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嗡嗡卷過高空,男記頭戴耳機，在呼嘯而來的狂風裏大喊：
    “目前時間已接近四點半——！”
    攝像機掃向飛機下無垠的沃土，十輛電車依然在不知疲倦地高速奔馳。
    “各位觀眾,大家可以看到，我們—”
    米花站台邊人『潮』湧動,等待在出站口的，全都是至今未歸的乘客們焦急的親屬。
    女主播的身剛剛飛馳過一輛電車，她手握題詞卡，麵向鏡頭微：
    “……東都鐵道與警視廳隻表示目前有突發狀況發,並未外界發表任何意見,”
    “我台記持續為您跟進環狀線異常情況的最新報道，”導播間裏,西服楚楚的專家學們圍坐一桌，其中的一正在發言：
    “根據目前的情況,東都環狀線遭遇恐怖襲擊的概率高達九成,極有可能是車上裝載的炸彈讓電車無法靠站……”
    男聲，女聲，年輕的,年老的。無數腳步在屏幕前匆匆停留,一雙又一雙眼緊盯著事件進展,一顆又一顆心高懸胸腔。新聞的視角從高空俯瞰，鐵軌裹挾著一往無前的巨力轟隆奔馳，仿若一條條穿在水泥叢林裏的鋼鐵巨龍。
    所有的報道卻在某一刻忽然停下,男記、女主播，圍成一桌的專家學，他們不約而同地噤了聲,『露』出一客套的微。
    一畫外音說：
    “不好意思，導播台新收到一條消息，請大家耐心等待。現在我們『插』播一條廣告。”
    “總之，”唐沢裕說，“我還是先清空最一列車廂好了。”
    “唐沢老弟，你先別衝動！”
    目暮警部急急道：“炸彈犯的身份已經被我們鎖定了，就是建築師森穀帝二。我們一定能抓到他，你一定——”
    他話音一停，好像有一些詞窮。
    一定什呢？一定能抓到森穀帝二嗎？
    他已經消失在逃亡的路上，偌大的東京城，隨便哪橋洞都能成為他的落腳點，可留給環狀線列車的時間卻不到四十鍾。
    目暮警部的沉默，讓背景的更多雜音浮現出來：緊張的命令，匆匆的響鈴與急促的腳步；相比之下，處於漩渦中心的列車中，唐沢裕卻顯出一種格外的悠閑與篤定。
    將死交付在他人手裏，坐等時刻降臨的人大抵是這種心態，他了：“我知道。”
    “我相信大家的能力，”唐沢裕語輕鬆，“畢竟這隻是最的保險措施，是嗎？”
    目暮警部深吸了一口，寬大的肚子起伏一瞬。
    然他鄭重其事地重複一遍：“。”
    “這隻是……最的保險措施。”
    唐沢裕掛斷電話，這時他已經走到了電車尾部。列車員還在忙裏忙外地疏散乘客，唐沢裕側過身，讓進一旁的座位過道。
    出於保險起見，不僅是最的一節車廂，倒數第二節也被一並清空了。
    唐沢裕站在空隙間，看著所有人經過身前。不變的位置與動『蕩』的人群，乎帶給他一種錯覺，奔湧而下的江河裏，隻有他是一塊靜止頑固的鵝卵石。
    ——或逆流而上的孤舟，這比喻也沒有錯。
    等待的時間裏，窗外飛掠過一站台，唐沢裕抬頭看了眼紅字滾過的報幕：南杯戶大橋站。
    倒計時開始了。
    其實細究下不難發現，柯南的推理，大多是事實信息的羅列與整合。
    從刑偵的角度出發，即使被炸的建築間存在稱與否的關聯，也是無法憑這點給森穀帝二定罪的。
    ——森穀帝二甚至可以悠閑地坐在家中的會客室，等待警察上，隻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鏈，證明他就是那安置炸彈、撥打電話的神秘人，警視廳就沒辦法將他強緝拿歸案。
    可他這種近乎於逃亡般的舉動，無異於不打自招，直接肯定了自己的罪。
    大批警力開始『摸』排森穀帝二的活動軌跡，百監控屏幕同時運轉亮起，無數雙眼睛巡梭在森穀帝二最『露』麵的位置附近。傳單雪片般派發出去，印有照片的通緝令迅速掛上警視廳網站首頁，懸賞的數字長度令人眼暈。
    柯南往下一滑網頁，長長的頭像列表，一眼望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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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這多通緝犯還沒落網？”
    “。”
    衝矢昴說：“這些頭像，全都是已被確定為犯罪凶手，卻仍在潛逃的人。”
    “以現在的技術手段，”柯南說，“還是找不到人？”
    衝矢昴點點頭。
    柯南又連續劃拉兩下。
    這些通緝令按時間的順序排布，越往下懸賞的年限越久，年、十年的時間跨度比比皆是，長一點，甚至超出案件的正常追溯期了。
    看著漫長的網頁，柯南的表情愈發緊繃。
    以正常的案件處理流程，確定了真凶的身份，為它還有時間限製。
    整條東都環狀線，所有的列車與乘客都是森穀帝二的人質。果沒有在四十鍾內將他逮捕歸案，即使森穀帝二輸了，警視廳也算不上贏。
    其餘乘客的安然無恙，很可能是一位優秀警官的『性』命換來的。
    柯南眉頭緊鎖，他有些抗拒想到這。
    領路的管家走到了長廊邊沿，他往左一拐，上了盡頭旋轉的實木樓梯。柯南與衝矢昴緊跟著他的腳步；兩人正走在森穀帝二的英式莊園內部，來到這裏的其中一目的，就是查清楚森穀帝二為什獨獨針唐沢裕。
    “另外，森穀帝二也指名道姓找工藤新一。”衝矢昴說，“為什他會把矛頭準你們？”
    柯南搖搖頭以示不解。唐沢裕的交際圈他不清楚，工藤新一的他卻心知肚明，認識的人翻箱倒櫃一圈，裏麵絕沒有森穀帝二的名字。
    “那些被新一哥哥識破作案手法，送進監獄的凶手，現在大多在刑期內，已經出獄的人被目暮警部派人走訪排查過，都有案發時候的不在場證明。”
    “。”衝矢昴低聲說，“看來隻能寄希望於莊園裏會不會藏有線索了。”
    他話剛說完，前麵的管家便停下腳步。
    他微微彎腰，側身為兩人打開：“老爺們，這就是森穀老爺的陳列室了。”
    這是藏在二層與三層之間的閣樓，隻能通過一單獨的旋轉樓梯上去。推望去，整間房空曠無比，牆壁上相框高高低低，
    柯南粗略地環視一眼，照片裏的建築或雄偉或精巧，無一不嚴格遵循著稱的原則。
    管家被突其來的警察給嚇得魂飛天外，回到擅長的領域，語調才逐漸流暢起來。
    “老爺最驕傲的，就是他設計的建築作品。這些相框，上麵是建築的實拍圖，房間，很少有外人進來。”
    他抬手向兩人示意，進左側的牆壁上，用釘子掛有一本薄薄的黑皮本。
    “這是有幸來過這裏的訪客留言簿，十年了，還沒有寫完呢。”
    緊緊挨挨的照片牆，隻有一位置稍顯空曠。那裏的顏『色』也和周圍略有不同，似乎也曾掛過一段時間相框，卻在最近被摘下了。
    “那裏掛著的是什？”
    “我不太記得……”管家眯著眼搖了搖頭，“老爺很早就把它收起來了。”
    具體收到哪裏，他卻含糊其辭。
    柯南環視一周，徑直走向陳列室右側，那裏的牆壁上拉著厚厚的深紅『色』天鵝絨簾，他伸手一拉！
    管家立刻就想阻止，高大的粉發男人卻擋在他前進的腳步前。
    “別忘了。”衝矢昴碧綠的眼眸睜開，“你的老爺，現在是警方通緝的犯罪嫌疑人。”
    管家抬起的手臂，這才泄地垂落回去。
    深紅的簾幕一開，一眼就能看到正中央擺放的等比例城市模型，柯南仔細地看了看，發現它並不與現實的哪一座城鎮吻合。繞到模型的另一側邊緣，那裏用金筆寫著：新西多摩市鎮計劃。
    “！”
    柯南喃喃道，“怪不得。”
    第一謎團解開了，胎死腹中的西多摩新城鎮計劃，才是森穀帝二報複工藤新一的起因。
    提出這計劃的是西多摩市市長，他和兒子在路上開車撞死了人。兒子想替父親頂罪，卻被工藤新一推理出案發時真正握著方向盤的人究竟是誰，市長鋃鐺入獄，這剛成型的計劃也隨之胎死腹中。
    柯南的目光停在這棟模型城市的最北端，雖然新西多摩市最終沒有落成，仍有一棟建築令他感到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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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誌『性』的英倫風玻璃幕牆，讓柯南下一秒立刻認出：整模型最北端的交通樞紐，就是現在的南杯戶車站！
    西多摩市與杯戶町接壤，杯戶町的南端正好與西多摩市北部相連。這一套設計圖雖然沒有重現天日的機會，市政卻采納了森穀帝二的一部設計，怪不得南杯戶車站次次都能逃脫被炸的命運，因為這裏正是森穀帝二夢想的起點與夭折的終點！
    “南杯戶車站？”目暮警部說，“好，我立刻調警力過去。”
    森穀帝二選擇藏身在南杯戶車站，這的確是一極聰明的燈下黑做法，柯南已經為了炸彈而去過一次，自然不會想到炸彈犯會在他們離開重新返回。
    “目暮警部，請您務必派便衣小心搜查，”柯南嚴肅地叮囑道，“森穀帝二一定攜帶著炸彈的遙控器。果被他察覺到什不，他很可能會選擇提前引爆炸彈。”
    衝矢昴說：“我們也過去吧。”
    “等等。”
    柯南次看了眼這藏身於天鵝絨深處的房間，一麵簾子將整陳列室一為二。除了中間的展示櫃，其他的三麵牆壁上同也掛滿相框，柯南在上麵看到了熟悉的建築：雙子樓、環狀線橋梁。
    一旁的管家補充道：“這些是老爺三十歲以前的作品，因為裏麵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所以他才把它們挪到裏側。”
    柯南說：“我看是計劃炸毀的目標吧？”
    管家就不出聲了。柯南繞一圈，忽然翻過了一張照片。它的相框寬度比正常的厚出一截，在那麵居然還藏著另一張。
    “這呢？”
    管家抬眼一看，森穀老爺平日裏躊躇滿誌的模，便忽然浮現在麵前。
    他是什時候開始挪移相框、又是什時候掛上這道絨簾的呢？
    管家記不得，他已經快忘了那張年輕時意風發的臉了。
    所有的回憶都在一刹那湧現出來，他蒼老的眼裏頓時清淚縱橫。
    “這是老爺平最得意的建築……”他更咽道，“它毀了，老爺也就跟著毀了。”
    陳列室短暫地沉默下去，在場的人全都認出了那張相片裏的建築。
    占地四千多平方米的術館，外觀仿英式的塔狀造型，除了遊客開放的一二層展廳，還有一高達十八層的觀景台。
    ——正是烈火與爆炸中，熊熊倒下的紅塔術館。
    突兀『插』入的廣告，頓時讓屏幕前罵聲一片，商家不沒撿到便宜，反而被連綿不絕的退貨前焦頭爛額。
    好在廣告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畫麵很快切換回新聞上。
    女主播目光難掩驚詫，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慌，她連聲音都在不停地打著顫。
    “就在不久之前，一封郵件在同一時間抵達了所有媒體的公開郵箱。緊急會議討的結果，是我們決定將它公開給社會公眾。”
    從業十年的過硬素質，才讓她勉強將整段文字完整地朗讀出來，飛機上的男記直接吼劈了嗓子，他幹脆直接把手裏剛剛打印好的紙張湊在了鏡頭前。
    於是所有屏幕，都清晰地顯示出了這封剛剛打印好的電子郵件全文：
    【森穀帝二敬啟
    我知道您在東都環狀線安裝了五顆炸彈，隻上麵駛的列車時速低於六十公裏就會立刻爆炸，當然，太陽落山炸彈也會爆炸。
    介於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我自認為沒有那廣大的神通，能從偌大的東京中找到您，也沒有興趣和您玩貓捉耗子的遊戲，所以，我決定另辟蹊徑。
    既然您是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又十自豪於自己的作品。那就讓我們從這裏開始，第一目標，東京灣公寓。
    請您立刻卸下偽裝，自己從藏身的地點走出來。當然，您也可以選擇不這做，像畏縮的鼠一繼續藏匿於城市的下水道中，隻不過傾注了您心血的作品將會毀於一旦。
    當然，我沒有那吝嗇，從這封信被媒體公開的時間計算，我會為裏麵的人預留十鍾時間撤離。
    十鍾，東京灣公寓將爆炸。祝您好運。
    此致，】
    圓桌白發蒼蒼的專家們，嗓音已不可避免地打起了顫，他咽下一口口水，才緩緩讀完了最的那落款。
    “——stbsp; iskey。”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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