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ase8.飛馳的環狀鐵軌(6)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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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為什麽要你說這些。已經有很多年了,那件事的發是七年前,而他失蹤也有四年零三個月。”
    萩原研二說:“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
    靠在洗池前的中長發男人,瑰紫的瞳孔裏稍微有一絲恍惚,一刹那他清晰地體察到了自己的軟弱,又覺得這樣將心事訴諸於小孩子的自己很可笑。
    眼前的男孩那麽小,……還不到他的腰,他怎麽能僅僅因為一個眼神,就以為他什麽都懂呢?
    他可能才上一年級,甚至才交到人的第一個朋友。
    大概是這些日子的焦慮困擾,才讓他自己產了這種瘋狂的念頭吧。
    萩原研二苦笑著搖了搖頭,重新往臉上潑了捧水,與鏡子裏映出的自己深深對視兩秒,重新收拾心情。推開門時,與會的其他人已經到齊了,唐沢裕給他從便利店帶的飯團在桌前冒著熱氣。
    萩原研二沒有急著吃,他隱隱覺得會議室裏的氣氛比離開前更凝滯,桌首的唐沢裕一點頭。
    “你的正——剛才的討論有結果了。”他說,“目前的偵查思路,可以暫定‘蘇格蘭’是單人作案。”
    他低頭在控製台『操』作一下,投影儀的幕牆上,出現了一張地圖。米花銀行所在的交叉口用一個紅旗被標出,與它相隔米花市遙遙相望的另一個地方,則被標出了一個藍點。
    “轉接中心臨時接到了一則報警,今晚21002200,杯戶中央大橋上發了一起車禍,罹難的是間宮出行的一家。他們一共在車上撥出了七通報警電,全都沒有被接到,而那時正是米花銀行搶劫案剛剛結束的時候。”
    ——間宮家族。
    這個日本上層社會的頂級財閥秉持其一貫深入簡出的傳統,平時居住在深山的藍『色』古堡,由多達百人的管家與保鏢團保障日常活起居,因為少爺間宮貴人空降了米花銀行的管理崗位,家人才難得在東京市區裏『露』麵一次。
    誰知這一次出行,竟然成了一家人的催命符。
    “為什麽指揮中心沒有接到報警?”鬆本清長冷聲質,“路沿線的情況呢?負責人都在哪裏?”
    "車載電顯示,車禍失事前車上一共撥通了七則電……信號被屏蔽了。"
    “監控呢?”
    “杯戶中央大橋的沿線路段,事故期間的路監控已經全被遠程入侵銷毀。”
    可用的線索鏈全斷裂,鬆本清長的臉『色』刹那間陰沉得可怕。
    噤若寒蟬的會議室裏,唐沢裕轉著筆:“至少有一條線索可以確定,佐藤警補剛剛會議上指出的疑點,至少現在有解答了。”
    佐藤美子斷定“蘇格蘭”是犯罪團夥的共用代號,主要的論據是其犯罪特征的前後不一,日下誠案它是穩坐釣魚台的幕後黑,米花銀行搶劫案它顯得急躁冒進。
    可換一個角度想——如果搶劫米花銀行,並不是蘇格蘭的最終目的呢?
    假設劫米花銀行,隻是它為了吸引警,順利劫走間宮家族而豎起的幌子,所謂的“急躁冒進”自然不攻自破。
    蘇格蘭自始至終的形象從未變過,這是個隱於幕後、極其耐心且縝密的獵。
    “此外,支持蘇格蘭一人論的,還有一個更為直觀的證據,”唐沢裕說,“它之所以會策劃這些案件,其核心的犯罪動機其實是相通的。”
    “那就是‘複仇’。”
    與此時,旁聽著這場會議的,還有另一個人。
    降穀零坐在公安的辦公室中,雙掌相抵,眉頭緊鎖。
    風見裕也臨時收到上司的短信,到了米花銀行,才知搶劫案已經收尾,大隊早已回到了警視廳。他一路緊趕慢趕,才在唐沢裕把人拎進審訊室前撈出了自家上司。
    唐沢裕不是個糊弄的人,尤其是新仇舊恨在場的此刻。半個走廊的視線都在往他的身上瞟,風見裕也冷汗都要下了。
    “我說這次違法『亂』紀的人是誰……又是公安嗎?那倒也不奇怪了。”唐沢裕溫的微笑如故,風見裕也總覺得那表情裏帶著殺氣。
    他:“說說吧,這次是你們的協助人,還是公安秘密調查的嫌疑人?需要往監獄裏送嗎?搜查一課不缺拘留室哦。”
    風見裕也:“……”
    之前拘留你的事,確實是公安不在理,可罪魁禍首分明是你身後的這個家夥,他隻是個出跑腿頂鍋的啊!
    風見裕也內心的吐槽都快要炸了,麵上還繃著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他的寸頭、黑框眼鏡西裝自帶的嚴肅氣場,讓唐沢裕哂笑一聲,他沒有追下去,而是攤:“機。”
    風見裕也謹記上司的最後一則短信,杵在原地,沒有動。
    “怎麽,截走我逮捕的嫌疑犯,連之前收走的機都不願意還——你們公安是無底洞嗎?”唐沢裕似笑非笑,“機沒了倒也不是不行,隻是這位嫌疑人他在犯罪現場表現出了高度的危險『性』,持槍動作嫻熟。我認為他有極大的可能『性』會危害社會治安,公安如果想把人帶走,麻煩先出示下搜查令吧。”
    風見裕也堵嘴搜查一課時所用的理由,現在被他一分不差地全還了回,一走廊有意無意路過的旁聽警員,不由得時發出了一聲笑。
    風見裕也覺得自己快頂不住了,澎湃的血流就要衝進『毛』細血管,把他的臉燒的通紅。他的目光求救『性』地往後一瞥,隻看見降穀零輕輕地搖了搖頭。
    風見裕也:“……”
    救命!
    隨後降穀零拷著的左就比了個“1”的勢,“明天!”風見裕也見到救星般立刻說,“調查還需要一個晚上……機明天就能還!”
    唐沢裕略帶狐疑的眼神在他臉上轉了一圈,直到風見裕也覺得自己能煎熟雞蛋,量的目光才挪開了。
    唐沢裕吐了一口氣:“行,這可是你說的。”
    他本也沒算能拷到降穀零。意外的收獲,時也意味著更多的腦花費,因為他不僅要維持住自己作為紅方警的人設立場,還得對漫畫的發展負責,如果降穀零為了脫險而自爆身份,蘇格蘭三選一就演不下去了。
    是麻煩。
    唐沢裕終於放了人,臨走還不忘強調一遍:“上班之前,我要看見它在辦公桌上。”
    ——風見裕也為了撈降穀零,不得已答應了這個不平條款,內心都在滴著血,而自家倒黴上司不僅沒收到訓,還擰著眉:“我的“1”是指一周,你也不稍微動腦想想,一天的時間夠幹什麽?”
    不是,降穀先,我覺得如果我說一周,您現在可能就陷在審訊室裏出不了啊!
    降穀零沒空關注自家下屬的內心吐槽。他麵前的電腦接入了會議室的攝像頭,討論的聲音步傳輸到掛載的耳機中。時他心分兩用,一邊旁聽會議,一邊搗鼓著桌上的一個翻蓋機。
    正是明天要交換給唐沢裕的翻蓋機,拿到證以後,公安例行檢查了一下裏麵存儲的資料,可以看出機的主人是個對活十分冷感的人,裏麵除了工作文件,什麽私人的東西也沒有,唯一加密的一個文件夾,裏麵是土門康輝與泥慘會勾結的作案證據。
    按理說,這個翻蓋機的內信息早已被公安裏裏外外檢查了個遍,可風見裕也想不到降穀零查完軟件,居然還要對硬件下——一個小小的翻蓋機,它的後蓋裏能藏什麽?
    要知,公安內使用的最小定位器,其直徑也有1.5,大概與一個一元硬幣的大小相當。這類翻蓋機內,所有的縫隙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2厚,以正常定位器起碼1.8的厚度比起,實在是顯得有點太捉襟見肘了。
    風見裕也在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中,忽然豎耳捕捉到一絲極細的“叮”,固定後蓋的細螺絲應聲落地,降穀零將塑料的外殼放在一旁。
    間宮家族的失蹤,讓“蘇格蘭”這個代號瞬間從一個有可能危害社會的唆分子,原地升級為重點通緝的犯罪嫌疑人。
    成立專案組的審批連夜上遞,會議室燈火通明,無論高層的決定什麽樣,奔波破案的還是他們基層的刑警,因此,案情研討會往往比成立專案組開始得早得多。
    討論得出了初步結論,再派人與高層確定行動負責人對接就可以了。
    文件雪花般飛出傳機,悠長的響鈴聲徹夜不停。
    隨著調查的逐步深入,更多隱於暗地的線索浮出水麵。
    “米花銀行的副行長一直支支吾吾……他的兩位頂頭上司,間宮貴人行長,現在一個失蹤一個入獄。他實在頂不住壓,最後才吐『露』了實情況。”
    目暮投影出筆錄內容,所有人清晰看到:米花銀行的地下金庫,現存的儲藏金額與從劫匪中追回的財富相加,依然與賬麵上的數值不對。
    ——有人在偷偷將地下金庫裏的錢挪作他用。
    如果不是搶劫案的發,讓這些沒得及抹平的賬簿陡然大白於日光下,很多儲戶可能從存入到取出,都不知自己的積蓄曾經中途消失過。
    “間宮家族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內有本家與分家之分。這次失蹤的,是分家的家主間宮滿、少爺間宮貴人本家的一位小姐。”佐藤美子念出調查報告。
    幹練的眉頭緊緊擰著,顯然看不得這些有錢人古板迂腐的傳統思想階級分化,表情像吃了蒼蠅。
    “其中,分家一直與□□的洗錢網絡存在聯係,似乎還涉及了一分高利貸業務。之所以間宮貴人會突然空降到米花銀行的管理崗,頂替行長原先要晉升的職位,是因為他們早已夥副行長將行長架空了。”
    “前段時間,日本公安那邊針對泥慘會的清剿行動,讓他們一大批款項的資金沒有及時回籠,直接於砸在了裏麵。為了防止資金鏈斷裂,他們才會把歪主意到地下金庫的藏品上。”
    ——這也是會議上的唐沢裕,將蘇格蘭的行為動機歸納為“複仇”的原因。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取代了鬆本清長站在了會議桌前,他的麵前是警視廳刑警中最為頂級的一波精英,現在所有人抻長脖子,全神貫注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唐沢裕說:“刨除犯罪的法與過程不論,單看這兩起案件最後帶的影響,都是這些利用權勢或職務之便,貪贓枉法、營私舞弊的人,他們的罪證被案件突然曝光。或許作案者本意並不是針對他們,最終的結果陰差陽錯,全都是這些人不及尋求包庇,隻能被身後的利益集團作為棄子,以尋求斷尾求。”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無論是行長、間宮分家還是土門父子,如果走正常的訴訟途徑,很難將他們逮捕歸案。”
    給這些人定罪的困難阻礙,不僅源於法律對證據鏈要求嚴苛,更因為製度的根本缺陷,無論證據是多麽鐵證如山,說到底,執行這些的都是人。
    他們背後的利益網絡,早已在多年的深耕中將司法係統涵蓋在內。薄薄的一紙訴狀,如果不是正撼動到了背後的利益集團,很可能從立案調查的一開始,就被層層壓下去不見天日。
    “蘇格蘭是在替這些無權無勢的受害者複仇,如果更恰當一點,”唐沢裕說,“我想這可以稱為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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