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愛(我有權踢你出局(本章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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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裴祤寧本身並沒有對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感到怯步, 但周時聿的這番話依舊給了她無限的底氣和勇氣。
    她抱住他,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下,“放心, 我不會讓你失望。”
    裴祤寧最後看了他一眼, 下車離開。
    等視野裏不再有裴祤寧的身影,周時聿才緩緩回過頭,升起車窗。
    他麵無表情地拿起中控台的手機, 上麵有一條未讀的消息, 是林蔚發來的。
    周時聿看了一眼, 又不甚在意地丟到一旁,直接發動汽車離開了君庭。
    似乎樓上會發生什麽,結局早已沒有懸念。
    52樓會議室,君庭集團所有董事到齊,一眼望去成排的筆挺西裝,不少高層身後跟著各自的心腹, 時不時有人低聲耳語, 三五個靠在一起說著什麽, 氣氛嚴肅又凝重。
    偌大的會議室裏, 不同立場的陣營已經各自分開。
    林蔚等在會議室門口, 幾個助理秘書也都在外,裴祤寧到的時候, 有人幫她拉開門。
    裴祤寧沒做停留, 直接走進了會議室, 在最中央的位置坐下。
    裴祤寧覺得自己從沒這麽冷靜過,淡淡掀了掀眼皮, 連正視都沒願意多給台下人一分,“什麽事要我來開這個會,說吧。”
    一旁的某個高層董事問:“我們聽說裴董急病入院了,外麵謠言滿天飛,說病危的都有,不知道裴董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裴祤寧手撐著太陽穴,語氣淡,“如果今天這個會隻是關心爺爺,他很好,謝謝大家關心。”
    話音剛落,台下有幾個人互相交換了眼神。
    一個眼神授意後,有人道:“可我們得到的確切消息是——裴董如今陷入昏迷,且醒來的機會渺茫。”
    裴祤寧抬起頭,目光直視那人,“所以呢。”
    或許是裴祤寧語氣有些出乎意料的冷靜,那人沉默了片刻,沒有馬上接話,倒是旁邊一個胖子有些按捺不住,急性子道:
    “所以我們想讓裴靳暫時管理君庭,你要照顧裴董,難免顧不上公司,我們也是為你好。”
    裴祤寧在心裏冷笑了下,果然,還是等到了這句話。
    這話一出,裴祤寧陣營的元老們當即拍著桌子叫板,“就知道今天這會沒好事,怎麽,董事長剛躺下有人就坐不住了?我話放在這,君庭是姓裴,但也要分清楚是哪個裴,趁人之危的事你們也做得出來?!”
    “我們怎麽趁人之危了?能者上位,我們隻看能力,裴小姐才23歲,讓一個沒經驗的丫頭來管公司,就不怕出事?”
    “沒經驗我們可以教!用不著你們操心!”
    “君庭又不是學堂,哪有現學現賣的道理,明明有更合適的人選,先讓裴靳做著,等哪天裴小姐有經驗了再回來也不遲。”
    “不可能,想都別想,祤寧是裴董親自簽名任命的接班人,我們隻聽董事長的,別給我說什麽能者上位,你又有什麽證據證明祤寧她不是能者?”
    “嗨喲。”急性子的胖子把麵前的水杯重重一放,“不是我對大小姐有偏見,千金小姐會變著法兒的花錢我信,會掙錢我真要打個問號。”
    兩方舌槍唇劍爭執不下,裴祤寧坐在中間始終沒說話。
    她聽得有點煩,按了按頭,筆在桌麵敲了兩聲,“行了。”
    裴祤寧慢慢坐直,背靠在座椅上,看著整個會議室滿滿當當的人,最後視線落在裴靳身上。
    他一直就是這樣,給人的感覺溫和淡然,不爭不搶,所以才會迷惑了裴祤寧這麽久。
    裴祤寧心涼地吸了口氣,又看向那個胖子,“你覺得我隻會花錢,不會掙錢,所以沒資格管理君庭。”
    胖子頓了頓,訕訕解釋道:“也不是那個意思,主要吧,你一點經驗都沒有,你說你要是成功主持過哪怕一個項目,我都服。”
    “是嗎。”裴祤寧跟林蔚示意了下,林蔚打開筆記本電腦,身後的大屏幕很快顯示出一棟建築設計圖。
    “這是明年即將落成的京市國際名人館,地標坐落在新北開發區,目前還沒有過多的做宣傳,所以知道的人不多。這個項目總投資超20個億,合作方是利建控股,從初期洽談到中期多次修整項目規劃再到投入施工,所有過程是我親自參與,在座不信的可以馬上打給利建控股的李總問問。”
    大屏幕上,名人館項目的合同被保密打了碼,但>
    這是當時周時聿賦予裴祤寧的權利,全權代表他並負責了這個項目,才有了這一刻的回擊。
    眾人看著大屏幕,私下議論紛紛,剛剛說“有一個項目都服”的胖子也被打臉地閉了嘴。
    “我從小在爺爺和爸爸的耳濡目染下長大,君庭所有的項目,我不會比在座任何一個人知道的少,我是喜歡逛街購物,但這與我也喜歡創業掙錢沒任何衝突。”
    裴祤寧說完看著胖子,輕淡又不屑,“就跟張副總你坐在這裏身份是君庭的高層管理,但與你私下發生婚外情人品惡劣也沒有衝突,明白嗎。”
    眾人:“……”
    會議室一度陷入微妙的混亂,主要還是裴靳方的陣營,沒想到裴祤寧留了一手,不知什麽時候在外麵做的項目,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一開始幫裴靳說話的人試圖把節奏帶回來,“最主要還是你太年輕,經驗少,現在董事長又病倒了,你兩頭跑也分身乏術,不如就先讓裴靳幫你打理,等董事長恢複了,你再回來。”
    這算盤打得太動聽了。
    醫生那邊,裴祤寧可是讓他回複裴家父子——爺爺很大幾率持續昏迷,無法蘇醒。
    要照眼下他們的建議,裴祤寧哪還有什麽回來的希望,即便有,也是等老爺子過世。
    可真過世了,還有她生存的餘地?
    裴祤寧寒心他們一步步的算計,視線最後落在裴靳身上,不急不緩問他:“那你呢裴總監,你怎麽想。”
    裴靳抬起頭,與她視線對望,半晌,“我聽董事會的安排。”
    裴祤寧明白,裴靳能說出這句話,必然已經私下安排好了陣營,勝券在握。
    董事會的每項決議是投票製,裴祤寧年輕,又剛進公司,除了幾個爺爺輩兒的老董事支持,她還沒來得及培養自己的陣營,如今爺爺又“病重”,如果今天他們強行要她讓位,她的確勢單力薄,比不上在公司做了多年的裴靳。
    裴祤寧隻能慶幸,一切沒有發生在自己毫無準備的情況下。
    “聽董事會的安排?”裴祤寧似笑非笑,“董事會要是讓你坐在我這個位置,你也坐?”
    裴靳還是不卑不亢的樣子,“寧寧,我也是為了君庭好。”
    “是嗎。”這可能是會議上裴祤寧聽到的最好笑的話,“為君庭好。”
    她重複了一遍裴靳的話,“為君庭好,所以這些年你經手的每個海外項目裏,都中飽私囊了至少10的利潤?”
    這句話一出,裴靳皺了皺眉,眾人也皆是震驚——
    “10?”
    “裴靳,是不是真的?”
    “你必須給個解釋。”
    不等裴靳發言,裴祤寧把之前林蔚整理給她的一摞文件直接丟出去,淩亂散落在整個會議桌上,“從2015年開始,你的每個合同裏都有一個第三方合作公司,或是在澳大利亞,或是在加拿大,或是在東京,他們的合作成本遠高於市場價,是什麽原因讓你無一例外地選擇了這些神秘的公司呢?”
    陸續有人把文件拿到手裏看,經過對比,的確如裴祤寧所說,數份合同裏都存在著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裴祤寧陣營的人冷笑了聲,問裴靳,“裴總監這是監守自盜?”
    裴靳神情有極難察覺的一絲波動,但很快就恢複冷靜,“海外開發部不同於其他的部門,我打交道的是國外市場,有時候適當的讓利是合作的潛規則,你拿這個來指責我,似乎有些站不住腳。”
    裴祤寧:“站不站得住腳,你心裏非常清楚,拿著公司的資源為自己牟利,按照公司法第132條,我有權現在就踢你出董事局並歸還所有股份。”
    許是沒想到裴祤寧竟然防了自己一手,裴靳神情也不再溫和,他坐直,看裴祤寧的眼神也冷下來,“清者自清,我沒做過。”
    裴祤寧看了他一眼,隨手從桌上文件裏抽出一份,“就這家澳大利亞的公司吧,請裴總監現在聯係對方公司簽訂這個合同的負責人,我們三方會議聊一聊。”
    裴靳死死看著裴祤寧,“寧寧,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很幼稚嗎。”
    裴祤寧查過合同裏的那些公司,這也是裴靳做得很小心的地方,每合作完一次,這個掛名的公司就會注銷,不留任何痕跡。
    所以裴祤寧知道,裴靳給不了任何回應。
    她聳聳肩,“如果你覺得幼稚,我默認你放棄解釋。”
    會議再次陷入僵局,兩方陣營又開始了小聲的交頭接耳,有人跟裴靳傳遞了眼神,裴靳努力吸了口氣,壓下情緒,依然鎮定道:“我不會陪你玩這種遊戲,去騷擾我的合作方。”
    “你的合作方?”裴祤寧很輕地笑了聲,“你在說你自己嗎。”
    眾人:“……”
    裴靳的臉色越發難看,不等他開口,裴祤寧又挑了挑眉,“還是你的父親,我的堂叔,被君庭踢出局的裴之業先生?”
    會議室一片嘩然,直接炸開。
    站在裴靳這邊的人終於也坐不住了般,一個個皺緊了眉,或是狐疑或是焦急地看向他。
    裴祤寧很清楚,走到現在這個份上,她隻能從心理上去瓦解裴靳,讓他自亂陣腳。
    饒是平日裏偽裝得再冷靜,一再被戳到死穴的裴靳果然被打亂了節奏,他沉默片刻,在一片沸騰的討伐聲裏,看了裴祤寧一眼,不動聲色地轉移開話題,“你想管理公司,我沒意見,我可以退出,但沒必要這樣抹黑我和我父親。”
    一招以退為進,讓大家把目光又放在了“抹黑”兩個字上。
    裴祤寧才不會被他帶偏,正要咬死讓他拎第三方的合作公司出來時,所有高層麵前的電腦或是手機屏幕都突然一亮,同步收到了一份郵件。
    站在裴祤寧身邊的林蔚平靜開口:“這是裴總請大家看的,有沒有抹黑裴總監,各位董事看了便清楚。”
    裴祤寧:“……?”
    林蔚在說什麽?她什麽時候讓她發郵件了?
    裴祤寧低頭看,自己竟然也收到了一份。
    她打開,整整二十頁的文檔資料,裏麵詳細呈現了裴靳位於海外的三家掛名公司資料,他很隱蔽,從沒有以自己的名字注冊,一家是他在海外的合夥人,一家是他未婚妻的弟弟,最後一家稍大的位於紐約的,是父親裴之業。
    大大小小三家公司,都與那些合同裏的小公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層層中轉,利益最終收入他們袋中。
    這份文檔幾乎清晰明了地挖出了裴靳和裴之業在海外的老窩,也將裴靳之前所有的言辭推翻。
    眾人震驚地看著他,不敢相信公司竟然養了這麽大一個窟窿。
    “裴靳,你……你這怎麽解釋?!”
    裴祤寧也被這份詳細到沒有任何辯解餘地的文檔看怔,很快她便回神——是周時聿。
    一定是他。
    怪不得剛剛分開前他會說那句話,原來他早就做好了幫自己反擊的準備。
    細想也正常,他那麽早就察覺了裴靳的不對勁,以他縝密的心思,肯定早就不動聲色地在摸裴靳的底。
    周時聿雖然沒有到場,卻以一紙文檔在身後沉沉托住了獨自作戰的自己,裴祤寧突然就深深地鬆了口氣。
    她看向裴靳,“你還有話要說嗎。”
    裴靳優雅不再,甚至有種被戳穿後的惱羞成怒,他咬緊後牙,臉廓線條緊繃,帶著點怒氣地看裴祤寧,正要說什麽時,手機響了。
    這個時候,任何人的電話都不應該接的。
    但裴靳看了一眼來電人的號碼,好像有某種預感似的,接起了電話。
    果然,聽完電話那頭說的話,裴靳臉色突變,握著手機的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白,須臾,他緩緩放下手機,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鐵證麵前,裴靳本就沒有了反抗的餘地,這場暗湧隻掀起了半點水花,就又這樣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
    裴祤寧坐直,“各位還有別的事嗎?”
    之前還試圖支持裴靳的陣營也迅速倒戈,不再發言,整個會議室陷入沉默,或者說——是從這一刻起,默認了君庭從裴祖望到裴祤寧接手的格局變化。
    裴祤寧最後看了裴靳一眼,似乎體會到了爺爺在十年前那種心痛和失望。
    她起身,留下一句沒有溫度的聲音,“即時解除海外開發部總監裴靳在君庭的職務,並歸還公司所有獎勵的股份。”
    “……”
    眾人麵麵相覷,無人敢再說話。
    裴祤寧離開會議室,耳邊隻聽到自己高跟鞋踢踏踩在地麵的聲音,一步一步,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也越走越堅定勇敢。
    回到辦公室,裴祤寧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她在桌前坐下平複了好一會,給周時聿打去電話。
    “結束了。”她說。
    周時聿絲毫不意外這個結果,“恭喜。”
    裴祤寧並沒有很高興,她沉默了會,“你是怎麽查到……”
    還沒來得及問,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重重的撞門聲,緊接著是孟澤的聲音,“裴先生,你這樣不合適——”
    裴祤寧微怔,“怎麽了?”
    “沒事。”周時聿很淡定,“待會我回給你。”
    說完周時聿就掛了電話。
    裴祤寧直覺不太對,忙打內線問林蔚,“裴靳去哪了?”
    林蔚說:“會議結束後一個人坐了很久,之後又突然衝了出去,好像要去見誰一樣。”
    裴祤寧明白了什麽,馬上拿起包,“我出去一趟。”
    闖入華越56層總裁辦的,的確是裴靳。
    裴靳在君庭這麽多年,一向小心謹慎,從未被任何人抓到過把柄,這一次卻被裴祤寧翻得底朝天。
    在會議上裴靳就想不通原因,直到收到父親打來的電話,說今早股市一開市,他們在紐約那家公司的市場股份幾乎被一掃而空,目前華越已經成了他們最大的股權持有者。
    其實很早之前小份額的收購已經開始,隻是他們沒有察覺。
    換句話說,他們在海外的老窩如今已經易主。
    到這時,裴靳才後知後覺,原來裴祤寧背後有個藏得那麽深的周時聿。
    可在選擇和華越合作之前,裴靳試探過無數次周時聿和裴祤寧的關係,明明他們八字不合,互不理睬,甚至動不動就能吵起來,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要這麽做?”裴靳衝進來問,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
    周時聿戴著眼鏡,麵無表情地看了會裴靳,“那你為什麽又要這麽做。”
    裴靳激動地雙手撐在周時聿桌前,“你坐在這個位置你應該懂我!”
    周時聿搖了搖頭,很淡地睨他:“我為什麽要去懂一個不會感恩的人。”
    裴靳:“……”
    周時聿並沒什麽耐心,垂下眸,“你最好是安靜離開君庭,不然那剩下的兩家小公司也別想留著。”
    裴靳好像突然不認識麵前這個認識了多年的朋友,他後背脊寒涼,後退了幾步,驀地想起第一次在國賓館南樓玩牌的時候,盛添曾提醒他別跟周時聿做生意,否則底褲被騙走了都不知道。
    沒想到當初的玩笑話,如今竟一語成讖。
    “時聿。”裴靳仍然不敢相信,“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
    “就是看在這麽多年的份上,”周時聿接過話,“東西我才沒有直接交給寧寧,如果今天這場會議你不逼他,一切都不會發生,但隻要你逼了,哪怕隻開口說了一個字——”
    周時聿緩緩抬起頭,“我都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