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朵雪花(一)(妹妹並不想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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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陽高照, 蟬鳴聲聲,雕梁畫棟的世家府內, 一位夫人卻顧不得儀態, 提起裙裾往前快走,她身邊跟著一眾婆子養娘,邊走還邊問:“姑娘可有受傷?”
    “奶奶放心,姑娘隻是磕了下膝蓋, 倒是二房的大姑娘, 臉上擦了道口子, 說不好還要留疤。”
    夫人柳眉微微一蹙:“老太太那兒怎麽說?”
    “隻瞧見大姑娘哭哭啼啼地走了,怕是要尋老太太說理去, 咱家姑娘自個兒抱著腿坐地上哭, 怎麽哄都不起來。”
    這位夫人聽了心中更急, 好在繞了最後一條回廊便到了院子,破天荒卻沒聽見女兒哭泣, 走進院子一瞧,那小女娃正坐在涼亭之中,她自個兒坐著一石凳,兩條腿兒擺到另一張石凳上, 看不出受傷痕跡。
    夫人鬆了口氣, 快步上前:“了了,你傷到哪兒了?快讓阿娘看——咦,這大熱天的, 哪裏來的雪人?”
    她原想接過那雪人仔細打量,誰知小女娃卻將雪人往袖中藏去, 夫人忍俊不禁:“為娘還能搶你的玩耍不成?我聽下人說你膝蓋磕破了,又不許旁人看, 快給阿娘瞧瞧,可千萬別留了疤。”
    話音未落,她已上手去掏,夏衫輕薄,小女娃穿得寬鬆,露出一雙圓潤潤的腿,膝蓋處卻是完好無損,別說傷口,連道紅痕都不見。
    夫人心裏那塊巨石徹底放下,她摸摸女兒的頭,發覺異樣:“你身上怎麽這麽冰?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快去找郎中——”
    夫人急得額頭冒汗,忽地愣住:“了了,今日你的話分外少,是不是苦夏?”
    說完又覺不可能,自己生的女兒自己最了解,她家這個哪裏苦過夏,胃口比成年人還要好呢,一餐能吃小兩碗,養得白白胖胖,珠圓玉潤的富態極了,就是性子不大好,過於霸道蠻橫,但孩子還小呢,再大些想必就會好了。
    了了把褲腿捋下去,從石凳上跳下,袖子裏掩著自己的小雪人往正屋走,夫人跟在她身後,一路進屋,這才問先前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和二房的大姑娘打架又是為何。
    無需了了開口,邊上的養娘便答道:“回奶奶,這不是前些日子……二奶奶剛生了個兒子,大姑娘有了弟弟,瞧見咱家姑娘,便說了些難聽話,姑娘聽了,就同大姑娘打起來了。”
    崔家世代清高,出了不少大官能臣,可謂是鍾鳴鼎食的簪纓世家,傳到這一代,老崔公與妻子育有三兒一女,女兒外嫁,如今老崔公上了年紀已是半退,崔家便由長子崔肅為主,崔肅與妻子淩氏成婚七載未有子息,直到六年前才得了個女兒。
    與僅有一妻的崔肅相比,次子崔沉與三子崔嵩是妻妾相伴兒女成群,淩氏自生了女兒後又是六年未有身孕,這下連老崔公都著起急,生怕長房嫡孫沒了著落,便差使老太太給長子張羅納妾事宜。
    崔肅對妻子一往情深,不願納妾,他任左都禦史,平日裏公務繁忙,甚少著家,眼見最出息的長子膝下遲遲未有男丁,老崔公與老太太急得上火起燎泡,對淩氏也頗有微詞。
    二房的奶奶眼見夫君的妾侍們兒子一個跟一個的生,同樣急得要命,去年她又有了身孕,到今年初夏生產,順利生了個兒子後,便瞧不上大房的淩氏了,覺著自己有兒萬事足,最好大房永遠生不出兒子才好呢,那樣的話,二房嫡子繼承家業豈不是順理成章?
    大人的話落入小孩子耳朵裏,便成了童言無忌的傷人利器。
    淩氏聽了,麵上露出難堪之色,了了望著她,冷不丁問道:“女兒沒有兒子好,對嗎?”
    “誰說的?”淩氏不假思索地否認,“娘有你就夠了。”
    雖然她這樣說,但了了知道她並不真的這樣想,她還是很想要一個兒子,所以當淩氏伸手想要抱她時,她轉身避過,無視了淩氏錯愕的目光。
    約莫過了半柱香,老太太院裏的下人來傳話,說是要見大奶奶。淩氏一聽便知,小兒口角是假,借機要她主動給夫君納妾是真,一時間真不想去,但婆母如山,哪裏能置之不管?傳到外麵去,要被人戳著脊梁骨說她不孝,說不定還會因此影響娘家侄女們的婚事。
    就在她準備動身時,了了先一步走到門口回頭,淩氏道:“阿娘是去見你祖母,你就別去了,去了她老人家又要數落你,萬一你祖父罰你抄書,你怎麽辦?”
    崔家的小姑娘們大多溫婉貞靜,惟獨大房這個,整日活蹦亂跳爬上爬下的皮,和另外兩房的姐姐妹妹相比,顯得沒規矩得多,老崔公以軍法治家,最不喜歡這種小輩,常常罰她抄書,老太太倒是好些,不過也更喜歡乖巧嘴甜的其他孫女。
    且她有些迷信,覺著正因這個孫女性情霸道,才導致淩氏遲遲懷不上,有這樣個姐姐,哪個弟弟敢來?
    了了沒有回話,依舊站在門邊,淩氏是個以夫為天的性子,也說不出嚴厲的話,隻得帶著女兒同去。
    路上不斷叮囑了了,見了祖父母須得先問安,切不可大聲喧嘩,更不可頂嘴,到時令阿爹夾在中間兩麵為難。
    了了根本沒往耳朵裏聽,她不要淩氏牽,自己跟在淩氏身邊,雖說看著人小腿短,卻也跟得上。
    老崔公與老太太住在西跨院,母女倆還沒進門已聽見二房奶奶的哭訴聲,婆子挑起簾子,淩氏悄悄吸了口氣,帶著女兒走進去,先是福身請安,一旁二奶奶還在哭,老崔公與老太太身邊有個哭不停的小姑娘,瞧著十歲出頭,哭得委屈極了,任誰看見不說一聲討人憐。
    雖對大兒媳不滿,可淩氏到底出身尊貴,老崔公和顏悅色問道:“今日之事,究竟怎麽回事呀?你姐姐說你動手打她,祖父是不是同你說過,你們是血脈相連的姐妹,應當互幫互助,怎能窩裏鬥?這要是被人瞧見了,豈不貽笑大方?”
    先前趴在老太太腿上哭的小姑娘這會兒突然懂事無比,她抹著眼淚向二老行禮:“都是孫女不好,做姐姐的應當讓著妹妹,還請祖父祖母不要怪罪了了。”
    淩氏性子軟和歸軟和,不代表她聽不懂這小姑娘的言外之意,分明是以退為進,要加重二老怒火,到時怕不是要將了了懲罰翻倍。
    她連忙解釋道:“了了也是小孩子脾氣,爹娘見諒,這孩子一心護著我,若非是為了我,也不會跟文慧動手,怎麽說文慧比她大了五歲,這六歲的小丫頭懂什麽呀,就是動了手,那也打不過不是?”
    二奶奶一聽,立馬來了勁兒:“打不過?怎麽就打不過了?大嫂,你這是睜眼說瞎話,你看我家文慧這臉上的傷!好好個姑娘家,以後要是留了疤,可還怎麽嫁人喲!了了這丫頭年紀是不大,心腸卻忒壞,哪有打人專往臉上打的?!”
    這也是令老崔公及老太太反感的地方,小姐妹之間拌嘴難免,可這動手打架,還專朝臉上招呼,很難不讓人多想,是不是淩氏教的?
    作壁上觀的三奶奶施施然開口:“二嫂,我看呐,文慧若受了傷,了了怕是也沒討著好,不是說她身上磕破了?快撩起衣服給嬸娘看看,究竟是哪兒傷著了?”
    這哪裏是在做和事老,分明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老太太板著臉:“六歲的丫頭,對自家人都如此手黑,淩氏,你是怎麽教的孩子?”
    淩氏一張嘴說不過這麽多人,老崔公咳了兩聲,眾人瞬間安靜,他用年老而渾濁的目光從了了身上掃過,沉聲道:“小小年紀卻做出這等事,就罰你禁足一月,再抄二十遍女訓。”
    這屋子點著熏香,窗戶開了半道縫,卻令了了感覺烏煙瘴氣,她冷淡地說:“不。”
    老崔公當了一輩子家主,這年紀哪怕是皇帝見了都禮遇有加,何曾被人當眾拒絕過?他甚至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老太太則斥責道:“沒規矩!誰許你這樣跟長輩說話?長者賜不敢辭,這道理你都不懂,府裏請先生給你們開蒙,書讀到哪裏去了?”
    淩氏急了,想要求情,了了卻向前走了數步,在二老麵前伸出雙手。
    小孩子的手細嫩可愛,但二老卻看不出什麽名堂,了了彎了彎手指:“我沒有留指甲。”
    隨後抬起右手比了比自己跟文慧的身高:“也沒有她高。”
    試問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怎樣才能撓花對方的臉,害其毀容?
    老太太跟老崔公的妾鬥了一輩子,能看不出這點門道?老崔公更是當了一輩子的官,他們哪裏是不懂,他們隻是不關心,更不會去細想,畢竟長房嫡孫到現在沒個著落,不怪兒媳怪誰,難道要怪引以為傲的長子?
    “喲,那要這麽說,文慧,你這可是誣賴啊。”三奶奶再度煽風點火,“我說你這做姐姐的,哪能這麽不大度?這了了也是,早說自己沒做不就結了,到底是小孩子,淨耽誤事兒。”
    她是兩邊各打五十大板,恨不得大房二房掐起來,這樣她們三房才能從中得利。
    老崔公臉上有點掛不住:“你沒有做,為何現在才說?”
    了了歪了下頭,她不明白自己已經說了實情,怎地又怪罪於她,不說是錯,說也是錯,憑什麽?
    淩氏趕緊開口:“爹,了了還小呢,她哪裏懂這些,也是我這個當娘的沒教好,若要責罰,還請罰兒媳。”
    了了觀察著老崔公的表情,片刻後恍然大悟。
    這個老頭並非不辨是非不懂對錯,他隻是好麵子,下不來台,所以即便錯了也是對的,這種時候,應當由受委屈的人主動表示自己沒有受委屈再主動受罰,才能叫他滿意。
    淩氏顯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主動請罰,隻有這樣,老崔公才會輕罰輕判。
    老崔公清清嗓子,“文慧,你有何話說?”
    二奶奶搶先一步道:“爹啊,這可怪不得文慧,文慧臉上的傷沒說是了了親自打的,是了了動手時,我家文慧為了不傷到妹妹自行躲避,不小心剌的,她小孩子家家懂什麽,隻知道自己毀了容,後半輩子怕是都要毀了,兒媳、兒媳心裏難受啊!”
    邊說邊聲淚俱下,文慧跟著母親一起哭,老太太被挑起火氣,怒道:“是不是你做的,有什麽緊要?你姐姐的臉終究是因你所傷,我看這懲罰也不必改,該禁足就禁足,該罰抄就罰抄!”
    了了親眼見這一番顛倒黑白,再無興趣同這些人多說,轉身就走,她這無法無天的行為氣壞了二老,淩氏隻得匆匆丟下一句孩子還小兒媳改日定來賠罪,趕忙去追。
    三奶奶笑眯眯說著風涼話:“這大嫂可真會教孩子,要我說六歲也不小了,脾氣卻這樣大,大哥大嫂未免太慣著了,以後長大可怎麽辦喲。”
    “唉,這也難免。”二太太抹了抹眼淚,“畢竟是大哥大嫂唯一的孩子,慣著點也應該。嗨,說白了,是我這個當嬸娘的小心眼,跟孩子計較個什麽勁兒呢,我就是心疼我家文慧,十一歲的大姑娘了,再過兩年就要說親,你說這臉上的傷……”
    越說二老越是來火,而淩氏已追上女兒,她原本想去抱她,卻再次被避開,這讓淩氏感到十分傷心:“了了,你連娘都不想搭理了?”
    了了沒說話,她走進屋子,淩氏跟在身後,被她放在桌上的小雪人一見母親眼中含淚,立刻指責了了:“你對阿娘說了什麽?你怎麽可以把她弄哭?阿爹要是看見了,肯定心疼死了!”
    了了隨意動了下手指,原本是想將小雪人嘴巴封住,可冰雪之力尚未恢複,在上個世界,她將全部力量奉還,導致現在和凡人一樣無甚區別,這令了了感到不悅。
    她爬到凳子上坐下,雙手放在膝上,淩氏走過來,望著小臉冰冷的女兒,原本感覺很奇怪,因為女兒平日並不是這樣的性子,可漸漸地她便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這就是了了,了了的性子本就如此。
    “等你阿爹回來,我再讓他去你祖父祖母那兒求情,這書咱就先不抄了,好不好?”
    淩氏心疼女兒年幼,骨頭尚未長好,一天到晚拿筆抄書,非落下病根不可,她就這麽一個女兒,如何能舍得?
    了了本來也沒打算抄什麽女訓,她望著淩氏,感覺有點懵懂。
    上個世界了了也有一位母親,那位母親更愛兒子,而這位母親沒有兒子。
    “如果你有了兒子,還會要我嗎?”
    淩氏被問得一愣,哭笑不得:“說的什麽傻話?為娘不是跟你說了,有你就夠了。”
    了了不想聽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她說有她就夠,可事實是她沒有兒子,如果她有了呢?
    淩氏懵了下,順著了了的話去幻想,倘若自己能有個兒子,公爹婆母不會再對自己不滿,夫君在外也能堂堂正正抬起頭,女兒長大嫁人,永遠都有個弟弟做她的堅實後盾……有兒子跟沒兒子,確確實實是兩回事。
    在她幻想的這點時間裏,了了已經不需要她回答了。
    母親說有她這個女兒足矣,不過是沒有兒子的被迫選擇,如果不這麽說,她怎麽安慰她自己?天底下的母親大多如此,不是每個人都像拉合。
    了了從凳子上挪下去,她不喜歡小孩子的身體,卻又不得不按部就班像人類一樣長大。
    “阿娘!阿娘你不要灰心,你會有兒子的,真的!阿娘!”
    小雪人裏的靈魂焦急地衝著淩氏大喊,真心實意地想要告訴對方,她真的會有兒子,隻要她再耐心地等一等,緣分到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
    淩氏回過神,卻發現被女兒下了逐客令,她感到無比受傷,不知自己哪裏惹了女兒不開心,正要詢問,卻聽外頭下人喊:“大爺回府了,大爺回府了!”
    緊接著淩氏便忘了要問女兒的話,滿心滿眼都隻剩下回府的夫君,她幾乎是立刻伸手調整頭頂珠花,又摸一摸鬢發,整理衣襟,麵容透著幾分嬌羞,隻來得及對了了說:“你阿爹回來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接?”
    了了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淩氏卻等不及,提著裙裾快速跑了兩步,許是意識到這樣姿態不美,便又放慢步伐,蓮步輕踏走了出去。
    了了走到窗邊,個子太矮,她還跳了一下才巴著窗沿,隻露出一顆小腦袋,看見淩氏歡欣地迎向一個身材修長高大的男子,男子將她擁入懷中,雖隔著距離,卻仿佛能聽見他柔聲細語哄慰愛妻,看在旁人眼中,真是鶼鰈情深,羨煞鴛鴦。
    他俯首認真聽妻子說話,隨後訝然輕挑眉頭,往了了這邊看來,見了了趴在窗戶上,忍不住朝她笑彎眉眼,隨即牽起淩氏,兩人一同進了屋子,他主動走到了了身邊,試圖將她從窗戶上抱下。
    但在他碰到了了之前,她已經自己跳了下來,穩穩落地,麵不更色。
    “怎麽啦,今兒瞧見阿爹心裏頭不高興?”
    了了走回桌邊,再度爬上凳子坐好,身後小雪人哇的一聲哭出來:“阿爹!阿爹!我好想你啊,阿爹!如果你還活著,如果你還活著——我跟阿娘還有弟弟,怎麽會受那麽多苦?阿爹!”
    淩氏悄聲道:“許是受了罰,心裏頭不舒服呢。”
    “嗯?”崔肅驚訝,“又受罰了?”
    淩氏嗔怪看他:“什麽叫又?這話說的多叫女兒傷心。”
    了了很想把這兩個人凍起來,她發現崔肅在的時候,淩氏已徹底將她忘記,可見在其心中,崔肅才是第一位,她愛女兒,並非因為女兒是自己所生,而是因女兒的父親是崔肅。
    “是阿爹失言,了了大人有大量,可別生阿爹的氣。”
    崔肅又想過來抱了了,了了滑下凳子躲開,她冷著一張還帶了嬰兒肥的小臉,話又不多,看在崔肅眼裏,真感覺她是生了什麽病,直到淩氏將今天的事一一講來,崔肅才明白來龍去脈,他對淩氏說:“辛苦夫人,爹娘他們歲數大了,還要請你見諒。”
    “夫君這話說得委實見外,你我夫妻一體,再說了,爹娘的意思……我也很清楚,不過嘴頭上說兩句,於我無礙。”
    了了靜靜地看著,兩人被她盯得不自在,崔肅輕咳一聲:“這樣,阿爹這就去給你求情,咱們不禁足也不抄書,明兒依舊快快樂樂的玩,好不好?你文慧姐姐惹你生氣,阿爹也去找你二叔,讓你二叔批評她。”
    她不喜歡二房,也不喜歡淩氏與崔肅,在了了看來他們沒有什麽不同,如果不是力量盡失,她甚至不想在崔家久住。
    崔肅問道:“那阿爹要怎樣做,了了才會開心?”
    了了根本不信他做得到,所以連說都懶,淩氏見狀,輕輕歎了口氣,等獨處時她才說:“許是見著二房三房都有弟弟,心裏難受了。”
    崔肅連忙寬她心:“咱們不是早已說好,有女兒就夠了?大不了日後從旁支過繼一個來,二弟三弟家也有那麽多侄子,還愁崔家後繼無人?”
    “我是不想你被人瞧不起。”淩氏忍著淚意,“若隻是編排我也就算了……”
    了了雖失去了力量,但耳聰目明,隔著兩堵牆也能聽見兩人對話,這時小雪人裏的靈魂又一次上躥下跳:“喂,你是誰啊?你為什麽成了我爹娘的女兒?你到底是誰?!”
    “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在問你話呢!你是誰,為什麽冒充我?你是誰?!”
    了了充耳不聞,直到小雪人不知死活往她身上撲,看那氣吞山河的架勢,像是要把她打出原形,凶神惡煞的,討人厭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