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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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忘我?那是一種心境,就是忘記自己,和自然融為一體,忘記自己的意識、忘記自己的身體,忘記一切去感悟天地。
見弟子一直沒開口,吳弛問道:“這忘我和無我有什麽不同麽?”
“師父,什麽是無我?”林茹之表示自己都不知道異世界的無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無我就是認為一切都隻是夢境,你我都不過是夢境中的存在,並不是真的,所以也就是無我,否定自己的存在。”吳弛說道。
這倒是和地球上的無我有點像,佛教也是否定有一個恒定的自己,認為人的靈魂是不斷被分解和重組的,新的靈魂不是舊的靈魂,‘我’這個意識也隻是短暫地出現,會因為重組而消失。
忘我肯定和無我不同,不會否定自己的存在。
“師父,忘我和無我確實不同,忘我不是認為一切都是夢境,不認為自己也是虛假的。忘我是認為世界和自己都是一體的,天地齊同,萬物歸一,自己和世界是統一的,忘記自己去感受無限的天地。”並不否認自己是真實存在的,而是認為自己和天地一樣,天地並不偉大,自己也並不渺小,忘記自己,就能融入天地之間。
“天地齊同,萬物歸一?”顯然吳弛是第一次理解這種思想,異世界兩大主流思想一‘無我’,二‘本性’。
一個是強調世界的虛假,一個是強調萬物的不同,並沒有說齊同萬物的思想。顯然異世界沒有莊子這樣的神奇人物,沒人提出一切渾然一體,不分彼此,人與自然是一個整體。
吳弛活了一輩子也是第一次聽人這麽說,他需要時間思考一下。忘記自己,融入天地,這種事情太過新鮮,不過一把年紀的他回憶過去,似乎也經曆過‘忘我’。那時候不明白那是什麽,隻以為是一種混蒙或者困惑,現在想來或許就是忘我體驗。
“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還是長夢中呈現的?”吳弛敬畏地問道。
“是長夢裏的理論,不過通過我的語言傳達的。”林茹之也沒有原文背誦,所以是簡化過的。真的要按照地球上的理論解釋,那可是長篇大論,很複雜。畢竟忘我是一種感悟,一種經驗,要通過文字和語言表述出來很難。
莊子也是長篇大論地解釋齊物論,解釋萬物之間的聯係。
吳弛感慨道:“無夢時代竟然有如此深邃和廣博的思想,看來是我小看古人了。”“隻是萬物不同各有本性,又怎麽能互相融合?人如何能融合到物中,融合到飛禽走獸中?”思考了一大圈,他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解釋,不然很難理解忘我的理論。
林茹之很無奈,她可不是莊子本人啊,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說。萬物為何不同,又為何齊同?莊子長篇累牘地講述,她沒記住,隻能自由發揮,隻要邏輯上沒問題應該就行了。
所以她隻能對莊子說聲對不起了,得按照她自己的理解解釋了,說道:“大家都喜歡蜜蜂,不喜歡蒼蠅,說蜜蜂勤勞向往光芒,蒼蠅有害喜歡穢物。可是根據觀察,其實蒼蠅也會飛向光明。”這是林茹之在昆蟲百科全書上看到的,昆蟲都有趨光性,所以蒼蠅和蜜蜂都是一樣向往光明的。“明明都向往光明,為什麽人對兩者的態度不一樣?這是因為人心的作用,認為蜜蜂的作用比蒼蠅更大,認為蒼蠅傳播疾病,有害健康。但對於天地自然而言,蜜蜂和蒼蠅是一樣重要的,並沒有好壞區分。”.
吳弛有點明白了,說道:“你的意思是萬物的不同是因為人心的區別對待?”“可是冰火不同器,水火不相容,總不能說水與火也是一樣的吧?這不是人心的區別,而是本性不同吧。”
“師父,你看園子裏的假山,你說它是什麽顏色的?”
“灰白色的。”吳弛說道。
“那你說它是什麽觸覺?”
“當然是硬邦邦的。”吳弛說道。
林茹之說道:“準確來說,假山在冬天是冰冰涼的,在夏天的烈日之下卻很燙手,但不管冬天還是夏天,都是硬邦邦的。”“那麽我們能說這是灰色的假山不是堅固的假山,或者說他是冰冷的假山而不是燙手的假山麽?”
吳弛說道:“當然不行,我們造夢師就是要還原假山的狀態,顏色、涼熱、硬度都應該符合記憶。”
“師父,但這一切都是通過眼睛、皮膚、季節,在不同時候,用不同器官,收集而來信息,最後再把切碎的信息組合起來,真的就是真相麽?我們人族真的能通過有限的壽命,有限的器官了解整個自然麽?我們看到自然中有不同,真的是不同麽?”“同一塊石頭在冬天就冷,在夏天就燙。水和火真的不能互相轉化麽?還是說我們人族局限地認為兩者不同?”
其實是可以的,水是液態,火是等離子態,一個物體可以融化為液態,也可以加熱到等離子態。
水也是可以燃燒的。
“我們了解的一切都隻是感官,還有有限壽命的累積,不一定是對的?因為器官和壽命是有限的。”吳弛表示非常有道理,他固執地認為水和火不同,但這是一代代有局限的人的認知,不見得是對的。
大量的不同都是人基於局限性而下達的判斷,既然有局限就不一定正確,就不應該堅持萬物不同。
“你說的有道理,說出了萬物不同的局限性,或許真的隻是人心的局限。但萬物齊同的證據也不足,你並不能證明萬物齊同。”吳弛不愧是六識造夢師,也不是那麽容易忽悠的,他需要更多的證據。
林茹之哪有那麽多證據?難道拿出微觀粒子學?告訴師傅,萬物都是微觀粒子組成的,把所有東西切碎之後,都是一樣的粒子。
“師父,我也證明不了,不過忘我狀態確實存在。當我忘記自己的時候,念能和身體確實進行了反擊不是麽?”林茹之表示直接看現實吧。
吳弛說道:“有道理,或許我也可以嚐試一下忘我。”“好了,這些先不說了,你的這種‘忘我’不要再宣傳了,免得招惹殺身之禍。”
“啊?”林茹之表示吹牛也犯法麽?
“忘我可以顛覆‘無我’,無我理論可是夢神教的核心,你認為他們遇到異己言論會如何?”吳弛嚴肅地說道。
“殺人滅口?”林茹之咽了一口口水,意識到自己不是在法治社會,也不是什麽百家爭鳴的時代,異世界的人反駁不了忘我思想,卻可以解決提出思想的人。
思想之爭,其實就是標準之爭,贏家就是社會的主流標準,就可以躺著賺錢。林茹之如果想要改變標準,就是奪人財路殺人父母,夢神教肯定會殺之而後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