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國師王煉心,楊天佑贈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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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大聖國師王菩薩將要踏入佛焰那一刻時,法海忽然問了一句:“煉心若成,菩薩何在?”
    “煉心,煉心。”大聖國師王菩薩看著法海笑道:“留下的自然是本心,至於貧僧自如本心一體,無時不在,何分彼此。”
    “世人皆知小乘渡己。”大聖國師王菩薩雙手合十,“何為渡己?”
    “先渡心。”大聖國師王菩薩指了指的內心,道:“若不能本正己心,便是證得菩薩果亦如貧僧這般且貧僧紅塵糾纏已深,早也非簡單‘渡人渡己’亦或是‘渡己渡人’能分辨得清楚。”
    “阿彌陀佛。”大聖國師王菩薩又念了一聲佛號,向著三藏法師說道:“況且如若用貧僧消亡,能換得楊天佑一家之團聚,豈非正是吾輩僧人所求?”
    “出世,則於世無用;出家,則了無牽掛。僧人或可出家而入世,才能做些真正有用之事。”大聖國師王菩薩的雙手再次在胸前合攏,“貧僧並非是個純粹的僧人,隻留千年修行之井底淺見,以供聖僧批判。”
    大聖國師王菩薩跨步進入大日佛焰之中。
    果不其然,這能焚燒一切罪孽的大日佛焰,對大聖國師王菩薩並沒有起到什麽顯著的效果。
    大聖國師王菩薩靜坐其中,引動大日佛焰直入神魂之底,與深埋於此的那一道佛光,相交一處——
    呲——!
    一聲輕響,便見得青煙鳥鳥。
    明明是兩種神情在大聖國師王菩薩的麵上變換不斷,卻十分和諧。
    而法海能感覺得出來,正如他們之前所說,不論是大聖國師王菩薩還是楊天佑,他們本就為一體,理應不分彼此。
    之所以出現如今這樣的景象,則是他神魂之中的那道佛枷,硬生生將“楊天佑”剝離出來,且以證得了菩薩果的佛性,正在逐漸將之同化。
    此刻法海也看得清楚,就目前所見,大聖國師王菩薩與楊天佑之間,做主的是前者,並非是“楊天佑”。
    對方隻是借火煉心,法海也沒有要插手這個過程的意圖,隻是靜靜等候一個結果。
    即便是站在佛門的角度來說,大聖國師王菩薩做出要成全“楊天佑”這樣的選擇,其實也很難給出一個定論。
    但這跟旁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要說這大日佛焰也當真是神異,明明煉的是楊天佑的心,被點燃的卻是他神魂深處的佛光。這佛光,竟然燃還被漸漸引出了神魂之外。
    隻是能被大日佛焰點燃的佛光,還能稱得上是佛光麽?
    真正的佛,從來不會禁錮人心。
    這位西方教的教主,雖也稱佛祖,可這幹的卻全然不是佛事。
    天庭。
    天河邊兒上。
    玉帝手裏牽著一條繩索,而繩索的另外一端,則是拴著一隻水猿。
    “小神參見陛下。”正在練兵的蛟魔王見是玉帝駕臨,自然不敢怠慢,第一時間前來接駕他也瞥見了玉帝手中的水猿,一眼就認出了其來曆。
    這不是淮水妖猴巫支祁麽,怎麽被陛下牽到這裏來了?
    “大禹封印見了鬆動,又逢時值初夏,正淮水泛漲之時,此獠在下界興風作浪大聖國師王菩薩本已將其降服,但尚未曾化去他的凶性又因菩薩有事出門,朕行走三界恰好路過,便牽上天來。”玉帝笑道:“朕思來想去天界隻有這天河能容得下他。”
    蛟魔王見巫支祁對著自己齜牙咧嘴,拱手道:“臣必為天庭調教出一員水中戰將。”
    “哈哈哈哈。”玉帝聞言大笑,“既然如此,這水猴子便交給愛卿了。”
    將水猴子留下,玉帝駕雲而走,卻也不往淩霄寶殿去,而是一路上了兜率宮。
    前些時日老君炸了一爐丹,這才新添了一爐,此時正以文火慢熬。
    玉帝嗅了嗅丹香,向著老君笑道:“老君丹術愈發精進了,朕隻是嗅些丹香,便覺神清氣爽。”
    老君摸著胡子笑嗬嗬道,“陛下來老道這丹房,想必不是為了恭維這幾句罷?”
    玉帝也不隱瞞,開口道:“特來求一粒造化仙丹。”
    老君也不多問緣由,信手便取出一粒仙丹來:“此丹以神魂煉化,可憑空複生血肉,隻是終究比不上她原本的神軀。”
    顯然,這位高坐兜率宮的老君對玉帝所丹之用,一清二楚。
    “如此便足夠了。”玉帝已經是十分感激了。
    雖然玉帝也懂得些造化神通,但比之眼前這位將一切神通都能融匯於其丹道之中的老君,還是有不少差距的。
    其實三界之中,若說造化之道,還得是女媧娘娘登臨絕頂,便是老君也得甘拜下風。
    但自從封神之後,女媧娘娘便離開了三界,於混沌之中開辟媧皇天,閉關不出。自封於混沌之中的聖人,再難幹預三界之事。
    雖然女媧娘娘也在三界留下了一具化身,但就如同眼前的這位老君一樣
    老君隻是繼承了太清聖人的丹道而女媧娘娘的化身,卻並非身懷造化之道當然了,這不能說女媧娘娘的化身對造化之道不精通,隻是很難達到女媧娘娘本體那般水準。
    再加上玉帝欠老君的人情也不是一件兩件,自然也就沒必要再去麻煩女媧娘娘留在三界的化身了。
    玉帝謝過老君,正要往欲界一行的時候,卻被老君一把拉住,“她神魂才蘇醒不久,如何受得這般生猛丹藥?”
    說著,老君又從懷中掏出一粒仙丹來,“這一粒丹,乃是老道獨創九轉生魂丹,先吃這一粒等把神魂養好之後,再吃前一粒。”
    也是債多了不愁,玉帝十分幹脆的手下丹藥,認真行了一禮,但開口卻是:“大恩不言謝”
    老君擺擺手,道:“免了,陛下自去救人,莫要打擾老道煉丹了。”
    玉帝匆匆而走。
    老君扭頭瞧瞧玉帝已經不見了身影,伸手一揮拂塵,麵前的丹霧散開,正是下界小西天的景象——
    佛焰越燒越旺。
    那佛光雖然被點燃,但似乎並沒有被就此燒化的跡象,或者是消耗的速度極慢,幾乎微不可查。
    大聖國師王菩薩確實對這大日佛焰沒有半分畏懼,甚至還主動以法力為其增幅。事實上,這佛焰對他確實沒有什麽影響。
    但法海就不一樣了,畢竟他是生忍著佛焰焚心之痛的。
    也是這佛光的怪異之處叫法海稍有些在意,便向其探出了一縷神識,刷——
    那佛光似乎有所感應,竟順著法海的這一縷神識,直接遁入他識海之中,連帶著大聖國師王菩薩神魂之中的佛枷,竟然也一同轉移到了法海的身上。
    “不好!”
    正在專心以佛焰煉化佛枷的大聖國師王菩薩,忽見佛枷逃脫,還是遁入到了三藏法師的神魂之中,當即驚叫一聲,正想要出手之時,卻聽對麵的三藏法師開口道:“菩薩專心以佛焰煉心,這具佛枷便交由貧僧對付。”
    說罷,法海便閉目沉思。
    心神內遁,轉入識海之中。
    卡察——!
    轟隆隆——!
    識海之中處處見雷霆。
    那佛枷在法海的神識之中,身形閃爍,似乎先要以此來躲避雷霆的轟炸。
    若是這佛枷擬人化,想必會露出震驚的神情,“這確定是佛門高僧的識海顯化?!”
    呼——
    雷霆之中,夾雜著狂風呼嘯。
    緊接著,有地龍翻身,火山噴發,白鬼哭嚎等異象在法海的識海之中一一顯現。
    最後。
    法海神魂投影在識海出現,一身大紅袈裟遮蓋著白色僧袍,手中還有一柄拂塵,其眉心處有一顆紅誌,神情並非高僧那般莊嚴,反而顯得有幾分妖冶。
    不似個正經僧人。
    可偏偏他身上的佛光熠熠,這識海中的種種災象,見之即避。
    這佛枷在準提聖人留下的化身優婆羅陀佛祖坐化圓寂之後,便再無靈性,僅剩下的一絲本能,卻叫它脫離了大聖國師王菩薩,進入了“三藏法師”的識海深處。
    “阿彌陀佛。”法海看向這佛枷,念動佛號,伸出一雙大手,便想要將之掌握,隻是出手之時一身的佛性頓時隱匿,反而一團黑霧包裹在他的手上,這是始終遺留在他體內的魔性。
    大聖國師王菩薩說的沒錯,這佛枷不怕佛光,卻怕業障。
    巧了。
    法海看似是個去往西天取經法師,其實更是個隨意能夠墮入魔道的妖僧所不同的是,他早已經能內體的佛魔兩麵掌控於心,成佛成魔隻在一念之間。
    而他體內所蘊含的業障,便是大日佛焰已經煉化了多少妖邪而法海自身之業障,依舊深厚。
    其原因在於,法海降妖除魔而負其業力,不僅僅是殺生帶來的業力,還有那些妖魔身上的業障,也有很大一部分轉嫁到了法海的身上。
    隻是他日常總以凡僧行事,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也都隻是佛法而已。
    這並不代表魔道的手段他就不會用。
    而入過一次魔,且最終脫魔而出的法海,更清楚“魔佛一念”所蘊藏之意。
    佛魔本一體,差別唯心而已。
    噗嗤——
    佛枷被魔道業障裹挾,且侵蝕。
    漸漸露出了其中本相。
    依舊是一根枯枝,隻是這一根枯枝比金禪法師神魂之中的枯枝還要更長,更粗一些。
    看著眼前的枯枝,法海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一時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身為佛祖的準提聖人,為什麽會做出如此多與“佛”相悖之事。
    法海手中捏著枯枝,細細感應了一番,隻是什麽也未曾探查到。
    怪不得能鎖住大聖國師王菩薩的心,恐怕若非聖人退出三界,優婆羅陀佛坐化圓寂,三界早無楊天佑了。
    法海退出自身的識海世界,隨手一招,那枯枝便出現在手中,大約小臂長短,拇指粗細,除了材質堅硬之外,已經沒有什麽的別的神妙了。
    這邊法海已經做完了事情,對麵的大聖國師王菩薩,自然也落得尾聲。
    沒有了這枯枝做成的佛枷,煉心之事,自是順利完成。
    “阿彌陀佛。”
    在楊天佑睜開雙目之時,法海便將大日佛焰收歸於身。
    “多謝聖僧出手相助。”對麵的楊天佑以俗禮道謝,可見他已經複歸了本性。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法海微微頷首,受了這一禮,然後問了一句:“菩薩他”
    “阿彌陀佛。”楊天佑雙手合十,“菩薩與我本一體,今日複為楊天佑,但佛法具在我是楊天佑,我是大聖國師王菩薩,我是我。”
    說完之後,楊天佑頓了頓,笑道:“我證菩薩時不入靈山,不見如來,不拜佛;如今出佛入世渡紅塵,卻也不受佛門之轄,倒也頗得自由。”
    大聖國師王菩薩的果位,是自己證來的,並非是靈山所封,大聖禪寺也一向不伏靈山管轄。
    況且楊天佑當年是以俗家證道,也並非是出家的和尚這般說來,他還是個俗家菩薩
    本就是俗家,似乎也就沒有還俗這一說了。
    法海將手中的枯枝交還給楊天佑,道:“施主體內的佛枷,便是這枯枝所化。”
    楊天佑早就看見這一根枯枝了,此刻接過手來,才感歎一聲道:“這是師父的七寶妙樹上的枯枝,此前隻道師父在我體內留下一道佛性枷鎖,卻不料竟是此物所化”
    楊天佑握著枯枝在手中把玩一陣,然後將自己腰間的那一卷古籍取出來,送到法海麵前,“楊某身無長物,隻有這一卷古籍在身,便贈於法師,還請法師萬勿推辭。”
    法海接過來一看,神情略變:“這是《公羊傳》?!”
    《公羊傳》又名《春秋公羊傳》,是儒家經典之一。
    楊天佑握著枯枝,笑道:“法師,楊某如今已尋得本心,便就此告辭了,若有緣法,自還有相見之日。”
    楊天佑依舊穿著僧衣,與來時不同之處,便是將腰間的古籍,換成了枯枝。
    看著楊天佑離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公羊傳》古籍,法海竟一時不知道自己幫助他煉心明己,究竟是對是錯。
    法海對公羊傳了解並不算多,但也略知一二。
    比如:大複仇主義。
    “阿彌陀佛。”
    法海念了一聲佛號。