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晉·江唯一正·版-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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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皇子這話一出口, 容灼一張臉登時紅了。
    於景渡這人私底下雖然臉皮挺厚,但他在容灼麵前更喜歡說那些不能示人的話,肉麻的情話反倒說得不多。
    容灼沒想到他竟會當著八皇子的麵說這麽肉麻的話。
    於景渡並不知道他的好八弟已經將他“出賣”了, 隻是發覺容灼今日出去了一趟回府後態度就有些奇怪。他也說不上是哪裏奇怪, 大概就是看著他時的目光比平日裏更黏糊了幾分。
    “是不是想我了?”於景渡將書房的門一關,把人抵在書桌旁就想胡鬧。
    容灼縮著脖子一躲,笑道:“別鬧,想跟你說會兒話。”
    於景渡一怔, 便將他抱起來放到了書案上坐著, 自己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牽著他的手。
    因為書案比椅子高出了一截,於景渡看著他時, 便要微微仰著腦袋。這是一個絕對親昵、寵溺的姿態, 這世上除了容灼, 沒有人能讓於景渡用這樣的姿態麵對。
    “說吧。”於景渡認真地看著他道。
    容灼垂眸看著他, 不覺便有些心悸。
    盡管和於景渡相戀已經這麽久了,與對方四目相對時, 他還是會忍不住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楚東給二殿下的木輪椅做好了。”容灼道。
    “嗯。”於景渡道:“你想親自送給他, 還是由我代勞?”
    “你給吧。”容灼手指在於景渡的手上無意識地摩挲著, 而後小心翼翼開口道:“楚東說還有些餘料, 能再做一把,我在想要不要……給陛下……”
    “行。”於景渡道。
    容灼沒想到他竟答應地這麽利索, 倒是有些意外。
    “與人為善,就當積德了。”於景渡笑道。
    他這一句話便給容灼這舉動定了性, 倒是將容灼也逗笑了。
    實際上容灼這提議,本就不是出於情分, 再說他和皇帝也論不著什麽情分。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於景渡問。
    “還有。”容灼想了想, 開口道:“你上回說朝臣們提議的事情你早有打算,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打算的?”
    於景渡聞言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容灼有些好奇,卻也按捺住了沒問。
    次日,他等了大半日也沒等到於景渡揭曉答案。
    直到黃昏時,他正在書房看賬簿,便聞外頭傳來了八皇子的聲音。
    “哥哥!”八皇子少有地帶著點急躁,連門都沒敲就邁著小步子進來了,“哥哥救我!”
    “怎麽了這是?”容灼不解道。
    “嗚嗚……”八皇子撲到容灼懷裏,悶聲告狀:“三哥讓我去宮塾讀書,我不想去!去宮塾就要每天待在那裏,沒法見到哥哥了。”
    容灼聞言一怔,朝後頭跟來的雙喜問道:“八殿下去宮塾了?”
    “回容小公子,正是。”雙喜道:“太子殿下吩咐了,從今日起就讓八殿下去宮塾跟著先生讀書,每去五日歇一日。”
    “我不想去,哥哥救救我。”八皇子窩在容灼懷裏耍賴道。
    其實自去年起,容灼便會有意識地教八皇子認字讀書。
    不過他一直覺得太小的孩子不需要學太多知識,隻要培養學習愛好就行。如今算起來,八皇子也得五歲多了,去宮塾讀書倒也不算太早。
    隻是不知於景渡為何忽然起了這個心思?
    “涔兒,人長大了都要讀書的,你三哥小時候也是在宮塾讀過書的。”容灼循循善誘道:“到時候讓你三哥幫你找幾個伴讀,有人陪著你就不寂寞了。”
    “可是我不想要伴讀。”八皇子道:“我想讓哥哥陪我。”
    容灼一手撫摸著他的小腦袋,哄道:“涔兒乖,你先不要鬧,等你三哥回來我同他商量一下好不好?”
    八皇子聞言眼底終於又燃起了一點希望,“三哥會答應嗎?”
    “這宮塾你肯定是要上的。”容灼道:“不過我可以朝你三哥替你討要點獎勵,比如,你若是功課好了,讓他帶你去京郊騎馬。”
    “那哥哥也要去!”八皇子眼睛一亮,“我們也能去打獵嗎?”
    容灼不想他覺得獎勵來得太輕鬆,便故意道:“這我可不敢保證,得看你三哥的意思。”
    八皇子聞言心便放下了一半,因為他知道,他家三哥什麽都聽漂亮哥哥的。
    當日,於景渡直到入夜後才回來。
    容灼剛沐浴完,正窩在軟塌上看話本呢,見他回來便將話本放下了。
    “來找你鬧過了?”於景渡走到容灼身邊坐下,順勢將人攬在懷裏親了親。
    “怎麽突然就要送他去宮塾?”容灼問,“也沒聽你提過。”
    “原是想著等明年再說。”於景渡道:“但是昨日我見他纏著你不放,忽然發覺這小子日子過得比我還快活!我每日累死累活地批折子,想見你都得忍著,他倒好,恨不得天天長你懷裏!”
    容灼失笑道:“他才不到六歲,你多大了?”
    “臭小子快被你慣壞了,得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人間疾苦!”於景渡道:“此事你可別勸我,我都想好了。”
    “我沒打算勸你,過些日子天暖和了,我正打算出去跟著商隊跑一趟,也顧不上他。”容灼道。
    於景渡麵色一變,“你要離開京城?”
    “不走太遠,一兩個月就能回來。”容灼道。
    於景渡將人放開,起身走到窗邊靜立片刻,看起來不大高興。
    “我不想讓你離開京城,不走不行嗎?”於景渡問。
    “當初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容灼道:“你不高興了?”
    “我當然不高興。”於景渡又走回他身邊坐下,語氣帶著點抱怨,“我在宮裏大半日見不到你都難受,你一走一兩個月,我怎麽辦?”
    “我……”
    “不許走,我不答應。”
    於景渡耍賴似的,將人抱起來便朝內室行去,壓根沒打算再給容灼開口的機會。
    容灼知道於景渡的性子,當夜也沒再提起此事,盡管如此,對方當晚也沒輕“饒”他。
    於景渡說不讓人走,自然是氣話。
    他說過不會左右容灼的決定,哪怕心裏再不願意,也隻能妥協。
    實際上兩人婚後,容灼已經將商隊的大部分事情都放給旁人去跟進了,自己幾乎沒怎麽離開過京城。也正因如此,於景渡此番更不好攔著他了。
    半月後,容灼便跟著商隊離開了京城。
    於景渡雖然不能同行,但一顆心早已跟著容灼飛了。
    自商隊離京那日起,他便每日一封信。
    而且他這些信並沒有攢著,而是一天一封地往外寄。
    所以容灼雖然人不在京城,但幾乎每日都能收到對方的信。隻不過隨著他離京城越來越遠,這些信的時效性也越來越差,往往到他手裏的信說得都是許久前的事。
    容灼給他回信,嫌他如此太勞民傷財。
    於景渡便回信說,送信的都是自己的私兵,花的是私庫裏的銀子,不是朝廷的。
    容灼看了信便給他回了一句,“花咱家的銀子我更心疼。”
    於景渡接到那封回信時,被那句“咱家的銀子”哄得心花怒放。
    不過自那之後,他倒是聽了容灼的勸,將每日一送的信,改成了隔日一送。
    這樣一來,容灼每次便能同時收到兩封信。
    在容灼離開京城一個月後,這日他忽然收到了三封信。
    他心中好奇,打開一看,發覺其中一封是八皇子寫的。
    小家夥字寫得不大熟練,估計是找人先寫了,自己抄上去的,容灼甚至懷疑這裏頭大半的字他都未必認識。不過看得出他寫得很認真,字跡也很工整。
    信中,八皇子朝容灼“哭訴”,說自己忽然間多了好幾個先生,每日的功課也比從前更難了。
    當時容灼並未多想,隻當於景渡是對八皇子的功課上心才會如此,於景渡在信中也沒朝他說過此事。
    直到不久後,京城的消息傳到了商隊。
    容灼這才知道,就在他離開京城後不久,於景渡便答應了登基一事。
    不過朝臣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於景渡便命人宣讀了一封立儲詔書,著立八皇子於景涔為本朝儲君。
    這個消息一出,滿朝嘩然。
    誰也沒想到,正值青年的於景渡,尚未正式登基,便立了自己的弟弟做儲君。
    容灼先前便知道於景渡有這打算,但他沒想到會這麽快。
    於景渡如今才二十多歲,隻要他自己願意,未來還可以有很多不一樣的選擇。
    可他這麽著急立儲,便意味著親手斬斷了所有退路。
    他不打算再給自己的人生別的可能,因為他早就決心要和容灼共度餘生。
    不願,也不會有別的可能。
    得到消息後不久,容灼便提前返回了京城。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迫切地想要見於景渡一麵。
    回京這日,容灼沒有回府等著對方,而是進了宮。
    以他如今的身份,進宮去求見於景渡,也不會惹人懷疑。
    彼時於景渡正在禦書房批折子,一聽說容灼回來了,手中的朱筆一頓,當即在折子上落下了一條突兀地紅線。
    “我算著日子還以為你要晚一日才到呢。”於景渡太久沒見著人了,一見麵眼圈都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紅。
    “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容灼道:“信裏也不朝我說,我還是從旁人那裏聽來的。”
    於景渡抱著人小心翼翼地親了親,這才開口道:“你走之前我告訴過你啊。”
    “你什麽時候告訴過我?”容灼一怔,“這麽重要的事情,我不可能會忘。”
    “我沒覺得多重要,就隨口提了一句,你當時應了,我就以為你聽進去了。”於景渡道。
    容灼一看他這表情,登時反應過來了,聽於景渡這個描述,定然是在他們親近的時候提了一句。而那種時候,容灼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或許連他說了什麽都沒聽到。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能選那個時候說?”容灼一臉無奈地道。
    “這算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啊?我不說你也該知道的。”於景渡道:“咱們成婚的時候不就說好了的嗎?”
    “那個時候……”
    “你不會以為我當初說的話都是哄你的吧?”於景渡擰眉問道。
    “我隻是以為你會更慎重,多考慮考慮。”
    “我與你成婚這麽久,你還是不信我對你的心意?”
    容灼拉住他的手解釋道:“我不是不信你……我隻是不大信任那個位置。”
    “你……”於景渡此刻才明白,一直以來容灼心中究竟藏著怎樣的不安。
    因為他的身份,讓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能徹底放下心來。
    “你跟我來。”於景渡一把拉住他的手,帶著他便出了禦書房。
    容灼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想甩開他,奈何於景渡力氣太大,根本甩不脫。
    無奈,他隻能任由對方就這麽牽著自己,一路去了大殿。
    好在兩人都穿著廣袖的長袍,走在一起時緊握的雙手被衣袍擋住了,一眼倒是看不出什麽。
    再加上宮人見了於景渡都要垂首,也不敢直視。
    “你要帶我去哪兒?”容灼問他。
    “你不是不信任那個位置嗎?”於景渡道:“我今日就帶你去看看,看看那個位置究竟有什麽可怕?”
    於景渡帶著他徑直進了大殿。
    值守的宮人見他似乎帶著些怒氣,當即都跪地不起。
    “都出去,誰也不許進來。”於景渡冷聲道。
    宮人們聞言便紛紛退了出去,殿內隻剩他和容灼二人。
    “你不信的,就是這個位置嗎?”於景渡指了指麵前的龍椅開口道。
    “你別這樣,這是在宮裏。”容灼提醒道。
    “宮裏又如何,府中又如何?”於景渡道:“大典之後,我便要一直住在宮裏了,你自然也要住進來。”
    容灼深吸了口氣,顯然還沒有適應於景渡的新身份。
    這一切來得太快,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在我看來,這個位子並無半點特別。”於景渡道:“若說這把椅子與旁的椅子有什麽不同,那大概就是它有點硌屁股,坐著不怎麽舒服。”
    容灼聞言頓時被他逗笑了。
    於景渡拉著他走上玉階,一把將他按在了龍椅上,“不信你試試。”
    “你瘋了?”容灼嚇得麵色大變,當即就想起身。
    於景渡卻沒打算放過他,按在他肩上的手,絲毫沒有撤回力氣。
    “你快放開我,讓人看見我要被砍頭的!”容灼道。
    “如今我是皇帝,誰會砍你的頭?”於景渡反問。
    容灼一怔,心道也是。
    但盡管如此,讓他坐在龍椅上,他也沒這個膽子。
    “看著我,不要胡思亂想。”於景渡一手慢慢抬起容灼的下巴,湊上去親了他一下,“知道為什麽不等你回京再答應他們登基嗎?”
    容灼緊張地搖了搖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因為在我眼裏,做皇帝並不是值得你在意的事情。”於景渡道:“我不希望你感覺到任何改變,皇位也好,龍椅也罷,在我眼裏都不值一提。我和從前並無任何分別。”
    “你……要做什麽?”容灼一把攥住他作亂的手問道。
    “朝你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於景渡湊到他耳邊一笑,“今日過後你總該相信了吧?這個位置,既不可怕,也不神聖,至少在我這裏……他除了有點硌屁股,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容灼總算意識到他要做什麽了,推開他便想逃走,卻被於景渡一把按住,牢牢困在了龍椅之中。
    “你瘋了?”容灼道,“不能在這裏……”
    “不過是一張椅子罷了,怕什麽?”於景渡挑眉道。
    “不行!”
    “這次,不和你商量了。”
    “為什麽?”
    “當初你給我贖身的時候,同我商量過嗎?”
    容灼一閉眼,心道這都多久的老黃曆了,怎麽還提?
    “六叔說過,凡事都有因果。”於景渡湊在容灼耳邊道:“今日的果,便是你當日在尋歡樓種下的因。”
    “你這是胡扯……”容灼抗.議道,不過他很快就沒力氣和心思再和於景渡辯駁了。
    他也總算明白了於景渡先前的話說得確實不假,這龍椅真的有點硌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