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愛(怎麽去忍受沒有她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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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裴祤寧很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周時聿談, 但周時聿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他拉著裴祤寧走進了旁邊的安全出口,厚重的大門關上,隔絕過道的聲音, 四下驟然陷入寂靜。
    兩人麵對麵站著,沉默片刻,周時聿主動開了口,“你現在是在躲我嗎。”
    裴祤寧垂著眸, 聲音有些心虛, “絕對沒有。”
    裴祤寧知道自己的否認很無力, “我隻是, 暫時……”
    裴祤寧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解釋眼下的狀態。
    她在外人麵前永遠是京市最光鮮亮麗, 被眾星捧月的大小姐, 可撕開華麗的外衣, 誰能想到她內心會有這樣的心理障礙。
    裴祤寧不願意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強迫症, 尤其是周時聿。
    兩人從小batte到大, 她隻想給他看自己最優秀的一麵,又怎麽能把這樣離譜病態的一麵展示給他。
    尤其是,現在這樣的離譜心結還係在他身上, 說出去隻會讓人覺得荒唐。
    裴祤寧打死都不會告訴他這些,想了半天,小心捏起兩根手指:“我隻是,暫時對你有一點, 過敏。”
    她現在一看到周時聿, 哪怕隻是聽到他的聲音, 她都會控製不住要去補親他5次的衝動。
    可周時聿顯然不能明白,也不能接受裴祤寧的說法, 他微頓,似是感到好笑,“什麽意思?”
    裴祤寧小心翼翼看他,“所以,我們暫時不要走得太近。”
    周時聿越聽越無語,“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微頓,又有些不甘心地問,“是不是這場意外換個人發生,你不會這樣。”
    安靜片刻,周時聿到底還是沒忍住,“程致。”
    “……?”
    裴祤寧愣了幾秒,以為周時聿也看到了熱搜的內容,朝他翻了個白眼,“你也瞎吃我的瓜?”
    周時聿:“?”
    這件事裴祤寧一直沒跟別人說,現在周時聿提起,她也仿佛找到傾訴的對象,低低道:“別跟我提他了,我現在才明白,原來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要說出口,沒有結果的……隻會造成負擔和困擾。”
    周時聿微怔,好像明白了什麽,“他說了喜歡你?”
    裴祤寧有些煩惱,歎了口氣,本想繼續往下說,可抬頭一瞬卻不小心直直對上了周時聿的眼睛。
    安全出口被厚重的門關著,隻透進來一點亮光。
    半明半暗的光線下,周時聿眼底漆黑,有種很迷離的冷欲感。
    裴祤寧不知道為什麽臉有點燙,飛速心虛地移開視線。
    都說眼睛是靈魂的窗戶,她現在卻從周時聿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變態的靈魂。
    裴祤寧咳了聲,繼續道:“別說程致了,言歸正傳,我是很認真地告訴你,最近和我保持一點距離。”
    她甚至小心地暗示他,“不然可能會發生一些無法想象的後果。”
    周時聿:“……”
    說實話,周時聿不太理解裴祤寧口中的“過敏”
    他隻能猜測,或許是因為和自己太熟,又發生了超出朋友之間的事,一時有些尷尬不能接受的原因。
    這樣去想,似乎也能理解她的立場。
    周時聿這輩子沒妥協過這麽離譜的協議,雖然有些無語,但和裴祤寧的這場談話,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
    至少他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程致跟裴祤寧表白了,但裴祤寧暫時好像對他沒什麽想法。
    第二,裴祤寧的觀念轉變了。
    從之前的“喜歡當然要說出口”變成現在的“沒有結果的喜歡,隻會造成負擔和困擾。”
    先不說自己的喜歡對她來說會不會也是同樣的負擔。
    在兩人發生了這樣的親吻後,周時聿再去告白,總有幾分事後彌補的刻意感。
    做生意都講究搶占先機,愛情亦如此。
    周時聿深知,眼下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最好的開口時機。
    裴祖望的病情不算嚴重,在醫院休息了一下午後,就主動要求出院。
    一幫董事和秘書都勸不住他,就連裴祤寧也沒辦法,還好醫生沒有拒絕,隻說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裴祤寧放不下心,讓林蔚回去幫她收拾了些生活用品後,暫時搬到了東郊莊園,打算陪老爺子幾天,監督他吃藥和休息。
    當天晚上,裴祤寧泡好參茶,又把該吃的藥都準備好,卻在臥室沒見到人。
    仔細找了一圈,才發現老爺子又去了書房。
    她找過去,強行拿走裴祖望在處理的文件,“您就不能休息兩天嗎,這些文件晚兩天處理也不遲啊。”
    裴祖望對外威嚴,在家裏對著這個孫女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寵溺地聽著話,“好好好,聽寧寧的。”
    裴祤寧盯著他把藥吃完,又把他送到房裏休息後,自己悄悄回到書房。
    她坐在書桌前看著那堆文件,其中包括了公司上半年的財務報表,新產品的開發企劃案,政府的招標項目,人力資源的調配,還有厚厚一疊待簽的合同等等。
    裴祤寧終於明白裴祖望為什麽會累倒。
    除了麵前這麽多的文件外,每天肯定也跟周時聿一樣,有數不清的會議和業務要主持,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都會疲憊,何況他一個快70歲的老人。
    裴祤寧有些難受。
    她讓人泡了杯咖啡過來,接著關了書房的門,一整夜沒出來。
    第二天上午,傭人叫老爺子起來吃早飯,全家人才發現,裴祤寧趴在書房睡著了。
    裴祖望小聲讓人別打擾,走進去,看到整整齊齊擺放成一摞的文件,怔了怔,隨手拿了一份來看。
    不知是不是睡得淺,裴祤寧被聲響弄醒,睜開眼,有些惺忪,“爺爺?”
    裴祖望沒說話,隻翻看著手裏的文件,一份一份看過去,臉上的神情也在發生著輕微的變化。
    裴祤寧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爺爺,我昨晚閑著沒事就幫您處理了些,是不是不太行?”
    誰知裴祖望看了幾眼,忽地笑出了聲,“看來爺爺很快就可以退休了。”
    裴祤寧的做事手法雖然還不夠成熟,但對一個才23歲的女孩來說,能毫不出錯地處理完這一批事務,已經足夠優秀。
    老爺子的誇獎讓裴祤寧有些意外,她怔了下,“爺爺,我真的幫到您了嗎?”
    “當然。”裴祖望輕輕揉了揉裴祤寧的頭,“你可比爺爺年輕的時候厲害多了。”
    “……”
    得到這樣的肯定和鼓勵,裴祤寧覺得就算再熬十個夜都值了。
    祖孫倆開心地攙扶著下去吃早餐,餐桌上,裴祖望跟裴祤寧說:“我待會幫你跟時聿請個假,你吃完了去睡一會。”
    提起周時聿,裴祤寧的強迫症驀地又跳出來。
    她昨晚幸好用工作壓製,才能沒去想他。
    可裴祤寧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不去公司見他。
    尤其是在受了裴祖望這麽大的鼓勵後,她更是像打了雞血,滿心熱忱地想投入到工作中。
    裴祤寧低頭糾結了幾秒,說:“不用了,我不困,吃完就去上班。”
    頓了頓,想起之前熱搜的事,裴祤寧問老爺子:“爺爺,前幾天我上熱搜的事是不是君庭處理的?”
    裴祖望一臉莫名,“你什麽時候上熱搜了?”
    裴祤寧更莫名,“您不知道?那熱搜不是君庭的公關去撤的?”
    老爺子搖頭,“你有動靜他們肯定會告訴我,沒告訴我,就說明沒有做這件事。”
    “……”
    裴祤寧疑惑起來,那會是誰,動作比林蔚還快地幫了自己?
    在這京市,能有這樣通天本事的……
    裴祤寧腦子裏驀地跳出一個名字。
    難道是,周時聿?
    抱著這樣的懷疑,早餐吃完,裴祤寧換了件衣服返回華越。
    雖然周時聿說了放她兩天假,但其實她的腳已經沒什麽感覺,如果隻是因為兩人接了個吻就不工作,那也的確不是裴祤寧的作風。
    畢竟公歸公,私歸私,她還有名人館的項目要跟進。
    裴祤寧今天來得有點晚,到辦公室前,到底還是有些不自然,停在門口做了會心理建設後,剛要推門進去,孟澤突然出現,朝她打招呼並指著對麵的房間說:
    “裴小姐,您的辦公室暫時換到這邊了。”
    “……?”
    裴祤寧很意外,“為什麽?”
    孟澤摸了摸頭,“我也不太清楚,是周總的安排。”
    “……”
    裴祤寧突然回過神,是自己昨天提出的保持距離,周時聿照做了。
    裴祤寧朝周時聿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晌,輕輕點頭,“知道了。”
    她沒說什麽,轉身去了對麵的房間裏,本以為自己會大鬆一口氣,可進去後關上門她卻覺得——
    好像也沒有那麽高興。
    裴祤寧安慰自己這樣也好,免得見到他又要強迫發作,去惦記那5個沒有完成的吻。
    她在位置上坐下,打開電腦,正打算跟孟澤確定一下名人館合同的後續,利建控股的李總打來電話。
    “您好,小寧總。”
    裴祤寧也回他:“李總好,有事嗎?”
    “沒有沒有。”李總非常客氣,“就是告訴您一聲,合同已經讓我的秘書發給孟助了,您抽空過目一下,希望盡早簽約。”
    裴祤寧:“好。”
    正欲掛斷,李總又突然道:“上次您過來,我事先不知道您是華越的老板娘,抱歉啊,招待不周,您別介意。”
    “?”裴祤寧皺了皺眉,“你說什麽?”
    李總一副了然的語氣,“我懂,你們想低調,放心,我這個人嘴很嚴,咱們隻合作,別的不談,哈哈,那就不打擾您了。”
    “……”
    電話掛斷,裴祤寧還有些懵。
    這李總是不是瘋了,什麽老板娘?
    他跟孟澤怎麽一個比一個敢給自己按身份。
    裴祤寧無語地在心裏吐槽兩句,剛要低頭繼續工作,忽地看到外麵有人經過。
    裴祤寧的這個房間是半透明玻璃的,可以模糊看到外麵的場景。
    可即便是糊的,隻是從走路的姿態,氣場,身材,她還是一眼認出——
    是周時聿。
    他穿著西裝,身後跟了好幾個下屬,一起進了對麵的辦公室。
    門開了又關上,過道頓時又恢複安靜。
    裴祤寧一個人在這房間待著,像被關到了狗血古裝劇的冷宮裏,淒淒慘慘戚戚。
    忽然門又開。
    裴祤寧也跟著坐直。
    好像在期待著什麽,又說不清。
    出來的是個不認識的人,抱著一遝文件從門前走過去,沒有停留。
    裴祤寧肩膀驀地塌下去,不知想著什麽,又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頭,坐正打起精神,努力不再被對麵分散心思。
    就這樣,一天工作結束,除了孟澤和其他兩個助理偶爾來一下她的辦公室交收文件外,裴祤寧一整天都沒看到周時聿。
    下午快下班前,孟澤送名人館的合同來給裴祤寧,說等她簽好了字還要送去給周時聿過目。
    裴祤寧頓了頓,故作很忙地說:“你先放這,待會我給他送過去。”
    孟澤:“好。”
    等孟澤走了,裴祤寧悄悄拿起文件,去敲了對麵的門。
    熟悉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進來。”
    裴祤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莫名有點緊張,她深呼吸了兩下,推開門走進去。
    周時聿坐在辦公桌前,抬頭。
    他戴著眼鏡,看到是裴祤寧後又低下了頭,“有事嗎。”
    保持距離是裴祤寧提出來的,現在周時聿不過是照做罷了。
    裴祤寧知道自己沒什麽立場去怪他安排辦公室的事,隻是也說不清為什麽,她好像——
    不太習慣這樣的他們。
    不太習慣抬起頭的時候,看不到周時聿的身影。
    裴祤寧走到周時聿麵前,把文件遞給他,“名人館的合同,你看一看。”
    “嗯,我待會看。”周時聿還是沒抬頭。
    裴祤寧:“……”
    裴祤寧突然就有點煩,“你很忙嗎?”
    周時聿的視線這才從手裏的文件上轉移,慢慢抬起,眼神從鏡片後落過來,直直停在她臉上。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襯衫,袖口半挽,安靜地坐在那,有種莫名的距離冷感。
    裴祤寧心跳快了一拍,條件反射地又想到了那個吻。
    周時聿看著她,微歎一口氣,“那你到底要我怎麽樣。”
    裴祤寧明白他的意思。
    是她要周時聿和自己保持距離的,現在周時聿按她說的做了,還要他怎麽樣。
    “算了。”裴祤寧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有點打臉,把文件丟在他麵前離開,“沒事了。”
    “等等,”周時聿卻叫住了她。
    裴祤寧站住,沒回頭。
    “我後天會去南亞出差,大概半個月左右。”
    裴祤寧睜了睜眼睛,驚訝地轉過來。
    雖然她的確說過要保持距離的話,但初衷隻是不要麵對麵靠得太近,並不是兩個人完全分開不見麵的意思。
    現在周時聿突然說要去出差,還要出去半個月那麽久。
    明明有很多話想問,可裴祤寧突然就不想跟這個人聊下去了。
    她拿回剛剛才遞給他的文件,高傲眨眨眼,“半個月會不會太短了,一個月吧,再不然在那邊發展個分公司,別回來也行。”
    周時聿:“……?”
    不給周時聿回話的機會,裴祤寧說完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重重關上了門。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生氣,偏偏這種感覺又很憋屈,說不出來。
    沒錯,距離是她提出來的,周時聿是執行者。
    可他有必要執行成這樣嗎,直接躲幾千公裏外去了?
    裴祤寧在椅子上坐了會,莫名覺得眼前的一堆文件特別礙眼,她坐正,開始按6份一組的順序整理,試圖驅散這份煩躁。
    可等桌麵都被整理幹淨,她還是心浮氣躁,平靜不下來。
    拿杯子想喝水,卻發現杯子也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裴祤寧隻好耐著性子起身,去了隔壁的茶水間。
    她離開沒多久,周時聿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原本想過來找裴祤寧,可走到門口才看見門敞著,裏麵沒人。
    周時聿掃了一眼正要離開,忽地又折回視線。
    他看到裴祤寧的辦公桌上,文件夾被六個一組地疊放在一起,有種詭異的刻板感。
    周時聿皺了皺眉,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隱約看到茶水間裏有個身影,他又走過去。
    裴祤寧正在給自己衝咖啡,一頭蓬鬆的長卷發垂順披在背後,簡潔包身的連衣裙勾勒身材,眸淡淡垂著,氣質明豔又慵懶。
    可大小姐不笑的時候,是不可靠近的冰山美人。
    尤其是現在,時不時用勺子戳一戳杯子,嘴裏還念念有詞的樣子,一看就是生了氣的冰山美人。
    以周時聿對裴祤寧的了解,不出意外,自己大概就是她手裏那個咖啡杯。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或許是動靜驚動了裴祤寧,她抬頭看到了周時聿,馬上站直冷漠道,“你來幹嘛。”
    周時聿眼鏡還沒摘,手抄兜裏,慢慢走進來。
    他走近一步,裴祤寧就往後退一步,故意執行兩人保持距離的協議。
    周時聿便停了下來,頓了頓,“又哪裏不高興了?”
    “誰不高興了?”裴祤寧不屑地笑出來,“我心情不知道多好,你出差半個月沒人每天監督我管我,我開心到想待會下班去放點鞭炮慶祝下才行。”
    “是嗎。”周時聿看著她。
    裴祤寧哼了聲,別開臉不說話。
    短暫地停頓幾秒後,周時聿從兜裏摸出一張機票,沿著咖啡桌遞到她那一頭,“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
    裴祤寧垂眸,看到機票上寫著自己的名字,航班是後天去南亞的。
    她怔然地抬起頭,“什麽意思?”
    按著裴祤寧的要求保持一點距離,可才一天而已。
    周時聿根本沒辦法習慣視野裏沒有她的存在。
    又怎麽去忍受她不在身邊半個月那麽久。
    “出差也是實習的一部分。”周時聿聲音輕淡,“我從沒說過要一個人去。”
    “……”
    劇情走向變得太快,裴祤寧有點猝不及防,“可我——”
    “對我過敏,可能會發生無法想象的後果是嗎。”周時聿重複了遍她在醫院說的話。
    裴祤寧囁喏了下唇,還沒想好怎麽回答,便見周時聿身體往前傾了些。
    下一秒,手腕忽地被他輕輕扣住,拉出去。
    直接拉到了他身邊。
    像是在親手消除那道擋在彼此之間的距離。
    四目對視,麵對麵的兩人,呼吸微妙碰撞。
    裴祤寧心跳一點點變快,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嘴唇微動,低磁聲音落到耳裏:
    “我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