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外麵就傳來了吆喝聲和各種響動，衛銘寒被吵醒了，腦袋頂著個雞窩頭，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眼神茫然。
    之前住在山洞裏的時候，就隻有他和異兩個人，他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異就算提前醒了也絕對不會發出響動吵醒他的。這會兒睡得正香的時候被吵醒，還真是有點難以適應。
    倒是異，早就習慣了早起，已經在門口用石鍋燒起了熱水，看到衛銘寒這迷糊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彎了彎，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寒這個樣子，有點可愛呢。
    衛銘寒迷糊了一會，就清醒多了，起來洗漱過後，開始忙活起了早飯。
    沒辦法，在這個蠻荒世界，從睜開眼睛到閉上眼睛，忙活的就是填飽肚子那點事兒。
    早飯他打算燉個魚湯，再煎點蔥油餅吃，不過想到沒有油又犯了難。
    “異，你能不能去你阿姆那邊問問昨天那種肉還有沒有？我想用魚湯和他們換一些，也不用太多，巴掌大的一兩塊就行。”昨天吃的那種肉油脂非常豐富，往石板上一放，就會自動往外冒油，用來煎蔥油餅肯定特別香，煎好的肉還能夾在餅裏一起吃，想想就要流口水。
    “行。”異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拿上拐杖就走了出去。
    衛銘寒是用係統倉庫裏剩下的提塔利克魚的魚肉來燉湯的，一方麵是大清早不想殺魚洗魚那麽麻煩，另一方麵也是考慮到這個部落獸人對於小溪裏那些魚蝦非常排斥，估計從來就沒有吃過魚，魚刺什麽的肯定也是不會吐的，所以用沒有刺的提塔利克魚的魚肉來燉湯更合適一些。
    他還特意往魚湯裏放了酸果片和蔥花，這樣燉出來的魚湯聞著味道更香了。
    在等魚湯熬煮的時候，他把小桌板拿了出來，將蔥油餅的麵坯調好了，等肉和油到位，就可以做蔥油餅吃了。
    隻是他這邊都弄得差不多了，異卻還沒有回來，他有些疑惑地站了起來，走到帳篷門口去張望。
    昨天異和衛銘寒來到部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黑燈瞎火的，加上兩人一身狼狽，也就沒多少人注意到他。但現在是大早上的，大家都已經起來並且忙碌著，這邊突然出現一個穿著奇怪長相出挑的陌生亞獸，難免會引人注目。
    這不衛銘寒一出帳篷，四麵八方的視線就朝他集中了過來，有好奇的，有探究的，也有警惕和防備的，總之什麽樣的都有。
    衛銘寒也不在意，他隻想知道異為什麽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難道是遇上什麽事了？
    正想著要不要去斑那邊看看的時候，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拄著拐杖慢慢朝這裏走來，因為手上多拿了一塊肉，行動有些不便。
    但奇怪的是，當他異走過來的時候，周圍的人都跟躲瘟疫似的朝兩邊躲開，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衛銘寒：？
    異見狀眸色沉了沉，薄唇緊緊地抿了起來，顯然這些人的態度讓他非常不舒服。
    衛銘寒見狀也皺起了眉，快步走上前去，從異的手中接過了那塊肉。肉還挺大塊的，差不多能有個兩斤左右。
    他很想知道這些人為什麽對異這種態度，但也清楚這種敏感的問題不適合問當事人，他想著一會送魚湯的時候，他一定要自己跑一趟，找斑或者林問一問。
    “剛才怎麽去了這麽久？”衛銘寒故意另外挑起了一個話題。
    “阿姆前天和狩獵隊出去分到的新鮮獸肉昨天晚上已經都吃完了，這肉是阿姆幫我去跟她同個狩獵隊的隊員換來的，狩獵隊一般三天左右才會出去一次，阿姆說你喜歡這種豚獸肉的話，她明天會多獵一些回來。”
    衛銘寒沒想到換個肉而已，居然那麽麻煩，早知道就還是吃蛋餅算了……
    “昨天晚上我們一頓飯把你阿姆家兩天份的食物都吃完了？那今天他們家吃什麽？”
    “他們有肉幹可以吃，鮮肉放不久，所以分到之後就會直接吃掉，吃不完的才拿去做成肉幹。不過肉幹不好吃，還很費鹽，除非是快到寒冬季了，否則我們平時都是吃鮮肉的。”
    “你阿姆懷著孕還要出去狩獵嗎？”衛銘寒詫異地問道。
    “是的，懷孕對獸人影響不大，亞獸除非體質特別差的，否則也是會照樣跟隨采集隊外出的。”
    衛銘寒不由唏噓，這個世界的原始獸人體質可真夠強悍的，懷著孕都能進行狩獵這種劇烈運動。
    兩人回到帳篷，衛銘寒讓異幫著把剛拿回來的肉清洗幹淨並且切成厚片，放到已經加熱好的石板上，肉片中豐富的油脂很快被逼了出來，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脆響。
    他把調好的蔥油餅麵坯放到石板上，用木頭做的鏟子壓平，蔥油的香味就一下子被激發出來，從帳篷裏飄散了出去。
    周圍的人手裏的動作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朝著香味飄散的方向看了過來。那些正在跌跌撞撞抱團玩耍的小獸人也停下了動作，聳動著小鼻頭，聞著空氣裏陌生的香味。
    衛銘寒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又往蔥油餅上塗了一些用鳥蛋打出來的蛋液，再夾上兩片煎好的肉片，一個高配版蔥油餅就做好了。
    “你先吃。”衛銘寒把剛做好的高配版蔥油餅用盤子裝好遞給異。
    噴香的味道順著熱氣鑽進鼻子裏，異隻覺得肚子發出了一陣嘰裏咕嚕的叫聲，他趕緊用叉子將盤子裏那泛著金黃色澤的蔥油餅給插了起來，張口就咬了下去。他之前吃過衛銘寒做的蛋餅，還以為那已經是最美味的東西了，沒想到加了些切碎的野草，竟然能變成這種令人驚豔的味道。
    衛銘寒自己也忍不住夾了一個吃，一口下去，蔥香、麥香、蛋香和肉香，各種味道融合在一起，實在是太美好了。
    “多喝點湯。”衛銘寒又盛了兩碗魚湯出來，和異一人一碗分吃了起來。
    熱騰騰的魚湯配著噴香的蔥油餅，兩個人吃得滿嘴流油。
    一抬頭，就看到帳篷門口圍了一圈黑壓壓的小腦袋，其中有個腦袋上頂著一雙黑色毛茸茸小耳朵的小獸人，口水都快要滴到地上了。
    衛銘寒看他可愛，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小家夥本來正咬著手指頭，看到衛銘寒招手，頓時眼睛一亮就要往裏跑，結果被旁邊的小獸人給拽住了。旁邊的那個小獸人用手指著異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和他說了句什麽，小家夥就開始躊躇了起來，最後還是縮在了門口沒有進來，隻用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
    衛銘寒收起了笑容，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些人對待異的態度實在太奇怪了。
    “是眼睛。”異突然出聲。
    “什麽？”衛銘寒看向了異。
    “是我的眼睛。”異眼眸低垂，“祭司說，兩隻眼睛顏色不一樣，是不祥的預兆，靠近我的人都會遭遇不幸。我的阿父原本是部落最強大的獸人，但是阿姆生下我不久，他就死了。我也沒有辦法變成獸形，隻是個比亞獸強一些的半獸，祭司說那是獸神給予我的懲罰。如果不是阿姆護著，我這樣不祥的半獸，早就被充作奴隸賣給別的部落了……”
    他的語氣看似平靜，但他握著叉子的手，卻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衛銘寒能夠感受到，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是多麽的痛苦。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卻讓他從小被人歧視，不知道受到過多少欺淩。這不就和現代那些所謂克親的天煞孤星一樣？全都是封建迷信！都是狗屁！
    原來除了獸人和亞獸之外，還有因為各種原因不能變成完整獸形的半獸，異隻有雙手能變成獸爪，也沒有尾巴，怪不得在山洞內遇上劍齒虎的時候，異始終沒有變成獸形。衛銘寒原本以為他是因為腿傷不方便變身，沒想到是因為不能變。
    不過就算不能變成獸形，衛銘寒覺得異的戰鬥力也並不弱，畢竟他可是能在斷了一條腿的情況下，還能幹掉一頭劍齒虎的猛人。
    隻是在部落人們的眼裏，半獸可就隻比亞獸強一點，加上不祥的異瞳，可想而知異在部落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放屁！你這種叫異色瞳，是和遺傳有關係，你的阿姆眼睛是紅色的，那你阿父的眼睛一定是金色對不對？而且你如果真的不祥，那你的阿姆怎麽還能活這麽久？”衛銘寒隻覺得怒氣上湧。
    那個沒見識的老祭司，他之前就懷疑對方是個裝神弄鬼沒有真本事的，現在看來說不定還真被他給猜中了！他甚至有點陰謀論地猜想，那個老祭司是不是和異有仇？
    “我覺得你的眼睛特別漂亮，不用去搭理那些沒腦子的家夥。”衛銘寒看著異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如果在這裏呆的不開心，我們就一起走，總不能所有部落都那麽沒腦子，大不了我們再回山洞去！”
    初晨的暖陽透過帳篷的門簾照射進來，仿佛給眼前的亞獸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光，異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唇角微微彎了起來，認真地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