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緩的信息來得很快。
    “係統沒病吧,它怎麽能下達殺玩家的任務，我想選否,它直接不讓我選,過了十分鍾它強行讓我接取了任務，係統它是不是有毛病！！”
    他接到了和謝情一樣的任務。
    謝情絲毫不覺得意外。
    “我們真的要殺秦沉嗎？你和他是不是早就有一腿，你下得了手嗎？但我也不想死,夏雪還等著我複活他呢。”
    “我焦慮得快把頭發薅完了！”
    係統的任務在觀眾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係統怎麽能下達這麽可怕的任務？”
    “以前它這樣幹過嗎？”
    “沒有，從來沒有。”
    “我靠，我就不懂了，謝情到底怎麽它了？”
    “我老婆命真苦。”
    “這個副本到底怎麽回事啊，我看不懂了！”
    “係統的狗現在看清楚沒？知道係統有多不做人了嗎？建議你們放棄對係統的幻想，它就是人類的敵人。”
    “嗬嗬,謝情不是主動接任務了嗎？”
    “係統把放棄鍵扣了，他隻有接任務一條路,不會有人連這個都看不懂吧？不會吧不會吧！”
    “好了,大家不要吵了，謝情該怎麽破局？”
    “我想知道秦沉和謝情的cp粉是怎麽想的。”
    “勿cue，已經心梗了。”
    謝情掃視著右下角的彈幕,回複周緩。
    “我會殺了他。”
    “？？？你認真的？”
    “你有別的辦法嗎？”
    “是沒有,但我還是不相信你會殺人。”
    謝情看向秦沉,秦沉感覺到他的視線,也詢問地朝他看過來。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你很不好的事情,你會怎麽做？”
    秦沉：“為什麽要問這個？”
    謝情：“好奇。”
    秦沉：“不會怎麽做，你不會做對我很不好的事。”
    謝情：“就那麽相信我？”
    秦沉輕輕頷首：“當然。”
    那是篤定的語氣。
    “艸！我流淚了誰知道。”
    “為什麽啊，為什麽啊，為什麽啊！”
    “本cp粉又複活了,有毒我也不管，我要先吃口甜的。”
    “我狂妄自大，嬌縱惡毒，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會傷害你。”
    謝情看著秦沉，眼睛裏沒有笑意。
    秦沉雖然覺得他的問題莫名其妙，但被他的嚴肅態度感染，正色道：“沒有理由，就是那麽覺得。”
    謝情：“我會在三天之內殺了你。這是我的殺人預告。我不會偷襲你，所以，每次動手前我都會先告知你，以上，你聽明白了嗎？”
    秦沉聽完，臉上出現了微笑，他以為這是謝情在和他玩鬧，他喜歡這樣的小把戲，隻會在親近的人之間出現的小把戲。
    可是漸漸的，看著謝情始終不變的嚴肅麵龐，他開始意識到，謝情的話並非玩笑，至少不全是玩笑。
    可是他感覺不到任何殺氣、惡意。
    “為什麽？我哪裏讓你討厭了？還是因為鮮血大公這個位子？我已經和母親說過，不會繼承大公之位。”
    秦沉努力想著所有可能的理由，但他還是想不通，謝情可以討厭他可以恨他，但他想不到謝情殺他的理由，何況他又不是笨蛋，謝情怎麽會主動吻一個他厭惡的人呢？哪怕隻是做戲，謝情也不會讓自己受這份委屈。
    謝情沒有回答。
    他不被允許說出這是任務，他也不想找些虛假的理由。
    事實上，以他先前的猜測結合今天知道的情況，可以這麽推測，秦沉在這個噩夢中的作用，就是為了殺死虛空教皇這個能夠識別玩家的存在。
    隻要這條推論成立，秦沉被殺可能並不會真正死亡，相反，死亡是秦沉更進一步的方式。
    對於係統而言，逼他殺死秦沉是一筆不會虧的生意。
    如果他成功，秦沉就能順利蛻變。如果他失敗，無論秦沉有沒有反殺，他都要在係統的規則下被強製抹殺。
    被他殺過一次的秦沉還會像現在一樣對他嗎？通常來說，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係統對他的惡意這麽明顯，都快從屏幕裏流出來，要是能看到他和秦沉反目，想必也是一件樂事。
    謝情的坦白引起了係統的不滿，它嗶嗶嗶地提醒道：
    【請玩家不要故意提高完成任務的難度。】
    謝情：“隻要完成不就行了，你囉嗦什麽。”
    【請玩家注意態度。】
    謝情：“傻逼。”
    【玩家謝情違反……】
    謝情打斷它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拚著命不要召喚一堆邪神出來讓它們把你的噩夢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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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係統立馬閉嘴。
    謝情的神降技能在冷卻中，單憑他自己開星界之門的話，很可能門還沒開好人就已經耗盡氣血而死。
    正常人不會一時意氣用事，就拿命去賭。
    但謝情不是正常人。
    係統不敢以正常人的標準去判斷他會不會把威脅付諸實踐。
    但就這樣閉嘴確實有點憋屈，於是，係統決定殺人誅心。
    【我能感覺到秦沉對你意義非凡，沒想到你居然會為了自己的命就決定殺了他，我看錯你了。】
    謝情並沒有動怒，隻是冷冷淡淡地說：“你確定還要繼續激怒我嗎？我剛剛就說過了，我選擇的，也是你的生死題。”
    【你殺不了我。】
    謝情：“不試試怎麽知道？”
    他的語調平淡，卻殺氣四溢。
    係統雖然沒有人的身軀，不能體會從腳跟躥起一陣涼氣是什麽感覺，但它確實感覺到了某種冰冷的氣息從它的心底升起。
    謝情非常危險。
    這是它早就知道的事實，現在又再度浮現在它的心裏。
    謝情看向天邊，就在剛剛那個瞬間，他隱約看見某種半透明的巨大東西隱在太陽之後，仿佛是包裹在星雲外的史萊姆。
    他覺得隱約窺見了係統的真身，雖然隻是一瞬。
    那是無可名狀的巨物。
    浮空車上的氣氛非常沉悶，卻又隱藏著某種危險。
    司機恨不得自己聾了，這樣他就不用聽見林家小少爺要殺死將軍的宣言。
    兩人回到家中，謝情先一步下車，秦沉對司機道：“剛剛你什麽都沒有聽到。”
    司機猶豫再三，對秦沉道：“可是將軍，我覺得他的語氣不像是……”
    秦沉立刻打斷他：“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司機低下頭：“我知道您愛惜幼弟，但不管怎麽樣……”
    秦沉再次打斷她：“我心裏有數，不會有事的。”
    司機歎了口氣：“遵命。”
    秦沉微微頷首，他看著謝情高挑清瘦的背影，眼底的情緒不斷變換，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
    女仆把兄弟倆引入餐廳，林紅已經在等他們了。
    林紅始終沒有提起今天的實習生選拔上發生的事情，這讓謝情感到詫異，這不是一個母親應該有的反應。
    吃完飯後，林紅叫他倆一起去書房，在這個沒有外人的地方，林紅才宣泄了心中的怒火。
    “我要把真神教會和不落要塞挫骨揚灰！”林紅就是成年版本的林小紅，成年後，她的外形也沒有變得強壯多少，謝情很難從她身上感受到鮮血大公這四個字，直到此刻，他看見林紅發怒的樣子，她身上爆出的閃電擊中桌椅，被早就安裝好的透明防護網及時攔截，才沒有在書房內造成電擊事故。
    看來林紅謝氏進化後的異能是電擊。
    這應該是很了不得的異能。
    今天謝情和很多軍校生進行過對戰，那些軍校生在謝氏進化後，體能和精神力得到了強化，但似乎都沒什麽異能的樣子。
    “母親，我已經寫好了作戰計劃。”秦沉操控智腦，把計劃書發給林紅，“請您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他看了謝情一眼，淡然道：“為謝情報仇的唯一阻礙不是聯邦、不落要塞、真神教，而是帝國，確切來說，是淩無疾，他不會輕易允許我們用兵。”
    謝情立刻從這句話中意識到，帝國真正的掌控者不是皇帝，而是厄運親王。
    林紅翻閱著計劃書，蹙眉道：“不落要塞和真神教是所有人的敵人，而不僅僅是我們或是帝國的敵人，可惜聯邦和皇室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沒有看清他們反人類的本質。”
    謝情沒有去要那份計劃書，他對軍事一竅不通，沒有必要關心自己不懂的東西。
    他閑極無聊，慢慢打量著林紅書房裏的陳設，忽然間，他的表情凝固了，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秦沉一直分神注意著他，看他一直盯著某張照片不動，帶了一點玩笑道：“這麽喜歡母親的照片，就開口和她要，她會鑲個鑽石相框再送給你。”
    謝情凝視著相片上那張熟悉的臉，心緒一時間難以平靜。
    林紅經過謝氏進化，謝氏進化和謝氏症應該是同一種東西，而謝氏症的特征之一就是發病後容貌發生劇變。
    在照片上壓著遮陽帽簷甜笑的，赫然就是謝情記憶中的生母：謝茜微。
    茜是紅色，曉通小，茜微變換一下，就是小紅。而外婆就姓林。
    也就是說，林紅、林小紅就是患上謝氏症，或者說經曆過謝氏進化的謝茜微。
    謝情被這個發現震得一陣頭暈。他恍然間又想起生日那天噴濺滿鮮血的生日蛋糕和白玫瑰，他從此便討厭起了玫瑰。
    鮮紅的玫瑰，是母親和外公外婆的血染紅的。
    哥哥從那天起失去了蹤跡。
    他失去了全部，被當做殺人凶手，被送進精神病院。
    穿著毛絨玩偶服的凶手也刺了他一刀，痛得他暈過去了，可等他醒來的時候，身上沒有傷口，他以為自己被刺隻是一場噩夢，等他睜開眼睛，一切都和從前一樣，媽媽和外公外婆在等著他吹蠟燭，隻有他看得見的哥哥會在他耳邊說生日快樂。
    謝情摸向自己的脖頸，可這個世界裏的身體不是他的身體，他的脖頸上沒有那條伴隨了他很多年的肖像盒項鏈。
    他微微顫抖著，臉色迅速白下去，秦沉在他飄落向地麵前接住了他，像接住一片輕飄飄的落葉。
    “謝情！”
    他的聲音非常緊張。
    真是個笨蛋，謝情想，我不是才剛剛說過，我要殺了你嗎？
    “小情，”林紅纖細秀美的雙手撫摸著他的額頭，“媽媽在呢，不要怕。”
    她的手輕輕擦拭著謝情的臉頰：“寶寶不哭，媽媽會保護你的。”
    謝情看到她手上的水漬，這才知道自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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