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沒什麽特別的應酬安排，打開手機本想約幾個朋友出來喝下午茶，卻在滑動微信時看到了昨天和程致的聊天窗口。
    他們的對話還停在程致問她願不願意今天出來吃飯上。
    當時周時聿把她的手機摁滅, 裴祤寧也就忘了回複他。
    現在再看，程致不像有些約飯的，不回就一直死纏爛打追著問，讓人反感。
    這倒讓裴祤寧對自己的忘記回複產生了些歉意。
    想起之前雲禾說想要程致的簽名照, 裴祤寧想了想, 給程致回消息：「晚飯就不吃了, 待會我想約沅沅喝茶, 你要是有空就一起來坐坐？」
    裴祤寧於是又去約了宋沅沅, 定下喝茶的地方。
    因為有兩個明星同行, 裴祤寧特地約了一家私密性較好的咖啡廳。下午三點, 她提前了五分鍾到, 卻沒想到程致比她來得還早。
    他穿著休閑的套裝，側顏溫潤又淡，窗外陽光覆在他臉上, 他望過來，彎唇笑了笑，一雙深情眼滿是柔情。
    程致起身，為裴祤寧拉開座椅, “你好裴小姐。”
    裴祤寧禮貌對他點頭, 坐下, “我以為我夠早了, 結果你比我還早。”
    “應該的。”程致說：“提前是對女士的尊重。”
    裴祤寧許久沒和這般溫和紳士的男人打交道，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她撥了撥頭發，想起雲禾，問程致：“我家裏有個妹妹很喜歡你，想要一張你的簽名照，不知道方便嗎？”
    程致淡笑，拿出手機不知跟誰發消息，過了會抬頭說：“待會我助理會送過來。”
    她問他方不方便，他直接二話不說讓人送來。
    裴祤寧挑了挑眉，不禁對這個人多了幾分考量。
    侍應生給兩人端來兩杯咖啡，裴祤寧看了眼時間，已經3點15分，宋沅沅還沒到。
    裴祤寧隻好給她發消息：「到哪了？」
    宋沅沅回複：「被記者跟了，我繞兩圈過來。」
    裴祤寧有些無語，告訴程致宋沅沅遲到的消息，程致微頓，跟她說：“如果你覺得和我單獨待在一起不自在，我可以出去抽支煙。”
    程致主動這麽說，反倒讓氣氛輕鬆起來，裴祤寧笑問他，“原來你抽煙的嗎？看不出來。”
    “一點點。”程致摸出一個很精致的金屬煙盒，“之前戲裏需要，就抽上了。”
    裴祤寧原以為宋沅沅遲到的這十幾分鍾裏，兩個並不算熟的人會冷場，沒想到因為拍戲學抽煙的話題，話匣子慢慢打開，時間竟也輕鬆度過。
    3點半的時候，宋沅沅終於姍姍來遲。
    她一坐下來就吐槽被記者的車跟著，繞了好幾圈才甩掉，碎碎念一大圈後發現重點：“你們怎麽突然約著喝茶了。”
    程致：“裴小姐想了解一些圈裏的運作方式。”
    宋沅沅聽了直點頭，跟裴祤寧說：“這些你問程致問對人了，他進圈比我早得多，認識的關係也多。”
    裴祤寧卻嫌棄地睨她，“都在娛樂圈，問你這些就一問三不知。”
    宋沅沅甩了甩頭發，“本女明星隻為了享受拍戲的快樂，又不缺錢，了解那些幹什麽？”
    有了宋沅沅的加入，氣氛變得更加輕鬆自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兩個女孩在聊圈兒裏那些事，程致作為一個傾聽者，臉上始終掛淡淡的笑，讓人覺得很親切。
    三個人不知不覺就聊到了下午五點，宋沅沅提議幹脆就把飯一起吃了，裴祤寧卻沒答應。
    吃飯對她來說是關係更近一步的默認，雖然對程致的印象還不錯，但裴祤寧覺得彼此的距離還應該有所保留。
    從咖啡廳出來，裴祤寧正打算回家，卻接到裴祖望的電話，說是過兩天要帶她去周家大宅做客，讓她準備點禮物，別到時候空手過去。
    從15歲離開周家後，裴祤寧就鮮少再踏入過周家大宅，當時她日漸長大，因為爺爺時不時的對比，逆反地和周時聿總是拌嘴，偶爾去一次，也是坐坐就走，不願久待。
    這樣算起來，她的確有好多年沒去過周家了。
    裴祤寧旋即讓司機掉頭，“先不回家，去市中心。”車開出去半程，她又想起什麽，給周時聿打去電話，“在幹嘛？”
    周時聿在辦公室加班，如實告訴裴祤寧，“公司，有事？”
    之前周時聿說從沒有周末這個概念，裴祤寧還以為他是忽悠自己，沒想到這人真的這麽熱愛工作。
    周時聿放下手裏的筆，食指按了按額角，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陪你逛街？”
    裴祤寧以為他不願意，理直氣壯道：“昨天怎麽說我也陪你看了場電影，今天換你陪我逛街不是很公平？”
    “……”
    “不準拒絕，我要給人買禮物，你來幫我挑挑。”
    一提禮物周時聿就有陰影。
    他一邊關電腦一邊問：“這次又打算給誰批發禮物。”
    裴祤寧嘖了聲，“你這人怎麽還記仇呢，都說了上次不是批發了。”
    她讓司機把車開到港悅寫字樓，“我在公司樓下，你下來，我坐你的車去。”
    周時聿起身至落地窗前，遠遠的，的確看到一輛黑色的車開了過來。
    從裴祤寧的語氣裏可以聽出，昨天電影的事後續對她應該沒有產生什麽不好的情緒。
    周時聿擔了一天的心也放下來，嗯了聲：“去停車場等我。”
    裴祤寧主動要求陪逛街，對周時聿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事。
    他開車，裴祤寧非常熟練地坐在副駕駛位置，見麵就說他工作狂，“你那麽拚做什麽，現在賺的錢還不夠你花嗎，周末也不給自己放個假。”
    周時聿沒答她這個問題，手停在方向盤上，隻關心重點：“要給誰買禮物？”
    裴祤寧：“你爸媽。”
    周時聿微怔，屬實沒想過裴祤寧要送禮的對象是自己的父母。
    “怎麽突然想起來給他們買東西？”
    裴祤寧把老爺子要去周家做客的事告訴了周時聿。
    “況且，”她認真地說：“我回來這麽久，也應該去拜訪一下你爸媽，畢竟當時照顧了我那麽久。”
    周時聿無聲輕哂，“我也照顧了你那麽久，怎麽不見你來我家拜訪。”
    裴祤寧切了聲，“我都拜訪到你辦公室天天給你打工了，還想怎麽樣，便宜你了好不好。”
    周時聿不予置否地扯了扯唇，又見裴祤寧好似慢半拍地回過神，“等會，什麽你家？難道你搬出來住了？”
    “……”周時聿一時無語，“你對我的事是一點都不知道？”
    裴祤寧是真的不知道。
    她好像脫離了周時聿的世界太久。
    不知道他有了新的辦公地點。
    不知道他有了新的住址。
    因為這一出對話，一起逛街看電影的友情突然就變得塑料起來，搖搖欲墜。
    裴祤寧隻能不失禮貌地笑笑，努力修補，“下次，下次一定去你家。”
    周時聿：“……”
    港悅中心的消費群體偏年輕化，給長輩買禮物不合適，裴祤寧讓周時聿開車去了另一家商場，裏麵也極盡奢侈不說，商品還更針對中年消費群體。
    停好車後，兩人一起走進商場。
    裴祤寧心思都在買禮物上，時不時看看這樣，看看那樣，周時聿則安靜地跟在她身後不說話。
    對裴祤寧來說，這也許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次逛街。但對周時聿來說，從進商場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視線就一直跟隨裴祤寧，感受著兩人第一次“一起逛街”這件事。
    “你覺得送你爸媽一對玉雕掛墜怎麽樣？我前不久才給爺爺送了個青花籽玉的擺件，他挺喜歡的。”裴祤寧邊走邊問周時聿。
    周時聿看著她的臉，答得漫不經心：“他們不戴這些。”
    “這樣啊。”走到一家滋補品店外，裴祤寧又建議，“那送吃的？給你爸買點蟲草，給你媽買點燕窩魚膠？”
    周時聿：“家裏很多，吃不完。”
    “……”
    裴祤寧有些沒主意，“那你說你爸媽缺什麽，我照送還不行嗎。”
    周時聿頓了頓，也是實話實說，“什麽都不缺，你人去就行了，不用買東西。”
    其實裴祤寧也很清楚，像周家這樣的頂級豪門物質極其豐足，日常用度根本不會有缺，禮物什麽的，也不過是送一份心意而已。
    考慮片刻，記得周父愛品紅酒，裴祤寧便去了商場四樓的進口酒莊，打算挑瓶年份好的紅酒送過去。
    酒莊的經理熱情接待了他們，並親自做介紹推薦。
    裴祤寧認真聽他說著幾種不同年份的酒，聽著聽著，對麵酒架走出來一對剛挑完酒，手牽手的小情侶。
    裴祤寧注意力莫名被拉偏，不知想到了什麽，她轉過來跟周時聿說，“我知道你爸媽現在最缺什麽了，不過我送不了。”
    周時聿隨口接她的話，“他們想要什麽，我怎麽不知道。”
    “上次你們來我爺爺家我就看出來了。”裴祤寧拿了瓶92年的奧比昂，看一眼又放回去，語氣閑懶，“他們一聽到你戀愛了，那眼睛都在放光。”
    周時聿：“……”
    “所以他們現在肯定最缺你帶個女朋友回去。”
    裴祤寧挑挑選選，最後選了瓶頂級幹白，讓經理送去包裝。
    見周時聿一直沒回自己的話，裴祤寧轉過來看他，像是存了很久的好奇，想要知道答案，“其實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我身邊優秀女孩很多，幫你介紹一個？”
    周時聿與她對視，一時分不清她眼裏是在試探，還是真心為自己籌謀。
    他便也順水推舟地回答她，“是嗎。”
    “是啊，你說，你喜歡什麽樣的？”
    周時聿胸前微微起伏，平複好氣息，看著她淡道——“聰明，勇敢，獨立，漂亮。”
    他頓了頓，視線微動地描述：“皮膚白，頭發柔順，笑起來好看，生氣也可愛，有時候很聽話，有時候很叛逆，有時候很霸道，有時候又很體貼。”
    又停了會，一字一句地補充：“說話語出驚人，做事寧缺毋濫。”
    ……
    裴祤寧聽周時聿說完，緩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對這一連串的形容有些沒消化過來。
    尤其最後還冒出兩個莫名其妙的成語。
    她輕輕哦了聲，然後認真在腦子裏過濾了一遍有沒有符合條件的，最後得出結論：“你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裴祤寧有些為難——
    “要不你還是寡著吧。”
    周時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