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Case8.飛馳的環狀鐵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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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路上早已不見了厚重的冬裝。灰頭土臉的冬季校服已經不適合再穿出來,可薄薄的夏季製服又擋不住夜間晚風的侵襲,這時候的高中生,往往選擇在加一件薄套。
交談中安室透逐步後退,忽地一伸手,從人群中抓住了她。
“——我們之前聊到,凶手為什要選擇門口的位置。”安室透微笑,“現在看來,恐怕原因就是你上的雙套吧?”
女生的顫抖越來越猛烈,從披散的梢、垂落的頭繩到窄窄的肩,她忽然矮一甩,肩膀已經從安室透掌下滑不溜手地鑽出去,猛地衝向後方!
——可電車並不靠站,無論她跑到哪,也隻有這一片狹窄的車廂而已。
佐藤美和子與高木涉聯手,很快製服了她。
站在原地的安室透收回手。女生逃得太快,他的手隻堪堪蹭過帽簷,指腹頓時傳來冰冷又滑膩的粘稠質感,翻掌一看,半截手指已經被染紅了。
女生的套裏都是血,持刀刺向倉千造時,她就是將內襯反穿在,去遮掩噴濺到自己上的血跡的。
眼見逃脫無望,少女反而鎮靜下來,仰起的脖頸像一隻豎起保護的刺蝟。
“是,人是我殺的。但又怎樣?這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他再死一萬次也不夠。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在監獄裏頤養年嗎?”
佐藤美和子勸說的話被她堵在口中。日本的確還保留有死刑,可它的執行需要多名高官簽字,為了讓自己的政治形象不留汙點,死刑通過的決議,多年也不見一次。
即倉千造被捕,等待他的結局,也最多是在監獄裏活到老死而已。
“何況他有精神疾病證明,”少女直視著安室透,她一字一句地望進這個私家偵探的灰藍『色』眼睛。
“隻要有人運作,他甚至能被保釋到精神病院!”
聞言佐藤與高木一愣,這件事他們都不知道,這個高中生怎會了解的這清楚?詢問的話還沒有出口,高木的手機卻突然響起。
他連忙道:“喂?”
“……”
通話結束,少女高高地挑起一邊眉『毛』,譏誚道:“現在你們該知道了吧。”
高木的手機漏音嚴重,電話裏傳來的消息,在場的四個人全聽得一清二楚。
附有精神疾病證明的律師函,已經到了東京警視廳。
一行人一下車,的就會是衣冠楚楚的律師團,運氣不的情況下,倉千造甚至連拘留都不用進。
不過這一切的生,全都建立在倉千造能活著下車的基礎上。
黑暗裏少女滿懷恨意的一刀,頓時讓律師團美的打算化為烏有。
少女將臉撇到一旁,她的眼裏已經不知不覺地蓄滿淚水:“……我知道你們要說什。相信法律、相信警察,要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反正就是這些翻來覆去的軲轆話不?可你們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我隻有一個爸爸,可他被這個惡魔殺了!十歲的時候我就不得不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上學,我翻垃圾吃給便利店打工活到現在就是為了這一刻,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就是童年,可這個人一切都毀了。我為什不能殺他?你走在路上,突然被狗咬了一口。有的人不介意,可我偏偏要咬回來,我就是這樣的人!”
見位警官語塞,安室透在一旁歎了口氣。
女生的言,冥冥中與他一段時間的想法相合,他將手心的血跡在風衣上蹭幹淨,半蹲下來,平視著咬著嘴唇的少女。
“……我理解你的心情,”他說,“我最的一個朋友死了,當時我的想法和你一模一樣,時的我就是現在的你……可時間會改變一切。”
他灰藍『色』的下垂眼無奈又柔和,不同於成年人居高臨下的教導,安室透說話的語氣,就像他也是感同受的一員,他也曾滿懷恨意,走過這樣的一段輾轉反側的時光。
少女被他的話吸引住,唇縫裏飄來微不可聞的:“……現在呢?”
“現在我已經不這想了。”安室透笑了笑,“我在背負著他的一份活下去。”
“他已經死了,還記得他的人隻會越來越少,隻有我活著,我的記憶,才是他曾經存在過的證明。你說是嗎?”
少女的一串話像連珠炮,劈裏啪啦地將佐藤與高木炸得啞口無言。
可安室透的循循善誘,這個刺蝟的尖刺忽然就悄無聲息地軟了下來。
“你當然能這想,”清澈的眼淚又淌滿了她的整張臉,“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安室透驀地一震。
少女突然從傷心的狀態裏脫離了,她很滿意這句話的效,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伸手往頭上一扯——烏黑的短,就隨著這個動作被整個揭下來,在下是一個光頭。
“我得了癌症。血癌,醫生說隻有這幾個月了,”她甚至平靜地笑了笑,“我死了,他也不能活。我要他給我爸爸陪葬。”
鬆田陣平大概是抱著逗完就跑的心態說這句話的,話音剛落,他眼疾手快地抄起行李包,倒退幾步,就要往門跑。
千鈞一之際,唐沢裕一扯住了他的衣領。
這件衣服能從列車員製服翻成西裝,於易容來說的確方便不少,但也有一個缺點是質量差。
唐沢裕扯住的,正是連接處最薄弱的一段,如鬆田陣平繼續不管不顧地離開的話,恐怕他隻能『裸』著上半走了。
鬆田陣平的腳步頓時一僵。
“我也猜你不想被萩原認出來,”唐沢裕『露』出一個微笑,“別急,回答幾個問題就放你走。”
等他鬆開衣領,個人已經交換了在的位置。唐沢裕抱臂守在門口,嚴嚴實實地堵死了有出路。
“我就不該來。”鬆田陣平鬱悶道。
副墨鏡重新回到了他的鼻梁上,他並不擅表情管理,因此才需要墨鏡遮掩神情。眼前的世界在鏡片的過濾下暗了一層,鬆田陣平終於氣定神閑不少,他雙手比了個投降的手勢:“三個問題。”
唐沢裕開口前,他又斬釘截鐵地補充道:“不能再多了!”
他認真的神情不似作偽。時間緊迫,唐沢裕也不再廢話,直截了當地拋出了第一句話。
“蘇格蘭,到底是幾個人?”
鬆田陣平也學他雙手抱胸:“你覺得有幾個?”
高他能居高臨下地瞥過來,墨鏡藏著的瞳孔微帶著一點點笑意。唐沢裕毫不猶豫道:“你、我,”
這是他心中徘徊已久的猜測,他話音頓了頓,說出了最後的個人:“諸伏景光。”
“你看,”鬆田陣平一聳肩,“還問我幹什,不是都猜到了嗎?”
他伸手從衣兜裏『摸』出一個煙盒,拇指在上一滑,一根煙已經被叼在嘴裏。緊接著他還想『摸』火機,這個動作在看到唐沢裕後停下了。
“這算個問題。”
“一個。”
“你先問幾個人,再問是誰。這不是個問題嗎?”鬆田陣平一攤手,唐沢裕作勢要往他衣領上扣,於是他伸出的手到一半,連忙護住了自己脖子。
唐沢裕問:“你是怎知道的?”
這個問題的指代比較含糊,因為唐沢裕也不知道鬆田陣平的信息量走到了什層次。了解他和了解組織是個不同的概念,隻要鬆田陣平回答,他就能大致作出判斷。
沒想到鬆田陣平說:“這個後再說。”
不能說就是不能說。這句話幾乎要在鬆田陣平臉上了,作為補償,他隔空朝唐沢裕點了點。
“策劃,你,大旗,hiro。”
唐沢裕問:“你呢?”
“跑腿的。”鬆田陣平說完,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他低頭從嘴裏摘下煙,隨手別在耳側。
“最後一個。”
“——目的是什?”
如說之前的語氣還稍微有些輕鬆,現在的唐沢裕就徹底斂起了臉上的有表情,目光冷靜又銳利,不含一絲感情傾向地盯著他。
在這樣充滿壓迫感的眼神下,鬆田陣平忽地一笑,他又用了第一次打太極的方法:“你覺得是什?”
“不是複仇,”唐沢裕表情不變,“這玩意是我編來忽悠警視廳的。”
“為你的同事默哀。”鬆田陣平不走心地敷衍一句。
他沒有任何想要開口的意思,遊移的視線從鏡跳到水池,就是不看唐沢裕。唐沢裕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也不看,隨手將電話掛斷。
“是守護。”他低聲道,“嗎?”
鬆田陣平的嘴角勾了一下,隨即伸出手,唐沢裕被他彈過一次,早已有了防備,立刻一偏頭避過去。
誰知這隻是虛晃一槍,鬆田陣平立刻從『露』出的縫隙裏流走了。
如他真的想跑,唐沢裕連鬆田陣平的半片衣角都撈不著,“了,”推拉門重新一開,黑的卷『毛』腦袋欠欠道:“心風評被害——你記得多等一會再出來。”
再開門時,這人已經沒影了。
唐沢裕倒有心想追,可電車的衛生間狹,從裏突然衝出來個拉拉扯扯的成年男『性』……他還不想成為全車人目光的焦點,隻得依言將門一關。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被自己掛斷的電話,一看來電顯示,佐藤美和子。
“怎了?”唐沢裕說,“剛才我有事,不心電話碰斷了。”
與此同時,他目光瞥向漫畫,打算看一眼安室透邊的進展。
雙手銬從倉千造的手上解下來,重新銬在了高中生少女的雙手上,安室透和氣地詢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需要押運的除了人,又多了一具屍體,高木和佐藤個人明顯有點捉襟見肘。“麻煩你了,有需要我會說的。”佐藤美和子禮貌拒絕,推理凶手歸推理,但押運的責任還是要落在警察頭上。什事能讓人幫忙,什事不能,她分的很清楚。
“我在一旁等等了,反正也不能下車。如有需要隨時找我,不用擔心麻煩。”安室透說。
這是電話打來前生的事,唐沢裕又看了一眼彈幕。
【哈哈哈透子:記仇jpg】
【十年之期已到,我打工皇帝……不起走錯片場了】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終於終於!透子和唐沢終於要見了嗎!】
【你這個終於前應該加一個限定詞,“用本來貌”,doge】
【一個送人進監獄,一個反手上手銬,你們的同期情真是……】
【塑料?可刑又可銬?個形容詞選一個吧】
【靠他們會不會一見就火光四『射』啊……我怕嘿嘿】
【怕什,打起來!!】
唐沢裕:“……”
前有鬆田陣平,後有降穀零,他快要被這幫倒黴同期搞得心力憔悴了。
“倉千造出事了?”電話裏,他聲音依舊溫和,“,我這就過來。”
佐藤美和子掛斷電話,在她旁,安室透微笑著理了理自己的淺咖『色』風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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