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199(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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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探明馮子懿的去向, 柳貓兒將陳彩姬邀請至山間的小亭子,並布置好了點心、茶水與靈果,請她慢慢敘說。
    點心和瓜果吸引了許多貪吃的小動物, 它們飛奔著摸到亭邊,眨巴著大眼睛看向脾氣最軟的陳彩姬, 伸出小爪爪向她乞食。
    陳彩姬喂給它們一些吃的, 有著小動物的陪伴,她放鬆了不少,麵露微微笑意, 要知道方才她為莊宴強大的氣場所懾,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莊宴沒有進亭子,隻是抱臂站在亭外數尺之外的距離,等著柳貓兒問話,否則就憑他那一身殺戮與血腥的氣息, 小動物們早就跑得沒影了, 更遑論進亭子乞食。
    柳貓兒作為一隻狐狸, 同樣本能地害怕莊宴的殺戮氣,不過也不是全無好處,有著莊宴的震懾, 他相信陳彩姬不敢說謊,更方便他們追蹤馮子懿的下落。
    在柳貓兒的示意下,陳彩姬開始回憶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我印象中的馮前輩性格孤僻冷淡, 沒有朋友, 也沒什麽人能和他說得上話,他總是獨來獨往。”
    “不過馮前輩並非總是閉門不出, 似乎是因為身體不好, 他每日都會出來散散步, 曬曬太陽,我作為他的鄰居,時常能見到他,不過我們幾乎沒說過話。”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大概是半年之前,也就是桃卿前輩辦生辰宴的前後,我就幾乎見不到馮前輩了,而我師妹過生辰的那一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馮前輩的日子。”
    “也是恰逢兩次生辰,我才能記得比較清楚,就在桃前輩生辰之前的幾天,馮前輩似乎比往常開心不少,還破天荒地與我說了幾句話,提到他也為桃前輩準備了賀禮,可是生辰那日他沒有出現,桃前輩應該是沒有收到他的禮物。”
    柳貓兒眼珠一轉,插嘴問道:“他和桃卿很熟嗎,為什麽要送桃卿賀禮?”
    陳彩姬麵露遲疑之色,猶豫一會才開口:“我想馮前輩可能是愛慕桃前輩……有幾次我巧遇他出門散步,發現他總是看著桃前輩的宮殿……啊,還請兩位前輩不要誤會,桃前輩心性善良,不可能會做出危害馮前輩的舉動。”
    她擔心他們找桃卿的麻煩,情不自禁為桃卿辯解了一句,柳貓兒笑了笑,寬慰她道:“你放心,我們比你還熟悉桃卿,知道這事兒和他沒關係。”
    不過有些話他沒說出口:桃卿不會找馮子懿的麻煩,不代表他的愛慕者不會,說不準當中就有什麽聯係。
    柳貓兒摸摸下巴,看了莊宴一眼,覺得這事挺有意思,他們就是來找人的,沒想到找的還是個情敵,也不知莊師弟有沒有拈酸吃醋。
    他向陳彩姬做了個手勢:“你繼續說。”
    陳彩姬輕抿一口茶水潤喉,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馮前輩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才讓他還沒有將賀禮送給桃前輩便閉門不出了。”
    “後來的一個多月我再沒有見到他,直到那天我回陵遊界參加師妹的生辰宴,夜晚歸來時看到馮前輩的傀儡人抱著他出去了。”
    “馮前輩的氣色非常不好,臉色很白,雙眼緊閉,可能是昏過去了,而他的傀儡人抱著他出去,可能是要去尋醫修,我本想跟過去幫忙,卻被傀儡人趕了回來,它不信任我,不允許我接近它的主人。”
    “我不知馮前輩到底是受了傷還是生了病,但既然幫不上忙,我就回屋了,後來我拜訪過他幾次,都沒有得到回應,至今再沒有見過他,已是四個多月過去了。”
    陳彩姬歎了口氣,她不清楚那晚之後馮子懿有沒有回來,也不確定馮子懿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對修士來說,閉關數年數十年都是常事,她與馮子懿又不熟悉,不可能為了一點猜測就大費周章地向人求助,便一直沒有聲張。
    如今馮家托請修士聯絡馮子懿,自然是好事,因此她知無不言,將自己知道的情況都交待清楚了。
    見陳彩姬沒什麽要說的了,柳貓兒就和莊宴一起離開了,既然沒法確定馮子懿是不是還在神夢山,那他們到底還是要進馮子懿的宮殿一觀。
    他們重新回到馮子懿的宮殿門前,強行破開神玉的禁製進入,發現果然沒有馮子懿的蹤跡,而且殿中沒有絲毫活人氣,意味著馮子懿已經很久沒有在此居住了。
    柳貓兒看了看周圍,四下收拾得幹淨整齊,找不到什麽線索,不由有些犯難。
    馮氏通過占算,隻算出馮子懿仍在上界,更多的就算不出來了,神夢道主不允許下界之人窺伺上界,所以才要托請他們尋找馮子懿的下落。
    “馮家有沒有交待過別的東西?”他問莊宴,“譬如馮子懿從前的仇家或是他可能會去的地方?”
    莊宴微微頷首:“他們提過馮子懿可能會去一處荒原,倘若神夢山找不到他,就去荒原尋找他的蹤跡。”
    “荒原?”柳貓兒揚了揚眉,“他們給過你方位了?”
    見莊宴再次頷首,他想了想說道:“不若我們先去荒原找找,神夢山地域廣闊,又不便施展術法,找起來更難了。”
    莊宴不反對他的提議,師兄弟二人一起去了馮氏所說的荒原,找到位置後,柳貓兒看著周圍“嘖”了一聲:“還真他娘的夠荒的。”
    四周的地勢平坦得出奇,除了雪白的草地外什麽都沒有,方圓百裏內都是一模一樣的風致,實在令人難以想象馮子懿跑到這兒來做什麽。
    柳貓兒摸著下巴一琢磨,覺得馮子懿肯定不會隨便來這兒,十有八.九是為了見什麽人,或者找什麽東西,才會來到此處。
    如果是找東西還好說,那些死物都是藏在陣法或幻象裏,若是馮子懿被困於此,他們總有辦法破解,但如果是見人就不好辦了,誰知道馮子懿會跟著誰走?
    柳貓兒扭頭看向莊宴,剛想和他商議一番,就看到莊宴手指一點,一股黑霧自他指尖飄散而出,化作數百膚色僵青的小鬼。
    小鬼們向著四麵八方散去,有的在草地上搜尋,有的則鑽到了地底。
    “這倒是好主意!”
    柳貓兒眼睛一亮,莊宴的小鬼們等同於他的耳目,被養得非常厲害,可以探知靈氣、陣法、血跡和死氣,如果附近曾經死過人,或是設有陣法,就一定會被小鬼們探知到痕跡。
    不到半個時辰,小鬼們就已在方圓十裏之內掘地三丈,探遍了每一寸土地。
    其中幾個小鬼口吐咿呀之語,向莊宴稟明了情況,並交給他一樣東西。
    “這是什麽?”
    柳貓兒湊了過去,看向莊宴的掌心,隻見一粒圓滾滾的東西被冰晶包裹著,像是藥丸,又像是石子,冰晶在微涼的空氣中久久不化,顯然並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法術造成的。
    莊宴拈開冰晶,放到鼻尖下一聞:“是一顆靈藥種子。”他沉思片刻,說道,“可能是馮子懿遺落的東西。”
    “怎麽講?”柳貓兒問。
    莊宴道:“這方圓十裏內,除了白草就再無任何靈植,這粒種子明顯來得不正常,何況種子裏有火靈力,是火屬種子,不可能存於冰雪中保存。”
    柳貓兒明悟地點頭:“這裏也沒有冰雪,準是種子的主人遭受了冰雪法術的襲擊,種子才會沾染上冰晶。”他想了想,繼續追問道,“這是什麽靈藥的種子?”
    “我不清楚。”
    莊宴搖了搖頭,他們鬼修基本不會服食丹藥,因為除了少數幾種特殊丹藥之外,活人使用的丹藥對鬼修無用,絕大多數鬼修都不擅長丹道,他也是如此,僅有的對丹道的了解都是桃卿教給他的。
    “看來隻能找個擅長丹道的人問一問了。”柳貓兒有些無奈,“你的小鬼們有沒有探到陣法或者血跡?”
    “都沒有。”莊宴說,“但不代表此地不存在陣法,隻是以我的修為尚且無法發現。”
    “那就至少是大乘老祖設下的陣法了。”
    柳貓兒“嘖”了一聲,麵上露出冷笑:“馮家肯定有事瞞著我們,這幫老奸巨猾的老東西,既想使喚我們找人,又不願意說實話,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好事?要我說啊,咱就別給他們賣力了,拖上個一年半載就告訴他們實在找不著,讓他們當他死了得了。”
    莊宴沒有理會他這一番陰陽怪氣,目光環視荒原,淡淡地說道:“回去吧。”
    師兄弟二人回到神夢山,盡管柳貓兒不太情願,但還是和莊宴分別去打探哪個修士擅長丹道,很快有了結果,陵遊界的女冠申道人於丹道一途乃是一絕,且善植靈藥,應當能解開他們的疑問。
    柳貓兒準備好禮物,和莊宴一起登門拜訪申道人,不過申道人並沒收他們的禮物,隻喑啞著喉嚨開口道:“不必行這些多餘的虛禮,要老身看什麽東西就拿出來吧,一會老身還要去山中打理藥田。”
    “有勞申道友了。”
    柳貓兒取出種子遞給申道人,申道人手捧種子,眯著獨眼看了一會,點點頭說道:“這是火精花的種子。”
    “還要向申道友請教,這火精花是什麽靈草?”柳貓兒說。
    申道人說:“今天也算是你們找對人了,若是問其他界域的修士,他們還真不一定認識,因為火精花是一種隻存在於陵遊界的靈植。”
    “火精花雖是靈藥,但實則沒什麽用處,至多就是在味苦的丹藥中增加幾分甜味,卻會削減藥效,因此幾乎不會有丹藥添加它,再加上它生性嬌氣,難以種植,便是在陵遊界也十分少見。”
    聽到這裏,柳貓兒眼睛一亮,口中說道:“不敢隱瞞申道友,這粒種子是我從山外撿回來的,也就是說它的原主人應當是陵遊界的修士?”
    “沒錯。”
    申道人頷首:“也幾乎隻有陵遊界的修士才會攜帶火精花的種子,因為它們不能被裝進須彌戒指或儲物袋裏,隻能隨身攜帶,否則種子就會枯死。”
    柳貓兒稍一琢磨,倒是有些明白為什麽種子會散落在荒原上了,可能是主人隨身攜帶種子,突然遭到使用冰雪道法之人的襲擊,才不慎遺落了種子。
    不過他有一點不明白:“既然火精花種子沒什麽用處,怎麽還會有人攜帶種子呢?”
    “大多是喜歡火精花的模樣。”申道人說,“火精花的花朵紅如烈焰,色澤濃鬱盛美,模樣極是漂亮。”
    得到這些信息,莊宴心中已有所推斷,拜別申道人後立刻聯係了馮氏,得知馮子懿確有侍弄花草的喜好,也曾養過火精花,隻是後來身體越發不好,才放棄了這個愛好。
    “現在看來一切都算是比較分明了。”
    柳貓兒分析道:“火精花的種子確實是馮子懿的,桃卿生辰前後,他隨身攜帶著種子,也許是想種出火精花送給桃卿作為賀禮,但後來在荒原遭人襲擊,受傷不輕,沒有精力培育火精花,隻得作罷。”
    “後來他閉門不出,休養自己的身體,卻每況愈下,終於在那晚昏迷過去,被傀儡人抱去看醫修,從此下落不明。”
    莊宴微一蹙眉,出聲說道:“如若他傷勢頗重,為何不在最初就尋求醫修,或是向家族求助,直到昏迷時才被傀儡人抱出去?這不符合常理。”
    “這個嘛,也許是他這個人本身就怪。”柳貓兒攤開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是想不通還有什麽別的原因,你覺得呢?”
    莊宴思忖片刻,開口道:“尋找醫修隻是陳彩姬的一麵之詞,也許那晚給傀儡人下令的並非馮子懿本人,而是另有其人,他故意將這一幕展示給陳彩姬,借以迷惑她的視線,實則馮子懿被送到了他處。”
    柳貓兒咋舌道:“是誰這麽處心積慮地對付馮子懿?他不過是個小小的金丹修士,有這個必要嗎?”
    “應當是忌憚他背後的馮氏。”
    莊宴說:“這個人十分了解馮氏,且修為很高,為了將馮子懿藏起來,他所布下的手段定然遠不止如此,我們恐怕很難找到馮子懿的蹤跡。”
    “他應該是陵遊界的修士,或者長期在陵遊界居住,才能對馮氏比較了解,加上修為很高,和馮子懿有仇……”
    柳貓兒嘿嘿一笑,擠眉弄眼道:“我說莊師弟,害了馮子懿的人該不會就是你吧,我看你條條都很符合嘛,就連有仇這條也是,誰叫他不知好歹地愛慕桃卿呢。”
    莊宴並不理會他的揶揄,沉思片刻後向山上走去。
    “哎,莊師弟,你去哪兒啊!”柳貓兒連忙跟上。
    “請人幫忙。”莊宴說。
    “嗯?誰啊?”
    莊宴望向渺渺的山霧,平靜說道:“神夢山靈。”
    是夜,顧雪庭獨自來到空曠無垠的荒原,確認周遭無人後,他設下結界,啟動口訣,幻陣的一部分散去之後,平滑似鏡麵的白川河水再次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雪白的河水如同牛乳,映照不出任何景象,顧雪庭將紫霄派的首徒令牌投入其中,緩步涉入水中,任由河水打濕了他的衣袍。
    自他知曉有人在調查馮子懿後,便一直於暗中觀察,發現前來尋人的竟是莊宴和他的師兄,這幾乎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顧雪庭心中清楚,依照他們兩人的能力,找到馮子懿不過是早晚之事,即便他做過許多布置,最多可拖延半載一年,卻反倒可能成為他的負擔。
    莊宴的修為隨時都有可能突破到大乘境界,一旦他有所突破,不僅找到馮子懿隻是瞬息間的事情,就連誰是幕後之人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到了那時,他被馮氏追殺尚且無關緊要,但卿卿肯定會對他心生失望,更糟的是,如果他因此事暴露了對卿卿的情意,他將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幾番權衡,顧雪庭決定放任莊宴找到馮子懿,但他必須做出布置,既不能讓莊宴追查到暗害馮子懿的凶手,也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到他對卿卿的心意,更要打消馮氏追究下去的念頭。
    為此他必須毀掉所有線索,並修改馮子懿的記憶,如果馮氏想要追查下去,就隻能對馮子懿進行第二次搜魂,不過他們所看到的也隻有被他修改過的記憶。
    這段虛假的記憶中必須包括關於馮氏的氣運和未來,因為這正是他們派馮子懿來到上界的目的,為的就是讓馮子懿從白川河中看到未來,而在得知未來後,他們尚且自顧不暇,也就顧不上追查馮子懿的事了。
    顧雪庭打算捏造出來的虛假記憶中會展現出十分可怕的未來,數千年世家的馮氏將會遭受滅頂之災,風流雲散,到時馮氏的長老們都將焦頭爛額、人人自危,自然不會有精力理會一個小小的金丹子侄。
    當然,這個未來不能憑空捏造,最好蘊含著一些隻有馮家人才知道的秘密,為此顧雪庭再次來到了白川河,準備親自過目馮氏的未來。
    他將心神沉入進去,眼前瞬間展開了他想要看到的景象。
    幻象出現後,顧雪庭不由一怔,展現在他眼前的竟是衝天的火海,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了下來,馮氏一族的大宅被火焰焚燒得轟然倒塌,化作了茫茫火海中的廢墟。
    地上的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馮氏族人們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他們在未來竟然真的遭受大難,全族覆滅,沒有一人生還。
    畫麵逐漸擴散到了更廣闊的地域,顧雪庭這才發現不止是馮氏,整座紫霄派竟然都被雷劫與天火吞噬了,乃至整座中洲,以及相鄰的東洲,天火蔓延至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空氣熾熱得也似烈火,海水蒸幹,露出幹涸地麵,生靈塗炭,天地殄瘁。
    顧雪庭露出驚容,難以置信這將是陵遊界的未來。
    他和卿卿又會如何?卿卿在未來還平安嗎?
    隨著他的想法,幻象陡然一變,凝聚出了合歡宮的景象。
    中洲和東洲如若兩座烈火熊熊的活地獄,西洲卻沒有燃起天火,合歡宮的樓台殿閣一如往昔,隻是靜悄悄的,沒有什麽生人氣。
    幻象飛快地掠至青鸞峰的上空,映照出了桃卿的長庚殿。
    在幽暗的大殿中,顧雪庭看到了未來的自己,這個“顧雪庭”胸口中了數劍,睜著雙眼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死去多時。
    後殿傳來悲慟不已的哭聲,桃卿衣衫不整地奔逃至前殿,伏在師尊的屍身上哭泣不止,隨著他低伏身體,寬大的道袍滑落下去,雪白的後背上布滿了鮮紅的吻痕。
    顧雪庭瞳孔微縮,尚未來得及心疼桃卿,便聽到另一道腳步聲傳來,令他錯愕的是,走出來的人赫然也是“顧雪庭”,就連衣著也同地上的屍身一模一樣。
    但很快顧雪庭就分辨出活著的這個人不是未來的他,因為桃卿的眸中流露出了驚人的恨意,仿佛恨不能生啖其肉,如若泣血地說道:“莫不臣……你答應過我,你明明答應過我,你不會殺了我師尊的!”
    “不錯,我答應過你,可他傷了我,甚至想帶你逃走,我隻好殺了他。”
    莫不臣在桃卿麵前單膝跪下來,雪白寬大的衣袍落在血泊中,衣角吸滿鮮血,如妖異的花朵。
    他冰冷的手撫上桃卿的臉頰,平靜地說道:“你可以把我當成他,也可以將我當成任何人,隻要你想看,我都可以變幻出來,就變成裴之渙如何?我知曉你最喜愛他——”
    他話音未落,臉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桃卿眼中含淚,痛恨地對他說道:“變回去,你不配用我師尊的臉,也不配變成他們!”
    莫不臣沉默片刻,變回了豐姿秀逸的少年模樣,桃卿哭著扶起師尊的屍身,想要將他帶出去埋葬,卻被莫不臣猛地按在柱子上,桃卿無力反抗,眼睜睜地看著屍體滾了幾滾,被莫不臣踩在腳下。
    “我說過,別惹我生氣,不然我就一個個地殺了他們。”
    兩人的身上都染滿了鮮血,莫不臣靠近過去,低頭和桃卿的前額貼在一起,輕聲對他說道:“現在我很不高興,你打算選誰?是孔師叔,還是你的路師姐?”
    “不……求你,不要……”
    桃卿滿麵的憤怒瞬間化作驚恐和慌亂,落著眼淚央求莫不臣:“求你別再殺人了,我已經沒有師尊了,什麽都沒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他們了……”
    他清豔綺麗的眉眼沾染著淚水,盡管神色惶然,卻依舊美得動人心魄,莫不臣垂眸注視片刻,不疾不徐地問:“你該怎麽求我?”
    “九郎……夫、夫君……”
    桃卿忍住憎恨和悲楚,柔順地脫下道袍,袒露出漂亮的身體,吻痕和指痕都清晰可見,伸出雙手勾住莫不臣的後頸,將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