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股長，您...咋來了？”父親皺起了眉頭。
    “啥股長不股長的，我現在也停薪留職開了酒店，和你一樣成了老板了！”趙日炎打著哈哈笑道。
    “好吧，趙老板，請坐，有事嗎？”父親請趙日炎坐在飯廳，遞上了煙。
    “也沒有啥事，就是過來轉轉，找你取點經！”趙日炎把手裏提著的袋子放在一邊，坐下點上了煙。
    “取經？您是有文化的大老板，我不過是個大字不識的廚子，您咋找我來取經？”父親不冷不熱地笑道。
    “我雖然做生意有些頭腦，卻不懂廚藝，好多東西還得向你請教...大家相互學習嘛！”趙日炎笑道。
    “我就會燒火做飯，能有啥東西讓你請教？”父親又笑道。
    “你這可太謙虛了，做飯也是大學問呢！”
    趙日炎抽了一口煙說道：“我最近花大價錢請來了一個川菜大廚，人家炒出來的菜，就是和我們本地的廚子不一樣呢！你王老板的沙珍做得比誰都好，這也是學問呢！”
    “你太抬舉我了，我們十幾年的同事，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嗎？”父親淡然一笑，“我的那點本事，哪裏比得上你請來的川菜大廚！”
    “呃...你可是金城友誼飯店學過的廚藝，比那些川菜廚子可強多了！”
    趙日炎聽出了父親話裏的刺，便趕緊笑道：“再說了，川菜廚子隻會做川菜，不會做我們沙城的沙珍啊，你的沙珍可是沙城一絕啊，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請教一下你做沙珍的絕招的！”
    “我哪有啥絕招，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傳統做法，誰隨便誰都會的。”父親微微一笑。
    狗蛋在後堂裏和母親對視一眼，這才明白，趙日炎今天來是想找父親學製作沙珍的方法...
    而父親半天不冷不熱地推辭，顯然是不想給趙日炎教。
    這製作沙珍的秘方，就和中藥的秘方一樣，屬於商業機密，父親當然不可能給趙日炎了。
    “這個...你可太謙虛了！”
    趙日炎見父親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就涎著臉笑道：“別的不說，單是這個醃沙蔥，我們醃出來就發黃，一不小心就臭掉了，你醃的沙蔥卻一直翠綠翠綠的，到底是咋弄的？”
    “也沒咋弄，就是醃的時候小心點，別拿帶葷腥的筷子撈就行了。”父親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趙日炎愣了一下，又不甘心地說道，“那沙米涼粉呢？我們做出來的為什麽一夾就散，你們龍豐酒店的為什麽那麽筋道？是不是摻了粉麵子澱粉）？”
    “你啥意思？我的沙米涼粉都是純沙米做出來的，一點粉麵子都沒有摻，你沒有根據就亂說，是想砸我的招牌嗎？”父親生氣地說道。
    “這...王大師，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趙日炎見父親生氣了，老臉一紅，趕緊笑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其他幾家酒店說的，他們猜你可能摻了粉麵子，就也摻了粉麵子做沙米涼粉，可做出來不僅味道不好，還是一夾就散！”
    “那是他們不用心做飯，整天隻知道虛頭巴腦的比裝修...”父親冷笑道，“就算把酒店裝修得比皇宮漂亮，飯菜要是難吃，遲早肯定倒灶！”
    “你說得沒錯，再咋說，飯菜質量還是第一位嘛！”
    趙日炎頓了頓，又厚著臉皮說道：“王大師，我們十幾年的老同事了，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們幾家酒店雖然也試著做沙珍，可既做不出你的那個味道，也做不了你那麽好...
    客人老說我酒店的沙珍不正宗，最近生意是越來越差...
    我也是沒有辦法，才來求您來了，想請您給我教一下做沙珍的辦法...
    當然，我也不讓您白教，我知道您愛喝酒，就給您帶了兩瓶茅台！”
    趙日炎說著，從腳下的袋子裏掏出兩瓶茅台酒來。
    “這麽高級酒，我可無福消受！”
    父親趕緊按住了趙日炎的手笑道：“趙股長，我真的沒有啥絕招，就是比你們用心一些而已，你們用心做，也照樣能做好沙珍！”
    “這...”趙日炎見父親不肯收酒，又不甘心地說道，“那要不...讓我的廚子來你酒店幫幾天忙，看一下你們是咋做沙珍的？”
    “那咋行？你的廚子可是川菜大廚，咋能來我這小飯館裏幫忙？”父親又說道。
    “那...讓張嫂子去我飯館裏指導幾天總行吧？”趙日炎又看著後堂裏幹活的大媽。
    這個張大媽的丈夫是水利局的職工，和趙日炎也很熟悉，趙日炎就想把張大媽挖到他飯館裏去做沙珍。
    “趙股長，謝謝您的抬舉，我雖然在這裏幹了半年了，卻沒學會王大師做沙珍的手藝，主要的活都是他親自幹呢，我就是出力氣的，啥都不知道！”
    張大媽在後堂隔著出飯口笑道。
    “這...”趙日炎又愣住了，他沒想到，連張大媽都不知道父親沙珍是怎麽做的，他還是不甘心，就又開始賣慘：“王大師，我停薪留職開個小飯館也不容易，你可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倒灶啊！
    不瞞您說，現在每桌客人都要吃沙珍，我們做不好，客人就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我的小飯館可就真要倒閉了...
    你的酒店水利局隻收一點點承包費，我的小飯館可是租的商業門麵，房租、人工、水電...都比你這個大酒店還多啊！”
    “那你當時為啥不承包食堂嘛，還非要勸著我承包。”父親沒好氣地說道。
    “這...這此一時彼一時嘛，早知道開酒店這麽賺錢，我當時就承包了，誰也沒有買下個早知道啊！”
    趙日炎歎道：“雖然我當時逼你承包了酒店，可你也因此發了財，也算是我幫了你嘛，現在我的小飯館遇到了難處，你可也得幫幫我啊！”
    “行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說了，我幫你就是了！”父親歎道。
    “哦？你肯把沙珍的秘方教給我了？”趙日炎驚喜地叫道。
    “我沒有什麽秘方，你別聽人瞎猜胡說！”
    “那你打算咋幫我？”
    “我把沙珍批發給你，你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上桌了！”父親笑道。
    “呃...”趙日炎愣了一下，皺起了眉頭說道，“你說的這個辦法雖然好，可我小飯館裏的人手不多，飯點的時候都忙不過來，哪裏能打發人來你這裏買沙珍？前麵買過幾次，耽誤了不少事呢！”
    “這個你放心，我這裏馬上就要拉電話了，以後你酒店裏有客人點了沙珍，你就打電話，我騎著自行車最多十分鍾就能送到！”父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