了一下小魔術的原理。
    在此期間,他的餘光一直落在青子身上,注視著被女生環繞的青子。
    所幸青子的壞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隻消三言兩語,女生的心情便重新恢複了晴朗。
    於是臨上課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什麽,轉過來說:
    “對了,今晚我家請客。你也要過來吃飯哦!”
    “好啦好啦——”黑羽快鬥懶洋洋拖聲道。
    自從黑羽盜一去世,母親黑羽千影常年旅遊在外以後,黑羽快鬥在中森家蹭飯,就已經是見怪不怪的常態了。
    對於今晚的這次邀約,他自然順口答應下來,並沒有深思。
    黑羽快鬥的目光回到了新聞上,繼續想:寶石的失竊,最後肯定會怪盜基德的頭上的,如果不查清楚怎麽回事,也會影響老爸留下的名聲。
    而在自己離開後,還留在美術館裏的人,應該隻剩下了那個唐沢裕。
    哦,或許還有一位神出鬼沒偷聽的小偵探。
    想到唐沢裕似笑非笑地在展廳裏公然揭穿他偽裝的一幕,黑羽快鬥:“……”
    就是因為唐沢裕的臨時請求,才讓黑羽快鬥不得不提前拿出了為下一次行動準備的魔術手法,以至於最近一段時間,他都不得不瘋狂變裝踩點,重新準備道具。
    黑羽快鬥嘴角一抽,好漢不吃眼前虧地想:要不還是改天去問問柯南?
    ……至於這位唐沢警部,還是以後都不要再見了的好。
    然後剛剛想完下輩子再也不見的黑羽快鬥,轉頭就在自己幼馴染的家裏,看到了和中森警部相對而坐,微笑喝茶的唐沢裕。
    “啊,”中森銀三熱情地介紹道,“這是鄙女中森青子,旁邊是黑羽快鬥,就住在我們旁邊。”
    隨著他的手勢,唐沢裕轉頭看了過來,他先是與青子打了個招呼,隨後目光緩緩移動,落到了黑羽快鬥身上。
    “黑羽……這個姓氏有點耳熟。”他說,“你認識黑羽盜一嗎?”
    黑羽快鬥的笑容凝滯在臉上,心中已經逐漸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旁邊的中森青子還在無知無覺地說:“呀,唐沢先生知道他爸爸呀!”
    “嗯,他可是享譽世界的天才魔術師呢。”唐沢裕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裏的茶杯,“可惜我沒有親眼目睹過他的表演,想想的確有點遺憾了。如果放到現在,恐怕怪盜基德的魔術水平,也和他不相上下吧?”
    茶杯落在桌麵,發出一聲輕柔的碰響。
    唐沢裕的聲音和緩平靜,隻是落在有心之人耳中,尾音就顯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僵在門口的黑羽快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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