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強迫(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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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祤寧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就算閉著眼睛都能猜到此刻他臉上的神情。
    冷淡,不屑,狂妄,自大。
    以上八個字就是裴祤寧對周時聿的評價。
    不過這麽自大的一個人居然願意來自己的接風宴,倒是出乎裴祤寧意料之外。
    尤其是,兩人剛剛還在拍賣現場batte了一下。
    怎麽說呢……
    衝這麽一點良心,裴祤寧難得不計前嫌,語氣溫和地開口:“你怎麽來了?”
    周時聿卻道:“不來怎麽知道你失憶了。”
    “……”
    多會說話的一個人,不動聲色地又把話題扯了回去。
    裴祤寧知道他在問視頻裏自己的那句回答,扯了扯唇,對上他目光說:“四舍五入,有區別嗎。”
    反正,就聯係了那麽一次,四舍五入也相當於沒什麽聯係。
    “我怕大家誤會才這麽說,畢竟我們也不是很熟。”裴祤寧還氣著拍賣會的事,雙手抱胸,“不是嗎。”
    出門之前裴祤寧泡了個舒緩的玫瑰浴,化妝師給她化了很簡潔的妝,她皮膚底子本就好,妝麵也薄,隻是一點紅唇,便足夠襯托她明豔姿色。
    在這晃動的燈影下,那一點酒後浮上的微醺,隨意停下都是一副動人的畫。
    周時聿沒什麽起伏地看著她。
    過了會,才露出一點很輕的,不屑的笑。
    裴祤寧有一種不好的直覺。
    果然——
    “打電話給我的是你。”周時聿淡淡開口,“不讓我走的也是你,哭髒我一身衣服的還是你。”
    “……”
    “現在跟我說不熟?”
    這是裴祤寧最想刪掉的回憶。
    她微微站直,為自己辯解,“我那是喝醉打錯號碼,再說,衣服我賠新的給你了。”
    “時間呢,怎麽賠。”
    “……”
    裴祤寧努力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所以現在是要我把你寶貴的時間折算成錢還給你嗎?”
    “你願意我沒意見。”周時聿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重複她那句:“反正我們不熟。”
    裴祤寧聽得出,這人話裏話外多少帶著點嘲弄。
    她不服地還想說點什麽,身後的門卻忽地被人打開。
    裴祤寧馬上往後退了兩步,跟周時聿拉開距離,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聿哥?”宋沅沅本來是出來找裴祤寧,卻沒想到撞見了周時聿,一臉驚訝道:“你不回消息我以為你不來呢!”
    門半開著,裏麵的人也看到了外麵發生的,見是周時聿來了,紛紛起身朝外看。
    幾個姐妹會的新成員也交頭接耳,好奇打量。
    宋沅沅左手挽著裴祤寧,右手招呼周時聿,“聿哥,快進來跟我們喝一杯。”
    裴祤寧麵上漠不關心,眼尾卻輕掃周時聿。
    那人還是沒什麽表情,隻是恰好目光也往她這邊落了落,“不用了。”他語氣輕淡:“我來找盛添有點事。”
    破案了。
    原來人家壓根兒不是大發善心來給自己接風。
    裴祤寧當即修正了自己對周時聿的那句評價。
    這人哪來的良心,壓根沒有!
    裴祤寧沒再說話,直接轉身進了包廂。一旁的宋沅沅尷尬地扯了個笑,也隻能客氣道:“那聿哥你忙,下次再聚。”
    門重新被關上。
    裴祤寧滿腦子都是周時聿過門而不入的惡劣操作。
    他太囂張了。
    裴祤寧甚至懷疑他是因為沒拍到鑽石故意來膈應自己的。
    “聿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包廂裏有人開玩笑,問裴祤寧,“寧寧,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他都不給你麵子的?”
    裴祤寧正氣著,睨對方一眼冷道:“我為什麽要他的麵子,他麵子很尊貴嗎?”
    有人悄悄給宋沅沅遞來手機,宋沅沅瞄了眼,是另一個群傳出來的消息:
    “今晚會展中心周時聿和裴祤寧殺瘋了,一個估價不到3000萬的橙鑽愣是被兩人較勁抬到了6000萬。”
    怪不得……
    大小姐脾氣一直不好,眾人安靜下來,互相交換眼神。
    其實他們都很清楚,以裴祤寧這樣的性格,和周時聿的確不會有什麽共同語言。
    一個自律冷漠,一個漂亮嬌縱。
    一個出了名的商圈新貴,利益至上。一個出了名的千金小姐,花錢不眨眼。
    總之就是,三觀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太正常了。
    宋沅沅知道今晚周時聿算是把裴祤寧得罪了,打圓場轉移話題道,“別說聿哥了,最近圈子裏有什麽好笑的事?快說給寧寧聽聽!”
    “好笑的事?”宋星野無情地笑,“難道不是你進娛樂圈結果糊得十八線都不如。”
    “閉嘴吧你,我很紅ok?”
    “可我聽說你代言的那什麽化妝品銷售額跌了三成?”
    “滾滾滾。”
    親姐弟的互懟總算搞熱了場子,一群人調侃宋沅沅這個二世祖想不開去混娛樂圈。中途不知誰提起了zstar跟姐妹會搶人的事,宋沅沅譏諷笑道:“知道嗎,說好的入會人手一隻的喜馬拉雅原來是她家自產自銷的‘喜馬拉雅’平替係列,圈子裏都笑瘋了。”
    “真的假的,那位姐是什麽喜劇人嗎,玩不起可以不玩。”
    “別這麽說,人家還挺有頭腦的,至少我們都認識了她家的手袋牌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祤寧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隱約聽到對方叫趙什麽,並沒有在意。
    拿奢侈品吸引大家入會已經是很o的行為,現在還o上加o,連入會禮都要占便宜,這樣的人裴祤寧都不稀得去記住名字。
    晚上十點半,裴祤寧提前結束了聚會。
    估計是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奔波,回來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兩場活動,她突然有些累。
    誰都看得出今晚大小姐興致不高,現在她要走,一群人都相繼站了起來。
    “我送你吧寧寧。”
    “要不吃點宵夜再回去?”
    “還是坐我車吧,我讓司機開過來。”
    裴祤寧其實不太喜歡被這樣左簇右擁,全都拒絕道,“你們繼續,別管我。”
    宋沅沅送她出門:“開車了嗎。”
    裴祤寧把她往包廂裏推,“玩你的,林蔚在樓下等我。”
    林蔚之前是裴老爺子的得力秘書,比裴祤寧大兩歲,現在被老爺子指派來做孫女的助理,兩人關係一直很好。
    得知林蔚來了,宋沅沅便放了心,“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行了吧,我又不是小孩。”
    宋沅沅招手叫來一個侍應生,“送裴小姐下樓。”
    “是。”
    或許是喝了幾杯的原因,裴祤寧整個人有點輕飄。
    她邊下樓邊給林蔚打電話,接通後問:“你在哪。”
    林蔚有些莫名,“4s店,怎麽了?”
    一陣清涼的風刮過,裴祤寧微醺的頭腦忽然清醒過來。
    林蔚之前明明打過電話說車爆胎。
    她竟然忘了這件事。
    裴祤寧無語地揉了揉太陽穴,“沒什麽,我就問問。”
    掛了電話,裴祤寧站在會所門前,夜晚的風一陣陣地送過來,有點涼。
    抱了抱肩,裴祤寧打開手機,正考慮是讓家裏的司機來還是叫宋沅沅下來,身後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
    裴祤寧聽著耳熟,轉身去看,就見周時聿和盛添從會所裏走了出來。
    盛添是周時聿最好的朋友,也是這京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他看到裴祤寧愣了下,“寧寧?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天。”裴祤寧話是回的盛添,視線卻是衝著周時聿上下橫掃,最後再冷漠收回。
    盛添完全沒發現她眼神中對周時聿的不滿,想起什麽道:“怪不得沅沅今天神神秘秘地開了個包廂,還讓我忙完過去,原來是給你接風。”
    裴祤寧虛笑了下算是回應。
    “怎麽站這。”盛添又問,“等人?”
    裴祤寧總不能說自己回國第一天竟然淪落到站在街頭沒人接的境地。
    尤其還是在周時聿麵前。
    “行。”盛添便也揚了揚下巴,“常來玩,我們先走了。”
    周時聿全程沒說一句話。
    兩個男人擦肩而過,裴祤寧看著周時聿的背影,突然好笑地笑出了聲。
    這姓周的還真是冷血無情啊。
    一陣風又吹過來,裴祤寧摟了摟自己,感歎今天一定是出門沒看黃曆,才會接二連三地遇到周時聿,惹一肚子氣。
    她拿出手機撥宋沅沅的電話,可響了好幾聲對方都沒接。
    估計正嗨著,沒聽見。
    裴祤寧有些無語,正準備轉身回包廂找人,一輛黑色s480緩緩駛到了麵前。
    她沒動,看著車窗降下,裏麵是幾分鍾前才在心裏吐槽的那張臉。
    上一秒還對自己冷眼旁觀,下一秒又做起了好人?
    基於這人一晚上的惡劣操作,裴祤寧對周時聿突然的好心很是警惕。
    她抱胸,語氣疏離:“不用了,我在等林蔚。”
    “沒記錯的話,你在國外讀的似乎是商科,不是表演。”
    裴祤寧:“?”
    “林蔚現在在北五環京南大道的4s修理部。”周時聿看了眼手表,“就算馬上開過來,最少也要四十分鍾。”
    “……”
    裴祤寧身形虛晃了下,雖然不明白這人是怎麽知道的,但她還是一秒內給自己設計了好幾句找回麵子的話。
    可周時聿卻好像沒什麽耐心聽她編故事,直接打開車門:“上車。”
    他又說了一次,淡淡的,卻有幾分不容商量的語氣。
    被戳穿的尷尬加上積壓一晚上的不爽,都因為周時聿這個語氣而瞬間爆發。
    裴祤寧血壓蹭地一下就竄了上來。
    “周時聿你凶誰呢?”
    “你晚上抬我的價我還沒跟你算,剛剛在樓上你什麽意思?”
    “你是存心來膈應我的嗎?”
    可能是覺得隔著一道車門影響發揮,裴祤寧直接坐進副駕駛位置麵朝周時聿——
    “怎麽,不歡迎我回國?”
    “還是覺得我搶了你的心頭好,不服氣?”
    “你有意思嗎,哭髒你一件衣服記到今天,我——
    啪嗒一聲。
    周時聿突然越身過來係好裴祤寧的安全帶。
    一陣輕淡的木質香從鼻間掠過,裴祤寧話語頓住,人也愣在那。
    看了看自己。
    靠,她怎麽罵著罵著就上車了。
    “我沒你那麽小氣。”說完這句話,周時聿視線轉向前,發動了汽車。
    “……”
    裴祤寧對自己一時失誤竟然坐上了周時聿的車這件事很不齒。
    可坐都坐了,也不是什麽不能成立的事。
    “便宜你了。”裴祤寧哼了聲坐正,給自己找麵子,“能送我回家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裴祤寧側眸去看,剛好捕捉到唇角那一抹極輕的弧度。
    “你笑什麽?我說的是事實。”
    “嗯。”
    他不鹹不淡地回應,反而讓裴祤寧不知接什麽話。
    算了,一個臨時司機罷了,為什麽要跟他說話。
    裴祤寧也高冷地轉頭看窗外,不再搭腔。
    其實裴祤寧和周時聿之間沒什麽深仇大恨。非要說,大概便是周時聿在裴祤寧成長的過程中一直像一道陰影壓製著她。
    他過於優秀,總是家人拿來說教比較的對象。
    裴老爺子總說:同樣是繼承人,你就不能跟人家時聿學學。
    從十幾歲念叨到二十幾歲,大小姐總會逆反。
    反著反著,這種壓力和情緒自然便投射到了周時聿身上。
    處處都想跟他爭個高低,不甘落於下風。
    日子久了,兩人的關係便成了現在這樣,明明對彼此最熟悉最了解,卻好像八字不合似的,見麵總能嗆上幾句。
    深夜的京市非常漂亮,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閃動著不同顏色的霓虹燈,像奢華的鑽石,處處都是紙醉金迷的味道。
    裴祤寧忽地便想起了晚上的那顆稀有橙鑽。
    不知聯想到了什麽,她扯了扯唇,轉過來問周時聿:
    “你拍那顆鑽石想送給誰?”
    “我猜猜。”裴祤寧挑了挑眉,上下睨了周時聿幾秒,“追女人?”
    周時聿還是沒說話。
    裴祤寧覺得他這個反應就是被戳穿後的無從反駁,不禁壓下幾分爽,撩了撩長發,三分遺憾七分婊地歎了口氣,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你的心上人該不會生氣吧?”
    這次安靜了片刻——
    周時聿終於轉頭看了裴祤寧一眼,他依然沒說什麽,隻是視線回正的時候,意味不明地輕哂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