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vs24(倫敦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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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聿原以為, 這麽多年的相處,自己在裴祤寧心中至少會有一點不同,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那樣的結果。
那次回國他隻待了兩天, 裴祤寧生日的第三天早上就離開了京市。
臨走前的那晚他還是給裴祤寧打了一通電話, 告訴她自己飛隔天的航班。
裴祤寧還在生悶氣, 等著他來找自己玩, 沒想到等到的是他又要走的消息。
她已經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當時的心情,隻覺得周時聿壓根不再重視自己,衝動之下, 在周時聿提出要不要見一麵的時候, 她冷漠地說:
最終在各自的情緒下,隔了一年多才見的一麵,就這樣匆匆結束。
周時聿隔天離開,裴祤寧什麽都沒說,但那段時間,整個學校的人都能發現她臉很臭, 同學們見了都繞得遠遠的, 生怕得罪這位大小姐。
裴祤寧心高氣傲, 這次見麵後, 她跟周時聿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冷戰。
偶爾跟爺爺去周家作客, 聽到陳鈺說,周時聿在國外已經組建了一家公司, 一會這個項目, 一會那個項目, 每天和一幫外國人打交道,經常到半夜才回家。
裴祤寧從她的描述裏腦補周時聿的生活, 無形中覺得,大家真的都長大了。
他成了和父親爺爺一樣,每天拚事業忙工作的上位者,而自己還在大學裏看著世界各地的藝術史,偶爾飛國外看一場秀,買買奢侈品。
老爺子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也總會在裴祤寧耳邊念叨:
“年紀輕輕,不靠父母的背景成立自己的公司,真是後生可畏。”
說實話,從小到大,這樣的話裴祤寧聽得不少。
從前倒沒覺得有什麽,可現在聽多了,裴祤寧的逆反心越來越重。
他周時聿能做到的,她裴祤寧也可以。
於是大二,驕縱的大小姐又做了個讓眾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把自己關在家裏沒日沒夜地惡補了兩個月後,她遞交了轉專業的申請,並且成功通過學校的考試,從藝術設計轉去了商科專業。
就連裴祖望都忍不住感慨,孫女骨子裏是有點自己年輕時的影子的。
等裴祤寧20歲的時候,周時聿終於從國外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當時正在上課的裴祤寧內心有過片刻的波瀾,但終究不再像18歲那樣天真激動。
可能是那顆驕傲的心受過傷,也不願意再對他坦誠相待。
周時聿的公司轉回了國內,開在了cbd金融中心。公司成立那天,裴祖望帶著裴祤寧去賀喜。
再次見麵,周時聿已經不再是那個蜷縮在帳篷裏給她讀小說的少年。
他矜貴冷淡,舉手投足都是金融新貴的氣場和魅力,身邊圍著很多下屬,都以他的話為指令。
他就是那個世界的中心。
裴祤寧像陌生人一樣遠遠看著他,直到他在人群中發現了她。
上前,跟過去一樣揉揉她的頭,“長高了。”
裴祤寧卻下意識地躲開。
周時聿卻也沒惱。
這些年在國外,他完全投入事業中,早已練就強大的內心,再也不是當初因為裴祤寧一句話就沮喪離開的年輕人。
那句話他還記得,但已經不會再困擾。
既然自己的喜歡暫時得不到回應,他就去提前打拚未來能保護她的港灣。
就像做事業中途中會遇到各種棘手的挫折,愛情也一樣,他喜歡的,他想要的,無論多久,無論再難,他也會爭取到手。
“裴祤寧。”周時聿看著她,那些壓抑的想念到底還是忍不住地往外泛,“你想過我嗎。”
裴祤寧起初沒說話。
過了會才笑笑,“你想得倒挺美。”
她輕鬆道,“想你做什麽,我每天都很忙。”
意料之中的回答。
周時聿也沒生氣,問她,“聽說你轉了專業,還習慣嗎。”
裴祤寧:“為什麽不習慣,我成績好得很。”
說話同時,她手機響,是室友約她去看電影,她猶豫回室友:“看電影?現在?好吧。”
掛了電話,周時聿隨意問:“男同學?”
裴祤寧故意懟他,“你管我。”
周時聿在心中深深吸了口氣,垂下眸,“不管你,你去吧。”
“……”
那時候裴祤寧覺得,周時聿是真的變了。
她任性地變著花樣刺激他,期盼能得到一點熟悉的回應,可他卻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任何事都波瀾不驚,不動聲色。
裴祤寧看不到他的情緒,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以前這樣的事,他一定會問自己幾點回來,男的女的,安不安全,像哥哥那樣管東管西。
但現在他穿上西裝打上領帶坐在辦公室被人稱周總,忽然就那麽冷漠無情。
是不是當了資本家都會這樣。
從那之後,裴祤寧開始主動回避有周時聿的場合,圈子裏就那麽些人,大家基本都認識,隻要聽說周時聿會出現的場合,裴祤寧就不會出現。
漸漸的,京市圈子裏便傳開了這樣的流言,說豪門兩大繼承人王不見王,關係很差。
事實上那段時間,裴祤寧的確覺得和周時聿的關係差到了極點。
她是個心氣非常高的人,從18歲被潑了盆冷水後,便再也沒有主動去緩和過兩人的關係,即便周時聿有時看似有意緩和,她也會像刺蝟一樣,忍不住懟他。
甚至連最後出國,裴祤寧覺得都是報複性的。
一是不想輸給周時聿,也要成為跟他一樣,有真材實料的繼承人。
二是,也想報複他離開的那些年。
現在自己出國,沒學完絕對也不回來。
雖然知道周時聿可能並不會在意,可裴祤寧還是想幼稚地報複他當年對自己的冷淡。
21歲那年,裴祤寧去了倫敦深造商科。
她故意每天在社交賬號更新自己豐富多彩的生活,想告訴周時聿自己離了他一樣可以有很多新朋友,沒什麽了不起。
更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
可裴祤寧不知道的是,周時聿幾乎每隔兩三個月就會飛過來看一次她,也拜托了相熟的學姐在學校暗中照顧她。
工作忙,周時聿通常不會停留太久,他會去她的學校看她的校園生活,有時遇到她和同學們出去玩,他沒等到人,便會去她公寓樓下,看到她平安回來才走。
那位學姐問周時聿,為什麽不進去告訴她呢。
周時聿說,學習已經很累了,他不想再在其他方麵給她壓力。
比如,感情壓力。
喜歡她是他這麽多年單方麵做的事,雖然他沒打算放棄,但他希望,能有一個更適合彼此的時機。
或許,再等等她。
過去想等她成年,等她到18歲。
這一次,他再等等她,等她畢業,等她回國。
隻要她沒有為別人披上婚紗。
他永遠都不會放棄。
裴祤寧22歲的時候,在國外已經留學一年,她樣樣要跟周時聿比,也學著他開始試水一些小的項目。
可沒想到,看似一切順利地開始後,沒過多久,項目因為一些原因崩盤。經紀的損失是其次,裴祤寧對自己的能力第一次產生了懷疑。
她真的行嗎。
她總想跟周時聿比,可她真的能成為他那樣的人嗎。
裴祤寧長這麽大,那天是第一次喝酒,還喝了很多很多。
公寓裏堆滿酒瓶,當酒精麻痹大腦,她意識變得模糊,藏在驕傲下所有情感都湧出來,她開始哭,哭得傷心又崩潰。
哭著哭著,就拿出手機找到周時聿的號碼,明知他在國內,還是給他打過去。
那邊剛接通,裴祤寧就委屈地哭開,“周時聿,你現在能出現在我麵前嗎?”
周時聿那天剛好來了倫敦。
隻因前一天相熟的師姐告訴他,最近有個白人男同學總來公寓騷擾裴祤寧,裴祤寧跟她吐槽過好幾次,好像很困擾。
周時聿不放心,第二天就坐飛機來了倫敦,沒想到剛住進酒店就接到她這通電話。
他聯想起師姐說的話,腦中難免亂想,馬上問,“怎麽了。”
裴祤寧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在電話裏嗚嗚咽咽地哭。
這讓周時聿更加心急如焚,立刻就從酒店出來,往裴祤寧的公寓趕。
到了後他敲門,卻半天都沒反應,就在等得想撬門時,裴祤寧終於開了門。
濃烈的酒味撲麵而來。
裴祤寧臉頰滿是紅暈,不清醒地抬了抬頭,“你誰啊。”
周時聿愣了愣,怎麽都沒想到她是喝了酒。
他直接走進去,把門關上。
裴祤寧身體搖搖晃晃,眨了眨眼睛,好像也看清了麵前的人,“周時聿?”
“等會。”裴祤寧好像自己都不太相信似的,又揉了好幾遍眼睛,自言自語,“我一定是喝出幻覺了。”
周時聿在京市,怎麽可能大半夜出現在自己的公寓。
周時聿看著滿地的酒瓶,心疼又生氣,“瘋了?喝這麽多酒幹什麽?”
裴祤寧一聽皺了皺眉,“你罵我?”
她伸手用力推周時聿,“你一個我幻想出來的人敢罵我?”
周時聿被接連往門外推,有些無奈,扣住她的手把人抱到沙發上。
“坐好。”
裴祤寧:“……”
她就不坐好。
裴祤寧一下子又晃悠著站起來,氣勢洶洶地盯著周時聿,微頓,又委屈地哭起來,“你以前都不會這麽凶地跟我說話的。”
裴祤寧一哭,周時聿就徹底沒了辦法。
他最怕裴祤寧哭,小時候是,現在也是。
“我沒凶你。”周時聿努力解釋。
“你有。”
“……”
周時聿歎氣,理了理她淩亂的長發,語氣軟下來,哄似的問:“為什麽喝這麽多酒。”
裴祤寧滿臉淚痕地看著他。她不說話,隻是仰頭看著他,後來又一點點靠近他的臉。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周時聿幾乎能感受到從裴祤寧呼吸裏傳來的炙熱酒氣。
他猶豫要不要後退,卻又卑劣地等待著什麽,裴祤寧的唇越來越近,就在彼此快貼到一起時——
她忽地垂下腦袋,整張臉埋到周時聿肩頭,哇地一聲哭出來:
“我做的項目失敗了,為什麽……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加了半個月的班,我做了幾十頁的方案,為什麽還是不行……嗚嗚嗚為什麽。”
周時聿:“……”
周時聿沒想到裴祤寧是因為這個喝醉酒。
他壓下起伏的心跳,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哪有人第一次就——”
話還沒安慰完,懷裏的人又嚎啕大哭,“都怪你,嗚嗚嗚嗚嗚嗚嗚,都怪你!”
如果不是青春裏有個他,裴祤寧也許不會獨自出來這樣打拚,她熬過很多孤獨的夜晚,情感都寄托在學業上,卻不想第一次就重創失敗。
可周時聿不知道。
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不懂這句責怪和自己有什麽關係。但想著算了,人都醉了,說的話也不能當真。
便隨她心意,“嗯,怪我,是我不對。”
裴祤寧抽泣著抬頭,“你知道自己錯了?”
“嗯。”
“那我原諒你了,我們和好。”
“好。”
裴祤寧突然就笑了出來,從桌上拿起一瓶酒,“那我們來吹瓶!”
“……”
周時聿怎麽可能陪著她瘋,把人架在沙發上坐好,“我去給你放水,洗個澡,早點睡。”
裴祤寧直接跳起來趴在他背上,“那你跟我一起洗。”
周時聿:“……”
女人喝醉都這麽可怕的嗎。
後來花了很長的時間,周時聿才連哄帶騙地讓裴祤寧單獨衝了個澡出來。
看著她上床,幫她拉好被子,關掉燈。
黑暗中卻被一雙手拉住,“你不準走。”
周時聿安慰她,“我不走。”
開一盞小燈,周時聿看著裴祤寧睡。
等她呼吸逐漸平穩,他才悄悄關上門來到衛生間。
身上的襯衣沾滿了裴祤寧的眼淚,濕粘粘的,很難受。
周時聿脫掉襯衣,簡單衝洗了下,找出吹風機,打算吹一吹再換上。
誰知吹著吹著,突然就看到杵在門口的身影。
裴祤寧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醒了,扒著衛生間的門,幽怨道:“我就知道你要走。”
周時聿差點沒嚇死。
他有些猝不及防,連件換的衣服都沒有,就這樣裸著上半身回裴祤寧,無奈道,“我真不走。”
裴祤寧盯著他的肌肉,“我不信。”
“……”
“除非你陪我睡。”
“……”
後來那晚,周時聿被逼無奈地躺到了裴祤寧身邊。
以裸著上半身的方式,和她擁在一起。
裴祤寧洗過澡,身上有淡淡的香氣,可酒氣同樣濃。
她身體柔軟地依附著自己,一雙手生怕自己要走似的,緊緊摟著他。
黑夜裏,他們像一對戀人,肌膚曖昧地貼在一起。
夢囈時,裴祤寧朦朦朧朧喊他的名字,“周時聿。”
周時聿沒睡,“嗯?”
裴祤寧卻沒了下文。
她也許在做什麽夢,夢裏有他。
周時聿很清楚裴祤寧喝醉了。
但即便是醉後的這一點肌膚之親,也還是貪婪地刻進了他骨子裏,在後來的許多個日夜,食髓知味。
周時聿借著朦朧的燈光看著麵前那張熟悉的臉,從稚嫩到青澀再到如今的模樣,一點一滴,都住在自己心裏。
雖然很難,但周時聿還是竭盡所有地去克製,沒做那個趁人之危的人。
那是他人生中,生理上最難熬,但情感上卻也最滿足的一個夜晚。
當然,一切美好都在隔天清早戛然而止。
周時聿幾乎沒怎麽睡,天蒙蒙亮時才不小心睡了過去。
裴祤寧宿醉醒來,有些懵,摸了摸脹痛的頭,試著想坐起來,卻一眼發現身邊躺了個男人。
還是個……沒穿衣服的男人。
裴祤寧頭皮一麻,幾乎是瞬間清醒。
她心跳加快,以為自己喝多了和誰有了一夜情,雖然身材看上去很正,可她怎麽能做這樣荒唐的事。
裴祤寧亂成一團,慌亂之下抬眼去看那人的長相。
而後不敢相信地怔在那。
幾秒後——
整個公寓傳來裴祤寧驚天動地的聲音:
“周時聿!你這個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